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琬感觉到了不可控。
    灵珠却恢复如常,提着自己漂亮的小包,万分舒心的和姐姐说:“走快点,我们去坐在第二辆车上。”
    白琬回神,点头,总是有些下意识的学着灵珠走路的姿势,一同出门。
    王爷最后拉着六姨太出门,众人在门口相遇,互相说了会儿话,王爷询问管家东西都收拾了哪些,银票有没有准备充分,还说他们下个月就回来,家里一切打扫和买办都不要耽误。
    管家俯首帖耳恭敬不已,马平安则看着主子们上车,靠在大门后面扯着嘴角,不太舒服。
    原本自己也应该去的,世子爷都和自己说好了,结果被王爷拒绝,说是不带下人,等到了上海,他们直接住在酒店,酒店有专门的服务生,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带下人。
    这下子原本也想要去看看浮华世界的马平安当真是为自己感到不公平。
    可转念一想,主子们都不在北平,这里可不就是他的天下了?!
    马平安转着那双小眼睛,忽而笑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车子在上午十一点左右开了,两个车行的司机都一脸冷淡的开车,第一辆车上王爷和他怀孕的六姨太坐在后座,副驾驶上是在看报纸的世子爷,第二辆车上两个格格坐在后座,五姨太坐在副驾驶渐渐和司机聊的火热。
    天气炎热,路过冰贩子的时候,王爷还给大家买了糖冰块吃。
    灵珠在出北平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城门,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就这么简单的离开北平,离开了那场足以毁灭整个王府的灾难。
    灵珠之前还很候会没有趁着见到大哥多问一些关于现在的问题,现在倒好了,直接省略,那些被抄家的事情离她远去,剩下的只有重新安顿和安抚家里人不要再回去,而这些事情只要等他们直到十天后袁大帅死掉,北平乱成一桌麻将,都不必她说,爹也会明白。
    “你笑什么?”白琬想来想去,也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几天奇怪的七妹妹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灵珠手放在车窗口,一点点的用指尖敲击,这是她在后来跟着陆先生学来的习惯,她摇头,说:“没什么,只是很开心,对外面的世界很期待。”
    白琬才不会相信:“是么。”
    “是啊,没有什么比大家一起出门更好的了。”
    白琬摸着手腕上的玉镯,说:“那七妹妹想必是有什么想做的才对,不像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些害怕。”
    灵珠的确有心思想要看看现在的上海是个什么情况,上辈子自己可没有去过那里,只听说不比天津差,这次她不乐意再和陆先生还有那位白九爷有瓜葛,便准确在上海看看有何营生,她打趣说:“怕什么,到了那边,有钱,想买什么都可以,你会喜欢的。”
    车内说着小话,外面天色却渐渐不妙,不多时便飘雨起来,像是预示着前方有什么事情、什么故人,等着想要逃出生天的灵珠一家。
    第10章 南彪(一更)
    从北平到上海是一个漫长的旅程。
    灵珠选择这个地方的时候就考虑过中途所需要的时间了。
    坐车,并且要不疲惫,途中或许还会在路上耽搁,所以或许到了上海的时候,北平的事情就已经爆发了。
    只不过从北平到上海,需要经过天津。
    天津是个充满魅力的城市,上辈子的灵珠从王府逃走,辗转跟随一个戏班子便来到了这富丽堂皇之地。
    由于靠近海,所以天津算得上是贸易最繁华的地方,这里比北平更加自由,也更加充满阶级观念。
    灵珠还记得自己当时在戏班子是如何生活下来的,她需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付自己的车费,而车紧紧只是两匹瘦马拉着的木板。
    对比现在的洋车,灵珠无法不感受到自己的命运终于是改变了。
    而这还不够。
    “五夫人,需要休息一下吗?再往前面就是南海子的地盘,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躲过去,不然就需要交一笔钱才能离开。”司机和五姨太聊的火热,看见前面的司机没有停下,就询问了这句话。
    五姨太不懂,她可不晓得这附近的南海子意味什么,王爷没有正妻,而她是目前位置王爷唯一一个有子嗣的姨太太,地位超然,相当于半个女主人,只是这女主人并不好当,她除了懂得如何让王爷开心以外,对其他的事情一无所知,而无知,是王爷最喜欢的地方。
    “这,这我可不清楚,需要问一下王爷吧。”五姨太回头,对灵珠说,“七格格快去和你爹说一下,他那辆车的司机似乎还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我们出门在外,小心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白琬也点头,说:“七妹妹,你去和爹爹说吧。”
    灵珠看着五姨太,这个女人在自己的印象中,从来都是和和气气,低眉顺眼的,是个好人,起码至今,她还如此认为。
    “那你开到他们前面去,我下车问一下。”
    开车的光头司机很严肃,说:“南海子是最近才接手这一片的土匪,专门做一锤子买卖,从前面那片桃树到最前面的山,都是他的地盘,当然了,你们要是认识南海子的大当家就没有关系,不认识给钱也行。”
    灵珠上辈子坐着板车离开北平时可没有听说过什么南海子土匪窝,不过现在和上辈子不一样,她提前了十几天离开北平,又不是逃难,而是全家光鲜亮丽的坐着洋车……
    七格格想,或许上辈子自己来这条路的时候,这窝土匪已经四散而逃了,也有可能像自己家里一样,被一锅端了,但无论如何现在都是她离开北平的一道关卡,或许现在正站在什么地方,用洋人的望远镜看着他们这两辆孤零零的汽车,然后笑着和手下说:“又有肥羊送上门来了!”
    “没事,如果只是交钱,还算过得去。”灵珠朝姐姐笑了一下。
    白琬看着灵珠:“七妹妹你真好,看见你都不怕,我好像也不害怕了。”白琬定定的看着灵珠那双有着分外浓密眼睫的眼睛,说,“怪不得爹爹最喜欢你了。”
    七格格听着这句饱含奇妙羡餍的话,回说:“我不是不怕,只是觉得如果有些事情如果一定要发生,与其害怕,不如想办法解决。”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了王爷那辆车前面,两辆黑色的洋车停在一道峡谷的前方。
    而有两双眼睛正注视着这两辆样车,他们站在峡谷的上方,一人喝着酒,一人吃着瓜子,没有拿望远镜。
    稍微站在前面一点的男子皮肤黝黑,穿着蓝色的坎肩和棕色的裤子,腰间憋着自制的□□,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笑着和身后的年轻人说话:“他们停下来了,快去通知大当家,有两辆车马上就要进入我们的地盘,抄起家伙过去宰他们一顿!”
    年轻人靠在树干上,漫不经心的朝下望,只看见一个梳着简单发型的少女从车窗探出头来和另一辆车的人说话,年轻人皱了皱眉头:“那车上有女人。”
    两个人站在细雨中,毫不畏惧,
    黑皮肤的男人嘲笑道:“我知道,不过我们只是要钱而已,给钱就可以走了。”
    年轻人想想也是,喝了一口酒,小跑着回到了寨子里面报信。
    山底下,灵珠正在和王爷说起这件事,王爷对此没有意见,他皱了一下眉头,说:“如果要的不多,当然是给,能少些事端自然是好的,我们是出来游玩,又不是出来找罪受。”
    可是坐在副驾驶的世子却没那么好说话,他也皱着眉头——这个时候世子的表情简直和王爷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看看你选的路,七妹妹,我早就说过还是多带一些下人,可你就是不同意,要是那些土匪不光是要钱,我可没有办法救你,能有人救我就不错了。”
    六姨太穿着深绿色的袄裙,在阴雨天似乎要和这里的树木都融为一体,她光是听见土匪两个字,就开始担忧,一边抚摸她那金贵的肚子,一边说:“我当初就说了,干嘛非要出来,在家里呆着不好吗?七格格现在也是大孩子了,还这么想一出是一处,折腾你还未出世的弟弟,有意思吗?”
    六姨太自从有了孩子后,就总是恃宠而骄些,因为大夫说过,现在怀的肯定是个男丁,六姨太便一改往日胆小怕事的作态,开始脾气见长。
    王爷对此没有太多意见,他觉得女人都是这样,怀孕的时候总会情绪化一点,但没有关系,只要听自己的话就可以了,其他都可以宠着。
    “好了,灵珠也不想的,她也没有出过门,哪里知道现在外头还会有土匪这种下等人。”王爷是看不起所有不是贵族的人,但是却只会在家里说些让自己好受的话,他靠在车座上,继续说,“早就说过让你在府里休息,你自己偏不听,非要跟着出来,是你自己要跟着的,就不要说灵珠了。”
    六姨太‘哼’了一声,护着自己的大肚子,抿着嘴,不再说什么。
    灵珠也不和六姨多话,抬头看了看峡谷的顶端,细雨落在她白皙光滑的脸庞,她也不躲避,反而是恍惚间仿佛是看见了草木中金属的闪光,然后准确的看了过去。
    站在山顶上暴露了自己的黑皮肤男人笑了一下,说:“有点儿意思啊……”
    另一边,回寨子报信的年轻人头发上全书水珠的站在大厅里,这里地理条件不错,易守难攻,大当家正躺在一个女人的腿上吃葡萄,顺便甩着一个玉坠子,听着外头的雨声,随口还哼两句小曲子。
    女人穿着改良的旗袍,大白腿几乎全部露了出来,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虎皮上,和大当家说悄悄话。
    那女人说:“南哥,你说你干嘛要和当官的对着干啊?抢了他们那么多货,还绑了他们老大,不怕别人找回来吗?”
    就在昨天,南彪设置在路上的钉子弄爆了几辆装载一百人的卡车,他们全寨子的人出动,把那群穿着新巡警服装的人给抢了个精光,没多久,又弄爆了一辆好车的轮胎,活捉了个人模狗样的军爷,正是得意的时候,也就乐意说道说道。
    “你个女人你知道什么?”南彪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从耳朵贯穿到唇角,所以笑起来的时候尤为恐怖,“现在关在柴房里面的人是谁,你知道不知道?”
    女人脸上擦着很厚的粉,红唇被南彪啃掉了一点,说:“要是普通人,给点儿钱也就算了,可我得到消息,现在关在柴房里面的人可是以后要接手天津巡捕房的人!天津可是我的地盘,就算是他来了,也要经过老子的同意,要让他知道,想要在天津站稳脚跟,就必须要和我南彪合作!”
    现在这个世道,笑贫不笑娼,只要有能力,哪怕是土匪,也可以是上流社会的座上宾。
    女人眼里都是崇拜。
    得到自己想要的表情后,南彪继续说:“上个巡捕头子就和我是一拨的,不然你以为我能赶走和我抢生意的那群走海的难民?”
    “反正,这个下马威我是给定了,就看他是吃还是不吃,不吃就拉到海边嫁祸给那些难民,让上头换一个人接手天津。”南彪说完,又吃了一口葡萄,闭上眼睛,惬意的笑了笑,“白九势呵,南京过来的九爷,名气大而已,还不是落在了我这里。”
    话音一落,就有人敲门,南彪随意的说:“进来。”
    一身酒味的年轻人笑着说:“大当家,下面又来了肥羊,看样子有钱的很。”
    南彪听到‘钱’这个字就瞬间从女人身上翻下来,动作利落的拿起自己料子不错的外套,说:“这回是什么路子啊?”
    年轻人摇头:“可能是商人,还带着家眷。”
    南彪一下子乐了,挑眉说:“行,给那白九势找头牌姑娘他看不上,给他个大家闺秀看他收不收!”
    年轻人一愣,磕磕巴巴的说:“可我们不是不动女人吗?”南海子帮有规矩,不动老人小孩和女人。
    南彪撇了那年轻人一眼,一边拿起□□别在后腰上,一边说:“只是请小姐们帮帮忙,让咱们九爷在合约上签字画押而已,用什么法子都可以,我很人道的。”南彪笑,脸上的伤口却让他像是将嘴角咧到了耳根。
    第11章 流血(二更)
    雨还在下。
    淅淅沥沥的落在泥土里,这是上天的馈赠,然而炎热还是带不走的疯子,让山中的风都夹杂着火药的热烈味道。
    当车子进入峡谷的时候,突然的巨响和震荡让车内王爷一家乱作一团!
    灵珠只能听见五姨太的叫声和大哥‘妈呀’的吼声,再睁眼就能看见一群黑压压的人从上头冲下来。
    他们淋着雨,像是才抽了大烟一样亢奋,女眷们更是害怕,就连司机都将双手举过头顶,不敢造次。
    穿着黑色马褂的黑皮肤男人走到大当家面前,说了几句话,那大当家点了点头,敲了敲王爷所坐的那辆车车顶,声音傲慢无礼:“喂!都他妈给爷下车!来都来了,车子也坏了,再怎么说,咱们南海子作为地主也不能无情的赶走贵客,不如到寨子里面好生休息,等天色好了,我们兄弟帮忙给你们买轮胎去,怎么样啊?”
    大当家南彪靠在车上,□□指着胖乎乎的王爷的脑袋,随意的说:“当然了,如果你们不愿意跟我回去做客,我可是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王爷吓的不轻,脸色苍白,他说:“好、好汉,我们只是想要从这儿过去,您要多少钱……都、都没关系。”
    南彪看这些人的行头也算是明白了,唠嗑似的趴在窗口,看了一眼那躲在王爷身后的大肚子姨太太,又看了一眼那吓的话都说不出来的哆哆嗦嗦的世子,说:“这不是钱的问题,只是我们这些人还没有和您这样的贵人交流过,话说老爷您是从北平来的吧?北平好啊,皇亲国戚都住在那儿呢。”
    南彪说着,回头对兄弟们吆喝道:“今儿咱们寨子可是来贵客了,都好生招呼着,带走!”
    两辆车的车门都被打开,六姨太死活不下车,冲撞之间连声哀嚎,说肚子疼。
    这边混乱不已,灵珠那边却安静不少,五姨太紧紧的拽着她的女儿白琬,下意识的都把灵珠推到前面,灵珠被推的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灵珠没有回头看,只是有种薄凉缓缓侵蚀胸口,一如雨打湿她的发梢。
    一行八个俘虏都逼迫着上山,到了寨子的大堂中央,穿着破烂且气味奇怪的土匪们将众人围成一个圈子。
    坐在最上头的大当家对黑皮肤的二当家说:“有没有搜出什么东西?”
    二当家笑着说:“一堆值钱的衣服,上面镶嵌的全是宝石,卖了值不少钱。”
    “还有呢?”大当家南彪似乎暂时对站在大堂中央像是落汤鸡一样的王府众人没有什么兴趣,反而只和二当家说话,“银票呢?”
    二当家说:“应该是在客人们的身上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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