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脊背一动,却未曾说话。
    王昉也未曾管她,面上带着笑,继续说了下去:“自打你那继母进了门,你的日子便越发不好过了,平日所得的月银都给了那一家子。他们儿女成群过得和睦,而你却孤身一人无所依靠。”
    珍珠直起了身子,挺直了脊背。
    她抬了脸,抿着唇,良久才开了口:“主子,究竟想说什么?”
    “你恨他们——”
    王昉半弯了腰身,与她平视,嘴角上扬,声音却未曾有任何波动:“你根本没有想过他们的死活,也从未担心过自己的处境...你希望我能定了你的罪,连着替你收拾了你那一家子,是不是?”
    珍珠平淡的面容,这会才有了几分变化。她一双平静的眼睛泛起了几分波动,一张唇半开着,似是震惊...
    可也不过这一会,她便又归为平静。
    她低垂着头,撑放在地毯上的手紧紧攥了起来,带着无尽的恨意开了口:“是,您说得没错...我恨他们,是他们逼死了我的母亲。我母亲死的那年,我才十一岁,我看到母亲躺在冰冷的地上,而他,我那个父亲却在旁边睡得烂醉如泥。”
    “我一直都在后悔,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杀了他?反而看着他重新娶妻生子,让那个女人占着母亲的地方...可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如今我再也没有能力去杀他了。所以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去为我的母亲报仇。”
    琥珀打帘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她这一句...她面色一变,上前就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跟着低声喝骂道:“为了你一己私欲,你就联合外人谋害主子?主子这些年待你的好,你就忘得一干二净...珍珠,你的良心呢?”
    珍珠不躲不避受了这一巴掌,她垂下了眼,朝着王昉那处重重磕了个头:“如若有下辈子,奴必定为主子做牛做马。”
    “呸,你也配...”
    琥珀啐了她一声,抬手刚想再打,便被王昉拦了下来。
    王昉看着珍珠,淡淡开了口:“你联合的外人,是杜姨娘?”
    灯火下,珍珠垂着头,无法看清她脸上的神态...
    “是。”
    ☆、第十九章
    屋中烛火已快燃尽。
    几点幽幽火星,轻轻摇曳,打在王昉的脸上,竟有几分晦暗不明。
    她看着跪在屋中的女子,声音平淡:“为什么?”
    珍珠停了一瞬,才开口回道:“杜姨娘早年曾孕有一子,便是府中的二少爷...当时夫人正好没了自己的孩子,对这位二少爷便格外要多宠溺些,平日也多有送吃食、衣饰等物。可偏偏有一回,二少爷因为吃了夫人送来的东西,便没了气。”
    “当年老夫人压下了这一桩事,杜姨娘却耿耿于怀...”
    “她知晓奴家中之事,便联合了奴,想置您于死地。”珍珠的语调缓慢,所说之话,却未有停顿。待说完,她便又重重朝王昉磕了个头:“奴既已酿下大错,便不会再为此辩解什么...只求主子,因奴之罪,以连坐之名严惩奴家中众人。”
    她说完这话,连磕了三个头:“求主子成全。”
    琥珀眉心微蹙。
    珍珠所言之事,虽是国公府中的秘事。
    可但凡在国公府有些年纪的,却都是知晓的...
    当年夫人因大少爷胎死腹中便郁郁寡欢,直到杜姨娘那孩子出生后,夫人许是觉得有此渊源,便常与其有所走动...却未曾想到,有一回夫人送去的吃食中,竟放着核桃。那核桃本是无害之物,偏偏二少爷生来便对此过敏,稚儿年幼,未曾得救便已没了气。
    此事之后...
    夫人与杜姨娘的走动便也少了。
    杜姨娘也开始偏居一隅,甚少与国公府内的众人走动,直到六小姐出生后,更是一眼未看就托给了纪氏...
    而她便日日于秋月斋中为亡子念经、祈祷,从未出来。
    久而久之...
    国公府里的人,也都快忘记还有杜姨娘这个人了。
    ...
    王昉端坐在软塌上,她看着伏跪在地的珍珠,凝着神,细细想着珍珠先前所言...
    有理有据,毫无漏洞。
    可她心中却还是有几分不信。
    这一份不信,未有证据,只是一种感觉...
    她合了眼,想起先前提到“杜姨娘”时,珍珠的背脊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个动作,只是一瞬之间,可她却还是看到了。
    王昉睁开眼,她袖下的手稍稍蜷了几分,轻轻叩着那底下用锦缎包着的软垫...
    良久,她才开了口:“不,你在撒谎。”
    “什么?”
    说话的却是琥珀。
    她有几分怔然,侧脸往王昉那处看了过去,烛火摇曳,她的面上晦暗不明。
    琥珀不知道主子为何这么说...马嬷嬷所言在前、珍珠所言在后,又有旧事可循。她的确是想也没想,便信了珍珠的话,也信了此事必定与杜姨娘脱不了干系。可在看到主子依旧平淡却端肃的面容,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未曾说,掩下了后话。
    她转身去把灯罩中的烛火,换成了新的。
    先前略显昏暗的室内,一下子便又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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