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禹垂眸翻看手里的话本,神色认真。墨菊看了他一眼,这才松了一口气,大着胆子将碟子里的桂花糕往蒋梧阙面前推了推,“听闻殿下喜欢蜂蜜桂花味,奴这才让人给您做了桂花糕。”
    蒋梧阙挑眉,余光瞥了封禹一眼,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墨菊和银杏本来碍于封禹在场,不敢有什么过分的动作,可主君一心沉迷在书里,两人这才对视一眼,捏起糕点递到蒋梧阙嘴边。
    这动作暧昧至极,若不是被封禹养出了胆子,墨菊轻易也不敢做。两人觉得八殿下和封少将军这对妻夫跟太女和主君并无差别,在东宫时,太女就常常当着主君的面和别的小侍调情,丝毫不避讳,而主君也当做没看见。
    墨菊大着胆子捏起桂花糕,正要递到蒋梧阙嘴边,就听到一阵破风声,随后手腕便被一条银色鞭子缠住,箍的腕骨生疼,墨菊泪眼婆娑的顺着鞭子抬头看去,找到握着银鞭的人。
    封禹合上手中话本,扯着鞭子往回一拉,就将墨菊扯倒在地,他收回银鞭,站起身走到蒋梧阙身旁,将话本往书案上一拍,垂眸看向墨菊,冷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墨菊委屈的握住手腕,跪在地上,“奴…奴只不过是想让殿下尝块糕点而已。”
    蒋梧阙垂眸忍笑,假装没看到,眼睛盯着面前的书。
    封禹握着鞭子往墨菊身旁甩了一下,长鞭抽在地板上“啪”的一声,吓的墨菊瘫倒在一旁,连带着银杏都跪了下来。
    封禹冷声问道:“太女送你们过来是给八殿下研磨的还是送来给她喂糕点的?”
    如果两人说自己是被送来研磨的,那么刚才的动作就是不安分守己,在主君面前妄图勾引主子,免不了要挨一顿鞭子。
    银杏吓的缩着脖子,看着封禹握在手里的银鞭,慌不择言的说道:“奴,奴是被送来伺候殿下的。”
    “送来伺候的?”封禹握紧手中鞭子,皱眉说道:“我与殿下刚成亲,太女作为皇姐就送男子过来伺候,这是什么意思?”
    “我常年不在京城,不懂京中竟有这等规矩?”封禹缠着银鞭系回腰上,就在两位小侍以为封禹不予以追究的时候,谁知他却说道:“既然皇姐做事随意,那我只能随心处理了。”
    封禹扬声唤来十五,“把这两个妄图勾引主子的小侍拉出去,杖责二十,没死就卖出去。八王府,容不下想做主子的小侍。”
    先前之所以容忍是因为没找到他们的把柄,封禹利用纵容养肥了两人的胆量,一旦他们对蒋梧阙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封禹就抓住这一点,要他们的命。
    十一处理这两人时并没有封锁消息,甚至在卖给人牙子的时候还主动解释了把府里下人卖出的原因。
    不是我们主君善妒,而是太女作为皇姐不会办事,哪里有给妹婿送男人的,这不是添堵吗?
    太女本就猜到封禹不会容下这两人,送过去的也是头脑简单易犯错的小侍。她本打算封禹在处理这两人时,散布舆论诋毁封禹,可如今却被他反将一军,气的蒋梧雍脸色发青,动手砸了两个杯子。
    “这封禹,跟老八一样的贱,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蒋梧雍在殿内踱步,语气阴沉,“总得想个法子收拾他。”
    左相看着一地的茶盏碎屑,叹息说道:“殿下莫要动怒,免得冲动之余被人抓了把柄。”
    蒋梧雍拉着脸坐下,手指握紧椅子把手,“可孤咽不下这口气。从母皇同意封禹嫁给老八起,孤这心里头就憋着气,本来以为蒋梧阙瘸了就不是孤的对手,可谁知道她恢复的这么快。”
    蒋梧雍神色不安,“听闻江湖上有一乌神医,只要找到她什么毒都能解。孤派出去的人告诉孤,八王府正在寻找乌神医为蒋梧阙解毒。”
    “如果老八身上的毒解了,她如今娶了封禹背后有封老的支持,再想做点什么,可比以前容易多了。”
    左相端起茶盏吹了两口,幽幽说道:“蒋梧阙娶了封禹,并非全是好处。世事都有两面,如今八殿下和封家绑在一起,如果其中一个出事,另一个定然会被牵连。”
    蒋梧雍眼睛微眯,“您是说让封家出事?”
    左相勾唇一笑,“臣听闻封少将军在边疆曾与北疆三皇女耶律棋的夫郎萧元宝有过交往,这点若是利用得当,封家可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
    蒋梧雍闻言精神一震,探身说道:“请姨母赐教。”
    左相忙摆手,“殿下莫要这么说。”她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道:“今个下朝之后陛下找我议事,说北疆有意派她们的三殿下前来议和,人已经在路上。”
    北疆怎么会突然兴起这个主意谁也不知道,但北疆三殿下过来却是个大好的利用机会。
    皇上对于北疆议和的态度晦暗不明,先找左相商议,明日早朝怕是会在朝上提出,问众臣的意见。这事蒋梧雍不知道也正常。
    左相说道:“臣听闻萧主君亦在随行之列,只要从他和封禹身上做文章,总有收拾封家的办法。”
    左相觉得如若北疆议和成功,皇上将无须封老镇守边疆,到时候便可以利用封禹与萧元宝私下交往过密为由收回封家手里的兵权,那样蒋梧阙也会受到牵连。
    蒋梧雍脸上露出笑意,“还是姨母厉害。”
    ……
    八王府里,封禹处置了那两个小侍后,整个人心情都好不少,晚上吃饭时多喝了一碗粥,看的蒋梧阙挑眉。
    睡觉前,蒋梧阙身着中衣坐在床上看向背对着她宽衣解带的封禹,笑着问道:“阿禹你当真能耐得住性子等他们犯错,你就不怕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和他们不清不楚啊?”
    封禹闻言动作一顿,转身慢条斯理的抽掉腰封上的软鞭,有意无意的拿着在蒋梧阙面前晃了两下,微微挑眉,眼里盛着笑意,调笑似得的问道:“我相信殿下不会负我,对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蒋梧阙:……把鞭子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嗷!
    封禹:非逼我动手╯^╰
    蒋梧阙:_(:3ゝ∠)_
    第38章 北疆使臣
    对于北疆派出三皇女耶律棋前来议和这事, 不管是否有诈, 大蒋作为泱泱大国自然要拿出接待使臣的礼节。
    皇上皱眉询问诸位大臣, 问该派谁去比较合适。
    问题刚一抛出去,便在朝上引起众臣争论。有大臣认为,“既然对方来的是位皇女, 那我们若是派普通臣子前去迎接, 会让北疆觉得大蒋态度随意没有议和倾向。”
    可也有大臣觉得, “对方既然主动求和,显然是怕了我们大蒋, 若是我们同样派出皇女迎接,会丢了大蒋的身份和脸面,让北疆以为我们也是迫不及待的求和, 这样大蒋会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失去先机。”
    “除此之外, ”有大臣握紧手中玉板,低头弓腰侧跨一步出列说道:“大蒋皇女成年的仅有两位, 一是太女,二是八殿下……这两人派谁去都不合适。”
    对方来的不过是位三皇女,若是派太女前去显得过于重视, 可八殿下腿脚不便,不适合作为皇女接待北疆使臣。
    太女跟大臣意见相反, 她从心底希望接待耶律棋的人是蒋梧阙。
    “接待之人身份过高不行, 官位太低也不行, ”有人灵光一现,出声建议道:“不如让左相前去接待?”
    左相没想到自己会被人点出名, 接待使臣这活儿可不好干,她忙出列推辞,“臣觉得不管论学识还是口才,都是晋老比臣更为合适。”
    皇上赞同的点头,目光在殿内众臣中扫过,却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皱眉问道:“晋老呢?为何今日没来上朝?”
    一直站在龙椅旁垂眸安静的殿中省闻言出声提醒,“陛下您忘了,晋老前天派人来跟您递折子告过假,说身体抱恙恐难上朝,您当时许了的。”
    蒋锟钧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她沉吟片刻,看向左相,“晋老身体不适,这件差事只能交付与你。”
    “大蒋与北疆交战多年,百姓吃尽苦头,若是这次她们求和态度较好,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与其共修秦晋之好。”
    左相听的心头一跳,皇上话里的意思是既然北疆有意议和,那就好好款待,既要让北疆使臣看到大蒋的繁盛和财力,也要透露出有议和的倾向。她这个接待使臣的人,要负责告诉北疆,不管议和与否,大蒋从不畏惧。
    退朝之后,左相眉头紧皱,觉得先前在东宫跟太女商量的事需要从长计议重新算计,毕竟北疆皇女若是在大蒋出事,便是她的责任。
    本以为这差事就算不落在蒋梧阙的头上,也会落在她老师晋老手里,谁成想晋老两天前就告了病假,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可若是说巧合吧,时间把控的又太好,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就这个节骨眼上她病了。可若是说有意躲避麻烦也不太可能,毕竟北疆求和的事情她也是昨天才知道。
    相比朝堂上的算计争论,八王府里倒是和谐热闹的很。
    封禹握着一杆银枪在院中舞动,府里诸多小侍并排坐在廊下台阶上托腮观看,时不时拍手叫好发出惊叹声。
    八殿下先前哪怕身强体壮时也未曾在府里舞枪弄剑过,如今见到主君动作行云流水,身着劲装清新俊逸,众人顿时看的移不开眼睛。
    蒋梧阙从外面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不由倚在椅背上挑眉。推轮椅的十五抬手抵唇重重的咳了一声,唤醒那些看入迷的小侍。
    见到蒋梧阙回府,小侍们忙一骨碌站起来,心虚的低头冲她行礼,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看了封禹一眼。
    封禹顺势收回银枪递给身旁下人,拿起托盘上的巾帕擦额头上的汗,边朝蒋梧阙走来边说道:“怎么回来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会在晋老那里吃饭。”
    白色收身劲装,将封禹身形完美呈现,腰封收紧,腰肢劲瘦。封禹常年习武,所以蒋梧阙知道那瞧着虽纤瘦的腰却韧劲十足,不像一些闺中男子,腰力绵软,一眼望去都怕被风吹折,哪里像封禹,能在书案上仰躺半个时辰……
    封禹看蒋梧阙盯着自己的腰不说话,还以为腰带开了,低头确认了一遍,这才狐疑的抬手在蒋梧阙面前晃了两下,出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蒋梧阙忙收回神,总不能说自己光看着封禹的腰心里就生出燥热,“没事,我就是觉得你若是个女人,定会惹出一身的风流债。”
    瞧瞧府里的那群小侍,瞧见封禹比瞧见她这个殿下还要高兴。
    封禹一笑,“我若是个女人,身心都属于沙场,才不会在温柔乡里留恋,更不会有风流债。”
    蒋梧阙挑眉,“你若一心为国,那我该当如何?”
    封禹看了蒋梧阙一眼,她神色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下巴微微抬起,天生带笑的嘴角往上翘着,唇红齿白眼眸转动,是副勾人的模样。
    封禹想我要是女人你若是男人,我就把你娶过来天天关在屋里做那羞人的事情。
    这话说出来太臊得慌,而且蒋梧阙听见怕是会恼,封禹微微红着脸垂眸不敢看她,眼神瞥向别处,“哪有那么些若是。”
    蒋梧阙伸手,食指勾着封禹的腰封,把他扯过来抬手捏了把他发热的脸,算是不予以追究放过他了。
    封禹抬手捂着被她扯过的腰封,觉得蒋梧阙刚才指尖似乎从他腰上划过,他小腹微收骨头发痒,看着蒋梧阙被十五推远的背影红了耳根。
    他若是真是个女人,面对着蒋梧阙怕还是会把持不住的想和她亲昵。
    “老师说北疆求和动机不纯,这差事不好做,”蒋梧阙抬手倒茶抿了一口,说起今天出门办的正事,“她这才躲滑装病。”
    “这次派来求和的人若是北疆太女亦或是只有使臣,那两国当真有可能议和停战,可惜来的是耶律棋。”
    蒋梧阙笑着摇头,“这三殿下在北疆处境与我在大蒋相同,都不受宠。”耶律棋这次怕是被北疆太女算计了这才被迫来大蒋。
    对于北疆太女来说,议和只是个幌子,毕竟封老来信说驻扎在边境的北疆将士们近日动作频繁但并无撤兵的打算。
    北疆一方面不撤兵一方面又派皇女来议和,这自我矛盾的事情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议和是假,想借此机会麻痹大蒋。
    “老师和母亲都说让你近日少出门,尽量减少跟北疆使臣的接触。”蒋梧阙看向封禹,“上次你把太女送来的两个人卖了,她心里怕是憋着气觉得面子上过不去,难保不会利用这次的事情算计你。”
    别的不怕,就怕北疆议和是假封禹又被安上跟北疆人交往过密的罪名。
    封禹眉头微皱,蒋梧雍现在还只是太女,若她将来坐上那个位子,封禹相信她绝对能做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
    本来没做过的事情封禹从不畏惧也不怕被人捏什么把柄,可事实上她和蒋梧阙都跟耶律棋妻夫接触过,这罪名若是真盖上来,也不算空穴来风。
    蒋梧阙端起手边茶盏递到封禹嘴角,湿润他抿着的唇瓣,“耶律棋若是不傻,应该知道交代自己的夫郎要怎么说话,你别担心。”
    封禹接过蒋梧阙手里的茶盏喝了口茶,才将种种思虑压下去,垂眸看了眼自己面前的茶盏,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蒋梧阙递过来的是她的杯子。
    耶律棋来的很快,与她一同过来的还有几位北疆使臣。自古有规定,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她们是来议和。
    左相带人出城迎接,为表示对北疆使臣的欢迎,皇上命人在宫内设宴款待,极尽奢华彰显财力。
    蒋梧阙作为皇女自然要出席宫宴,带着主君封禹坐在太女对面。
    “见过大蒋的陛下。”耶律棋带着使臣站在殿内,朝坐在中间的蒋锟钧行了一个北疆礼。
    蒋锟钧出声赐坐,耶律棋示意手下把带来的礼物奉上,学着大蒋口音文绉绉的说道:“小小东西不成敬意,还望陛下莫要嫌弃。”
    诸位大臣虽不一定能瞧得上北疆送来的礼物,可对于她们求和的态度觉得尚且可以,蒋锟钧面前不显,心里却是颇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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