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人们很朴实,干净的让人心暖,心中的彷徨与不安都似乎少了很多。
    日落了便生起了火堆,还是最原始的钻木取火,一个叫樟的汉子熟练而快速地转动细长的木棍,枯树叶揉的火绒垫在下面那根稍粗的木棍下,大约三四分钟,冒起了丝丝的白烟。
    樟把火绒小心的捧起,轻轻地吹了两下,点点火星亮起。
    將火绒塞进树枝堆砌的篝火下,附上一些干树叶,伏在地上又吹了两下很快火便燃了起来。
    听过理论,这还是唐筝第一次见到真的钻木取火,原理很简单,但依旧觉得非常神奇。
    叫做蜂的男子用石刀卸下一张完整的鹿皮,手法同样老练,剥下的皮很完整。
    “加上前几天那张,又可以去石部落换张可以穿的皮了。”
    蜂咧嘴笑着将剥下的鹿皮送来给老祖母保管,一旁的唐筝却是一楞,在记忆中搜索一番,似乎他们的确没有鞣制皮革的能力,所有身上穿着的兽皮都是从远处的石部落换来的,两张生皮换一张熟皮,利润真是高的可以。
    祖母将鹿皮摆放在一边,接过石刀在抬过来血淋淋的鹿身上吃力的划下一条肉,约有五个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犒赏打猎时功劳最大的族人。
    熊是个粗犷的汉子,大约二十不到左右的样子,正是壮年。
    之前他不叫这个名字,三年前他冒险搏杀了一头黑熊后便为自己改了名字,虎背熊腰的确很符合他的形象。
    之后便由蜂来分发肉食,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打猎的男人们多一点,采集植物果实的女人们要稍微少一些,待在山洞里的唐筝几个更是只有小半个拳头大小,不说她们几个小孩吃着不够,作为男人的山怕是要饿肚子的。
    之后又由叫做桃的女人分发了素食,从饱满的果实依次往下,最后到她手里的便是之前吃的那种坚果。
    大家围着大火堆,有的开始烤制自己的肉,有的开始啃分到的果子,唐筝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忍不住眉头跳了跳,不知道该怎么弄才好。
    有人将烤好的肉串递给老祖母,这个部落可以说是非常典型的母系氏族社会体系了,虽然这种体系在整个地球上来说占的比重不大但在古中国还是比较盛行的。
    男性狩猎,女性采集,这种模式造成了男性通常一整天都在外面且危险性极大,传承看护靠的便是女性。
    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新石器时代,即将或已经出现的畜牧业,农业,陶艺,手工业其实也都是女性来承担的,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男性从事的依旧是且只是渔猎而已。
    但新石器时代的到来也同样意味着母系氏族社会的晚期。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类逐渐不再需要经常冒险外出狩猎,男性逐渐取代成为主要耕作的劳动力,现在或许有些部落已经变成了父系氏族社会。
    同时,人类也是舌尖上的种族,用火烧制的熟食让人极大的缩短了进食的时间,得以发展引以为傲的大脑。
    看着族人们用树枝穿上切碎的肉块,明火撩过肉块將它们漆上烟黑,唐筝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即使腹中饥饿感渐强,也没了胃口。
    “榛,吃。”
    一串带着焦黑的肉出现在她的面前,是老祖母,记忆里老祖母也是这样的,经常把自己的肉留给吃不饱的小娃娃。
    “不,你吃吧。”
    俚语中不存在所谓的敬语,唐筝想表现的尊敬些,连连摇手推拒,可最后那串肉还是被塞进了手里。
    “我吃不动,你吃。”老祖母是这样说的。
    盯着手中的肉看了会儿,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不一样了起来。
    唐筝把老祖母给的肉放在铺开的叶子上,拿起自己的生肉找了蜂,让他帮忙切碎,又捧着去了溪边。
    没有任何调味品,甚至没有五味之主的盐,没有锅没有铲,什么都有没有,但唐筝想为老祖母做点什么,来回报那份原本不属于她的关爱。
    把碎肉块洗了洗,用叶子包裹起来,拽过随处可见的细藤捆住,抠了一些溪边的湿泥裹上一层,回到篝火边扔进去。
    这是叫花鸡的做法,但没有鸡也没有香菇。
    从理论上来讲,这样做肉应该是会变嫩的,起码比拙劣的烤串嫩的多。
    没有过多久,唐筝又用木棍把那团泥巴从篝火中挑了出来,份量少,再烧一定老了。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唐筝不吃饭捣鼓一块泥巴,枝开始对其他人说起唐筝梦见先祖的事情,在众人困惑的注视下,唐筝用石头敲开了泥团。
    当叶子打开的那一刻,纯正的肉香从里面飘了出来,不带一点焦糊的气味。
    有些烫手,唐筝拎着两端的叶子放到老祖母跟前:“吃。”
    老祖母慈爱地笑着抓了一粒放进嘴里,顿时睁大了眼睛。
    肉粒是她可以咬得动的,从未尝过的味道却第一时间征服了她的味觉。贫瘠的词汇不能表达她现在的情绪,但她知道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没有再动手去吃叶子上的食物,老祖母有些怅然的看着唐筝说道:“先祖教了你很多东西。”
    “是。”唐筝很快回应她,先祖已经成了她最完美的借口。
    沉默了一会儿,老祖母望着天上的星空声音有些飘忽,缓缓地说:“榛,或许你会带着族人过的好起来。”
    只这一句话,肩膀上似乎开始有些沉,唐筝没再说话,拿起那串烤串放进嘴里。
    很硬,都是焦糊味儿。
    原始人没有一块瘦肉一块肥肉相间连串的习惯,全瘦的肉串又老又涩口,少了咸味儿真的很难吃。
    一点点地咬着肉串,蜂来过,问老祖母咬了一块肉粒,吃完又怪叫着跑开了。向其他族人夸张的讲述着那肉有多么的美味,一边又学着唐筝的样子去用树叶裹起来。
    然而笨拙地用细藤笔画了半天,蜂并不会系绳子,最后捧着一堆东西跑来找唐筝。
    蜂如果在现代也不过是个半大的男孩,现在却可能已经有几个孩子了。
    唐筝看着他上窜下跳的样子有些发笑,接过另一个人手里的树叶和肉粒一步一步极慢的向他示范。
    他们并不笨,甚至可以算得上聪明,简单的结绳学上一遍就会,只是有些丑而已。
    蜂弄完了自己的那一份丢进火堆里,又兴奋地去教别人。
    唐筝静静地坐在篝火边看着对她来说生活艰苦到难以置信的原始人,或许明天吃不饱,或许后天会死在野外,但现在是快乐的,单纯的可爱。
    唐筝看到两个小孩儿的母亲正抱着他们,把自己得来的梨子,应该是梨拿在手中让他们啃食。一个大约是叫柚的女人坐去了山的身边,似乎要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山红着脸推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收下,烤熟之后又让柚先吃了两口。
    “老祖母。”
    唐筝轻轻唤了一声,也许是钢筋水泥太过冷漠,看着这样的部族她忽然有了一点归属感,起码,她现在不想看着这些人那么容易的死去,想要为他们做一些什么。
    “嗯?”
    沉默了一会儿,唐筝又说:“鹿皮可以给我么?或许我会处理。”
    第3章 筐与陶
    鞣制鹿皮成功与否并不重要,但没人知道这是唐筝的决心与承诺,对着满天的星空许一个保护族人的目标。
    人生有了目标才会有动力,有意义。
    第二天族人们天亮便出发了,男人打猎,女人采集,唐筝拿着老祖母给的鹿皮去了溪边,记得昨天老祖母什么都没说便將鹿皮给了她。
    或许老祖母算得上是一个智者,唐筝想着如果原始人知道投资的话,老祖母也算是小赌怡情了,不过更多的应该还是来源于血脉的信任。
    山洞里有一块石板,上面刻着几根线条描绘的一个画或者说是一个字,像是一棵树。
    那是部落的图腾,族人称自己为木部落。
    唐筝想着些有的没的,找了几块大一点的石头,將鹿皮铺开在小溪里压住。
    她以前喜欢玩各种各样的东西,看乱七八糟的书,只要不是要考试的她都喜欢,莫名其妙的便懂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看过的。
    鞣制兽皮唐筝以前也看过一点,但都是用的化学原料,依稀记得原始的鞣制工艺有水鞣法,土鞣法,烟熏法和油鞣法等,唐筝准备试试后两种。
    鹿皮要泡半天,唐筝闲着无聊便抽起了树丛里的细藤,昨天用的时候发现这种植物还挺结实的,做个筐或许不错。
    找了大把半厘米粗的细藤拖回山洞前的空地,份量还真的有点重。
    唐筝擦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想了想又將旁边好奇观望的枝叫了过来。
    沉吟了半天,唐筝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箩筐这个新鲜事物,最后只坐下对枝说:“跟着我做。”
    抽了四根细藤在地上摆出米字,再折半根加进去,正好是九根框架,偶数根会顺边只有奇数才能让相邻的两层错开。
    一根隔一根將细藤穿插进去,唐筝没玩过几次,枝上手也很快,两个人的速度其实差不多是一样的,两个孩子在旁边的细藤堆里扯着自己玩闹。
    过了不知道多久,唐筝看了看树影的角度,大约是有两个小时了。筐子编了有她半人高,也就是六十公分的样子,唐筝把多出来的细藤折回去穿过缝隙拉实。
    旁边的枝也跟着唐筝收尾,她的筐要比唐筝的矮上一小节,有些地方缝隙稍大没有处理好,但勉强是能用的。
    唐筝表扬了一下枝,接过她的筐开始加背带,其实也就是绑两根细藤上去罢了。
    “榛,这是用来装东西的么?”枝在兴奋的时候眼睛总是亮晶晶的,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如果能把自己收拾干净的话。
    “是。”唐筝应她,只是依旧低着头做事。
    “它叫什么?”
    “筐。”
    “啊!有了筐就可以带更多的果子回来了!每次到了果季总捡不下,还可以...”枝激动地脸上红扑扑的,说了很多很多。
    原始人果然是聪明的,脑容量并没有在一万多年间突变成现代人,给她一样东西讲明用途便能运用到很多地方去。
    说起来现在他们同样也分四季,不过是雨雷果雪四个季节,生动形象。
    唐筝听着枝的有感而发,很快绑好了背带让她试试,背上筐子枝开心的转了一圈,跑去给老祖母看,老祖母笑着摸她脑袋。
    没一会儿外出采集的女人们便回来了,带回一怀抱的新鲜果实。因为没有运输工具的原因,每天她们都要来回三趟,稍远的地方便没有时间去了,好在果季的大自然一直都很慷慨。
    枝向她们展示了新做的筐子,收到了一致的好评和惊喜,来不及休息便带着筐子兴致勃勃的出发了。
    老祖母笑得欣慰,或许这个雪季能比以往好过些。
    时间还早,唐筝把两个孩子托给老祖母,拉着枝去了河边。
    原始人没有洗澡的习惯,改正需要慢慢来,那么就先从枝开始吧。
    让枝乖乖的泡在水里,唐筝自己却挖起了溪边的泥,她准备试试做个陶碗,干什么都能方便些。
    溪边的湿泥粘性总是要大一点的,但唐筝不确定这些是否真的能烧陶,凡事总要试一试才知道的。
    掏了一小堆湿泥,唐筝又用捡来的木棍撬了一些干的兑进去,混成差不多的湿度不至于太烂。用手碾着泥堆,將里面的石子和草木枯叶挑出来也用了不少时间。
    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差不多是中午,唐筝在溪水里洗了洗手,让枝把兽皮脱了洗澡。
    枝没有什么害羞的观念,三两下就把兽皮脱了下来,干瘦的小身板儿身侧的肋骨隐隐能看出轮廓。
    作为一个有着二十四岁灵魂的成年人,即使唐筝以前喜欢的是女孩子,对着小萝莉也没什么兴趣,只觉得乖巧活泼还挺可爱的。
    唐筝拉过枝的手臂用指腹在上面碾过,搓下一条泥来,然后让她学着一点点自己清洗。
    在枝搓洗的时候,唐筝又挽过她的头发帮她疏通,有时候拉到打结处有点儿疼,枝还会小小的叫唤两下。
    忙活了好一阵才算是洗干净,唐筝同样用树枝把枝的头发挽起来,然后就见她傻愣愣的对着溪水照镜子,其实还是个挺清秀可爱的小姑娘。
    唐筝抱起自己的泥巴往回走,枝反应过来也跟过来:“榛,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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