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想应该通知徐玉娇一声,就叫萱草去告诉徐玉娇,又叫常安去自己娘家魏府,告诉姐姐魏蓁,顺道去梁府通知梁雯,不管知不知道,大家都知会一声。
    徐曜晚上在驿馆,给欧阳锦摆酒践行,席间欧阳大人多喝了几杯,对徐曜说:“徐侯爷,尊夫人的琴声一直在下官耳边萦绕,如果能再听一曲,此生足矣!”
    欧阳锦真乃爱琴之人,魏昭的琴技不知哪一家的路数,他想再听一次,分辨一下,是不是那个人的弟子。
    徐曜不知道他所想,面上没表露出来,然心里极为不悦,冷冷地说;“抱歉,欧阳大人,我夫人不是歌姬,欧阳大人爱琴,我府里有个会弹琴的丫鬟,出身名门世家,送与欧阳大人带回京城。”
    欧阳锦被众人灌醉了,酒后失持,摇摇手,“除了尊夫人,我旁人一概不要。”
    徐曜也是多喝了几杯,血往上涌,手按住剑柄,汤向臣看见,赶紧递了眼色给他,握住徐曜的手,“侯爷,欧阳大人喝多了,侯爷别跟醉酒之人计较。”
    有点血性的男人受不了这厮的无礼,这厮在若不滚,徐曜那日忍不住杀了他。
    萱阳城外,十里长亭,李敏跟众姊妹告别,用力握了一下魏昭的手,“昭妹妹保重,等有了外甥和外甥女叫人稍信给我。”
    魏昭脸羞红了,她跟徐曜的孩子,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李敏告别众人登车,欧阳锦受兵部尚书李大人托付,李老夫人带着女儿随着欧阳大人一同回京。
    北地的文武官员在燕侯带领下到萱阳城外送行,欧阳锦穿着三品朝服,芝兰玉树般的风采,拱手朝徐曜说:“下官蒙侯爷款待,多有叨扰,侯爷何时来京,下官尽地主之谊。”
    “欧阳大人奏明圣上和太后,臣徐家三代驻守边关,精忠报国,臣徐曜深受皇恩,定不辜负圣上和太后厚爱,守住北地的门户,叫胡人不敢踏入我中原半步。”
    欧阳锦寒暄,“燕侯乃国之忠臣良将,乃圣上之兴,国之兴,民之兴也!”
    只凭燕侯这几句话,朝廷就不敢动燕侯,有燕侯在,北方安宁,没有燕侯,朝廷跟异族兴起刀兵,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次欧阳锦看到燕军军纪严整,燕侯拒尚公主,他没觉不妥,燕侯夫人这等才色俱佳的女子,不怪燕侯动心,遗憾只听燕侯夫人一曲,他尚判断不出曲风出自哪家。
    欧阳锦这次北地之行,意外惊喜遇见燕侯夫人,临行留有些许遗憾。
    欧阳锦登上车驾,马车启动,缓缓向前移动,欧阳锦阖目小憩。
    突然,耳边传来高亢悠扬的琴声,在空旷原野回荡,欧阳锦心中一震,挥手拨开车窗帘,探出头去。
    长亭里,一袭雪青纱衣的女子广袖飞扬,琴声划破云霄,空灵悠远,荡气回肠。
    欧阳锦痴迷贪婪地倾听,是那个人,燕侯夫人是那个人的徒弟,那人性格怪癖,不肯收徒,不知为何燕侯夫人得他衣钵,车驾徐徐走远。
    梁荣一直望着亭子里弹琴的女子,他跟她擦肩而过,终其一生,他再难遇见这样的女子,后知后觉已然错过了。
    梁雯站在他身边,语气里略带嘲讽,“真想不到魏家还有这样出挑的。”
    这时,徐玉娇走过来,“梁公子,多日不见。”
    梁雯看着她,微微一笑,“徐姐姐最近好像皮肤发干,头发也没有水分,徐姐姐整日舞刀弄枪的,可我们毕竟是女孩子家,还是要注意保养。”
    徐玉娇上来被她一顿抢白,涨红了脸,待要发作,碍于梁荣在场,忍得脸都青了,梁荣扫了一眼徐玉娇,徐玉娇面色娇艳,没像妹妹说的那样,瞪了妹妹一眼。
    梁雯暗自撇撇嘴,心想,我这都是为了你,你还不领情,我不这样说,她今日又缠着你不放。
    遂佯作好心地说;“我那里有美颜方子,徐姐姐想要,派人到我那里取。”
    徐玉娇翻了个白眼,忍气说;“你留着自己用吧!”
    梁雯勾唇,“徐姐姐跟我哥说话,我失陪了。”
    梁雯一走,徐玉娇说:“梁公子,我有话跟你说。”
    徐玉娇郑重其事地说话,梁荣不得不认真起来,“玉娇妹妹,我们也算老熟人,你有什么话说吧!”
    徐玉娇今日有点反常,她的手藏在衣袖里,捏着袖口,把袖口攥出褶皱,鼓起勇气说;“你就不能考虑娶我吗?我哪里你不满意,你提出来,我可以改,你对我有什么要求,你也可以当面说,我都可以为你改,我知道我骄纵任性,你不喜欢,我都可以改,可以吗?”
    徐玉娇头一次低三下四地求人,对她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梁荣敛了神色,正色说;“徐姑娘,你对我好,我知道,我非常感谢,徐姑娘不用为我改什么,我梁荣何德何能,令徐姑娘对我情深至此,我不想耽误徐姑娘,祝徐姑娘找一个如意郎君。”
    徐玉娇满怀希望,遭此重创,绝望中问了一句,“你喜欢我二嫂?”
    梁荣的目光一直落在亭子里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子身上,就是方才跟她说话时,目光都没有从魏昭身上移开。
    梁荣没回答,也没有否认。
    徐玉娇一转身跑了。
    魏蓁几乎难以置信,弹琴的是她四妹,好奇地问:“四妹,你的琴何时学的?”
    “八年前。”
    魏昭平淡的语气,仿佛也没把弹琴当回事。
    魏三爷魏廉也在送行的队伍里,此刻走过来,唤了一声,“昭儿。”
    魏昭站起来,敛身,“父亲。”
    冷冷淡淡,彼此不像父女。
    魏廉干咳了一声,表情凝重,踌躇一下,“昭儿,上次你新婚三日回门,把你祖母气得够呛,你这孩子太无情了,你就该登门道歉,以安祖母之心。”
    “她不需要给任何人道歉,该道歉的人也不是她。”
    徐曜走了过来,跟魏昭站在一起,搂住魏昭的肩。
    “对无情之人,何以有情。”
    徐曜冷漠地看着魏廉。
    魏昭被女婿训斥,不敢回嘴,心里窝火,瞪了魏昭一眼,魏昭掉开头,不看他。
    魏廉腾起一股怒气,对着魏昭,“你为人女儿,是个什么样子?我生养了你,就有权管教你。”
    徐曜沉脸,声音冰冷冷,“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魏大人难道连女子三从四德都不明白吗?”
    魏廉一时激愤,被徐曜问责,面色羞赧,“侯爷说的是,魏廉一时糊涂了。”
    怏怏地走了。
    魏蓁小声说;“四妹那日走后,魏家人都气坏了,”
    魏昭心底冷笑,他们也该气上一气。
    “回城。”
    徐曜说了一句,带着魏昭朝马车走去,这时,一辆马车从城门里驶出来,魏昭看见这辆马车朝她们这边疾驰来。
    停在官道上,王香兰跳下车,朝魏昭这边跑过来,魏昭迎上前,王香兰跑得气喘吁吁,“我来晚了,李姐姐走了。”
    “刚走。”魏昭说。
    王香兰气得直拧绣帕,懊恼地说:“都怨我,我家里临时出了点事。”
    魏昭安慰她,“你没赶上送行,回头你写封信解释一下。”
    王香兰自怨自艾,“只好如此了。”
    马车掉头,往回返。
    北地文武百官看见燕侯车驾返城,纷纷上车上轿,回萱阳城。
    魏昭跟徐曜商量,“我好不容易出一次门,我想顺道去桂嬷嬷家看看宋庭。”
    徐曜听她说得好像很委屈,“你想出门还不容易,你贿赂一下我。”
    魏昭侧过头,天真地问;“怎么贿赂?”
    看徐曜暗昧的笑,捂住耳朵,“我不要出门了。”
    “我跟你一起去桂嬷嬷家。”徐曜拿下她的双手。
    桂嬷嬷开门看见魏昭身后的燕侯,一愣,“侯爷。”手足无措地打开门,让二人进来。
    “桂嬷嬷您老好!”徐曜亲切随和。
    “托侯爷的福,老奴身体硬朗。”桂嬷嬷说。
    燕侯叫人给她送来不少补身体的药材。
    魏昭问:“宋庭这两日可好?”
    “没事了,宋庭年轻,身体结实,夫人不用担心,这里有奴婢。”
    魏昭和徐曜直接去东厢房看宋庭。
    进门看见宋庭躺在床上,气色不像当日受伤时灰败,人也有精神了,看见徐曜和魏昭,要起来,魏昭快走几步,来到床沿边,“别动,伤口抻开了,我也不是外人。”
    徐曜走到魏昭身后,宋庭叫了一声,“侯爷。”
    徐曜看躺在床上的年轻男子,跟自己年纪相差无几,五官周正,仪表堂堂,很有男人气概。
    魏昭看宋庭穿戴整齐,问;“伤口换药了?”
    “兴伯刚给我换了药。”
    又愧疚地说;“这次的事,都怨我,太大意了,本来在陈县不该停留。”
    魏昭安慰他,“马失前蹄,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宋庭哥,只要你和兄弟们人没事就好。”
    “昭小姐,听说是你救出的我们,我宋庭一个大男人,连累你冒险舍命相救,我宋庭无颜面对你。”
    徐曜上前揽住魏昭的香肩,“共过患难的交情,魏昭救你理所应当,魏昭有难,你也同样能舍命相救。”
    宋庭看着魏昭身旁的男人,此人往这里一站,与生俱来睥睨天下的一股威势。
    “侯爷胸怀宽广,宋庭敬服。”
    徐曜温柔地对魏昭说;“看过了,你这回放心了,我们回府吧!”
    说吧,揽着魏昭离开东厢房,徐曜没回头,也知道床上的男人的目光一定追随着他的妻子,那个男人看魏昭时,眼底有光亮无法掩饰。
    走出东厢房,徐曜问;“你们几岁时认识的?”
    魏昭回忆,“五六岁时就认识了。”
    “十年,难怪你跟他们结下了这么深的情义。”
    马车停在外面,走到马车下,魏昭刚想迈步上车,徐曜拦腰抱起她,一步跨进车里。
    马车离开桂嬷嬷家门前,桂嬷嬷站在门首看着马车离开,上了官道。
    马车里,两人并排坐着,徐曜问;“你小时候,魏家人从没去看过你吗?”
    魏昭摇摇头,“没有,只有年底魏家派个下人送月银过去。”
    “你不是还有舅父,你舅父严将军不管你吗?”
    魏昭突然侧过头,定定地看着徐曜,瞬间明白徐曜当日为何娶她为正妻,没人知道她跟外家有来往,连魏家人都不知道,可是瞒不过徐曜。
    魏昭别过脸,兜了这么大圈子,夫妻终于赤.裸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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