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氏,婉兮没什么意见,人家客气,她亦不为难,可对四福晋,不是婉兮小心眼,而是四福晋的所作所为太过膈应人。
    当然,依着胤禟的性子,说要帮弘旻出气,肯定不会只是说说而已,而四福晋送礼,定然也是别有用意。
    “四福晋可有给福晋送礼?”婉兮若有所思地问道。
    “回侧福晋的话,福晋那边没有收到礼单。”听竹闻言,轻声回道。
    “没有么?看来,咱们这位四福晋的脸是被爷给打疼了,否则怎么会甘心认错。”婉兮嘴角含笑,眼里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听竹见婉兮一脸高兴的模样,笑着附合道:“可不是,奴婢听听雨说四福晋的两位嫂子可是三去四贝勒府,为得就是求情。”
    婉兮闻言,双眼微微发亮,语气也显得兴奋起来,“可有何结果?”
    “四贝勒自然是没管,而四福晋自然不可能认错,一次两次的,她还能应付,到了第三次,她就直接出言敲打两位乌拉那拉夫人,这下可把人得罪深了。”听竹见婉兮高兴,言语间也不由地透着一丝喜气,“之后主子爷加大打压的力度,这次找上门的就是四福晋的两位兄长了。”
    “呵,四福晋再能耐,她也离不开娘家兄长的支持,若乌拉那拉家真的败了,她四福晋又何以立足。”婉兮接过听琴递来的茶盏,轻啜一口道:“不管四福晋今日因何而低头,我们之间的梁子都结下了。”
    “那又如何,只要主子爷在,谁也不能动侧福晋分毫。”听琴笑着凑趣。
    婉兮抿唇轻笑,别人不知道,她心里却清楚,乌拉那拉氏最终会登上后位,到时,怕又是一笔烂账。
    正院里,董鄂氏听了下人的回报,心里堵着一口气,没两天就病了。顿时,整个正院上下都慌了手脚,再过不久可就是年底了,宫宴以及府中年礼往来都尚未安排妥当,这会儿董鄂氏病了,即便后院有四大嬷分管,大面上没人做主也于事无补啊!
    尹嬷嬷低声劝慰几句,见董鄂氏依旧一副郁结于心的模样,心里也不由地一阵叹息。这段时日好不容易才让董鄂氏安下心来安安分分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谁知四福晋这一出不仅惹得董鄂氏又起心思,还气得董鄂氏一下子就病倒了,真是……
    “嬷嬷,本福晋心里真的难受的慌,原本以为只要退上一步,再抱养一个小阿哥,便能安安稳稳地守着自己的福晋之位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现在看来不是本福晋心胸狭窄,而是别人并没有把本福晋当数。”董鄂氏侧躺在床上,声音哀切而嘶哑,神色悲伤而愤慨,“你瞧瞧,你瞧瞧,本福晋还没有退,这外头的人就已经将她完颜氏当成了九阿哥府里的女主人——”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巨烈的咳嗽声。
    尹嬷嬷见状,立马挥了挥手,一旁的佟姑姑立马端着一碗温水走了过来,动作轻柔而小心地拿起小勺一勺一勺将温水喂进她嘴里。
    佟姑姑喂着,尹嬷嬷则轻轻地拍着董鄂氏的后背,帮她顺气。
    咳嗽过后,董鄂氏不由地挥了挥手,脸上带着几分不耐,脸上的愁绪不仅没有散开,相反地眉头皱得更紧了。
    “真是事事都跟本福晋作对。”董鄂氏抱怨一句,又道:“四嫂这是看不起本福晋,巴着她完颜氏呢?”
    佟姑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便知董鄂氏又开始钻牛角尖了,一时间不由地偏头看向尹嬷嬷,希望她来解决这件事。
    尹嬷嬷看着径自抱怨的董鄂氏,轻声解释道:“据老奴所知,四福晋此举是为了道歉。”
    “道歉?”董鄂氏微微一怔,似有些不明白婉兮和四福晋之间还有什么变故。
    “是。据说之前弘旻小阿哥在四贝勒府时,四福晋似乎是做了什么事情委屈了弘旻小阿哥,之后主子爷动手惩治了四福晋的娘家,四福晋不堪压力,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尹嬷嬷之所以把事情打听的这么清楚就是为了阻止董鄂氏再生出什么奇怪的念头来。
    尹嬷嬷的话刚说完,董鄂氏便猛地坐了起来,目光阴沉而凌厉,双手更是握着拳头,用力地捶打着绣床,使得绣床上不由地传出几道闷响声,显得十分地吓人。
    一旁的尹嬷嬷和佟姑姑都被董鄂氏吓了一跳,似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福晋,你这是怎么了,你就算是心里有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骨开玩笑啊!”尹嬷嬷见董鄂氏的情绪这般激动,一阵错愕,回过神来连忙上前,伸手帮她抚着后背。
    董鄂氏重重地喘息着,好不容易才在尹嬷嬷的劝慰下慢慢平静下来,只是面色依旧阴郁难看。
    “本福晋怎么了?本福晋是在感叹爷对完颜氏的宠爱。嬷嬷,你瞧瞧,你瞧瞧,咱们的弘旻小阿哥只是受点小委屈,爷就能逼得四嫂派人送礼赔罪,若是完颜氏再受点委屈,爷还不得逼着四嫂亲自上门赔罪啊!”董鄂氏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便再次咳喘连连,一副好似要把心肺都咳出来的样子。
    尹嬷嬷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劝什么,甚至不好再提婉兮他们,就怕再说点什么又刺激到董鄂氏那敏感的神经。她心里一阵叹息,四福晋此举往深了想并不是好事,就她看来,四福晋怕是对清漪院的那位有了心结,日后对上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只可惜福晋想不通又不肯听,一个劲地钻牛角尖,就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董鄂氏看了尹嬷嬷一脸犹疑的模样,就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但是她却不想听,飞快地翻了个身,董鄂氏选择背对着所有人,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尹嬷嬷见状,就知道董鄂氏是不想再说什么了,便替她掖了掖被角,顺从地退到一边。
    董鄂氏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她睁大一双眼睛,目光怔怔地盯着床幔,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董鄂氏病倒的消息,当天下午便传遍了后院,众侍妾的目光却一致望向了清漪院,似想先看看婉兮的反应。
    “爷,妾身要不要送点慰问礼过去慰问一下福晋?”婉兮躺在胤禟身上,双手把玩着他的大掌,娇声询问,似在问征求他的意见。
    “娇娇若是有心,派人送份礼过去也行。”胤禟一脸笑意地道。
    婉兮闻言,觉得自己还是表现一下的好,毕竟双方还未撕破脸,她这个侧福晋若做得太过,怕是要惹人生厌了。
    不过,表现和低头是两个概念,所以……眼珠微转,婉兮的目光不由地看向一旁的胤禟,声音软糯地道: “那爷可要送点慰问礼过去,若是送的话,妾身的这份礼就和爷一起送过去。”
    婉兮的意思很清楚,她不会向董鄂氏低头,即便随大流地表现一下自己的心意,那她也得点明自己的态度。
    第108章 争论
    “那爷可要送点慰问礼过去,若是送的话,妾身的这份礼就和爷一起送过去。”
    婉兮的意思很清楚,她不会向董鄂氏低头,即便随大流地表现一下自己的心意,那她也得点明自己的态度。
    “和爷的一起送过去?”胤禟闻言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董鄂氏的那点小心思,胤禟清楚的很,却不想像从前那般纵容她。有些话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没想过让婉兮取代她福晋的位置,而婉兮本人对于福晋之位也并没有想法,只要她谨守本分,她董鄂氏一辈子都能稳坐这福晋之位,反之,不用婉兮开口,他头一个就饶不了她。
    “不行吗?”婉兮拉着他的大手,双眼圆瞪,故作不满地闹着胤禟,一阵歪缠,“一起送嘛,爷的面子向来最大了,爷顺道把妾身的礼一并捎过去,想必妾身也能让福晋多重视几分。”
    胤禟瞧着婉兮缠着自己,小心讨好的模样,大掌轻抚她的小脸,调笑几句,眼见她要生气,这才点头应允。
    “如今欢喜了?”胤禟瞧着离开的林初九,笑问。
    “恩。爷最好了,最心疼妾身了。”婉兮称了心意,到没有玩么过河拆桥的把戏,而是讨好地凑在胤禟身边,按摩捏肩,好不殷勤。
    胤禟扭头看着趴在自己背上的婉兮,对上她清澈灵动的双眼,思及她依旧没有敞开心扉,一时间面色不由地变暗了许多。
    “爷?”婉兮见他突然变了脸色,不由地有些反应不过来,仔细想想,并没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
    “娇娇,爷有话问你,爷希望你能实话实说。”胤禟想过给婉兮更多的时间,但是这一瞬间,他突然想知道了。
    越是在乎她,他越是想走进她的心里,那种想要占据她所有心神的感觉太强烈了。
    婉兮看着面色严肃的他,不由地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还一脸严肃的样子。
    “爷想问什么?”婉兮见他如此严肃的模样,不由地也收起笑闹的心思,认真地询问道。
    胤禟见婉兮半是困惑半是好奇的模样,不由地胸闷气短,他表现得如此明显,她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除了清漪院,他哪里都不去,甚至事事都护着她,难道这样还无法让她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么?
    “娇娇想要什么?又在怕什么?或者说你在顾虑些什么?爷都希望你能说出来,而不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胤禟面沉如水,语气严厉,态度强势霸道,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指中心。
    婉兮被他如此强势的态度吓了一跳,神色微变,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现在看来,不是她藏得好,是他没有当场揭穿她。
    “爷这是什么意思?”婉兮抬头看向胤禟,努力想要缓和气氛,却怎么也张不开嘴,最终只能干巴巴地问了这么一句。
    胤禟看着婉兮周身不自觉浮现出的防备,只觉得头疼,他想要的是她的心,她的信任,不是她的防备。可是这个小女人面对问题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明显就没有说实话的意思,她既然不想说,他也不想逼她,但是不可否认是胤禟心里是十分地失望的,重重地叹了口气,胤禟起身的瞬间,举步往外走去,一字未言。
    婉兮看着胤禟离去的背影,眼圈一红,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挽留,只能这样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门外,眼瞧着胤禟突然离去的身影,听竹她们也是一愣,进屋就见婉兮躺在炕上,静静出神,不由地心下焦急。
    “侧福晋……”
    “无事,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婉兮的语气显得十分地平静,那样子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是。”听竹和听雨对看一眼,两人心里着急,却不得不退出去。
    婉兮微微翻了个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梅花上,那是她撒娇让胤禟给她摘来的,原本只是一时兴起,可随后的日子里,不用她提,胤禟每天都会给她摘上两枝带过来。
    事实上从再次成为胤禟的女人开始,婉兮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哪个皇子阿哥都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也不会只守着一个女人?而且她从一开始就带着极强的功利心,一步一步地算计着自己想要的一切。
    复仇也好,恩宠也罢,一步一步的,她斗垮了董鄂氏,熬死了兆佳氏,甚至越过所有人成功地得了胤禟的偏爱。
    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守着彼此划下的界线,直到胤禟看上别人的那一刻,却不想她的表演竟是这般的拙劣,甚至拙劣到早就被他看穿了还不自知。
    婉兮不想追究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看穿自己的,她现在只知道有些事情她还无法做到坦诚以对。胤禟刚才的举动是在提醒她还是在警告她,婉兮就不得而知,但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失望。
    书房里,胤禟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上面,半个时辰都不曾有丝毫动作。
    良久,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折子扔到书桌上,他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原先的打算,他原本是打算慢慢来的,等到她愿意卸下心房再开口,谁知今天一个冲动,倒是让他们之间原本融洽的氛围变得无比尴尬起来。
    现在到好,话没问出来,反而把她逼得太紧紧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打个手势让暗卫去查,胤禟这才拿起桌上的折子,耐着心思继续看了起来。
    正院里,尹嬷嬷正在查看各院送来的礼品,待目光落在同主子爷放在一起的从清漪院里送来的东西,立马唤胭脂将这些东西分了出来。
    董鄂氏现在的样子可受不得半点刺激,特别是有关于清漪院的一切。
    如今的完颜侧福晋可不是昔日的小角色,现在的她早已站稳了脚跟,轻易动不得,否则就跟引火烧身没什么两样。
    “嬷嬷,刚刚主子爷从清漪院里冲了出来,面带怒色,想来应该是和完颜侧福晋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珍珠一脸兴冲冲地跑进来,言语之间还着些许兴奋。
    也对,当奴才的怎么可能不想自己主子好,毕竟只有主子好了,她们才能过得更好。
    婉兮未进府之前,董鄂氏就算不受宠,好歹有权力在手,后院但凡得宠的不得宠的都被她捏在手心里。那时别说尹嬷嬷和佟姑姑她们,就是正院的粗使和跑腿的走出去也被人高看两分,不像现在这样,看着风光,实际上却只有一个空壳子。
    “胡说什么!”尹嬷嬷斥了珍珠一句,偏头看了内室一眼,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拉着珍珠低声道:“这件事在没打听清楚之前,千万不要在福晋面前露了口风,万一只是误会,仔细你的皮。”
    珍珠反应过来,不由地吐吐舌头,小心地看着尹嬷嬷道:“嬷嬷放心,奴婢定然会小心探查清楚的。”
    尹嬷嬷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查可以,但是要小心,别做得太过,否则别说我这个老婆子,就是福晋,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珍珠重重点头,能成为董鄂氏的大丫鬟,一定的见识还是有的,特别婉兮进府之后,正院的变化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
    “嬷嬷放心,奴婢一定会小心的。”
    事实上,不只是珍珠,整个后院的女人都知道胤禟含怒离开清漪院的情事,虽然她们都清楚婉兮不会因为这一件事而失宠,可是没肉汤也好,能分一点是一点。
    然而,胤禟并没有给这些人机会,虽然午膳没有在清漪院里用,下午胤禟也留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但是一到晚膳时分,他便习惯性地带着林初九去了清漪院。
    清漪院里,急得团团转的高嬷嬷等人一见胤禟过来,均是一脸惊喜地迎了上去。
    “侧福晋呢?”胤禟过来瞧着门外围着一堆的下人,不由地问了一句。
    “回主子爷的话,侧福晋自打主子爷走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谁也不让进。”高嬷嬷一脸忧心地道。
    “胡闹!”胤禟低喝一声,越过高嬷嬷等人,径直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躺在炕上抱着双腿缩成一团的婉兮,胤禟又是心疼又是气恼的,他要真是生气,她就不会凑上来撒撒娇,以往不是很聪明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尽犯傻。上前两步,伸手将缩成一团的小女人抱到怀里,怒斥道:“爷平日里说话你怎么就知道不听,偏偏这次就这般听话了。”
    “爷?”婉兮听到胤禟的声音,一脸讶意地抬头,声音里带着重重的鼻音,一听就知道是哭过的。
    胤禟看着双眼红肿,红唇破皮,甚至冒着血珠的嘴唇,一阵恼怒地道:“你这是跟爷赌气?”
    婉兮看着他一脸责怪自己的模样,眼泪不自觉地又落下来了,“爷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胤禟见她犟嘴,刚想开口斥责,目光落在她满是泪水的小脸上,欲言又止。
    “妾身如何?谁还能没有一两个秘密,爷就能保证自己没有秘密吗?”婉兮噘嘴,心里却觉得无比地心虚。
    她心中只有一个秘密永远不能说——那便是借尸还魂,即便这身体还是她自己的,可是这种事太过骇人听闻,难保不会吓倒对方。
    有些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于其他的,她不是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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