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千钧却依旧拧着眉头,陈星正要问还有什么情报时,冯千钧却道:“有时候,要死人也不一定得开战,江南一地看似和平,实则暗流汹涌,你俩在这个时候回江南,今天想来,冥冥中竟是有天意指引。”
    项述脸色忽然一变,陈星正要起身活动,闻言说道:“什么?出什么事了?”
    冯千钧迟疑片刻,而后索性道:“我也不知此事是否真如我所推测……不过,既然咱们都是当事者,这就说了也无妨,还记得一年前,咱们在隆中山发现的士兵尸体么?”
    陈星:“!!!”
    陈星顿时想起来了,当初他与项述、冯千钧相识,项述从悬崖上踹下一具尸体,以警告陈星二人不要再往前。但当夜,陈星与冯千钧将尸体绑在了马背上,让那马将尸体载回了麦城。
    “尸变了?”项述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冯千钧缓缓点了点头,说:“所幸,情况还不太糟。”
    那具士兵尸体送到麦城后不到二十四个时辰,便成了活尸,见多识广的麦城县令联想到古书中僵尸作乱的传说,马上用一个大笼子将它锁了起来。但检查尸体的仵作,连同几名士兵,当场都被抓伤了。
    活尸于是被装笼送到建康,秘密呈予晋帝司马曜观赏了一番,也未曾惊动太多人。但很快,仵作回到家后不到十日,便已被感染上发病,咬伤了妻儿,紧接着连着许多百姓,都化作了活尸。
    陈星:“…………”
    冯千钧说:“那时咱们尚不知道魃兵有这等威力,不能怪咱们。”
    项述脸色铁青,说:“后来呢?”
    冯千钧说:“麦城有不少人中了尸毒,所幸后来……呃,说起来不太光彩,但还是解决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蕴含了太多信息,陈星叹了口气,项述说:“果真解决了?”
    “表面上是。”冯千钧说,“但就在去岁深秋,也即你们在敕勒川时,建康、秣陵、会稽、吴郡等地,爆发过几次小规模的瘟疫,直到现在仍在流传。”
    陈星皱眉不语,冯千钧描述了下瘟疫的病情,这场病来得莫名其妙,毫无预兆,有人说是被派往麦城执行任务的晋军带回来的,有人则认为是寻常瘟疫。但奇怪就奇怪在,瘟疫里没有死人,患病者大多保住了性命,却伴随着嗜睡卧床的征兆。
    “有治好的吗?”陈星说。
    冯千钧当时尚在洛阳与平阳、幽州查探各王陵墓,并未亲眼得见,答道:“听说是有自己痊愈的,据说多晒晒太阳,慢慢地能好一些。”
    项述想了想,说:“能好想必就无碍。”
    冯千钧还特地去拜访过自行痊愈之人,发现行动如初,也没有半点成为活尸的迹象,于是暂持观望状态。但随着时间过去,这场瘟疫竟如痨病一般,好不了,也死不掉,且还在朝长江以南的许多城市慢慢扩散。
    陈星说:“这么说来,终究不妥,还是得尽快去看看病人。”说是这么说,但他觉得自己也看不出什么来。
    冯千钧道:“这就又扯出另一个问题来了。”
    “还有?!”陈星无奈道,“能不能一次说完?”
    冯千钧忙示意道:“这事和尸亥蚩尤驱魔师没关系了,是谢安石谢大人的……”
    刚说到这里,隔壁管家忽然疾呼道:“老爷!老爷!快来人啊!”
    这一惊非同小可,三人正在讨论瘟疫,便听隔壁传来摔倒之声,项述瞬间起身,一阵风般冲了出去,陈星祭起心灯,跟了出来。
    只见谢安一瘸一拐,撑着从榻上下来,说:“没事,只是打坐太久,脚麻了。”
    众人:“……”
    “谢大人,”冯千钧依足礼数,揖了一揖,说,“您该还钱了吧?”
    “你们说的,”谢安拉起袍襟,跄着下榻找鞋,“我都大概听见了,钱的事情呢,还请冯少主您再宽限几日,您看我岁数也大了,经不起惊吓……”
    陈星一头雾水,看看冯千钧,再看谢安,说:“什么?搞反了吧?师兄,你欠冯大哥的钱?欠多少?”
    “他是你师兄?”冯千钧茫然道,“你师兄不是王猛吗?怎么变谢安了?”
    谢安解释道:“是这样的……”说着先打发了管家,朝冯千钧说:“既然与我师弟相熟,大家都是自己人,我看这个钱,就先免了如何?”
    “自己个人屁啊!”冯千钧道,“当初说得好好的,七十万两白银替你养北府兵,欠条都打着,今年开春就得还账。十万两利息我都不要了,谢大人,你倒是可怜可怜我们西丰钱庄,长安产业被连锅端了,建康使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你让我怎么办?”
    “息怒息怒,”陈星忙劝道,“大家看我面子,不要吵架,钱总是会有的。”
    “说得是,”项述点头赞同,“稍后陈星就会到外头路上站着,钱自然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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