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好稍站,应了一声,立刻照做。
    孟逢看着她去,扯了扯领带。他就不信了,还能教不会尤好?她的老师真不像话,这样教训她,这么认真听话的一个小姑娘,好好的都被骂哭了。
    他非得让那位老师闭嘴!
    ……
    自从尤好拿着那张不太理想的试卷回公寓以后,每周日三点左右,孟逢必定到家,回来教她做作业。
    大部分时间两人各自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情,尤好先把会写的题目写完,孟逢看看文件,接接电话处理公事。忙完以后,尤好敲孟逢的门,带上不会做的题目问他,孟逢不吝相授,一定要教到她半点错都没有才罢休。
    又一周,做完习题之后,孟逢顺口问起:“你们学校还有多久期末考,什么时候放寒假?”
    尤好算算时间,道:“还有四五周的样子。”她蓦地想起一事,补充,“我下个星期,周日上午不用上课,有一整天的假,周六晚上只上一节晚自习,下了课我就回来……孟先生您那个时候在不在家?”
    孟逢顿了顿,没猜她是希望自己在还是不希望,只说:“在。”
    “那您可以教我做题吗?”尤好一听很高兴,笑得露出一排贝齿,“周六的晚自习平时都是给大家自己做作业的,下周的周六晚自习只有一节,我把作业全都带回来!”
    孟逢勾唇,大方应允,“行。”
    事情就这么说定,周六晚上唯一的晚自习结束,连西西挨着收拾东西的尤好,站得歪歪扭扭不成样。
    “去嘛——”她撒娇,“你就跟我一块去嘛!难得明天一天都不用上课,我们就一起去玩好不好?我和余元约好了……”
    “我真的去不了。”任连西西怎么说,尤好的态度都很坚决,“还有好多作业,你知道的,我不写完作业绝对不出门。”
    连西西见说不动她,叹了声气,末了抱怨:“自从你搬新地方以后,越来越不爱出去完了,每个礼拜都早早回家,周日下午不出门,晚上也不出门,跟点卯一样。”
    这话尤好不好意思接,又无从解释,只好不答。
    收拾好东西,照旧和连西西在学校附近的路口分开,尤好搭上公车,如往常一样转线几趟回到公寓。
    本以为屋里会有人在,开门后却见满室黑漆漆,一片寂静。尤好试探地喊了一声:“孟先生——?”
    无人应答。她打开智能灯,换鞋进去。客厅里没有人影,孟逢的房间也关着,她敲门,里头没有响应,拧开把手推门一看,并没在房间里看到孟逢的身影。
    说不清的,尤好略微有些失望。然而想想孟逢工作忙,事情多起来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或许他抽不开身。
    尤好压下那股情绪,回房放好东西,一边写作业一边等。
    从八点多等到九点、十点、十一点……夜深露重,她调高屋里的暖风温度,脚下终于感觉没那么冷。
    期间尤好给孟逢打了两个电话,他的手机始终不通,怎么打都没人接。她不得不打给黎助理,不想,黎助理那边也联系不上。
    她关上房间灯,用桌上的台灯照明,安安静静写作业,只是挺直的背脊随着侵袭的困倦加重,慢慢往下弯。
    尤好半阖着眼,头一点一点地晃,终于,“咚”地一声磕在桌上,猛然惊醒。
    她挺直腰板坐好,捂着额头,另一手揉搓惺忪的双眼。公寓里静悄悄的,她没有关房间门,一扭头就能看到外间亮着灯的客厅。
    十二点都过了,她等了一晚上,答应教她写作业的孟逢却迟迟没回。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尤好一喜,看清来电,却是黎助理的电话。
    赶忙接通,她问:“黎助理,您知道孟先生去哪了吗?我……找他有点事。”
    “是这样的,我和孟总在一块,刚才手机没信号,没听到你的电话,抱歉。”黎助理简短解释一通,还没说其他的,那边传来嘈杂动静。
    不知道他们在那儿,但那背景音里夹杂着音乐声和说笑,很是热闹。
    尤好一滞,握着笔的手微微用力,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点。
    ……原来,不是在忙公事啊。
    第14章
    封湛几个连着找了孟逢几次都被拒,好不容易逮着一回,说什么也不让他走。大晚上的,孟逢被他们拉去会所,坐下打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你们真是没事干闲得慌。”随手撂出去一张,孟逢歪坐着,半点提不起劲,“好好的非要在这耗,时间不值钱?”
    “你少废话。喊你这么多次,每次都有事不肯来,你说说你都忙什么?我们哥几个还请不动你了?”封湛嗤的一声,把牌丢出去,正好砸在蒋愿安手背上,砸得后者倒吸一口凉气。
    “——你大爷!”蒋愿安揉揉手背,一边摸牌一边骂道,“我说封湛你这狗东西就不行,输了还带急眼的?不就输给我一块表么,你看人孟二输给我一辆车,人家说什么没?你这人,一点儿不大气!”
    封湛道:“谁他妈急眼?老子就是无聊!跟这摸摸摸,摸了一晚上,有意思没?”
    “你有聊你想个消遣?”
    “我想你大爷。”
    “你他妈——”蒋愿安和封湛正骂着,瞥见封越一只手在牌桌上,另一只手在底下玩手机,当即火就往他那儿撒,指尖往封越面前叩,“嘿,打着牌呢!封小你他妈能不能做个人?老子把你妞全删了信不信?”
    封越头都不抬,摸的牌根本连看都没看直接就往桌上丢,“生命和谐之美,你懂个屁!该说说跟我哥说去,别烦我!”
    “封大你瞅。”蒋愿安扭头就拉封湛的伙,“你看封小这——”
    “你们有完没完?”孟逢不耐烦敲桌面,“打不打还?”
    蒋愿安忙点头,“好好不说不说,打打打,继续打!”
    牌局继续。
    奈何蒋愿安的字典里就没有“安静”这一词,没半分钟又开始说话:“小黎呢?刚不还坐那呢么?”
    孟逢道:“想起有事没办,出去打电话了。”
    “你说你也是,出门到哪带个助理,不知道的以为你……哎我槽!”蒋愿安差点被孟逢丢的牌砸中,“我闭嘴!这回真闭嘴!”
    几个人安静摸了一圈。封湛噙着笑开口:“前两天老邓不是说周末组织去岛上玩么?怎么没动静了?”
    “他呀!”蒋愿安见缝插针接话,“被他老子逮了,这阵子关禁闭呢!你还不知道他?要是有时间早就来了,还用得着找他,他自己都会找来。”
    “我说呢。”封湛道,“少了他怪冷清的,那几把忒能闹。”
    蒋愿安表示赞同:“那不是,要不然用得着大周末闲得在这摸牌?”
    孟逢捏着牌动作一顿,“周末?”他皱眉,“今天礼拜几?”
    “你喝多了吧哥?”封湛嗤笑,“礼拜几都不知道,用不用带日历出门啊?”
    孟逢懒得搭理他,拿出手机一看,眉头拧得更紧,“怎么没信号?”下一秒看清日期,脸色一变。
    “不会啊。”封越说,“我这都有。”
    蒋愿安也摁亮手机一看,“嘿,我这也没!怎么的,信号还挑人啊,封小面子更大?”
    孟逢一句话没说,拿起椅背的外套起身就走。
    另三人忙叫住他:“哎哎哎,怎么就走了?上哪去?”
    他说:“有事,你们玩。”
    “你都走了,我们仨玩个屁……”
    孟逢头都没回。
    ……
    孟逢大步流星往外走,碰上打完电话回来的黎助理。
    “孟总!尤小姐打电话给我了,她——”
    孟逢正要从他旁边走过,一听马上停下,“她说什么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黎助理说:“我也是刚刚要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没信号,我以为是我自己的手机有问题……”
    “她跟你说什么了?”孟逢打断。
    “她问我您在哪,说找你有事。我说等我跟您说一声再给她回电话。”黎助理道。
    孟逢当然知道她找他什么事,上回说好了,她今天晚自习就一节课,明天全天假,他回公寓给她补习。
    ——结果没留心日期,他给忘了。
    黎助理问:“孟总您看?”
    时间已经十二点多,她估计都快睡下。孟逢拧眉几秒,说:“电话不用回了。”
    黎助理还没接话,孟逢已经朝外走,他提步跟上。
    ……
    回到公寓,孟逢莫名有点心虚。开门见家里灯还亮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紧张起来。
    黎助理被他打发回去了,他踏进屋,脚步比平时轻几许。
    入内一看,尤好的房门开着,她趴在桌上,手握着笔却没有在写作业。她耳朵里戴着耳机,闭眼听音乐,或许是感受到光影晃动,睁眼朝门边看来。
    她看了他一秒,慢慢摘下耳机。
    “这样趴着对背不好。”孟逢暗咳一声,没话找话。
    尤好哦了声,没多话,坐直。
    “还没写完?”孟逢瞥一眼她的桌面,不等她说话,马上道,“拿到客厅来,我教你!”而后飞快走开。
    孟逢觉得自己这样挺丢人,答应教她写作业是他的好意,他有事回来晚了……也不能怪他,对不对?但真要硬气起来,他又感觉有点虚。
    在沙发上坐好,他感觉不对,放下翘起的腿换了个坐姿。
    等了十几秒,尤好拿着试卷出现在视线,孟逢悬起的心才放下。他下意识想去端茶杯,想起没冲茶,收回手。
    尤好盘腿在茶几对面坐下,像以往教她写作业的每一次一样。
    孟逢解释:“我今天和朋友有点事,那地方没信号,没接到你电话,回来晚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垂眸抚平卷面,没看他。
    孟逢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是生气了。
    “这样。”他道,“今天要是做不完,明天你一天都在家,我教你,保证全教会。成不成?”
    她点了头,没吭声。
    孟逢觉得她还是在生气。瞅她半晌,她垂着脑袋,一道一道把不会的题目圈起来,翻着手边的演算纸,安静得只能听到笔尖在纸上沙沙的声响。
    他想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十分不自在。
    换做平时,孟逢估计早就发飙了,给脸不要脸是不是?他都已经说好话了还想怎么的?蹬鼻子上脸的,在他这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然而看着她那只握住笔的手,手指素白纤细,一张脸细嫩白净,娇丽五官笼着一层沉和静谧,乌黑的长发软软垂在肩头,她的眼神落在题目上,专注又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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