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懦弱,也不是她愚蠢,而是陈青云早就算准了,在这宫里,唯一真正对她好,将她当珍宝的人,只有她母妃。
    “公主暂时不需要知道,臣到底寓意何为?”
    “公主只需要告诉贤妃娘娘,有人想借吴王的手除去她,有些事情,公主自然就看得明白了。”
    陈青云说完,大步离去。
    这一次,他的步伐快而无声,渐行渐远。
    临安公主怔忪之间,之前带她过来的禁卫军便出现在她的身边。
    此时此刻,临安公主又迷茫了。
    难不成如今她和母妃的处境,以及陈青云这些隐晦又放肆的暗示,父皇都知道?
    还是说,连父皇都被蒙在鼓里?
    如果是后者那这个陈青云玩弄权术的心机,岂不是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可惜临安公主不会想得到,她父皇之所以那么信任陈青云,那是因为知道陈青云最致命的弱点。
    然而,她父皇唯一不知道的是,陈青云如今这个最致命的弱点,已经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一个无法面对自己未来的人,无法接受爱妻身中剧毒的男人,又怎么还会如常人一般考虑良多,处处小心谨慎,敬畏于皇权?
    对此时此刻的陈青云来说,那便是,抓住幕后真凶的那一天,若是他想要的结局得不到,那么之前所有伤害过他爱妻的人,通通都死不足惜。
    从李心慧中毒的那一刻起,同生共死便已经是他毕生的夙愿。
    第646章 隐瞒她的事情
    又是一夜晚归,耳边呼呼的风声也不知道是讥讽还是在嘲笑。
    似乎连这夜色都看出了他心里的懦弱。
    陈青云刚入陈府,心里便下意识抗拒着,不想在没有调整好心态的时候,步入正房。
    卓唯以其说他本末倒置,到不如说他胆小如鼠。
    他整日整日地泡在宫里,不是追查这个?便是算计那个?
    周宁问他累不累?
    他说不累!
    就连皇上都害怕他绷得太紧,还宽慰了他。
    可是怎么能不累,最累的是心!
    是在她面前,那颗装作若无其事的心!
    秋风起,寒意袭。
    那原本僵硬紧绷的面容更是一片木然,想要挤出点笑容都十分勉强。
    陈青云望着正房那头隐隐透过来的灯光,再看着被重叠摇晃的树影覆盖下的书房,轻叹一声,便在一片暗影中摸黑进了书房。
    自从习武以后,他夜里的视线极其清明。
    可自从她中毒以后,他这双眼睛却时常昏昏暗的。
    推开房门后,他恍恍惚惚地将官袍,官帽脱下,准备换身常服以后,再去盥洗室梳洗。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道熟悉的身影慢慢朝着他走了过来。
    陈青云手中的长袍落地,有些不敢置信地轻唤道:“心慧?”
    在黑暗中待久了,李心慧的视力也能看清楚这房间里大致的摆设了。
    不过她慢慢走过来的时候,还是吓到了陈青云。
    他手忙脚乱地要去点灯,结果却被她伸手拉住。
    她弯下腰去捡地上的长袍,陈青云的动作比她更快。
    两个人的头撞在一起,“砰”的一声,李心慧便往后退了退,手也下意识去揉额头。
    陈青云把长袍扔到一边,连忙上前两步将她搂进怀里。
    “撞得疼吗?”
    “都怪我,太莽撞了。”
    陈青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给她揉着额头上撞起来的包。
    两个人挨得近了,她鼻息之间都是他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酒气,却已经足够让她觉得安心。
    “不碍事了,你也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
    “本来是在这里等你的,困了就睡了一会。”
    “以你从前的警觉,不可能听不到我的脚步声的。”
    “今日宫里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李心慧搂着陈青云的腰,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孕,她最近总是患得患失的。
    她说不清楚心里那种感觉,淡淡的不安围绕着雀跃的欢喜。
    见到他的时候,心里总觉得填得满满的。
    见不到他的时候,心里变会慌慌的,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可一个人待着又喜欢胡思乱想,就像是一共恶性循环。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尤其是情绪上,像一个孩子一样,渴望被时时刻刻地关注着。
    可他近日总是这么忙,忙得早出晚归,不见身影。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曾经一笑而过的诗句,如今竟然也能细细品味,思量上心。
    李心慧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箍着陈青云腰间的手却紧了紧。
    陈青云的心软成一团,忍不住就亲吻着她额头,与她静静相拥。
    几缕散乱的发丝落在她的脸颊上,她微微抬起头,想要给他捋回耳后。
    这时,他下巴上的胡渣咯着她的脸颊,她被扎得有些难受。
    她往后退了退,伸手抚摸着他的胡渣道:“今日义母还说你只顾着查案,都不知道抽点时间好好陪陪我。”
    “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你能回来都算不错的了,瞧瞧,胡渣都出来了,也不刮一刮。”
    李心慧说完,捏了捏陈青云的下巴,笑得有几分舒心。
    她不会告诉他,她心里那些隐隐的猜测和不安。
    可知道他的艰难,她知道自己应该给的是体谅,而不是在他如此忙碌和自顾不暇的时候,再去拼命索取。
    她不是那种娇气的小女人,会在怀孕的时候,霸占他在身边时时刻刻地陪伴。
    她只要知道,他心里也在时时刻刻惦记着她,她就会觉得很甜蜜,也很幸福。
    陈青云能够感受她心里那淡淡的愉悦,不是因为牵强的宽慰,而是她发自内心的舒心。
    他低下头,用长着胡渣的下巴去蹭她的脸颊,一边轻轻地蹭着,一边温柔地道:“是啊,好累。”
    “吴王想趁机弄死贤妃,坐实贤妃下毒的罪名。”
    “我想趁机联合吴王对付高家,不得不将身世和盘托出。”
    “皇上想要早点查到真凶,可真凶却想找个天衣无缝的替死鬼。”
    “还有卓唯,他查出了当初医治慧娴皇后的沈太医之子。”
    “”
    陈青云一件件地叙述着,在心慧看不清楚的地方,他的目光深情而温柔。
    那些从嘴里说出来的话,他压根就不在意。
    可李心慧却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当陈青云说到,那位沈太医之子就是余大夫的时候,李心慧当即便震惊道:“怪不得,当初他并不愿意进京。”
    “当时我还以为,是他年迈了,不想再挪动了。”
    “没有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陈青云颔首,他也没有想到。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老太医当年是不是给慧娴皇后下毒的真凶?
    如果是?
    那么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余大夫。
    如果不是呢,那么余大夫到底知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沈老太医,为什么要自杀谢罪?
    他的死到底还背负了什么秘密?
    陈青云的眉头微微皱起,整个人开始随着心慧的话陷入沉思当中。
    而心慧却开始担心起余大夫的安危,知道是卓唯的人抓了余大夫以后,她便想着,过些日子去卓一帆那边求求情,别太为难余大夫。
    至少什么严行逼供,都不要有。
    如果可以,她到是愿意出面,好好跟余大夫谈一谈,让他把知道的说出来,不要做无畏的牺牲。
    卓家父子的手段十分狠戾,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住的。
    不过余大夫年轻的时候是做过太医的人,想必那个时候他也知道卓老将军的威名,应该不会犯傻。
    想到这里,李心慧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一些。
    “我们回房歇息吧。”
    陈青云圈住怀里的人儿,黑暗中,他的眸色越发暗沉。
    也只有在熄灯的时候,他才可以静静地梳理许许多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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