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过血缘,不亲眼证实一些事,为人父母,大概永生永世不会放下,李成蹊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便领着王氏夫妇进去了。大家伙都好奇地很,聚集在院门口偷偷地往关押苏莹的房间张望,只是房门紧闭,什么都看不见,先是听见王雪母亲的哭喊声,叫人听了心下不忍。
    曾文说:“只需要问她一些王雪的兴趣爱好,或者只有他们家里人才知道的事,就能看出她是真是假了吧?”
    “就算那女鬼一句都答不上来,王雪的父母未必也会相信啊,你想啊,假如你的亲人,会说会笑能走能动的,突然有人告诉你她已经死了,这是邪祟占据了她的身体,你能接受么?”
    果不其然,立即听见苏莹的声音凄惨而透着鬼魅:“……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好疼啊,你们不救我么?你们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不救,好,好,那你们就睁大眼睛看着,看看你们的女儿在受什么样的折磨,记住我现在的样子!”
    “这个女鬼,真是罪恶滔天,其心可诛!”曾文恨恨地说。
    在父母面前,什么都不需要回答,只需要卖惨,只要还披着王雪的皮,她的父母怎么可能忍心。
    又有几个三清观的道士进去了,不一会就半拽半扶地把王氏夫妇给拉了出来。夫妇俩都哭成泪人了:“我就这一个闺女,她要是死了,我们不如跟她一起死了算了!”
    胡绥见王雪的父母那伤心欲绝又不肯死心的模样,跑过去说:“叔叔阿姨,你们如果还不相信,回去可以找个神婆试试,王雪的魂魄还在世上,有什么话,她都会通过神婆来跟你们说的。我们已经请了三清观的道士为她诵经超度了。”
    这也是这一家最后的机会了。七日之后,王雪的魂魄怕就要入轮回去了。
    胡绥说完,扭头朝房间里看了一眼,透过门缝看到苏莹坐在地上,诡异地笑着看向外头。李成蹊合上门,对王雪的父母说:“三日之内,尸身会归还你们。”
    大概是王雪的父母太过伤心,冲淡了胡绥对苏莹的怜悯之情。
    “苏莹已经不是真的苏莹了,”凌尘宇叹息说,“寄居在王雪身体里的,不过是苏莹的执念幻化的鬼魅,除了那一缕情,已经没有人性可言了。”
    众人看着王雪的父母出了三清观,彼此心里都有些沉甸甸的,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胡绥觉得十分疲倦,扭头看李成蹊,却依旧身板挺拔,英俊的脸上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他就想,李成蹊这个人,是不是除了对他那个神秘恋人还有情感,其他也全都麻木了呢。
    其实胡绥此刻不大想回去睡觉,苏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李成蹊给打断了,他很想听苏莹说完。
    苏莹说他有着长生不死的姻缘,这是什么意思呢,他的姻缘,和谁,李成蹊?
    还是说因为他长了一张初恋情人的脸?
    而且这李成蹊的执念和欲望,比苏莹还重?
    他关心欲望胜过执念,感觉感情太复杂,还是欲望对他这个狐狸精来说好处理一点。
    他这么想着,便看了李成蹊一眼,正巧李成蹊也在回头看他。
    大概李成蹊这样的得道高人,也被苏莹浓烈又畸形的情欲影响到了,看他的眼神里,伤感而灼热,浓的看不清。
    凌尘宇订的都是标准的两人间。跟胡绥分配到一个房间的,是曾文。他搂着曾文的脖子,说:“大爷今天晚上宠幸你。”
    曾文长的白弱文静,人也老实,已经习惯了胡绥的性格,笑着没有说话,倒是他们宿舍其他人开玩笑说:“胡绥爱裸睡,你可小心点。”
    这当然是玩笑话,他们宿舍的小伙子一开始听说他喜欢男人的时候,还真别扭了两天,后来他们就发现胡绥浪归浪,可是浪的特别“安全”,更像是个吊儿郎当的小直男。
    有人在他们后边说:“李部跟前,你们也勾肩搭背的没个正行,我看李部都不高兴了。”
    曾文回头看了一眼,赶紧把胡绥的胳膊给推开了。胡绥愣了一下,问说:“怎么了?”
    “李部盯着咱们看呢。”
    胡绥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见李成蹊正在低声跟凌尘宇说话,哪里有看着他们。
    而且他也没看出李成蹊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实在话,李成蹊这种几百年的老男人,早就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要想看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还真不容易,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他们的这番话,却给胡绥提了个醒。这次下山难得和李成蹊单独相处了那么久,培养了一番感情,不趁热打铁地追击,实在是不够明智。历来恐怖片就是情侣创造亲热机会的利器之一,他也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真鬼!
    于是等到大家都进了房间之后,他就偷偷跑出去,敲响了李成蹊的房门。
    李成蹊开门的时候,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穿着浴袍,显然是刚洗了澡,人帅个头高,浴袍都能穿出型男味。好恨他迟来了一步,不然或许还能看到帅哥洗澡呢。
    “我老想着那个女鬼的事,一想到她那张骷髅脸就觉得害怕。”胡绥开门见山地说。
    李成蹊说:“进来说吧。”
    胡绥朝周围看了看,按捺住内心的小雀跃,进了李成蹊的房间,这是间大床房,床很大,可以睡两个人。
    “李部,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晚上不做噩梦?”他回头看向李成蹊:“我现在一闭上眼,苏莹那张脸就浮现在我眼前,人如果心生畏惧,好像特别容易被邪气侵体。”
    “你是想在我这里睡?”
    胡绥:“……”
    “对呀,哈哈哈哈哈哈。”
    “也好。”
    李成蹊说。
    胡绥愣了一下,他怎么觉得他这是自投罗网,李成蹊答应的会不会太干脆了。
    胡绥又紧张又兴奋,想到苏莹那歇斯底里的模样,心里好像突然打了鸡血,也想学她疯狂一把。
    于是他咳了一声,说:“谢谢李部。”
    “嗯。”李成蹊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问,“你睡哪边?”
    ……
    胡绥说:“都行。”
    李成蹊也咳了一声,坐到了床边上。
    胡绥去浴室洗澡,这大床房好像都是专门给情侣和夫妻设计的,那浴室的玻璃半透明,隐约能看到胡绥的肉体,水声哗哗啦啦响,李成蹊好像看见胡绥在撅着屁股冲,洗的很是仔细。
    ……
    胡绥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李成蹊面色潮红地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酒店里的一个关于秋邙山景点介绍的小册子看。
    看个旅游册子神色却像在看春宫图,这个老道士可真奇怪。
    李成蹊见胡绥已经走到床的另一边了,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时间不早了,早点……”
    话说了一半,就噎住了。
    胡绥竟然没穿衣服,光溜溜湿漉漉地站在床边,狐狸精的身材得天独厚,挺拔匀称,瘦腰翘臀长腿,身上的皮肤光滑到水珠都是一颗一颗的挂在上面,还有一张湿漉漉的不安分的脸。
    李成蹊顿时觉得如同火烧,赶紧扭头说:“你这是做什么?”
    “睡觉啊。”胡绥一边拿浴巾擦头一边说。
    “就这么睡?”
    “裸睡有益男性身体健康,”胡绥解释说,“再说了我也没带换洗的衣服啊。”
    “不是有浴袍?”
    “穿着浴袍怎么睡?”
    “去穿。”李成蹊声音带了命令的意味。
    胡绥这才回到浴室里,将浴袍穿上,一边穿一边乐,那个李成蹊是不是这么正经呀,脸竟然红成番茄啦,他二姐说的没错,李成蹊真是个基佬,还是个纯情又古板的基佬。
    大功能成啦!胡绥高兴地扭了扭,假装自己身后有一条招摇肆意的狐狸尾巴。
    羞耻是个什么东西,他们狐狸精字典里是没有的!
    胡绥穿好浴袍,这才又走了出去,见李成蹊已经穿着浴袍躺下了,被子盖的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张脸,看了他一下,说:“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胡绥从另一边爬上床,说:“我还真没穿着浴袍睡过,不知道能不能睡得着。”
    “你平日在宿舍里,也是裸睡?”
    “对啊。”
    他是真的爱裸睡。
    李成蹊听了半天没说话。胡绥想这人古板,大概真心不喜欢裸睡这件事,于是便说:“不过我住集体宿舍还是很注意影响的,都是在被窝里再脱光。”
    “睡吧。”李成蹊不欲再多说,便伸手关了灯。
    床足够大,所以两个人睡,其实也不会挨到一块。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口落下的月光。胡绥心里砰砰直跳,想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想了一会,心里就想到一个计策,说:“李部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我睡觉不老实,要是挤着你或者压着你了,你直接拍醒我都没事的。”
    李成蹊在黑暗中“嗯”了一声,便再没有多余一句话。胡绥轻轻吁了一口气,打了个哈欠说:“好困。睡在李部身边,心里就是踏实。”
    他说着便再没有了声音,躺了一会,就故意发出几下鼾声来,然后一翻身,就面朝了李成蹊,一条腿往李成蹊腰身上一跨,手也搭在了他的胸口上。
    李成蹊火力壮,他早就知道,触手就是一片温暖。浴袍宽松,裹得住上面就裹不住下面,他跨上去的那条腿就赤条条地搭在李成蹊身上,李成蹊伸出手来刚摸到他的腿,立马就松开了,像是烫到了一样。
    他想起他大姐二姐教他的一些狐狸精媚术大法,手也跟着不老实,要往李成蹊浴袍里头摸,结果刚偷偷探进去一点,就被李成蹊按住了手,问:“你……你到底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胡绥心中窃笑,也不说话,李成蹊大概观察了他一会,见他没动静,便也没再发话,只大手在他的手背上按着,胡绥的掌心只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表情可以骗人,话也可以骗人,心跳却是骗不了人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他二姐胡滟容说了,勾引最重要的是要把握好那个度,他觉得今天的勾引,已经算是差不多了。于是便趴在那里,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这一觉竟然睡的格外香甜,什么梦都没做,所以第二日早早地就起来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是极其晴朗的一个早晨。胡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滚到床的另一边去了,距离李成蹊隔了岂止一个人的空。不过他浴袍大开,说是袒胸露腹也毫不夸张,就差重点部位都露出来了,俩大长腿都叉成八字了。
    就算是个狐狸精,胡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坐起来穿好浴袍,扭头朝另一边的李成蹊看了一眼。
    这一看吓了一跳,李成蹊居然睡到床尾去了。
    这这这……这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昨天晚上可能发生了很激烈的状况,自己却宿醉一般什么都不记得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胡绥赶紧收拾猫着腰下了床,去浴室里匆匆忙忙地穿上裤子,上半身只来得及穿了件衬衫,就拿着外套从房间里出来了,悄悄地关上门,就听见后面“啪嗒”一声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一回头,就看见李小酒,凌尘宇和几个学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脚边滚落着几本不知道从谁手里掉下来的书。
    ……
    凌尘宇:“胡绥,你……”
    李小酒:“你……你你你怎么从我叔叔房间里出来!”
    后面的学员脸上纷纷露出:“我擦,好劲爆!”
    “衣衫不整衣衫不整诶,你们看到了么,裤子都还没拉上!”
    还有人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暧昧地打量着他。
    胡绥咳嗽了一声,笑了笑说:“那个……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但事情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跟我叔叔……”李小酒脸白了又红,指向他:“睡了?!”
    胡绥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一下,说“睡了”,肯定能把李小酒气得连隔夜饭都吐出来,可是万一李成蹊出来打了他脸,那他岂不是很尴尬。
    他正张嘴要说话,身后的房门就开了。胡绥扭头一看,是李成蹊,还是穿的那身浴袍。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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