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架了把躺椅,一同躺在葡萄架下。
    “葡萄藤是爹爹从渝州弄来的,竹县竹子多,葡萄却是没有的。第一年刚种下时,结出来的果又酸又涩。皮厚核大,单单这样吃难以下咽,娘亲就用酿谷酒的法子酿了壶葡萄酒。”秦蓁拿起一杯鲜红的葡萄酒,嘬一口。“没了谷酒的烈性,多了份甘甜。再后来竹县上的人也喜欢这酒的滋味,每家每户都酿起来。”
    “梓安。”
    “嗯?”谢梓安转头看她。
    “我在渝州也种了棵葡萄树,等明年结果了,给你也酿一壶好不好。”秦蓁抚上他的脸,“不过这活我是第一次做,要是味道不好了,你也得喝了。”
    “那是自然。”谢梓安笑的好看,秦蓁恍惚间想起爹娘的模样。以往他们也是天气好时,躺在葡萄藤下说些悄悄话。她站在远处见娘亲的脸泛起红晕,推开大笑的爹爹,原以为两人起了矛盾,可不一会儿又抱在一起。
    “谢谢你,梓安。”她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听耳畔的心跳。“谢谢你让我有了一个家,让我每日有了可以等着归家的人。你的算计颇为有效,我这辈子都不想离你而去,想同你和和美美的到老......”
    谢梓安瞳孔微张,语气中带有一丝兴奋。“陶陶,你终于肯接纳我了。我不会辜负你的,陶陶。”他俯首想一吻香泽,佳人却以闭眼酣睡。谢梓安哭笑不得,唯有抱得更紧些。
    他搂着她,望向天上的明月。秋风徐徐吹来,扬起薄尘,他嘴角勾起,收紧怀中的女子,暖意在二者之间流动。秋天就要过去,冬天即将来临,那么春天还会远么?
    *
    第二日一大早,秦蓁同谢梓安去看了采儿。
    她和徐妈妈仍生活在西南,就在竹县的不远处。嫁的是当地的庄稼汉,秦蓁去了京城没多久,二人就成了婚,如今已有两个孩儿。
    秦蓁回西南起,就打听好了采儿的下落。哪怕没有谢梓安带她来竹县,她也会找个时间看看采儿。
    秦蓁敲了敲木门,静静的等主人开门。院落不大,外头用砖垒了个外墙,一人高左右,矮一点的地方,垫脚可以看见里面的模样。
    院子干净整洁,有小孩用的学步车停在墙边。地上铺了通红的辣椒,看样子是要做些辣椒粉贮藏起来。普普通通的人家,不富贵却温馨。
    “谁啊。”一道女声响起,嗓音有点熟悉。由远及近,推开门。见门外站着三个人,上等的料子,天仙似的美貌,眼里含着泪。“你们找谁?阿虎出门了,你们若是寻他得晚些来。”
    “采儿,我回来了。”天仙开了口,喊得是自己多年前做丫鬟时的名号,现在周遭的大伙都叫自己阿虎嫂。“采儿姐姐,是我啊果儿回来了!”跟在身后圆脸粉嘟嘟的少女,拉着她的手,眼泪滴在她手上,热热的。
    屋里的孩子听见声响,大丫抱着小虎头走出来扯住她的衣角。“阿娘,谁来了?”
    “小姐,小姐回了?”采儿不敢相信,夫人小姐去了京城后了无音信,再加上她嫁人后换了好些个地方住。她没有想过小姐还能回来,还能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她变了,原来的小姐生的黑瘦。调皮的很,总喜扮作男子模样嬉在大街小巷,她和果儿跟在她身后,看她斗蝈蝈,打陀螺,挖笋子。当然为此受了不少罚,也挨了不少骂。现在的小姐,隐隐有记忆里夫人的气色,一样笑的温柔,眉眼动人,若不是唇边深深的酒窝,她怕是不敢认的。
    连忙把她们请进院子,沏了壶土茶。“小姐,这位可是姑爷?”
    秦蓁点头,采儿又扫了那人几眼,俊朗之资,气质如兰同小姐很是相配。“姑爷,我们寻常人家没得什么好茶招待,这土茶是我们自己做的味道还成,希望你们别嫌弃。”
    果儿牛饮几杯,见着采儿起她的眼泪就没停过。果儿是孤女入府时才三岁,什么都做不了更别说照顾别人。采儿在她心里不仅是姐姐,更像是半个娘,照顾她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傻孩子,别哭了!都是大姑娘了,见着我还是哭哭啼啼的。小姐该笑你了。”
    果儿用袖子擦擦眼泪,咧起嘴笑。“得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秦蓁剜了果儿一眼,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转头问采儿,“怎么不见徐妈妈,我听说她同你住一块儿。”
    “原先是住一块的,但娘她福薄,热天里去了。现在家里就我和我男人,再带着两个萝卜头。”她招招手把大丫叫来,“叫小姐。”
    “小姐好。”大丫怯生生的喊道。
    秦蓁拿出一袋金瓜子,塞在她怀里。“真乖,拿去买糖吃吧。”大丫掂量一下,开心的跑到一边玩耍。
    “怎么不见夫人,她身子可还好。娘亲去时,最放不下的就是她老人家,说日后您们真的回来了,一定要替她看看夫人。”
    秦蓁淡淡的开口“娘亲她身子弱,去了京城没多久也去了。我托人把她送回来,同爹爹一起葬在黄桥。”
    采儿愣住,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娘原是先一步去陪夫人了,有她陪着,小姐放心吧。”采儿被岁月侵蚀,双手变得枯槁,她握住秦蓁的手干燥,摸得生疼。
    “一眨眼十年过去了,小姐托我照顾的蝈蝈没挨过冬日。县里的老人走的走散的散,刘师爷在您们走后也辞了官,这么些年我没再见过。仵作也走了,衙役大哥们也散在各地,前段时间我去竹县赶集,发现认得人没剩几个了。”采儿见小姐愈发长得像夫人,明眸皓齿,灿若桃花。反观自己再不是县太爷府里的大丫鬟,只是普通村妇而已,一时唏嘘。
    “刘师爷辞官了?”秦蓁想了想,“是说为什么没见着他,当年他替爹爹敛棺,我想谢谢他。你可知他去了哪?”
    采儿摇头“刘师爷走的急,像是遇见了仇家,说不定又是忠义帮的人,一夜间家都搬空了。和以往的朋友都失了联系,据说还在西南,只是具体在哪儿,我就不知了。”
    秦蓁低头,她一直想好好谢谢当年爹爹的同僚,从爹爹出事到她离京。他们从中帮了不少忙,若不是他们,她们母子恐怕会被秦家母子熬死去。“无妨,人生总有遗憾。”
    谢梓安揽过她肩,“你若是想找他,我替你寻。”
    “不了,他要是真躲着仇家,咱们把他翻出来岂不是给人添麻烦。我这趟回来见大伙都过得不错,我就安心了。”秦蓁拿出一锭金子塞在采儿手里。“如今我住在渝州,虽不远可来回一趟也要大几天。梓安平日有公务在身,能回来的日子不多。你且把这锭金子拿了,把屋子修葺一番,过个好年。”
    采儿收下,还想留她们吃个午饭。秦蓁拒了,本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招待她们的又是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吃食,吃一顿顶得上平时好几顿。不想让采儿破费,坐了一会儿就回竹县去。
    日头挂在天空,还是热的。秦蓁想着现在回去做饭,等吃到肚子都饿过去了。倒不如随便吃点街头小吃,垫垫肚子,等晚上在吃顿好的。
    选了家看起来干净的小铺,就是不知为何没什么客人,冷清的很。主要做的是担担面,还附带卖一些红糖糍粑。
    秦蓁一样点了几份,摆在桌上一一介绍。“这是担担面,说是面但没汤。取筋道的小麦粉磨成的,面不能过夜。过夜就去嚼头,往水里一滚,成了面糊糊。”她帮忙拌起面来“每家每户做担担面用的调料不同,但香油,花生碎和辣椒油必不可少。这几样单吃起来就不是绝顶的美味儿,但和在一起,香的不行。你尝尝......”
    谢梓安跳起一筷子放入嘴中,辣的不行。秦蓁笑的捂肚子“好吃是好吃,就是辣了点。”她拿块红糖糍粑,放在他嘴里。“甜的解辣。”
    “你要庆幸,你吃的不是我爹爹做的担担面。他吃面时,还要再淋一勺泼油辣子,加上我娘腌制的辣椒萝卜,那才算得劲。”
    “怪不得生出的女儿也泼辣的很。”谢梓安嘴红彤彤的还不忘调笑她。
    “你再说我让店家给你多加点辣椒!”她把面拌拌,大口吃起来。“面的味道不错,为什么吃的人这么少?”不说是顶尖的面,但作为街边小吃确实不错,街上其他铺子可没这么冷清。
    “小姐,我还想再吃一碗。”果儿委屈巴巴的嘟嘴,“一碗就成。”
    “你都吃两碗了,再吃下巴要和脖子连一块。”说着还是喊来店家点了一份,店主是个中年人生的瘦小,佝偻着腰,今日能有这么好的生意开心的不得了,哈起腰忙上忙下。
    “你这个土匪,还在买面,不是说了这条街不允许你卖!快滚走!”几个年轻人巡街,见着店家卖面,气冲冲的跑来作势要掀。
    “官老爷,行行好。一家人都指望着我这面摊呢,卖完今天我就走,求求你们别砸。”店家就差跪下,不住的央求那几个年轻人。
    年轻人冷哼一下,“现在知道求饶了,当初鱼肉乡邻的时候怎么不可怜可怜别人?给我砸!”
    “莫砸啊,求求你们莫砸啊。”店家跪下。但任抵抗不了几个年轻人的破坏,不一会面摊变得邋遢稀烂。“光天化日,还没有王法了。你们既是官家人,又怎么能这般对百姓。十年不回来,竹县的衙役成了这幅模样?”秦蓁忍不住,站起来打抱不平。
    “你是哪来的外乡人,什么都不懂别插手,想吃面去别处!”衙役懒得理他们,转头继续砸面摊。
    秦蓁还想理论,被谢梓安拉住。“官老爷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咱们花了钱买了面。还差一碗,你们把铺子砸了,这一碗面找谁要去?”
    “管你找谁要,这面吃不得。此人心肠都烂了,做出的面也是腌脏玩意。你们去别处吃,莫耽误我们做事。”或是因为谢梓安自身的气势让他们感觉不安,说话语调轻柔了些。“你们快走,此处不欢迎外乡人。”
    “待这碗面成,我们再走也不迟。”
    “此人原是忠义帮的,杀伤抢掠无恶不作,你们还敢吃他的面?指不定里面放着的可是人肉!”衙役颇为不耐烦,恐是觉着自己流年不利,踢了两脚后威胁道。“今日还有人替你说话,明日若我还见着你在这儿,砸的可就不是你的摊子,而是你的人了。我们走!”
    店家颓在地上,见着一滩被砸的细碎的木屑,嚎啕痛哭。
    秦蓁走过去,眼神闪烁,从怀中掏出快金子。“他们说你以前是忠义帮的?你和我说说忠义帮的事,这钱就是你的了。”她扬起手中的金子,放在他面前。
    忠义帮三字对于秦蓁来说是噩梦的开始,是导致她爹爹去世的始作俑者。就算忠义帮早就分崩离析,她依然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想找出当年的凶手。
    “我没听过什么忠义帮,不过是官老爷胡诌的。你们的面我欠着,有机会再还你们。”
    秦蓁又拿出一块金子,摆在他面前。“我是渝州来的,并无恶意,只是对乡土县志十分感兴趣。我听闻当年忠义帮在竹县弄出个大案子,我想知道。你要愿意说,这些都是你的。”
    店家眼神躲闪,瞥了眼金子,忐忑的问“我说了就是我的?”
    “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还是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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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棺
    店家拿起金子, 吹了口气, 放在耳边听了声响满意的收进怀里。“我原先是忠义帮的不假,可那都是被逼无奈。”
    他站起来, 指了指竹县后头的崇山峻岭,“秦县令没来之前,竹县没有修过山路,要去骠国就得翻山越岭。运气好的活着到了骠国,运气差点的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所以大伙宁愿种点地, 没想过要去经商。”
    “但竹县山多地少,能不能丰收全靠老天爷赏脸。那几年连着荒年,饿死不知多少人。”他扶着桌子坐下,“就拿我家来说,死的只剩我一个。都穷啊,又饿。长得矮一点的树,树皮都要啃光了。忠义帮就是那时候出现的,为首的是赖子皮, 原先便是山中的山匪,仗着熟悉山路,打劫企图要翻山的人。”
    秦蓁听过这个名字,那人据说生的威武,牛高马大的,就是脸上有红色的胎记延伸至头顶因而得名。传闻他力大如牛,单手可抵三人。爹爹为了抓他费了不少力气,最后还是得了线报才将他擒获。
    “世道逼人, 忠义帮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们一天给帮众分一个热馒头。饥荒年代,那就是黄金,为了一个馒头莫说杀人,就是吃人也行啊。”店家眼睛通红,“是真的饿怕了,许多和我一样,家里死绝了的进了山当起山匪来。”
    “你们上了山,接受训练后便开始鱼肉乡邻?”秦蓁想起爹爹一次次的说起忠义帮的劣迹,妇人孩子都不放过,如蝗虫过境,片颗不剩。“那可是你们自己的同胞,也下的去手?”
    店家摆手,听了秦蓁的话觉着好笑。“夫人您想的可真简单,到处都在闹饥荒。忠义帮能拿出馒头就不错了,哪还有钱训练?”他伸出拳头,捏紧。“那馒头做的不瓷实,捏下就只剩半个拳头大小,也就保个饿不死,还指望舞刀弄枪的?”
    “整个忠义帮有武器,会武功的也就老大赖子皮和他几个手下。其余的嘛,想我这样为了不饿死而上山的,也就跟在后面瞎和和。所以那些官老爷说我杀伤掳掠无恶不作,真真是污蔑!”他摸摸怀中的金块,脸上一脸无辜。
    秦蓁和谢梓安对视一眼,眼中有疑惑。果儿听得认真,见他说自己没做过坏事,急冲冲快步走到他面前。“放屁!忠义帮若如你所说,怎么可能会害了我家老爷!”
    “你家老爷?”店主上下扫了眼果儿,转身开始收拾东西。“原是来寻仇的,冤有头债有主,杀人的都是赖子皮,同我无关!”
    秦蓁拦住他,“店家莫急,我们不是寻仇来的。”
    “还说不是寻仇,她都说了忠义帮害了她家老爷!”说完从怀里把金块掏出来,还给秦蓁。“钱财害命,莫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过是我买回来的丫鬟,往年间恐在别处当值。”她拿出一根金钗,加上刚刚的金块,又塞回去。“她多有得罪,我给她赔礼道歉了。”
    黄金在阳光下耀眼,晃得人心发颤。店家看一眼金子,又瞥一眼秦蓁,见她神色不似作假,继续说道:“我可没有骗你们,忠义帮就那么回事。不过是后头修了路,劫往来商人赚的多了,人手多起来才看起来可怕。其实真能动刀动枪的少啊,都是去混口饭吃,谁都不想那么早死,打架缩在后头的。”
    秦蓁越听心下越是疑惑不解,她抓住谢梓安的手,手心微微发汗。问出自己的不解:“若忠义帮真如你所说,不过是乌合之众。那秦县令的事又怎么说?”
    “这不能说,除非......”店家眼角上挑,手上动了动,咳嗽两声。
    “你不要得寸进尺!”谢梓安喝道,秦蓁对秦溯的事过分伤心,听着一点半点便想追根究底。他怕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被人骗了。
    秦蓁扭头,宽慰谢梓安几句。又拿出一些银票,“我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你拿了说不出什么我想听的,我就要你加倍还回来。你若是骗我,不只是竹县,整个西南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店家被她的气势所摄,连忙点头。“那现在你可以说了么?”
    “秦县令那事就不是忠义帮做的!”
    秦蓁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这事我从未同人说过,就怕惹祸上身。”店家回忆着,“那年秦县令剿匪,多次未果,全因着赖子皮熟悉地形,狡兔三窖带着我们东躲西藏。后来抓到了赖子皮的手下,将忠义帮为首的一网打尽。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些贪生怕死之徒,见着情况不对跑了的。”
    “我们跑回去把赖子皮剩下的钱财分了,就地解散,再无忠义帮。”他眼神诚恳,“忠义帮那时就没了,后来秦县令遇害说是忠义帮的余孽所为,怎么可能!就算有人真的想帮着赖子皮报仇,也没那个本事。秦县令身边都是衙役,一身腱子肉,能从这些人手中抢人,岂是我们做的到的?”
    “那、那怎么会说是忠义帮所为?”秦蓁嗓音颤抖,又回想起爹爹只剩一个头颅的模样。“既然不是忠义帮所为,那会是谁!是谁与我爹爹有仇非让他死无全尸!”她吼道,全身无力倒在地上。谢梓安扶住她,向果儿使了个眼色,把钱给店家让他走了。
    “陶陶,许是他贪心胡诌唬你的。”谢梓安搂着她,轻声说道。“大街上的,有话我们回去说。”
    秦蓁含着泪,等进了院子忍不住扯住谢梓安。“梓安,我爹的死有问题。一路上我想了想,那店家或许有地方是骗了人,可他说爹爹不是忠义帮所杀,确有道理。”
    她端起茶壶,想往杯中盛水,却因手抖尽数倒在桌上。“陶陶!有没有烫着。”谢梓安仔细查看她的手指,被烫的发红。
    “爹爹从被送回来,到出殡。我见过的不过两面,一面是他刚刚被找回来,我摸了他的脸,第二是爹爹敛棺我摸了他的头发。现在想来,似乎刘师爷并不想我多接触爹爹,几番我要查看都被他已我年幼受不得死人怨气为由拒了。”秦蓁抬起眼,眼里的泪断了线,一颗颗砸在桌上。
    “为什么忠义帮的人去劫财,却分毫未取。说是寻仇大过寻财,可那时衙役根本无力抗衡,拿走钱财又何不可?”秦蓁紧紧扯住谢梓安,摇摇头。“还有,爹爹同刘师爷坐在一辆马车上。凌晨昏暗,爹爹与刘师爷身材相差无几,他们怎么一下就分辨出那个是我爹爹?”
    秦蓁努力回想秦溯死后的景象,爹爹紧闭的双眼,娘亲的奔溃痛哭,来往吊唁的宾客。她头疼欲裂“出殡时我摸爹爹的头发,觉着有针刺,却被刘师爷打断说是发冠的问题。可我明明没有摸到发冠,是爹爹的头发里有东西。”
    她捂着脑袋,一只手敲打,想再想起更多。谢梓安没见过她这般癫狂模样,紧紧搂着她不让她再伤害自己。“原来有那么多可疑之处,但我从未怀疑过,爹爹的死另有原因,我让爹爹十多年不得安息。都是我的错,若是当时我再想想,爹爹的案子早就破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话语间越来越激烈,一声悲鸣后体力不支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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