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姨娘还不知道昨天夜里顾德珉去赵姨娘那里歇宿了,见到老太太时,第一想法就是下跪。她的后背、臀部,还有腿根等多处地方,都被棍棒伺候过,如今行动都是不便,下跪于她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惠姨娘还是跪了,求着老太太:“老太太,文哥儿一直养在我的身边,也是喝我的母乳长大,他从小就离不开我,若是晚上找不着我,他准要哭的。”
    昨天傍晚,她被家法伺候了一回,有点昏头昏脑,是她疏忽大意了,顾老太太说总移动文哥儿对他的病情康复不好,顾德珉也在合力劝说她,留在老太太这里一晚没什么,安喜堂的人手总比她文轩阁人手多,若是有个什么问题,能立即在夜里也请到郎中来。再者她也受伤了,需要静养,没有过多的精力再去照料落水的孩子了。
    惠姨娘才安下心来,暂且叫文哥儿在他祖母这里歇息一晚。她也说的没错,文哥儿起先发烧,睡得有点迷糊,才没有到处吵着闹着要惠姨娘在身边。后半夜开始,他烧已经退了,在暖烘烘的被褥里闷出一身汗,顾老太太这一觉没睡得太过安稳,文哥儿一直吵闹,醒了以后就说要找惠姨娘。
    顾老太太又不能真的将惠姨娘喊来,只连哄带骗地告诉他说,第二日就能见到了。且第二日是除夕,第三日是春节,她会给他买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文哥儿这才歇下声音,不闹了。
    顾府里面的事,顾老太太如今问得少了,但不是不问,大早起来,她要找顾二爷继续谈论昨天没能定夺的事。
    也不知惠姨娘那边,怎么就得到消息了。
    顾老太太冷着一双眼看她,比狠,林明惠暂时还是嫩了一点。顾老太太说道:“他从小离不开你,你却亲自离开他,让他一个人去墨池边玩耍,这闹出了事,是不是你失职了?”
    惠姨娘屈着身,安静了一会儿,顾老太太既然这么说了,就表示她把文哥儿抢回来的胜算有些低微。脑海里一直想着如何对应的计策,她面上还得装出柔弱可怜的样子给老太太看,以博得些许同情。若她想的不错,老太太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看老太太平日对待顾云瑶就知道了,只要她努努力,把母子情深的事情说得动容一些,没准还有机会。
    惠姨娘一双眼直直看着顾老太太,清丽的脸容布满了泪痕:“老太太,您年纪也大了,养一个瑶姐儿已是很吃力,若是再放个哥儿在您身边,怕是闹得您头疼,折损了您的精力。况且文哥儿一直养在我身边,我是知道的,他这般年纪的孩子,总是爱闹,还有些调皮。老太太,您不为自己身体考虑,也要多为瑶姐儿想想。二太太走了,瑶姐儿能依赖的只有您,我只是一个姨娘,按身份来说,不配照料瑶姐儿,否则……我也情愿为您分忧,好好待她。”
    顾老太太也静静看她,心想到,不愧是原来的首辅林泰的女儿,确实会拣别人的软肋来说。顾云瑶无疑是她的掌中宝,捧到手心里面疼还来不及。可每回越来越喜欢这个孙女,她会多一分担心。担心什么时候身体不好了,不如以前那么精神矍铄,再也没法照料她。这也成了她最大的心病。
    顾老太太看向跪在地面的惠姨娘,心里有一瞬间的动摇,林明惠再如何能使诈,身为母亲会担心自己的孩子这一点,改变不了。且说她的身体,确实照顾不了两个孩子了。顾老太太准备开口。
    堂外跟在赵妈妈的身后,突然走来一个身形挺拔的人,见到她们如此,脚步一滞,似乎是略带了尴尬。但想避开已是来不及了。
    顾云瑶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有些诧异,为什么这么大早,还是除夕当日,他会过来?!
    第45章
    蔺绍安穿了一身鸦青色的锦袍, 长身玉立, 静候在院中,想避开已是来不及了。这件鸦青色锦袍在身,竟衬得他眉目清秀, 清风霁月般, 恬淡静雅。
    顾老太太也疑惑他怎么好端端突然来了,他立在院子里,也不往前走了,应是在等待赵妈妈前来知会一声。
    赵妈妈也是无奈,早先打开门要贴对联, 是府内的管事先发现他出现在顾府门口。当时的情状有点一言难尽, 蔺绍安是侯府名正言顺已被封过的小世子, 那身份还有地位,一般人家得罪不起。所以管事赶紧将他迎进门来, 不敢多怠慢。再者他前段日子经常来上门拜访, 顾府的下人已习惯他的存在。
    按说过年的时候应与侯府的家人一起,蔺绍安却跑来了顾府门口,管事在带路时,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总觉得他看上去有点落魄?发现他时,像被人遗弃了似的,是坐在顾府门前的石阶上。
    赵妈妈与顾老太太说完以后,顾老太太看时候还早, 便先让惠姨娘下去了, 至于文哥儿的去向, 暂且留待日后再说。
    惠姨娘虽然有很多话,但有贵客前来,她也只能先以忍字当头,叫带来的丫头珠翠再扶回去。
    路过蔺绍安身边时,惠姨娘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他眉目清秀,竟是比女人还要貌美,却不叫人觉得他柔弱,长期习武,又在边关跟随侯爷父亲历练,那身材竟是比同龄的男儿郎要好,是瘦了那么一点,但宽肩长臂,并不单薄,看着很有力气。
    赵妈妈来报的时候,明确说了他是侯府小世子,惠姨娘想起女儿顾云芝的态度,立刻明了了,素日只能在闺阁里走动的顾云芝,第一次见到一个优秀出挑的男子,且是算得上人中龙凤、万里挑一的那种,再结合他的身份地位来看,被他迷惑了也是正常。
    若是她的女儿没能瞧上他,才叫奇怪。
    惠姨娘对他屈了一礼,简单说了声“见过世子爷”,就下去了。
    蔺绍安只觉得她眼熟,他父亲虽在边关的时日较多,偶尔回一趟京中,那些个世族大家的人总想登门拜会,与他们家沾亲带故。
    望着惠姨娘和她身边丫鬟远走的身影,蔺绍安站定看了一会儿,顾老太太已请他入堂内说话。准备让赵妈妈把二爷请过来,蔺绍安却说不用了。
    除夕便来拜访,略显唐突,还是空手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
    顾老太太发现他的目光,总是会往门外的方向看去。他眸光温润,唇角挂了微笑,很是温柔待人的样子。顾老太太便知道他的来意了。府内除了一个瑶丫头以外,他还能来看谁?
    两个人闲聊之际,顾云瑶已经在被叫来的路上。
    薛妈妈她们才将早点带来,铺了满满一大桌子,新鲜的小笼包,蒸得鲜香滑口的银鱼炖蛋,还有牛肉馅做的饼。最重要的是有顾云瑶时常挂在嘴边的,只有顾老太太这边的厨房包出来才好吃的燕皮馄饨。她却一样都来不及吃,薛妈妈想叫她抿两口馄饨,顾云瑶连小银匙都来不及拿进手里。馄饨里面包了刚剁的鲜猪肉,里面拌了一些葱花,还有生姜丝,闻着就香,肚子里的咕噜虫早就叫了,可她就是觉得来不及了。
    表哥这么多天来,过来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明白。她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很多天,终于能见到他了,他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要找她说,否则不会选在这种时候。
    和上次一样,顾老太太和蔺绍安两人正说着话呢,顾云瑶一路小跑,把桃枝还有薛妈妈等人全都甩到了身后,几个伺候她的丫头婆子始终不明白,她们家的姐儿怎么这么能跑。
    和上次来拜访时的情况有点重叠,蔺绍安的记忆里,上一次小丫头也是这么莽莽撞撞地过来,也不怕摔着哪了,跑到门口,睁着一双明亮澄净的大眼水灵灵地盯着他瞧。他当时就觉得她很可爱,忍不住想把她搂到怀里,好好地揉揉她的脸。
    就是不知道她都七岁大了,愿不愿意把脸颊贡献出来给自己揉揉。
    蔺绍安是一脉单传,没有妹妹,侯爷蔺侦仲的情况看来,暂且不会考虑续弦或者纳妾了。他暂时也不可能再有弟弟妹妹。
    其实还挺遗憾的。不过现在有表妹了,又有点不同了。他微笑了一瞬,喊她一声:“云瑶表妹,站在那里做什么呢?”
    这是让她快点过去的意思。
    顾云瑶也没犹豫,慢慢跨入堂内。来到祖母身边时,顾老太太的意思很明确,既来了则安之,想留蔺绍安吃过午膳。
    如今时候还早,蔺绍安其实是偷跑出来的,在侯府的家人发现之前,他还得偷溜回去。好在侯府那里,自从誉王和他的姑母回来之后,府内上下忙作一团,蔺老太太在家中主中馈,也是忙得头有点痛。
    前几日他小姑母蔺月彤竟拉住他,旁敲侧击地想问出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蔺绍安一听到她开口说话,便知她用意,只浅笑着告诉她并没有。蔺月彤看起来似乎很失望的样子。蔺老太太则直白多了,直接喊他过去喝茶。
    说来顾府里的老太太,和他的祖母蔺老太太有一点一样的地方,就是都不苟言笑,然真的相处下来会发现,顾老太太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他的祖母却不一样,有时候叫人觉得,是真的铁石心肠。
    他知祖母是为他好,他跟随父亲出外,连续三年在边关,那里气候条件不好,天高地广,一望无际,草原之外又有大漠,有孤狼,有猎鹰……父亲常年在外,留祖母一个人在侯府,总归叫她太寂寞。她想他这个唯一的孙子回来,属于情理之中的事。只是过于焦急了。
    蔺老太太已经为他谋好了婚事,对方年纪比他小,还未及笄,其实他也没有到弱冠之年,蔺老太太却说可以去女方家里上门提亲了。
    他连推拒的机会都没有。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天还未亮,蔺绍安便从侯府后门偷溜了出来,恍惚之间想来瞧瞧他的表妹。这小丫头看着天真无邪,一双眼灵动乌亮,神似会说话的样子,每回看向她的双眼,蔺绍安总觉得可以透过她的眉眼望见江南绵绵细雨下的小桥流水人家。
    他舒心了不少。
    顾云瑶望向他,见他有动作,从袖袍里掏出什么,很快递到她的手心。
    顾云瑶低头一看,油纸包里的是些山楂果,应是直接从糖葫芦上取下来的。顾云瑶哭笑不得,她之前是收了他买的糖葫芦不假,可她从没说过,她喜欢吃这玩意儿。且她虽然外表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内里早就不是了。
    当着顾老太太的面,她还是捏了一颗浸了糖浆的山楂果在指间,正准备塞进嘴里,突然听蔺绍安说道:“这些日子,多有叨扰了,此次来府内做客,应是晚辈今年最后一次了。过完春节,我便要回去边关,寻我父亲。父亲他一个人在那里,总叫我不放心。”他的目光望向顾老太太,顾云瑶却不知道,他究竟是对祖母说的,还是对她说的。
    原来他这么着急过来,是为了来道别。
    皱皱眉,山楂果正好塞进嘴里,她只嚼了两口,眼角瞬间溢出了眼泪。
    明明浸了糖浆,怎么还会这么酸……
    ……
    顾钧书、惠姨娘、方嬷嬷他们被打了板子的事,在热闹的除夕与春节期间里,渐渐被顾府中人所淡忘。新年要紧,府内图个吉利,在大年三十这一天点了些鞭炮玩。第二天春节一早又点鞭炮。文哥儿在顾老太太这里被养了一天,已经好了,可以下床到处走动。小孩子就是精力旺盛,看到有鞭炮在炸,也要过去凑份热闹,好在被眼疾手快的赵妈妈及时拦下来,才没出大事。
    文哥儿不喜欢顾云瑶这个二房的姐姐,他一直觉得,不是母亲惠姨娘所出的孩子,就都是他的敌人。是敌人,他就不想理。赵妈妈喜欢小孩,文哥儿是府里最小的男孩,小手小脚还未伸展开,搂在怀里最顺手。府里的孩子长得都好看,文哥儿也不例外,虽说是惠姨娘的孩子,赵妈妈倒是挺喜欢文哥儿,没准老太太真的会把他养在身边,那么他就得从目前开始适应和顾云瑶相处的日子。
    赵妈妈尝试了好几回,想叫他与顾云瑶一道玩儿,他却百般不乐意。赵妈妈也没了主意。
    薛妈妈看得比较淡,惠姨娘教出来的孩子,就是这般没教养。惠姨娘嘴里说她原来是名门大户家出来正经大小姐,教出来的文哥儿还不是没半点大家公子应有的大气?
    倒是顾云瑶的变化,让她觉得奇怪。一个油纸包的冰糖葫芦,被她当成了宝贝,还剩三四颗的样子,如今是冬天,不易坏,再过些时候,到了三月里春暖花开之际,这就得扔了。
    顾云瑶本也想扔,可每回见到桃枝要把剩下的山楂果丢了,她又开始舍不得,叫桃枝重新放了回去。表哥说今年会见不到了,那明年呢?
    她想给他写信,但是她现在应该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文盲,突然写信过去,会叫表哥怀疑。也不知道要写什么。只能盼着父亲说的杜老先生早日上门授课。
    第46章
    大年初八的时候, 街市早已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天气似乎也回温了一些。
    只三天春假的顾德彬顾德珉兄弟两人,早在大年初二就开始重新上朝。
    举国上下都在庆贺新年之际,这宫中也不例外, 比宫外还要早一天的时候, 宫里头处处张灯结彩,隆宝帝更是在三十晚上开始,连续斋戒沐浴了三天,想寄以诚心予上天,祈求来年是一个丰收年。
    宫里头热闹过了, 顾府里还停留在年味之中没能回味过来。
    文哥儿从除夕当天被抱到顾老太太这里之后, 暂且和她一起睡, 因着过年了,阖家团圆, 不宜说些不吉利的话, 也不宜生了不和气,惠姨娘只能忍着,夜夜里头是睡不着觉, 总想文哥儿还在身边的时候。
    顾德珉应是听信了谁说的话,一连歇在赵姨娘那边未来瞧过她。
    林明惠因心系文哥儿,将顾德珉没来看她这件事暂且放到脑后。
    这次老太太下了狠心,没能真的定下文哥儿养在她身边的事, 却已经开始阻止他们母子两个人相见了。
    顾云芝从没见过如此憔悴的母亲, 明明是过年, 吃的用的都比平日还要好——往年已经挺好了,今年顾云瑶是大病初愈后的第一年,顾老太太走公中剥了许多款,让顾府更是热热闹闹了一回。惠姨娘却在每日热闹中,越来越憔悴,也越来越瘦。
    这日她趴在床上,身上的伤尚未好全,有点茶不思饭不想。顾云芝替她新上了膏药,惠姨娘的额头渗了一点汗珠,还是疼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真的伤到了筋骨。
    顾云芝见到了以后,拧了巾子替她擦净,如今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人,顾云芝终于忍不住把心里话都要说出来,嘴里说道:“娘,您说过,弟弟是我们的靠山,只要我和他不记在别人名下,爹他又不会再续弦,总会有出头之日。可若是弟弟真的一直被养在祖母身边,再也不让他回来了,我们之间,与弟弟的走动便是少了。他那么小,我怕他很快就会忘了在文轩阁的日子,也会忘了您才是他的生母,而我是他的姐姐。”
    顾云芝说的没错,小孩子的忘性极大,一开始没了母亲在身边,会哭闹,会求着找娘,可哭多了,哭累了,渐渐地也就不闹了,再者往后的日子也不是不能瞧见她,只不过不在一个院子里生活罢了。
    文轩阁里面虽然有顾德珉罩着,不愁吃不愁喝,她的身份毕竟是个姨娘,比不得老太太屋中宝贝玩意儿多,很多东西,是从顾老太爷时期,进贡给宫里的贡品。顾云瑶被接过去养以后,光每日早膳,就有许多种。老太太有资本养着顾云瑶,不觉得是浪费。
    惠姨娘整理好衣衫,从榻上起身,幽幽地叹了口气。起先还能从她安插的眼线那里,听到文哥儿和老太太闹着要回来的事,这才过了几天,文哥儿竟已留恋安喜堂内新鲜有趣好玩的玩意儿,不想走了。
    她原来身在权贵之家,父亲是内阁首辅,吃穿用度自然是顶好的。怕是顾府里面的一些玩意儿,都敌不上他们原先林家的。文哥儿不一样,他没见过那些稀罕东西,只都当成了宝贝。
    惠姨娘还是叹气,她父亲林泰风流成性,前半生抬了五六房姨娘,妻妾成群,她运气好,是首辅夫人的女儿,林泰嫡亲的姑娘,其他房里姨娘们出的孩子,对比她,运气就没那么好了,尤其是男孩。
    其中的一个庶弟,便是从其他房里抱来给她母亲养,林明惠亲眼看着那孩子是如何从闹别扭想要回去,到后来对自己真正的生母,一位姨娘冷冷淡淡开口说话。
    她是原来的千金小姐,自然瞧不上那些庶子出生的孩子,在原先的林家里,也只认她的两位嫡亲哥哥。可惜其中一个被乱棍打死了。
    另外一个还随她老父亲在外漂泊,其他的庶子们则在林家经历过抄家后,四分五散,也不知道如今都去了哪里。
    叫她经历一遍以往冷眼旁观来的他人的生活,林明惠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寒意。
    她的骄傲,她自认为的对顾府的牢牢把控,原来如此轻易地就被击溃了。只因为她的身份,始终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
    温柔一笑,她又恢复成了那个喜欢戴假面具的惠姨娘,看着承了她九分清丽容貌的女儿,意识到他们还没有输。
    林明惠说道:“晚上等你父亲回来,我会再去求你父亲,只是这次老太太铁了心要拆散你们姐弟。他可是你唯一的弟弟,我身子不好了,怕是不能再诞下一儿半女,无论如何,你都要记得,他是你唯一的弟弟,也是你日后唯一的靠山。”
    这件事让惠姨娘明白了一点,有今次,必然有下次,即使她有机会再为顾德珉生下一个儿子,只要她在棋盘上一步走错了,那都会变成死局。顾老太太始终能有办法将她的孩子一一抢走。
    她唯有再狠一点才行。
    不过一会儿,待在梢间里休养的方嬷嬷,被丫头珠翠带过来看她。
    这么多天的休养,她是未见好全,经过几十板子的棍棒伺候以后,她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消瘦下去。比起惠姨娘还要惨得多,可能是年纪大了。
    方嬷嬷和惠姨娘对视了一下,惠姨娘知她有话要说,叫顾云芝和珠翠都先下去。
    顾云芝离开门前又回头看了看方嬷嬷与她母亲,每回她们两人聚在一起时,会有悄悄话要说。究竟是什么秘密,连她都不能告诉?
    ……
    大房这边,几乎与惠姨娘同一时间抹药膏的顾钧书趴在榻上,哼哼着声音,不知作何感想。
    今天早晨他去进学,念书的期间竟然打了盹,谁知道那个教书先生怎能如此积极,这么快就从乡里过完春节回京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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