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夫人把符装回去,眼眸柔和,圆润的脸庞也荡漾着温馨愉悦的笑容。
    李心慧坐在一旁喝茶,并不多言。
    旧时的记忆随着那鬓角的皱纹一般,许许多多散尽了,遗忘了。
    可总有那么几件,却随着岁月的沉淀而越发清晰起来。
    “我的这位手帕交出自京中最负盛名太傅府,自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惜她不像她姐姐那般贞静娴雅,相反古灵精怪,最喜踏青出游,留恋市井。”
    “当年她与镇国将军定亲后,镇国将军萧庭江以为她是娇滴滴的书香小姐,甚是不喜,一再拖延婚期。”
    “后来是她亲自去西北抓人,回京后更是把萧庭江迷得把西北大营都差点甩手出去了,一心只想着在京都陪着她。”
    “那时皇上初登大位,天下不稳,便让老太傅去劝。随后他们夫妻二人在西北常驻十二年,直到八年前才返回京城。”
    当年风靡京都趣闻如今也成了往日黄昏,齐夫人说着,眼眸里的光渐渐暗了下来。
    “嗯,据说伯父带着伯母游遍九州,蜀中,江南,西北,黔地,瀚海,赣江,金陵,广州,闽浙,多少闺中少妇求之不得的?”
    “像萧夫人那种爽利的性子,也唯有伯母这般通透豁达,不拘于室的密友才能说得上话。”
    “噗嗤!”齐夫人忍不住喷笑。
    年少时参加宴会,那些贵女们必会集聚在一起,斗诗作画,下棋抚琴。
    而那些妇人们也聚在一起评头论足,挑肥拣瘦。
    后来她跟静仪摇头远观,拒不参与,渐渐的,到传出一些才艺缺失的名声。
    “我膝下只有娉婷,她这些年为我都求遍菩萨了,我记得有一年她给我带了什么苗疆秘药,结果我吃了以后上吐下泻,整个人比生孩子还要凄惨。”
    齐夫人摇头发笑,后来齐瀚就不准她乱吃药了。
    前些年还好,近几年许是知道年纪越大,希望越小,她渐渐有些心慌起来。
    “学子暑假还有两个多月,六月初我陪您去南山寺避暑如何?”
    “到时候书院的假期刚刚好,要是不怕伯父催促您回来的话,我觉得两个月潜心吃斋念佛的日子也是不错的。”
    李心慧调侃,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暗暗合计起来。
    古代妇人疾病沉珂,其中不孕最为严重。
    可齐夫人生育过孩子,按理说只是难孕,而非不孕。
    或许她应该去找一找余大夫,可惜书院的事情结束以后,余大夫回到柳家去了。
    齐夫人沉寂的目光透出一抹闪烁的光亮。
    六月份去的话,对外说是避暑。
    书院学子们纷纷放假,也不需要她如何操持。
    想了一会,齐夫人下定决心道:“那好,我们六月份去南山寺避暑去。”
    “呵呵,带上聘婷,我给她换换口味。”
    李心慧笑道,聘婷那只小猪也是时候准备减肥了。
    齐夫人想到女儿最近紧绷绷的衣服,摊开手道:“初春的衣服都穿不成了,可她每天照镜子还说自己好清瘦!”
    齐夫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李心慧看着齐夫人圆润的下巴,跟着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发现齐夫人胸脯鼓鼓的,肩膀也紧了些,从前行动自如的手臂都有些受限。
    显然长胖的人,可不止聘婷那个小丫头。
    开心一刻:
    青云:目测嫂嫂的胸脯也是鼓鼓的。
    心慧:扒开,里面波涛汹涌,弹跳软滑,爱不释手。
    青云:大白天的勾引我好吗?
    心慧:白日宣淫,别有一番刺激。
    青云:擦,鼻血流出来了!
    心慧:尤其是在圆木桌上,我低着头,刚好能够看到你在我体内进进出出的硬挺
    青云:我裤子已经脱了。
    心慧:梳妆台上也不错,我侧过脸,便能看到你健硕有力的胸膛,而你亦可以看见我高潮迭起的模样。
    青云:憋不住了。
    第85章 谁的人?
    昏黄的烛光闪烁着,书房的帷幔撩起,露出桌前静坐的三人。
    青花瓷的茶杯清新雅致,齐瀚研磨着杯口,低垂下的目光闪过一抹暗沉。
    “照萧天凤这么说,西北军中的蛀虫只怕身份不低。”
    “连将军亲兵的抚恤银子都敢克扣的,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齐瀚看向徐润泽,眼眸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徐润泽点了点头,沉声道:“张磊是张阁老举荐的人,并非同宗同族。”
    “张阁老的女儿张莹莹乃是萧凤天的未婚妻,此番动荡下,不偏不倚的张阁老不知道还得不得圣心?”
    “又或是老狐狸一直脚踏两条船?”
    齐瀚皱眉,早些年他就察觉到张金辰跟老太傅关系微妙,似远非远,似亲非亲。
    自张金辰入阁后,老太傅避世而居,从不接见官僚。
    “此事就此打住,西北军中萧凤天,景王自会去查,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徐润泽点了点头,神色严谨。
    跳跃的灯火映入陈青云的眼底,他那晦暗不明的心思也时缓时急。
    他终于明白嫂嫂忐忑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深思。
    原来哥哥竟然当真如他那般意气风发,刚入军中就成为了萧将军的亲卫。
    可惜战场瞬息万变,连萧将军都想不到,沙匪会跟鞑靼勾结,让他们腹背受敌,被困峡谷。
    仿佛浪里淘沙,浮波起潮。酸涩发涨内心闷痛无比,陈青云垂下眼睑,一时间不知心情如何自处。
    萧将军至今还记得大哥的名字,可见也是一位英勇无畏,心有担当的统帅。
    可哥哥马革裹尸,嫂嫂入门守寡,一切又是那么地悲痛不幸?
    “我嫂嫂当时可说了些什么?”
    陈青云问道,面色冷峻,心中惶然。
    徐润泽闻言,略带几丝敬佩道:“她说:萧将军不必如此,参军者,马革裹尸,血浴疆场。他不是第一个,亦不会是最后一个。”
    “盼望将军早日打得胜仗,让活着的将士们也好早日返乡。”
    “他不会是第一个,亦不会是最后一个!”说得好!
    “此等心胸,到让人忽略她是一位女子!”
    齐瀚赞叹,越发觉得好友择的这位儿媳妇很是不凡,只可惜
    陈青云细细品味,只觉嫂嫂早已心死欲绝。
    哥哥死了,可还有成千上万的将士依旧浴血奋战。
    自艾自怜的嫂嫂似乎成为了记忆里的暗影,斑驳沉寂,不复始出。
    送走徐润泽后,齐瀚留下了陈青云。
    师徒俩泡上一壶雨前龙井,摆上白子黑棋,静谧无声地对峙着。
    你来我往,你杀我逐,软塌上的矮桌上,无声地开启了一股厮杀的氛围。
    “当年老太傅为我与你师母保媒,我曾想拜他为师,可他却与我说,此生不再收徒。”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沧桑,神色憔悴,眼眸凹陷,像是一位重病缠身的迟暮老人。”
    “而那时,张金辰初入内阁便已经成为了礼部侍郎,三年后他荣升礼部尚书时,老太傅彻底关门谢客,不再过问朝政。”
    齐瀚手中的黑棋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经年旧事,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
    能看出其中端倪的,亦是少之又少。
    棋盘上,白棋已经围拢而杀,优势明显。
    陈青云有意放恩师一条生路,手执白棋顺黑棋的势头拉开一道缺口。
    “老师是想说,就算张阁老将女儿许配给萧凤天,很有可能是为了迷惑众人。”
    “如同他早已跟老太傅撇清关系,却依旧以老太傅的得意门生自居?”
    齐瀚点了点头,青云很聪慧,一点就透。
    “从来没有人会给自己的女婿找不痛快,那个张磊确实不是他的心腹,然而那个张磊的一个庶妹却是成王的府姬。”
    “姬妾这种暗线,寻常不会惹人注意,可必要时却会给人致命一击。”
    陈青云蹙起了眉头,如今诸王争储,朝堂局势微妙紧张。
    伸脚踏进去时,也许浑水翻天覆地,淹没头顶。
    也许乘风踏浪,一路青云。
    “再等等吧!”陈青云放下一棋,再次堵住了齐瀚的出路。
    齐瀚眉峰皱起,似有不耐道:“秋闱中举,且行且等。”
    “浪花一闪而逝,瀑布却直泄而下,冲击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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