平常都要等天黑之后,今天倒是来的要比平常早许多。
    “今天我来告诉你一桩好事。”慕容叡扒了自己的袍子,打着赤膊上了明姝的床,屋子白天有冰山,凉丝丝的。很是舒服惬意。
    “甚么好事?”明姝来了点兴趣。
    慕容叡把渤海王妃翻车的事当笑话说给明姝听了,明姝听后呀了声,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两个铜铃。
    “好端端的怎么就翻车了?”明姝对王妃所有的印象就剩下歇斯底里。
    慕容叡但笑不语,明姝马上反应过来,她呼的一下坐起,“你还真的……”
    因为惊讶,嘴都不由得微微张开,慕容叡拿了一旁的甜瓜,直接掰下来一点塞到她嘴里,甜瓜拿井水湃过,凉凉甜甜的,明姝被他塞了瓜,下意识嘴巴闭上,咀嚼两下。
    慕容叡喂了她一口,自己把瓜咬了半边,爽快利索的承认,“是啊。”
    他低头看到这小女子的嘴张开,满脸痴呆,也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怎么着。慕容叡捏捏她的脸,因为天热,她不思饮食,所以整个人都有点消瘦,脸颊也没有之前有肉了。
    “她欺负你,我怎么着也得教训教训她。”
    明姝咦了声,“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王妃那样,其实她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说起来还是她理亏。
    “你要是担心被她查出来,那就算了。这事做的干净,一时半会的绝对查不出来,而且,她还要和她的好夫君吵架呢,哪里来的那么多闲工夫管这个?”
    “不是……才不是……”明姝摇摇头,她了解慕容叡的性情,既然敢去做,那么就有把握不被人查出来。
    “其实我也不怪她,要怪就怪……”明姝咬住嘴唇,“其实说实在话,王妃也是被渤海王给坑了。”
    “她要打死你呢!”慕容叡简直要被这个呆子给气死了,冤有头债有主,就算要发火撒泼,不知道找正主,竟然寻这些无关之人来撒泼。慕容叡也是后来才知道渤海王妃叫嚣要把明姝一块打死,若是只是撒泼,他不管韩家人死活,但是欺负到她头上,那就是王妃嫌弃自己活的太好了。
    慕容叡恨铁不成钢的捏住她的脸,稍稍使点劲就往外扯,“阿蕊,你叫我怎么说你!”
    他辛辛苦苦给她出气,她竟然还在可怜那个要打死她的泼妇!
    他的劲头只有一点点,但是用在她身上还是太大了点,她咿咿呀呀叫疼。腮帮子那儿肉疼的厉害。慕容叡吓了一跳,吓得立刻松手,他揉住刚刚他扯过的地方,“疼?”
    明姝眼泪汪汪的,这很明显啊,要是不疼,她叫干什么。
    慕容叡恨自己这么到了现在还是掌控不了力道,给她又揉又吹,好不容易才把她在眼里打转的泪水给揉了回去。
    慕容叡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看着不肿不红了,才放心下来。
    他嘴张开,明姝一头扎到他的怀里,两手从他腋下穿过去,抱住他的腰。他打着赤膊,上头没穿衣服,体温没有半点阻隔的直接传过来。
    明姝听到她的心跳沉稳有力,“我知道你是喜欢我才给我出气的。”
    慕容叡僵住,他还以为她会哭闹会怪他呢,谁知到一骨碌的爬到他怀里,说这话。
    他的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自己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给她出气,要是她不领情,做的再多都好像是他一厢情愿。
    “可是……”
    “没可是。”慕容叡听到这个可是,一激灵,就知道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了,马上打断。
    “真照着你那套来,我就得披着袈裟剃度做和尚,慈悲为怀了!”慕容叡圈住她,对上她颇有些失望的眼睛。
    “阿蕊,你这心善的。”慕容叡咬着牙根笑,笑的格外狰狞,明姝被他整个捞在怀里,就算想躲,也没地儿躲。
    慕容叡笑了会,笑容淡下来,面无表情。
    “你这心善性子,看来没了我,指不定哪天被人吃的连渣都不剩。”他胳膊把她搂的更紧了些。慕容叡迷迷糊糊的想:的确,没了他,她恐怕也活不下去。慕容叡曾经梦见过她口鼻冒血,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任凭他怎么摇怎么呼唤,都没有醒过来。
    虽然只是梦,却宛如真境,痛彻心扉的感觉让他醒来都险些吐血。
    所以,那些人他不打算放过,他才不管那些人无辜不无辜,是不是事出有因。那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这世上无辜的人多了去,难道这就是她们害人的理由?
    慕容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双目发赤,呼吸絮乱。
    明姝在他怀里察觉他的不对劲,抬起脑袋,就看到慕容叡那双血红的眼睛,她吓了一大跳,“怎么啦?”
    她轻轻叫了他两三声,都没见的他有任何反应,明姝吓坏了,尝试伸手拍拍他的脸颊,可是他那双手臂和铁钳似得,她挣脱不开。
    突然慕容叡压下来,紧紧把她抱住。呼吸粗重而杂乱,
    明姝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间变成了这样,但她努力平复下心绪,抬起手在他背上拍,“好了,我还在这里呢。你怎么了?”
    明姝轻柔的嗓音把他从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拉了出来,那种恐惧的情绪被她抚慰,渐渐的如同潮水退了下去。
    慕容叡从那泥沼一样的情绪里脱出来,他还是和刚才那样抱住她,“阿蕊,我不允许有人伤害你。”
    明姝面红心跳的,她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话听到耳朵里,浑身热乎乎的。
    “嗯。”她靠在他肩头上。
    过了好会,慕容叡终于缓解过来,把她放开,明姝颇有些不解,“刚才怎么了?”
    他好像是瞬间就那样了,爆发的半点没有征兆,简直把她吓得不敢动。
    慕容叡摇摇头,不好的事他甚至连回想都不愿意。
    “还有两个。”慕容叡突然道。
    明姝啊了声。
    慕容叡手指压在唇上小小的嘘了声。
    慕容叡要在明姝这儿呆到深夜才会回去,明姝点了蜡烛,随意和他聊天,她聊天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慕容叡在边上听着,明姝说了会,喝口水润润喉,突然听慕容叡道,“回头我给你妹妹送份礼去。”
    “王妃会被气死的吧。”明姝看他。
    “就是要气死她。”慕容叡笑,他没告诉这个小傻瓜,她家的那个八娘,要是收了礼,回头日子绝对不好过。她是个小傻子,什么都记,就是不记仇,不过不记仇的人,会被人欺负的更厉害。所以,这仇他替她记着,也一笔笔的替她讨回来。
    明姝啊了声,知道是劝他不来了,她骨碌躺下来。慕容叡轻轻压上去,明姝就伸手推他,“我今天来月事了。不行。”
    慕容叡一愣,明白她误会了,“我没打算作甚么。”
    “那你贴过来干嘛。”
    慕容叡抚摸她的脊背,她生的苗条纤细,只要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把她给提起来。
    “我想抱抱你,不做别的。”慕容叡贴着她的耳朵,“再说了,要是靠过来就是想要作甚么,那么你刚才不是想要……”
    明姝翻身过来捂住他嘴,“你嘴太讨厌了!”
    要不是他之前如饥似渴的,她至于这么杯弓蛇影么。
    慕容叡伸出舌头舔舔她掌心,掌心湿湿热热的,逼得她把手掌收回。慕容叡把灯一灭,躺好睡觉。
    **
    外面风风雨雨继续,不过除去在事里搅和的那几个人,绝大多数人只是袖手看热闹,甚至琢磨着最好有人能搅一搅浑水,更热闹点。
    慕容叡在洛阳里认识了几个纨绔子弟,那些纨绔子弟生计不愁,而且什么都不用做,光靠着家族就等着有官缺等着自己。日子闲的快要受不了,慕容叡随意那么一挑,那几个人就连连拍手,准备了丰盛的大礼,叫人送到渤海王府那儿,说是送给如夫人的。
    洛阳里头贵人多,这些贵族也不如表面上的那样,相处融洽,有人带头就一窝蜂的随礼了。
    慕容叡料理完渤海王那边,去了胡文殊那儿一趟。
    胡文殊见他来了颇为奇怪,“你怎么来了?”
    两人天生气场不和,何况还隔着那么一场刺杀,不当场拔刀相向已是不错,还能上门,简直叫胡文殊惊诧不已。
    慕容叡笑,“给你们家送大礼来了。”
    慕容叡说完,整个人往身后的坐床上一坐,两腿盘起。好看英气的眉毛挑了挑,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位置。
    胡文殊看了一眼他的腰侧,今日慕容叡出来没有佩刀。
    鲜卑人出行,必定会佩刀,而且刀会放在最趁手的地方,若是有危机,马上反手拔刀应对。
    胡文殊有些摸不准慕容叡此刻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他还是慢慢坐下来。既然慕容叡此次前来,不是为了算旧账,到底为了什么。
    “给我家送大礼,我怎么没有见着?”胡文殊坐下来。
    “因为我带来的,大多了,实在没法提过来。”慕容叡见胡文殊面上笑容讥讽,也不生气,“你不是说你家的长兄要尚公主么,打算尚哪个?”
    “正经的公主又年纪相当,还没有驸马的,好像只有一个长乐吧?”
    “长乐长公主虽然是长公主又是先帝皇后所出,但却不是皇太后的亲生女,而且她生母是怎么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要了来,也只是脸上好看而已。”
    “那么你就是想从那些亲王里头挑一个?”
    胡文殊没说话算是默认。
    “蠢货。”慕容叡笑笑。
    胡文殊脾气暴躁,听他这么一句,怒火立马被挑拨起来,他身子都坐起,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慕容叡。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杀气。
    慕容叡对胡文殊散发出的杀气视若无睹,甚至当着他刀子一样的视线下,悠闲的喝了一口酪浆。
    “就是要好看没有多少实用的才好。”慕容叡放下杯子,嘴角露出个笑,“若是父兄都在,难道你是要给你阿兄寻个好助力?”
    话语说出的瞬间,胡文殊身上的杀气暴涨,眼风如刀。
    慕容叡悠然不动,优哉游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丝毫不惧胡文殊,“我说对了?”
    第67章 起火
    胡文殊阴鸷的眼睛紧紧的盯在慕容叡脸上, 慕容叡手持玉杯, 神色轻松。
    “对你有甚么好处?”胡文殊突然道。
    “如果我说, 我是看她不顺眼,要整她呢。”慕容叡眉梢一挑,“长在洛阳的富贵花,到了秀容郡那种天寒地冻的地方, 你觉得如何?”
    胡文殊扯了扯嘴角,“和个女人计较,你也好意思?”
    “和女人计较, 的确不好意思,可也不能叫我白白受这份气。”慕容叡喝了最后一口酪浆,嫌弃的皱皱眉头,“果然这儿的口味和我们那里不一样,腻的发苦。”
    “你倒也不怕我下毒。”胡文殊不答反问, 慕容叡挑挑眉头, “要是你下毒了,你还能好好在这儿?”
    胡文殊扯着嘴角笑了两声, 慕容叡把杯子一放, “我把话放在这儿,听不听都是你那个阿兄的事。”慕容叡他笑的风淡云轻,“告辞了。”
    慕容叡拍拍身上的袍子,施施然离开。
    留下胡文殊在那儿,等慕容叡走后,他咬着牙根, 旁边的家仆见他脸色难看至极,不敢出声,过了好会,才听到胡文殊的吩咐,“伺候笔墨。”
    慕容叡从胡家里出来,心情很好,一张脸全是开心愉快,甚至外面难熬的炎热都好了许多,他哼着小曲回家,这天里头,除非必要,不然谁也不想出门,慕容渊自己除了前段时间带他走人情,四处认人,勤快那么点之外,到了现在,也被洛阳炎热的天逼得躲在家里。
    慕容叡进门,去见刘氏。刘氏在家里的时候,基本上都会让明姝在一边,也不是一味的伺候她,有时候让年轻新妇陪着说说话解闷。慕容叡十次去母亲那儿,倒是能有六次碰见她。
    这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哪怕一时半会不见,就想的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比这个还要惨,只能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夜幕降临。可他也不是每天夜晚都能去她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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