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见过王瑞这般眼神看过谁,连他都没有。
    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喂喂喂!”何云一晃了晃王瑞:“你看什么呢?她很好看吗?”
    “不是……我……我……”王瑞描述不清楚自己的感觉:“她、她好像对我很强的吸引力。”
    何云一提溜起王瑞:“吸引力?你还真敢说!”他努力了这么久,也不见对他有这吸引力。
    “她好像变成了财神,我看到就忍不住去接触她。”王瑞说着,又往胭脂那边看去。
    何云一见了气道:“那你就别看了!”掏出一张符咒,帖在了王瑞额头上,垂下的符箓遮住了他的脸,同时,他眼睛也看不见了。
    何云一就算不用符箓也能暂时封住王瑞的视力,他贴那张符,只是不想这女人看王瑞。
    王瑞什么都看不到了,多少有点不自在:“你把我带离就是了,何必叫我变成盲人?”
    “谁叫你眼睛乱看!除了这个女人,刚才胡同那个你不是也没少看吗?!”何云一哼道。
    王瑞摸了摸,拽住了何云一的衣袖,紧紧拽住:“我是看不见他们了,可也见不到你了啊。”
    何云一发现王瑞的确有急智,每次遇到不利的情况,嘴巴都能说出改善自身状况的话语,比如现在,嘴巴甜得惊人,要不是还得收拾胭脂,不能让王瑞看她,否则真就给他解开了。
    “你先这么待着吧。”何云一嘴上这么说,但却牵住了王瑞的手,牢牢的握着。
    这样远比他拽着他的衣袖有安全感,王瑞噘嘴笑道:“嘁,你真是给你自己添麻烦。”
    胭脂见这道士不仅封住了王公子的眼睛,俩人还气氛暧昧,不容她插嘴,脑海里暴风骤雨的洗礼了一番,终于什么都懂了,紧咬嘴唇,眼中眼珠翻滚:“姓王的,你真恶心。”
    王瑞憋屈,他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挨骂,忍不住回嘴:“我不喜欢你就恶心的话,就让我继续做个恶心的人吧。”
    “你跟我说你家中女人成群,有妾有通房的!结果你不喜欢女人啊,你这个骗子!”
    何云一听了,又将王瑞提到跟前,质问道:“我就说这个女人总是跟着你呢,原来又是你的风流债,连家里的状况都跟人家说了。”
    “我可以解释,真的……”
    胭脂气性颇大,又将话锋对准何云一:“还有你这个道士,枉为出家人!”
    撒完气,骂完就跑。
    她转身欲从墙壁的诗词中回到混沌中去,半截身子已经钻进去,但却发现身子停在了空中,接着被一股力量拉出来,摔在了地上。
    何云一知道她是从墙中的来,扬手一击,将墙壁震裂,题诗的字迹亦七扭八歪,不成文字了。
    题诗被破坏,胭脂回不去了,坐在地上惊恐的往后挪动身子:“你别过来。”
    好可怕,她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危险,第一次感受了压顶般的恐惧,上下牙关不住的打颤。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既然是卞大夫的女儿,为何会法术?”何云一步步逼近:“是谁教你的?徒有错,师之过,你的师父教你这样的小丫头法术,简直是胡闹,我不和你计较,只打他一顿出气,快说。”
    胭脂浑身发抖。
    而这时雅间的门被从外面撞开,涌进来七八个人,原来是何云一破坏墙壁的声音过大,酒楼老板和伙计听到动静,跑上来察看状况。
    酒楼老板也是读书人出身,一见胭脂,浑身酥软,恨不得上去抱住她。
    而胭脂也感觉了老板的异样,指着何云一哭喊道:“他要伤害我。”说完,趁机酒楼老板脸红脖子粗要跟何云一拼命的时候,跑出了门。
    何云一瞬间定住酒楼老板等人,但顾及王瑞的眼睛还是耽误了时间,等出门去看的时候,一楼乌泱泱的食客中早没了胭脂的身影。
    他败兴的哼了一声:“跑的倒是快。”摘掉了王瑞额头上的符箓。
    王瑞眨眨眼,又能看到何云一的脸了,只是对方表情难看,他见了,赶紧又将眼睛闭上了。
    何云一愣了下:“你干什么?能看到了,为什么又闭眼?”
    “等你脸色好看了,我再看你。”捂住眼睛,就是不睁,说着,竟然要转身走掉。
    何云一又好气又好笑,这是变着法的要求他给好脸色么?瞧他那小模样,真是打不得骂不得的,他将他揪回来,无奈的笑道:“行了,睁开眼睛吧。”
    王瑞这才缓缓亮出眼睛来,看到何云一似笑非笑的表情,露齿一笑:“这还差不多,能看。”
    何云一笑着推了他一下:“你就贫吧你。”
    王瑞笑着揉被他推的地方:“走,回去吧。”瞄了眼雅间内被定住的众人,他回到屋内,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塞到老板手中:“足够偿付酒菜和你的墙壁了。”才转身跟何云一下了楼。
    回到客栈之前,敲响了对门兽医家的门,问问她女儿在跟谁学法术。
    不等门内的人回应,就见婴宁走了过来,不像之前那样有笑容了:“卞大夫不在,去找女儿了。”
    王瑞道:“哦,我本来还想找他开一付药方路上给马用,这样的话,算了。”
    “你看到胭脂姐姐了吗?她失踪好几天了。”
    王瑞没直接回答,而是道:“你不去找她吗?”
    “该着的地方都找了,哪里都找不到啊。”婴宁难得不笑了,而这时就听身后有女人叫她:“婴宁,你回来,怎么又跟人乱说话。”
    “姑姑。”婴宁转身朝女人走去:“我在打听胭脂姐姐的下落。”
    女人拉着婴宁回院,王瑞跟何云一挑挑眉:“找她的人还不少。她真是奇怪啊,我上次看到她还没什么感觉,但是这一次,心中莫名其妙对她涌起一种渴望,觉得只要跟她在一起,就有滚滚财源,这念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怪,真奇怪。”
    “如果像你说的这样,只是爱财,你还可以原谅。”所以究竟是什么奇怪的法术?而且为什么酒店老板只看了她一眼,便舍身保护她。
    而他跟王瑞之前见她却都没感觉。
    想不通,不过看她今天气急败坏的样子,怕是也对王瑞死心了,恐怕以后不会再来了。
    只要不来骚扰王瑞,她是什么来历,他兴趣也不是很大,由她去吧。
    ——
    胭脂再一次站在了白广平跟前,这一次她面容忧愁:“我不想再做颜如玉了,能不能让我回去?”
    白广平一边搓着表演用的麻绳,一边头不抬的随口道:“当初都问好你了,你说你下了决心,这才几天你怎么就反悔了呢?”
    “我……我想清楚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遇到不对路子的人,哪怕我成了颜如玉,人家也不看我一眼。”比如断袖的王公子,纵然她是颜如玉,也是错付:“而其余的人,见到我就跟发春一样,起先还有趣,后来,让不认识的人这样追逐自己,实在是恐怖。”
    白广平仰头叹道:“所以颜如玉难当啊,之前找的几个也都失败了。”
    “最重要的是,我从书里出现,别人会认为我是非人,万一找道士捉我伤害我,我岂不是凶多吉少。”那个道士好恐怖,她害怕了,再有一次,不知能否逃脱,她终于明白了,做一个不惹麻烦的普通人,那种心安也是种幸福。
    虎子笑道:“姐姐啊,难道你之前都没想过这些吗?只想着好处?”
    胭脂心里不是滋味:“我离家好几日,我爹肯定在找我了,我想……我想回家……”
    虎子对他爹笑道:“她想回家呢,哈哈,她还想回家呢。”
    白广平淡定的继续编着绳子:“唉,这颜如玉就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真是麻烦啊,门主要责怪了。”恨铁不成钢的对胭脂道:“本以为你是个能成气候的,没想到败的比谁都快。你想过没有,你做得好了,天下读书人都为你癫狂,知府、宰辅、甚至是皇帝。”
    胭脂只想找个上进的读书人做相公,未曾想过勾引宰辅和皇帝:“我、我做不来,真的做不来。”那样的话,更容易招致危险吧,宰辅和皇帝是那么容易接近的么。
    而且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叫“颜如玉”笼络住宰辅和皇帝,想要做什么。
    白广平絮叨着:“人啊,哪有那么容易,七苦八难的,凡事不要轻易放弃。门主叫我来这里定居,等那个要等的人,我说什么了,不也老老实实的种地卖艺么。你啊,真是个不顶事的小姑娘。”
    “我是小姑娘,放我走吧……”
    白广平怅然一叹,放开编到一半的绳子,开箱取出那张《励学篇》,口中念念有词,胭脂就见无数的白色女子从她身上飞了出去,最后飞进去的是一座座豪华的宅院和各种繁华奢侈的生活影像。
    结束后,她一身轻松,欣喜的道:“谢谢。”
    白广平叹道:“还得再找颜如玉呢。”将纸放回了箱中,然后拿出一瓶药水,往胭脂身上一淋,她只觉得周围的景物迅速变大了,不,是她变小了,她尖叫:“啊——”
    可惜人变小了,声音也小了,像是老鼠叫一般。
    虎子捧起她放进一个酒榼中,笑道:“后天知府做寿,你要好好编演,我一会教你节目,练不好可不行。”
    白广平坐回炕上,继续编着绳子。
    而这时就见一只麻雀落到了窗户上,张嘴吐出一根蜡封的小筒。
    虎子拍了他爹一把:“门主来旨意了。”
    白广平赶紧将手在身上擦了擦,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麻雀嘴里的东西,当即拆开,屏住呼吸仔细看着。
    半晌,他眉头皱起:“阻止天虚子何云一破戒……”
    这是什么旨意?未免太奇怪了些,但门主的命令不容置疑,他回那麻雀:“请门主放心,我一定不负使命。”
    麻雀扇着翅膀飞走了,虎子满脸疑惑的道:“真是好奇怪的命令啊。”
    白广平捶了儿子脑袋一下:“不许质疑门主!他这么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第94章 筹划
    虎子揉了揉被打疼的发顶:“那, 天虚子是谁啊?听着像是道号,这么说是个道士喽, 可哪门哪派也没说, 长什么样也不知道。”
    “儿啊,爹一直原来是怎么教育你的?凡事要多动脑子。”白广平道:“如果这件事,门主要叫你一个人去调查,你该怎么做?坐在原地光会动嘴抱怨吗?”
    虎子没想到父亲出了一道考题:“这个……”
    白广平坐回炕上,编绳子:“什么时候想出来, 什么时候吃饭。”
    不是他虐待儿子,而是有意锻炼他,想在门中有所作为, 八岁的年纪也该发挥才智了,可不能瞎混日子。
    虎子坐在炕沿上, 咬着指甲,不停的思考, 一炷香之后, 他灵机一动:“有了, 去罗刹妖鬼集市,问茶楼四楼那个白老鼠,他什么都知道。”
    “想到的太慢了, 晚上不要吃饭了。”
    虎子不满的撅嘴, 但也不敢撅的太厉害,以免被父亲发现。
    白广平瞥见儿子的表情,低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给那老鼠它可心的东西,它便不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问你,咱们带什么东西给它?”
    虎子抓耳挠腮,想不到解决的法子,那大耗子十分刁钻,一般的东西看不上。
    他每每想出一个主意,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定掉了。
    直到白广平编好了绳子,他还在那儿想。
    “唉,告诉你吧,耗子爱喝香油,咱们拎些殿前供奉的香油过去,保准那耗子喜欢。”白广平将绳子放回箱子里,起身往外走;“今晚上你真得饿肚子了。”
    虎子往炕上一趴,心里嘟囔,什么天虚子地虚子的,很厉害么,竟然能劳动门主管他破不破戒的事儿。
    ——
    拿着从大老鼠那里得到的何云一画像,白广平仔细端详着,虽然得到了画像,但是人海茫茫,天虚子又有神通,如果掐算他的行踪,定会被他知晓,打草惊蛇。
    最要命的是,就算找到了何云一,也不可能暗中探查,像他这样的修道人,有人跟踪他,他必然会发现。
    可如果不能进行刺探,又岂能知道他会犯什么戒,什么时候犯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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