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们没半点要让开的意思,便调回马头,朝昨天下去的那个方向跑去,虽然那边坡陡了点,但以我现在的骑术冲下去不是问题。
    “诶,你往哪儿跑呀?”
    我突然特别的想邵易寒,一刻也不想在被耽搁,更不想跟身后那两男人多做纠缠。
    可我把那两男人的想的太简单了,他们不但在身后喊着,还追了上来。我为了躲那两男人,只能先往雪山那边去,若调头必然会被他们拦住,所以我只能往前跑,等甩了他们到时再绕回去。
    那两男的人虽没我骑的快,却紧追不放,还在后面喊一些污言秽语,于是我放开速度往前奔驰。
    今天出来我换了一匹马,跑的比昨天那匹要快很多。放开速度之后,没多久那两人便被我远远的甩在后面。而我一时有点沉迷这种马背上飞奔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有一种翱翔的自由,不可控的想放飞自己。
    我越跑越远,后面那两人渐渐的被我甩的见不到影子。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天空突然下起了雪来,我才停了下来。
    刚才明明太阳都出来了,怎么突然下起雪来呢?而且雪势很大。
    看了一眼周围,我微蹙眉头,我好像跑的有点远了。我忙调头往回跑,可没一会,四周变的白茫一片,我甚至都辩不出来自己刚才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当时我并不知道,我那叫雪盲。
    我凭着自己的印象往回骑。
    我骑着马,上了好几个山坡,都没找到我最初下来的那个山坡,周围的小山坡很多,却好像每个都差不多高,一时我难以确定自己是从那一个山坡下来,转了一早上我彻底的懵圈了,不敢在乱跑,在一个山坡旁的毛草棚下,停了下来。
    马儿长时间被冻着,体力也有所不支,我骑了那么久,两腿也疼,最好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等救缓。
    我想这里有草棚肯定离村子不远,应该是夏天牧羊人休息乘凉所搭的。可当我从小包里掏出手机看不到任何信号时,我开始焦急。
    雪越下越大,作为一个南方人,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鹅毛大雪,转眼,我来时的足迹便被复盖住。
    手机没有信号,路上又没有留下我的痕迹……我越想越害怕。
    随着时间的流失,我身上的热量在慢慢消耗。外面天色也变的很诡异,阴沉昏暗,雪下不停。
    我把马拉进草棚里,让它趴在草上,我靠着它而坐,时不时的举起手机查看。
    直到手被冻的都快握不住手机,那一刻,我从心里深处感到害怕。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外面白茫茫一片,我什么也看不到。那一刻我想到了父母……想到了邵易寒……想到了死亡。
    随着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我饥肠辘辘,四肢发僵,便不敢在坐下去,绕着小小的草棚跑着,我想我不能在这等死,趁天还没黑,我必须赌一把。
    可就在我拉着马儿准备出去时,突感山摇地动,草棚剧烈的抖动几下,瞬间崩塌下来。
    马儿一声长吁,疯了一样长啸而去。我来不及躲避,直接被埋在了下面。
    那种窒息……濒临死亡的感觉,让我奋起求生的意志。
    我还没有好好的孝顺父母,我还有好多话要跟邵易寒说,我不能被埋在这里。我用尽全身力量,从废堆里钻出头,可要挪动腿时,发现腿被木棍压住,加上上面积着厚厚的雪,我连动都动不了,而且小腿处传来巨痛。
    我估计是骨折了。
    那一刻,我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我仰着脸,望着灰朦朦的天空,下意识的喊道:“邵易寒……你快来救我。”
    这时,我更加确定自己内心深处根本就不可能放下他。不管是刚才还是现在,我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
    我无助的哭了一会,又有了求生的欲望,用双手一点点把积压在我腿上的雪刨开,那怕双手已冻的没知觉,我也机械的刨着。
    我还想再见他一面,我想告诉他,从认识他以后,我爱的人就一直是他,从来就没有变过,分开的那一年,他说他过的很不好,可我何尝不是。
    心有欲念,求生潜力就会变的很强大。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长时间,但我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双腿,可我还是无法动弹。因为草棚是用木柱搭建的,那根柱子有我小腿那么粗,边上又全是积雪压着,我快枯竭的体力根本挪不动它。
    我心生悲悯,难到自己真的要葬身在这里吗?
    眼看天就要黑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一点点变的僵硬,意识也开始有点模糊,我想到了父母,一下又清醒了过来。也不知道那来的力气,我从兜里掏出冻的跟冰块一样的手机,用嘴咬掉手套,指手艰难按开手机,点了照相里的录像。
    看到手机屏幕里的自己,满头满脸都是雪,我用另一只手拉下口罩,嘴唇已被冻的发紫,唇皮往外翻。
    拿了一会手机,手就痛的受不了,我便把手机插在雪堆上,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动作,我做的非常费劲。
    插好手机,我对着摄像头笑了笑,开口说道:“爸爸,妈妈,当你们……看到这个视频时,我可能……已经离你们而去了。女儿不孝……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声音已变的嘶哑,颤抖,几乎没法完整说完一句话,“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不要为我伤心难过,我会在天上……保祈你们,陪着你们……我爱你们。”我望着屏幕,展露出笑脸。
    随后,我又艰难的拿回手机,按了保存,然后再重新点开一个录像,再放回刚才那个地方。
    我望着屏幕里的自己,扫掉脸上的雪,还有头上的雪,让自己看起来尽量不那么狼狈,然后注视着摄像头那一点,浅浅的笑了一下,“邵易寒,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只是……等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走了。走之前,我想跟你说……我其实从来没有怪过你。”说到这,我眼泪瞬间溢了出来,“我走后……我希望你能幸福,真的,你一定要幸福。其实我这个人……真的没什么优点,死要面子又清高,人也不聪明也不会安慰人……更不会讨好人……脾气又倔一点也不好,根本不值的你爱……你适合更好的。我相信你会遇上……一个比我好十倍的姑娘。把我忘了吧。”
    录完视频,我靠在雪堆上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最后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拿起手机按了保存,手指已冻的红肿,很痛,但我还是坚持着点进了相册,翻到了我跟邵易寒唯一一张合照,深深的凝视着。
    那时他眼里的笑意愉悦开怀,而我依偎在他怀里小鸟依人,笑的甜蜜。
    看着这张照片,我浅浅的笑了起来。随后我把手机紧紧抱在怀里,靠在雪堆后,仰望着天空,发现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我的意识开始涣散。
    闭上了眼的那一瞬,我低喃唤着他的名字:“邵易寒……邵易寒……”我不断的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好像只要这样,他就一定会出现,把我带回家。
    意识越来越薄弱,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我。
    我又撑开眼皮,只听到风在呼啸。
    怀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被我压到什么,可我眼皮已重如千斤,很快又磕上。
    第风
    沉沉浮浮,灵魂好像脱离了身躯。
    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冷?
    人死了不是没有感觉的吗?为什么我还会有感觉呢?
    “冷……好冷”我下意识的呢喃着,感觉有一双手在我身上用力的搓着,而它搓到的地方就会变的很疼痛无比,我又叫唤,“疼……好疼。”
    “太好了,她终于有感觉了。”像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佳佳……佳佳……”这个声音,好像就在我耳边,而且是我渴望听到的那个声音。
    “邵易寒……”我不由低低的唤呼。
    “我在这,嗯,别怕。”耳边又传来他低沉有力的声音,随即我感觉自己被人紧紧的揉进怀里。
    我用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到橘黄昏暗的老式灯炮在头顶晃着。
    “你终于醒了。”男人声音激动的有点暗哑。
    听到这个声音,我眼泪一下就溢了出来,抬眸循声望去。
    邵易寒样子其实有点狼狈,下巴胡渣冒出头也没清理,眼底通红,像是很久没睡,原本很有形的发型,全乱了,双唇干裂,可他的眼睛却异常的精亮。
    “她身上你还得给她在搓搓。”这是刚才那个老太太的声音。
    我转动眼眸,看到一个穿着厚厚棉袄的老人,正看着我笑。
    “嬷嬷,谢谢您,一会我给她搓。”邵易寒回道。
    “好,我去给她热点奶跟吃的。”那嬷嬷笑着转身出去。
    邵易寒收回目光,望着我,抬手轻轻拭掉我眼角的泪,“没事了。”他眼里也有湿润,又道:“你忍一下,还得在给你搓一下后背。”话落,又把我放回到床上。
    我视线一直盯着他,怕这只是一个梦。
    邵易寒俯身在我嘴角亲了一下,轻声问道:“你现在四肢有感觉吗?”
    我试着想动一下手,竟连一下也动不了,不由的瞠大双眸,看着他,“我……为什么……动不了。”我声音沙哑的都听不清,说完这一句话,我喉咙疼的像是要裂开。
    “一会就能动,别怕,没有事的。”说着,邵易寒轻轻把我翻过身,让我趴在床上,从一旁木盆里抓了两把雪,便按在我背上,搓着,一开始我没什么感觉,随着他用力的搓,我渐渐感到疼痛。不由低哼出声,“嘶……”
    “忍一忍,”邵易寒低声哄着,“你全身都冻僵了,必须用雪搓,不然血气不通,四肢会残掉。”
    “嗯,”我乖巧的嗯着,转眸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我们在一间小木屋里,屋内很简陋,好像只有一张床跟一张桌子,床头两边,和放着两个火炉子。应该是给我取暖用的,因为此时我身上只剩里内|衣。
    这一刻,身体上的疼痛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能重获新生,我已是感恩至极。何况有他在身边,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邵易寒给我搓完上身,又用毛巾给我擦了一遍,再用厚棉被把我裹住,没一会我试着动了动手指,很神奇,竟能动了。
    随后他开始搓腿,那条受伤的腿,他没敢碰,只搓大月退跟脚。
    我看他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会冒出汗来,一定很累。
    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打着寒颤,“你……要不歇一会。”
    “没事,我不累,”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目光又转回到我大腿上,微皱着眉头,“你这条腿,现在是不是很痛?”
    “嗯,”随着全身的知觉渐渐恢复,那只受伤的腿也跟着痛了起来,我一直忍着,怕他担心,可他还是看出来了。
    “有可能是骨折,不能乱动。明天一早回到村里就好,那里有医疗站。”说着,他拉过被子把我腿盖住。
    这时,那位嬷嬷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鲜牛进来,眉目笑的慈祥,用不怎么标准的汉语跟邵易寒说道:“快给她喝下。”
    邵易寒忙上前去接,又道了声,“谢谢!”
    “我去把饼跟羊汤再端进来,你们俩一块吃。”嬷嬷转身又走了出去。
    邵易寒端着奶坐到床边,把我扶了起来,吹了吹奶,再把奶送到我嘴边。
    我低着头,连喝了好几口,差点被烫到,不由蹙起眉心,邵易寒端回碗又吹了吹,再递到我嘴边,“慢点喝,别烫到。”
    我有点小窘,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眸里全是满满的疼惜。
    喝完一碗热奶,我身上渐渐有了点温度,但全身还是止不住的发颤。
    邵易寒又用热水给我擦了一遍身体,再给我穿上一套贴身的棉衣棉裤,应该是他跟人家要的。随后他又把我裹进被子里。
    很快嬷嬷又端进来吃的,我一天没有进食,闻到羊肉的香闻,便不由的咽口水。邵易寒看我那个样子,心疼的纠起眉头,随后一小口一小口喂着我。
    我竟然吃了一张饼,原来那种饼我两口都咽不下,这会全吃了,还觉的特别的香,一碗羊肉烫也全被我喝光。
    吃完东西,邵易寒把空碗给人端了出去,我听到他在屋外跟人说话,过了好一会他才进来,随手把木门关上。见我缩着半张脸在被子里,转悠着眼珠子,他走了过来,一边把外衣脱掉。
    我见他脱衣服,眼珠便转到另一边,不好意思看,清了清嗓子眼,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吃了东西,嗓子好了很多。
    邵易寒把大衣放到一旁凳子上,然后接着脱里面的衣服。
    我余光瞄着他,抿了抿嘴,“你……你要干吗?”
    他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掀开被子便躺了进来,也不说话,避开我那条受伤的腿,把我抱进怀里。
    他身体很暖和,贴在他怀里真的很舒服,连腿上的疼痛好像都减少了几分,我眼皮又开始发沉。
    “你在雪堆里冻了那么久,晚上有可能会发烧,我先用身体给你捂着,说不定就好了。”他的唇就贴在我耳边,声音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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