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佳失笑:“你说什么呢?”
    “没有啊!”许煦抿抿唇,“我还想着你要是遇到更合适的男人,还挺替你高兴的。难不成是郭铭有问题?”
    冯佳笑着摇摇头:“你别瞎猜。就是……我越来越觉得我和他的三观不是很合,他以前挺朴实的男人,创业这几年越来越不踏实,整日想着投机取巧赚钱。”
    许煦默了片刻:“佳,女人还是要洒脱一点,不要被一些所谓的感动所困住。我真希望你像大学刚入学那会儿一样敢说敢做!”
    冯佳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人长大了怎么可能还像少年时期那么无所畏惧?现在每天睁眼看到的都是房价物价,我自己的工作到了瓶颈,想转去律所,可是又瞻前顾尾。”
    “想转去律所就去啊,你也做了几年法务,去了律所肯定也很快上手。”
    “但是郭铭总觉得林氏薪水高有保障,我现在进律所的话,太大的所进不去,中等规模的,都得自己找案源拉业务。他大概是听说过不少女律师为了案源接受潜规则的事,所以不大想我去。而且……”她顿了顿,“现在他公司想拿林氏的单子,我人在林氏的话,还能帮点忙。”
    许煦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郭铭这不是明摆着利用你么?他一个大男人自己做生意要女朋友拉业务,能有点出息吗?”
    冯佳道:“他肯定是没法和你家柏冬青比的。”
    许煦愣了下,放缓语气:“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能够洒脱一点!”
    “是啊!我怎么变得这么拖泥带水优柔寡断了?”冯佳叹了口气,目光露出一丝迷茫,“可是只要想到当初我家出事的时候,是他陪我渡过难关,我就没办法真的放弃他。”
    许煦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终究也只是跟她一样叹了口气,“反正你自己要有分寸,人活着还是得多为自己想想。”
    冯佳点点头,笑着看她:“你呢?听说你们家柏冬青升华天合伙人了,正儿八经的青年才俊,你当初可真是有眼光,在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就把人给霸占了,现在算是到了收获的时候了。我要有你这眼光,也不至于落在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许煦没有像之前那样,提起这件事就得意的嘻嘻哈哈,而是反常地低头沉默下来。
    “怎么了?”冯佳觉察她的不对劲,皱眉问,“不会是你也遇到了什么问题吧?”
    许煦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道:“是遇到了点问题,都怪我我以前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不会是男人有钱就变化这句话应验了吧?”
    许煦摇头:“那倒没有,正是因为他太好了才让我困扰。”她顿了顿,苦笑,“我倒喜欢他能坏一点!”
    冯佳笑:“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许煦道:“你也知道我跟他在一起,是我主动的。我现在开始怀疑他是因为不懂拒绝别人,才和我在一起,而并不是因为喜欢我。他对我确实很好,可是他对任何人都很好,如果当初换做是别人主动,我感觉可能也是一样的结果。”
    冯佳愕然地看她:“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许煦无奈地扯了扯唇角:“我也希望是,可是你知道吗?他和我的关系,连同在华天上班的大学室友都没告诉,如果我们在一起只是一年半载倒也罢了,可是我们都三年了。难道不是因为我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吗?”
    冯佳蹙眉想了想:“虽然听起来是有点奇怪,但也并不代表他不爱你吧!”
    “我也不是说他不爱我,只是可能没有我想要的那么爱我,就是他女朋友的位置,换成其他人,应该也没什么区别。”
    冯佳愣了下,噗嗤笑出声:“煦儿,我可能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不是太理解你这种爱情至上的心态了。”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像你这样挺好的,对待感情永远真挚热情。”
    “你就别笑我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挺矫情的。”她笑着摆摆手,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嗡鸣,有新信息进来了。
    她随手点开,是早上那个没被自己存入电话簿的号码,简短的一条信息:那等你有空了再约。
    过了两个小时才回过来,不知是之前忘了,还是斟酌了这么久。
    当然许煦并没有想这么多,她皱了皱眉头,敷衍地回复过去:好的。
    “谁啊?让你眉头都皱起来了。”
    许煦随口道:“程放!”
    正端起杯子喝咖啡的冯佳,差点没一口喷出来,睁大眼睛看向她:“程放?你前男友?”
    许煦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是啊!”
    “他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回来了?”
    “谁知道呢?应该是吧!”
    “你们俩又勾搭上了?”
    许煦啐了一口:“我这才收到他短信呢,面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我都快忘了,怎么可能勾搭?”
    冯佳上下打量她一番,啧啧道:“我说别人的初恋,那都是心头的朱砂痣,你这怎么提起初恋就跟提路人甲似的?而且你们俩在学校是多轰轰烈烈的一对儿啊!”
    许煦道:“是他甩了我好不好?难不成我还得对一个抛弃我的初恋恋恋不忘?再说了,已经六年了,我跟柏冬青在一起的时间,早超过当初那段幼稚的校园恋爱。我现在正愁着正事,哪里有心思去缅怀一个几百年没见过的初恋。”
    冯佳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洒脱!”
    许煦微微一愣,他洒脱吗?如果真得洒脱,为什么为纠结于和柏冬青的这点细微末节?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她沉默了片刻,自嘲地叹了口气,笑道:“可能我也不是洒脱,只是现在的感情,早已经把过去彻底覆盖,心里连一点踪迹都没了。”
    冯佳笑:“看来你真是很爱柏冬青!”
    一语中的!
    她和冯佳难得出来聚一次,女人之间也不只是男人的那点破事,自然不会只喝一杯咖啡相互吐吐苦水就告别,两人一起开开心心吃了饭看了电影逛了商场,直到傍晚才依依不舍地各自回家。
    许煦出门没开车,先前逛商场的时候,她接到柏冬青的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说了个大概时间,他发过来说正好顺便,到时候到商场接她一起回。
    这里离家车程将近一个小时,许煦也不喜欢出租车内的气味,便应下了。
    和冯佳告别后,她一个人来到路边等着。这一块儿是城市的繁华中心,又正是车多的时候,整个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拥挤在一团,像蜗牛般缓慢蠕动着。
    柏冬青的信息进来:我快到了,路况有点堵,你稍微等几分钟。
    许煦回过去:没事不急,你慢慢开。
    发完便靠在路牌边低头玩手机。
    “嗯,我还在芙蓉路这边,堵车堵得厉害,估计还得等会儿才能到。”
    坐在出租车内正在打电话的程放,皱眉看向窗外的路况,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不远处,站在路边的一抹身影。虽然隔得有些远,但这会儿夕阳还未落下,那身影就笼罩在余晖之中,所以一眼就能看清。
    他心头一窒,赶忙吩咐出租车司机:“麻烦开到前面那个站牌旁停下。
    自己上一次见她,还是两年前,他回国顺利考进了司法系统,马上要被下派到偏远地区锻炼。临走前,偶然得知她还留在这里,于是在下班时间,跑去她单位外,隔着马路偷偷看了一眼,然后便背着行囊去了遥远的贫困县。
    此刻站在路边的女人,已经有了几分成熟女性的味道,跟六年前的那个围在自己身旁的少女已经截然不同,但和两年前的那一眼却没什么区别,所以他几乎立刻就认了出来。
    驾驶座的司机听了他的话,叫苦不迭:“小伙子,现在车这么多,就差车头挨着车屁股,我怎么变道插过去啊?”
    程放目光一动不动盯着那道身影,也没和手机里的人说再见就挂断,继续吩咐司机:“那你就开到前边红绿灯停一下,我自己下车走过去。”
    “那可以!”
    他用力深呼吸,想着待会儿假装偶遇后的开场白,但是脑子里却有些空白,只能悬着一颗心,紧紧盯着那道声音,生怕一不小心就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
    内侧的车道渐渐畅通,一辆黑色的车子从后面开上去,靠边停在那道身影跟前。
    程放看着她打开车门,快速坐进了副驾驶,然后又眼睁睁看着那黑色车子载着她,消失在了拥挤的车流中。
    前后不过一分钟,短暂得像是做了一个让人骤然醒来的梦。
    第38章
    “小伙子,你还下车吗?要下就赶紧趁着堵着的空挡下去, 要不然就不好下了。”
    司机的声音将程放拉回神, 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刚刚的站牌处, 只是那里早已经空空荡荡。
    “算了, 不下了,您继续开吧!”他有些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用手捂住了眼睛。
    刚刚那辆车内的人, 应该就是她现在的爱人吧!
    两年前终于能回国, 他顺利考进司法系统后,为了前途,直接申请了去偏远地区锻炼, 除了偶然得知她的工作单位,刻意没去打听她的消息,所以并不知道她是否有男友或者可能已经结婚, 因为他曾经觉得这不是问题。
    当初家里出事, 被迫离开,在国外那几年无论过得多艰难, 他想得都是一定要撑过去, 无论如何都要努力让人生回到原有的轨道, 然后将她追回来, 因为她是自己人生正轨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正是靠着这些信念, 他才能咬牙度过那些自己人生前二十二年绝对想象不出的艰难。
    可是等到真的回来,他却忽然发觉没有了那几年的信心和勇气。
    因为他知道,很多东西可以靠努力获得, 唯独感情不行。他的爱情还停留在六年前,可是对她来说,自己大概早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前男友。
    想到这个,程放忽然就一阵挫败油然而生。
    *
    “下个月我搬去北区住,估计不能经常来这边,就给你买了几身新的内衣和袜子,穿久了的就及时扔掉,别觉得可惜,你现在都是华天合伙人了,要是让人知道你袜子破了还缝好继续穿,指不定怎么笑你抠门呢!”坐上副驾驶的许煦将购物袋放在脚边,随口对旁边的人道。
    虽然柏冬青如今的收入早就跨入金领行列,但他没有由俭入奢,还是像当初一样节约。除了工作需要,每年购置几套比较昂贵的正装外,根本想不起来为自己买东西。当初刚住一块,许煦看到他拿针线缝补破洞的袜子,都差点惊呆了。
    但其实他并不小气抠门,收入从来对许煦如实交代,甚至几次提过把银行卡交给她保管,只不过许煦嫌麻烦没要。每次去出差,他总会给她带不少礼物,包括各种昂贵的化妆品和鞋包,许煦都看得肉疼。
    当然,也心疼。
    所以这两年他的东西都是她给添置的。
    柏冬青嗯了声,点点头,默了片刻,低声试探开口:“我工作不用坐班,住到北区也挺方便的。”
    许煦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好整以暇道:“冬青,难道你没发觉我们俩之间有很大的问题吗?”见他抿唇沉默,她当他是默认,继续道,“我不是要和你分开,只是希望我们彼此跳出来认真审视一下这段关系,我不想等结了婚之后才发觉问题所在,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柏冬青还是沉默,过了许久才冷不丁问道:“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许煦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你太好了,好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趁着红灯的空当,柏冬青转头看她,喉咙滑动了下,声音略有些暗哑道:“我真的没有你以为的那样好,其实我很贪心自私,甚至为了自己的私欲,连朋友都欺骗背叛,这样的我你还觉得很好吗?”
    许煦显然对他的话不以为然,轻笑道:“你能做什么背叛朋友的事?大概觉得偷吃了朋友一颗糖也是背叛吧!”
    柏冬青眼眸垂下来,没再说话。
    他确实是偷走了朋友的糖,只不过是感情中的那颗糖。
    许煦揉揉额头,苦笑了笑:“说实话,我还宁愿你没这么好,宁愿你自私一些。”
    至少在感情中能自私点,这样还能让她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
    周一上班,许煦临时接到一个任务,去南区检察院了解最近一个案子的进展情况。
    因为工作关系,她对市内司法机关都颇为熟悉,接待她的是一个见过好几次的助理检察员小陈。
    小陈是去年考进南区检察院的,还有点刚刚毕业小丫头的那股劲儿,见到许煦,将她带到会客室,热情地倒了杯茶,笑嘻嘻道:“许记者,这个案子刚刚转到新调来的程检手里,你稍稍等会儿,我已经跟他说了,很快过来跟你谈。”
    许煦笑着随口问:“有新检察官进来了?”
    小陈眼神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笑嘻嘻道:“本来就是咱们这里的,不过一考进来就去基层锻炼了,刚刚才调回来。是海归硕士,等下半年张副检察长退了就是他了,三十岁都不到,妥妥的年轻有为。”说着又放低声音,小声道,“而且长得特别帅,以后就是咱们南区检察院门面担当了。”
    许煦轻笑出声。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磁性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小陈,麻烦你了,你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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