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十分安静,大家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偶尔也会有一两句的窃窃私语。
    “车子开得很稳,你过来。”闵夏说着就拍了拍边上的过道。
    其实大巴车的过道很窄,床连着床很近,不过就是过道上是贴了塑料胶的,比较滑,如果车开得稳其实问题也不大。
    “你别闹。”他可不想让大家看笑话。
    “我没闹。”于是闵夏正经的说。
    蔺言拗不过她,最后还是挪了过来。他一挪过来,闵夏就拉过被子轻轻的盖在他身上。问了一句:“冷吗?”
    “还好。”虽然他工作很忙,可也常年运动,身体好。
    闵夏靠近他,还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手臂的碰撞,臂肌很结实,也很有力。她竟然羞耻的靠了靠,喜欢上这种结实的依靠,“念一段吧!”
    那一刻蔺言的身体忽然僵硬了一下,鼻尖传来她身上的馨香,许久才慢慢的把自己平复下来。
    于是他开始念一段:
    小王子啊,我就这么点点滴滴地了解了你凄凉多虑、可怜巴巴的生活。长期以来,你生活中的唯一乐趣,就是坐在那里观赏落日的柔美余晖。我得知这一新的细节,是在相识后第四天的早晨。当时,你对我说:
    “我可喜欢看日落呢。咱们一起去观赏观赏吧……”
    “那还要等些时候……”
    “等到什么时候呀?”
    “等到太阳下山。”
    小王子先是感到很惊讶,接着自己就笑了起来,然后对我说:“我老以为我还是在自己的家里呢!”
    ……
    好一会,闵夏小声问他,“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星球,一天可以看四十三次落日?”
    “有。说不定哪一天人类就会移居过去,在地球资源枯竭的时候。”蔺言难得的开了一个玩笑。
    “日落日出那么快,是不是就表示时间也过得特别快,人很容易变老的?”闵夏仿佛化身变成了一个小女孩,竟是问些幼稚得可爱的问题,就像她喝醉那会。
    “不会,人的身体器官寿命是有时间限制的,和日出日落无关,比如冬天的时候夜晚比白天长。”蔺言耐心的解释。
    闵夏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发现两人挨得是那样近,近到能清晰的看到他的长睫毛,就像是一把小扇子。
    那一秒蔺言看着她的眼神,差点就要把持不住了,她红润的唇近在眼前。
    “蔺言,我觉得现在我就像是你女儿。”她说话直接打断了他的念头。
    女儿?
    真是形象的比喻啊!
    其实她是想说,“像是你女朋友”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一开口就变成了女儿。
    而蔺言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他发现自己真的是不能和她呆在一起,不然真的会跟着她变神经。
    “我相信,如果将来你有孩子,你肯定会是一个好父亲。”闵夏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吓到了他,赶紧救场。
    “或许。”没成为父亲之前,谁敢保证自己会是一个好父亲。“当一个好父亲要做的事,远远比给予孩子生命难。”
    不知怎么的,闵夏忽然觉得,他或许也是一个缺失父爱的孩子。
    ***
    大巴车经过休息站的时候停下休息了一会,随后继续开。直到夜里九点半多的时候,车子才总算是到了县城上的车站。
    经过十几个小时奔波,到达了车站附近的旅馆时,大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小地方的旅馆卫生一般,大家将就将就也算是好眠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餐之后,又是坐车赶往乡镇,这次没有了大巴,只有七座的商务车和一些面包车,一路上也没了昨日的安稳,一路上是颠颠簸簸的,不是坑就是石头,坐着屁’股都疼了。
    而闵夏差点没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将近三小时的车程到乡镇,下车短暂休息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她敢发誓,这绝对是她这辈子第一次遇到的牛逼山路。
    “听说还要开车半个小时到目的地,你能撑住吗?”蔺言看到她额头上全是冷汗,就算是看着也替她难受。
    闵夏拿过一瓶矿泉水就大口的往嘴里灌,“早知道我宁愿走路也不要坐这车。”
    不光是闵夏,百分之九十的人也都被颠得要吐,情况也没比闵夏好多少,蔺言倒是挺镇定的。
    “你怎么就一点都没事?”闵夏觉得他怎么就什么事都没有,莫非他神了。
    “我以前在南非天天坐越野山地车,颠着颠着就习惯了。”他轻描淡写道。
    “你恨不恨让你来乡下的科主任?”她问。
    他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毕竟医院那么多张嘴,有的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有什么好恨的。”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恨好吗?
    “我就不信你的心情能爽那个主任。”闵夏说话直咧咧的,这让蔺言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让闵夏彻底一怔,说实话,他基本没笑过。此刻他那静静的一笑,就像是一抹阳光那般,很暖男气质,一点都不像是他不说话,面无表情时的冷漠以及禁欲式高冷。
    “我确实是不爽他。不过……”他道:“永远别去恨一个人,因为恨只会让自己更累。我没那么多时间去记恨一个人。”
    “因为你是医生,所以很忙。”闵夏接过他的话。
    “走吧!”
    闵夏把矿泉水的盖子拧紧了,随后道:“有机会一定也要让你那个科主任尝尝吐出隔夜饭的感觉,一定这酸爽。”
    这时候还为他打抱不平,看来还能继续。
    第30章
    接下来的半小时颠簸路程对于闵夏这种资深旅游体验师来说,能忍则忍,忍忍就算了。
    到的时候,一下车就看到十几个类似乡镇村干部的人前来迎接,穿得还有模有样的。
    这阵仗,闵夏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些好奇,不过尽管好奇,她还是躲得远远的,因为她受不了和人握手交谈寒暄的行为。
    后来根据当地的安排,医疗队二十几个人一起住到一家宾馆,据说这已经是镇上最好的一家宾馆了,最后按分配,两个人住一个房间,刚好女的十个。
    分配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把闵夏和季思贤分到了一个房间,真不知道该说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你不怕闵夏吃醋。”拿行李的时候李姐悄然问蔺言。
    医院里多少女孩子迷他,不说别的,这一路来,另外一家医院的几个女医生和护士都不停的看他。
    蔺言提着行李的手一顿,随后道:“她不会。”
    因为在她眼里,季思贤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说完他提起行李就往宾馆里走。
    ***
    这家宾馆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建筑老旧,完全和“宾馆”二字不符。不过里面的房间还算是整洁,虽然空间不大。
    每间房间都有一张小桌子和两张板凳,放着一个老式的保温壶,地上还有两个脸盘,都是那种印着鸳鸯图案大红囍字的。洗手间看起来也还算是整洁,只是那白瓷的洗手台带着裂痕,看得出已经用了许多年了。而那些床’上的被褥什么的,明显是事先洗过了,凑过去闻,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属于阳光的味道。
    唯一让闵夏惊喜的,或许就是那台硕大看起来十分笨重的老式彩电了。
    她最先进去视察了一下,随后就坐在床’上看着季思贤进来,再看到蔺言提着她和季思贤的行李走进来。
    “闵夏,你从大城市来,会不会不习惯啊?”季思贤一副过来人关心的口吻。
    “难道你不是从大城市来的?”闵夏笑问。
    被这一问,季思贤尴尬了一下,“我想说的是,你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和我说,我之前在南非做过一段时间无国界医生,也算是挺颠簸的,不过我有些经验可以分享你。”
    “哦。”闵夏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随后开始接过蔺言手里的行李,准备打开收拾。
    就像是刚才蔺言和李姐所说的,在闵夏的眼里,季思贤根本就构不成威胁。如果他们两人真有点什么,那么当年做同事的时候早就在一起了,还需要等到现在?哪里还轮得到她啊!
    在感情的游戏里从来讲究的都不是先来后到。只讲究,谁的技巧更高。
    而季思贤的技巧,在她眼里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一路上她几乎了解透了季思贤的背景以及别人对她的看法和评价,而季思贤却依旧对她一无所知。有时候对战情敌就跟上战场是一样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季思贤不了解她,谈何下攻势?
    所以此刻她在闵夏的眼里,俨然是跳梁小丑的角色。
    “一会我和大家坐车去医院看看,捐助的医疗设施据说前天已经送到了。”看到季思贤没法下台,蔺言开口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说实话,她实在是没法和闵夏处在一个环境里闲聊,可能分分钟会被冷场,又或者气死。
    蔺言点点头,再看闵夏问:“你去吗?”
    “不去,我要休息一下。”她都被颠成那样了,谁还有心情看什么医疗设施。
    “你就不看看你捐出来的钱都花在了哪里?”蔺言真的不知道该说她真心宽,还是该说什么。难道她这一路颠簸的要来搞慈善,不就是想看看自己的钱是不是真的用在了做善事上,而不是被莫名其妙的被吞了。
    “什么时候看不行,用得着那么急吗?”闵夏是真心宽。
    随后她留在了宾馆,季思贤则和蔺言一起跟大家伙去了医院。
    ***
    闵夏眯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而蔺言还没回来,她没办法只能出门看看还有没有和她一样留在宾馆没出去的。
    “我正准备找你一起吃饭。”李姐看到闵夏,扬了扬手机。
    “啊!他们还没回来?”这都去了挺久的。
    “他们不回来了,刚给我来电话,说是他们在医院看完医疗设施和那些什么领导干部的吃个饭。”
    闵夏蹙眉。不回来就算了,还连个电话也没打给她,这好歹和她说声啊!
    李姐似乎是看出了闵夏的所想,笑了笑安慰道:“你可别生蔺医生的气,他刚才给我来过电话,让我去吃饭的时候顺便喊上你。他说你正在休息,打电话怕吵到你。不过,他这也真是够设想不周到的。既然怕吵到你,怎么就没想想会不会吵到我了。”
    李姐的一番打趣让闵夏也忍不住笑了。
    其实她也没生气,说起来她连生气的资格估计也没有吧!别人都以为她是蔺言的女朋友,其实是什么,两人都只不过是处于暧’昧期的普通朋友,或许在他心底连普通朋友都不是吧!
    他总是想着避开她,对她好时又特别的贴心,总是让她又爱又恨。这么多年,她什么男人没少见过,而蔺言是第一个成功让她牙痒痒的人,不禁牙痒痒,心也痒痒。
    总的来说,蔺言应该是她追过最难追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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