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既然都是骗人的,那肯定不可信,他要是再这么心怀不轨的接触下去,不仅“好兄弟”未来会翻脸不认人,他的媳妇儿肯定也没影儿了!
    况且,她既然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脾性,薛侯爷想必也如此,若事到临头,只怕好事也会变坏事。
    这样不行,绝对不行!
    怀着满腔情思和未来岳父分开回府的小侯爷,用力摇了摇头,事关重大,他一定得从长计议。
    ***
    皇城深处,禁宫森严。
    夏太后所居的怡康宫中,帝后齐聚,看着懒洋洋歪坐在太后身边的延平长公主,各自反应不一。
    “你这是终于舍得回来了?”永德帝看着自家小妹,声音里有两分阴阳怪气,“若不是朕派人查探你行踪,你是不是还在别院里乐不思蜀呢!”
    “皇兄怎么叽叽歪歪的?”周冉黏在温柔微笑的夏太后身边低声耳语,“他后宫佳丽三千,那么多女人要费心,居然还想得起我来,我怎么有种自己罪孽深重的感觉?”
    “胡说八道什么。”夏太后敲了下小女儿的脑袋,满目不赞同,“你去永山祈福参禅,怎么没修修口德?”
    “这不是自己家亲.哥么?要是别人我才懒得开口。”在自家母后面前,周冉就是骄纵任性的小女儿,分毫没有在外面的稳重。
    见母亲和妹妹只顾着窃窃私语说小话,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永德帝委屈的看向旁边的妻子,“皇后,你看看她们。”
    “陛下许久不见延平,心里比谁都高兴,这会儿何必同母后吃醋?”皇后眉眼弯弯,温柔体贴极了,“再者说,延平一回来就送了陛下好大一份礼,臣妾羡慕得紧呢。”
    提到那份大礼,永德帝脸色青白交错,最后定格在哭笑不得上。
    延平送了他什么?强身健体的“补药”!说是自家哥哥女人多,日夜劳累,所以她抢了那位医术精深的无味方丈的小宝库,划拉了一大堆好东西给他。
    虽说这是妹妹的孝敬与心意,是她惦记他的证明,但永德帝着实高兴不起来。
    一个本就嫁不出去的老公主,还肆无忌惮的给自家哥哥寻摸这种补药,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他看向和母后撒娇的妹妹,“延平,你和皇兄说说,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以前那些你看不中不喜欢也就算了,皇兄再给你找更好的!”
    永德帝信誓旦旦,奈何小妹不太买账,面上兴致缺缺,“我不想嫁人,皇兄你也不用再找那些个臭男人来污我的眼了,我一个人过着挺好的。”
    她亲人好友俱在身边,有权有钱有颜,生活惬意的不得了,干什么要辛辛苦苦的去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怀.孕生子操持家事,有那功夫,她宁愿去游历名山大川,看遍世间好风光。
    更何况,世间男儿多薄幸,她皇兄虽说是个好兄长,但论到做夫君这一道上,啧啧,皇嫂也是辛苦,她可不想步皇嫂后尘,也不想为什么小妾庶子费心,更懒得看一个男人奴颜婢膝的谄媚讨好。
    总之,周冉铁了心的,“我就是不想嫁人!”
    面对妹妹理直气壮斩钉截铁的话,永德帝被气得头晕,简直操碎了一颗慈父心,“延平,一个不嫁人的老公主说出去很好听吗!身为女人,不嫁人像什么样子!”
    周冉还未开口反驳自家皇兄有关女人的谬论,旁边原本笑着听一对儿女说话的夏太后不高兴了,一双美.目盈满怒火瞪着永德帝,“冉冉不想嫁人怎么了?”
    “你妹妹喜欢这么过,她高兴她愿意,你就养她一辈子,难不成你还打算把你妹妹逐出家门饿死她?!”
    “哀家没有你这么狠心的儿子!”
    看着怒火中烧的母亲,永德帝有些头疼,“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您听我说……”
    夏太后眼圈儿泛红,连连摇头,“不听,哀家不要听!就连先帝都没让哀家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你是打算逼死你老娘吗?”
    永德帝看着年纪越大越孩子气的母亲,嘴角抽了抽,赶忙温言安抚,“母后,我没有我不敢,您听我解释啊!”
    夏太后冷哼一声,擦了擦眼泪,“你不必和哀家解释,你等着梦里见到先帝和他解释去吧,讲讲你是怎么欺负你孤寡老娘和可怜妹妹的。”
    见自家母后脾气上来,摆出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的拒绝交流态度,永德帝简直委屈得要哭出来,“母后!”
    奈何亲娘心硬如铁,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派人将“不孝”子送出怡康宫,只留下心爱的儿媳妇。
    ***
    “延平回来了?”
    馨月宫主殿中,坐在上首的美艳女子看着跪在面前的侍女,妩媚一笑,“长公主归京是喜事,我怎么也要去探望一番,聊表心意。”
    “陛下现在在何处?”她询问身旁的侍女。
    “回贵妃娘娘,陛下同长公主还有皇后娘娘一同去了太后的怡康宫。”宫女轻声回禀。
    “怡康宫啊。”陈贵妃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末了,叹息一声,歇了心思,“既然是去见太后娘娘,那我就不去打扰了,等晚间问过陛下再说吧。”
    夏太后虽然从不干涉永德帝前朝与后宫之事,但因着早些年某些事的缘故,不大喜欢陈家人。
    陈贵妃虽然深受帝宠,但在太后那里却不如皇后有脸面,更甚者,太后对于这位颇有背景与手段的宠妃可谓是见而厌之,很不喜欢她往自己面前凑。
    永德帝虽然从中劝和过几次,奈何自家母后心意坚定,多次尝试未果之后,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
    毕竟,虽说老娘和心爱的宠妃不对付,但至少没让他在中间受夹板气,互不干涉也挺好的。
    这边陈贵妃歇了去探望的心思,正想着晚上要怎么同心爱的男人赏个春花夜景,外面一个文雅俊秀的青年踏着春风而来,笑意温柔,“儿臣见过母妃。”
    “小五,你怎么来了?”看到心爱的儿子,陈贵妃慢悠悠坐起身,露出两分笑,“今日不忙吗?”
    前些日子永德帝刚允了老五上朝听政,让他学习做事,这些日子因着江南和西北等地的事,应当是很忙的。
    五皇子笑若春风,“儿臣这些日子跟着皇兄学做事,今日难得清闲,就来看看母妃。”
    心里满意自家儿子的孝顺,陈贵妃面上笑得更好看了,“既然来了,就多待会儿,你延平姑姑今日回来,晚上大概要起家宴,你也趁机同你父皇好好说说话。”
    将心里惦记的事情一一叮嘱完毕,陈贵妃饮了口热茶,这才放下心来。
    难得儿子入宫,不趁机和陛下叙叙父子亲情,岂不是要让那些小人得意他们父子不亲?
    含笑听完母妃的一番嘱托,五皇子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询问,“母妃,我听说晔表弟同长兴侯府退亲了?”
    “你说这件事啊,”陈贵妃点了点头,“你姨母传信来说,确实是退了。”
    “不过,退了也好,长兴侯府的那个小姑娘确实不配你表弟。”陈贵妃不以为意,“前几日,信国公夫人探了我口风,似是有意同你表弟结亲,不过我没应,他们家虽然不错,但你表弟的婚事关紧,我和你姨母都得再好好思量一番。”
    “原来如此。”五皇子低下眉眼,看着手中精美茶盏,笑意深深,“表弟真是好福气,有母妃和姨母如此费心操持婚事。”
    陈贵妃佯装不快,“瞧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们就单操心你表哥一个,不曾重视你的婚事?”
    “是儿臣失言了。”五皇子轻笑告饶。
    一对母子这里言笑晏晏,气氛热络极了。
    第18章 118波澜
    或许是提到了外甥婚事的缘故,陈贵妃突然间想到了自家儿子的皇妃人选。
    她端正身子,饶有兴致的开口,“你表弟的婚事如何暂且不提,小五你今年也十八岁了,心里有没有看中的女孩儿,若是有中意的,说给母妃听听,我同你父皇说,让他给你赐婚。”
    五皇子笑容温煦,对母亲的提议不为所动,无奈摇头,“母妃还不知道儿臣吗,如今一心扑在正事上,对于女儿私情暂无想法,更何况四皇兄也还未娶亲,儿臣不急。”
    “老四啊。”陈贵妃轻哼一声,“他和你能比么?”
    不过是一个低位嫔妃所生,和她的儿子天壤之别,不过婚事赶得太急也不好,京中这些贵女她暂时没有太合心意的,再看看也不打紧。
    这么想着,她歇了追问的心思,“既然小五你现在没想法,专心正事,那母妃和你父皇就多替你费费心,怎么都要给你娶一个合心意的女孩子。”
    “那就多谢母妃了。”五皇子笑笑,似是接纳了母亲的这番慈母心肠,只不过低垂的眉眼间尽是冷淡。
    合心意?
    且不知,到底合的是谁的心意。
    ***
    成国公府。
    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在过于安静的书房中,低眉垂眼的几人各自看着脚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府里这位主子已经接连多日心情不佳了,任谁都不敢在此时犯忌讳,要不然轻则被遣送出府发配庄子,重则悄无声息没了人影儿。
    虽说扔了一整套贵重茶具,澹台晔脸上却没有明显的气怒之色,神情格外平静,除了力气用的大些,几乎就像是不小心一般。
    “两天一夜?”他看向刚才回报消息的随从,语气随意,“你跟我说,我未婚妻在平郡王府的小香山别院里和魏晅瑜呆了两天一夜?”
    不止永平侯,还有延平长公主、平郡王世子、惠安侯府小姐,肃亲王家的小公子,随从心里这么想着,却不敢说出口,只轻声回了一句,连声音都不敢太大。
    尤其是未婚妻那三个字,听到的人都绷紧了神经。
    澹台晔看着散落了一地的碎瓷片,挥挥手,“好了,你们都出去吧,该盯的继续盯着,有事再来回我。”
    众人如蒙大赦一般迅速退出去,书房里再度恢复安静。
    “魏晅瑜。”澹台晔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眼神极冷。
    男人对情敌天生有着敏锐的直觉,小时候就想从自己的身边抢走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不死心。
    “我该称赞你一句痴心不改吗?”他踢开脚边的碎瓷片,看向桌案上的书信。
    退婚不过短短半月,他这里就截了三家想要向长兴侯府求亲的人选,虽说这些人不过是趁火打劫心存攀附,但他仍旧很不高兴。
    他闹了脾气的未婚妻即便退婚,那也是他成国公府的人,轮不到那些破落户来占便宜。
    不过,这些人好处理,魏晅瑜却是有些麻烦。
    他从前讨厌这个人,连带着宁宁同他也甚少有交集,不然他还能唱一出“永平侯居心叵测夺人未婚妻”的戏码,只要宁宁对他心存厌恶,魏晅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她欢心。
    不过现在有平郡王府同惠安侯府之间的婚事做桥梁,他显然是抓.住了亲近宁宁的机会。
    这世上总有一些恶心的人,觊觎别人的东西。
    “宁宁。”澹台晔看着腰间针脚粗糙的荷包,低声自语,“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不收他的信,不见他,不允许他上门,彻底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像过去十年的感情从不存在一般。
    “你怎么敢?”
    如果生气就对他发脾气,对他有不满抱怨就说出口,为什么要退婚,又为什么要彻底把他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他们明明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这才多长时间,不过几年功夫,她就变了。
    “你怎么能变呢?”
    “不可以,我不会允许也不会同意的,宁宁,你始终要回来我身边。”
    和煦春风中,低语声渐渐消散,直到再也听不到半个字。
    ***
    领了皇命去大理寺和诏狱转了一圈儿的魏晅瑜,在路经以往买话本的书肆时,习惯性的停下了脚步。
    虽然之前通过血与泪的教训证实了话本里讲的东西全是骗人的这一事实,但他到底习惯使然,没忍住又去买了几本。
    第一次上门时差点被傻的书肆掌柜如今再见到这位老主顾,早已能态度熟络的聊上几句,“小的见过侯爷,咱们店里最近又收了不少新话本,一本一本我全都给您留着呢,保证您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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