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可以装加湿器的。”沈惊蛰没头没尾的答了一句,见葛萍一脸茫然,赶紧补充,“北方屋子里面有暖气,开了加湿器就没那么干了。”
    她后面的话其实都没有很认真的听,听到他们说要走了就开始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天气问题。
    葛萍是真的愣住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闷头闷脑收拾东西的沈惊蛰搂到怀里,跟哄孩子一样的拍着她的背。
    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招人稀罕,也难怪把自己家儿子迷的这辈子都看不见别的女人。
    几个月相处下来早就没什么怨气了,现在要走倒是真的开始舍不得。
    “你们工作忙,我和江立爸爸退休了没什么事会常来的。”她看着这个因为舍不得他们走,至始至终都不愿意抬头的孩子,“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受了委屈觉得男人太倔了想打人的时候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沈惊蛰低着头扑哧一声。
    “年后有假了我和江立过来看你们。”她把叠好的衣服分门别类的放到行李箱里,认真的像是在收拾自己的勘查箱。
    衣服都叠的四四方方整整齐齐,贵重的衣服都放到防潮防尘袋子里,长那么大都没有那么讲究的处理过衣服。
    她是真的舍不得。
    她小时候心里常常会有一个阴暗的想法,要是把江立的父母和她的父母换一下就好了,因为这样的阴暗想法,不懂事的时候她没少排斥过江立。
    现在江立父母真的快要变成她的父母,她知道她内心深处是雀跃的。
    人是群居动物,再独立的孩子,也会想要有个完整的家庭。
    她和沈宏峻,都一样。
    ***
    邹婷在沈惊蛰孤家寡人的时候很没义气的睡服了老严,现在带着严卉双宿双飞的让她十分看不顺眼。
    江立每晚都会给她打电话,而她会不会接则看心情,不管他在电话那端如何千转百回的喊她的名字,她都咬着牙坚持不动声色,必须要让他感受下她那几天七上八下的心情。
    他们虽然相爱,但是同时也都很记仇。
    年关将至,春运大潮席卷而来,沈惊蛰又一次进入了一年一度忙晕头的时间。每天都在高速国道省道上来来回回,看着那些赶着回家的人群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无法挽回的悲剧,看着路边所有的商店都开始挂出了红灯笼,沈惊蛰麻木而又疲惫。
    她经历了太多别人的悲欢离合,也看过了太多别人的团圆美满,而她自己的,却仍然在遥远的b市。
    江立失约了。
    说好的过年前回来,却因为被困在各种结案文书中迟迟动不了身,最近给她打电话的语气越来越歇斯底里。
    大年三十,沈惊蛰和小丁值班,九点多的时候出了一次警,烟花爆竹非法小作坊爆炸,一死一伤。
    她刚从验尸房里出来,接近午夜十二点,x县的夜空因为烟花爆竹染上了诡异的红色,周围爆竹声尖叫声还有春晚震耳欲聋的锣鼓声都让她心情烦躁,吃了老局长老婆送过来的饺子,叼着烟在院子里消食。
    她又开始抽烟,因为困,也因为烦躁。
    抽的仍然是焦油含量最高的国产烟硬壳黄芙蓉王,苦涩呛咳的味道盖过了满大街的烟花爆竹硝烟味,她仰着头,看着绚烂的烟花在她头顶上爆开。
    颜色艳丽,爆开的时候是一个完整的圆。
    她的男人,就在她抬头看烟花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站到了她的背后,夺走了她手里的烟,在她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狠狠的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寒夜凌冽的冰凉和芙蓉王霸道的烟草味,沈惊蛰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不断爆开的烟花,觉得有些迷醉。
    “又抽烟!”江立的气息不太稳,抱紧她之后不想松手,吻过了之后又不愿意分开,就贴着她的嘴唇呢喃。
    “困。”沈惊蛰微微仰着头,整个身体都靠在了江立身上。
    除夕夜十二点。
    院子里没有灯光,忽明忽暗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天空,也照亮了沈惊蛰的脸。
    她头发很长了,扎着很松的马尾。
    仍然穿着万年不变的黑色羽绒服,缩在里面整张脸小小的。
    五官精致而又魅惑,眼角微微扬起,小巧的鼻尖碰触到他的脸颊,冰凉的、痒痒的。
    “我回来了。”飞机火车外加省道上让他搭车的卡车司机,他风尘仆仆,却终于赶回来了。
    在十二点之前,吻到了他的姑娘。
    心满意足,笑的露出大白牙,单眼皮笑成了月牙形,眯缝的快要看不见。
    沈惊蛰记忆中的江立少年模样的笑容,眼神不再晦暗不明,他终于意气风发,圆了自己八年前犯的错,带回了她的弟弟,让沈宏峻终于成为沈宏峻。
    他说的承诺,他都做到了。
    一个孤孤单单的,只有二十六岁的孩子。
    沈惊蛰踮起脚揉揉他的头发。
    然后搂住他的脖子被他抱了个满怀。
    他似乎小狗一样的呜咽了一声,勒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耳朵:“不怪我了?”
    他没想到他回来会受到这样热情的欢迎,他本来绷紧了皮打算亲完了就被她满院子揍一顿的。
    “今天除夕。”沈惊蛰始终仰着脸笑着,“而且我现在高兴。”
    “明天大年初一,我可以和邹婷调休到年初三。”
    “三天时间,我不会让你直着腰走出我家的门的。”
    ……
    …………
    “啊?”江立有点傻。
    “上次你挑的链接我都买了。”沈惊蛰贴着他的耳朵,因为烟花爆竹声,她得扯着嗓子喊,“你完了。”
    喊的气势十足,江立只能张着嘴眨眨眼,又一次跟傻子一样的:“啊?”
    沈惊蛰笑了,拉低他的头,贴了下他冰凉的嘴唇。
    久别重逢的爱人,亲吻就够了。
    迎接回家的英雄,爱他就够了。
    她不是看不到他身上沾染的油污,他的头发里甚至还有卡车上蹭下来的铁锈油漆。
    除夕前x县就连续下了两三天的大雪,高速因为天寒地冻封道了两天,她知道他为了回来费了多大的劲。
    他吻着她的时候手指还是冰凉的,行李箱就被他乱七八糟的丢在公安局大厅里。
    除夕夜的值班室其实很热闹,各方的醉鬼,各种闹事打架鸡飞狗跳,他们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在院子正中央拥吻,来来回回的收获了无数口哨声和鼓掌声。
    “你们两个能不能去后院!”闻风而来的老局长简直想要拿棍子,“沈惊蛰你今年年终奖就快要扣光了你知不知道!”
    “都给我分开!”中气十足的,大年三十的棒打鸳鸯。
    第77章
    沈惊蛰早上回家的时候江立正四仰八叉的睡在她的卧室里, 行李箱也没收拾, 打开后翻的乱七八糟。
    沈惊蛰倚着门框笑。
    他在她面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肆意过,明明和她弟弟一样都是乱七八糟很懒的孩子, 可住进她家后所有的东西都收拾的井井有条,他睡得房间像是样板房,想要进她的卧室也一定会先打招呼。
    他其实始终背着过去的枷锁,看到她因为西北天气干燥犯鼻炎的时候, 看到她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寂寥抽烟的时候,或者看到她半夜回家总是会穿好衣服再出去跑一圈的时候。
    他们相爱, 更相熟。
    江立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想念沈宏峻, 也知道她夜跑有时候只是想发泄掉对沈宏峻只身在外的担忧。
    他始终都小心翼翼。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肆意, 心满意足的,趴在她的床上睡的嘴角都微微翘起。
    “吃过饭没有?”沈惊蛰走过去拍拍他的屁股。
    熟睡中的江立挪动着屁股, 撑开半只眼睛,伸手把沈惊蛰拉到床上, 像抱枕似的抱好, 头蹭了蹭, 继续睡。
    昨天天黑加上公安局里实在是兵荒马乱,她其实没有完全看清楚江立的脸。
    睡觉前应该大清洗过,刮了胡子, 下巴上有青色的胡渣痕迹, 身上味道清清爽爽, 她因为生气最近的洗护用品买的都是无花果香味, 现在闻起来还真的有些怪怪的。
    年轻的男人的味道和香甜微涩的果香味。
    怪异但是协调。
    他瘦了很多, 走之前养的圆润的脸现在已经棱角分明,几个月的线人生涯让他脸上的黑眼圈几乎长成眼袋。
    沈惊蛰皱着眉头用手指划过他的脸颊,手感也粗糙很多。
    江立咕哝一声,很不满意脸上的带着凉意的触感,把头埋进了沈惊蛰的怀里,似乎很满意现在的触感,蹭蹭脑袋还吧唧了两下嘴。
    “起床!”这个睡着了永远把她当抱枕还顺便占便宜的男人,沈惊蛰干脆伸手把他的脸皮狠狠的扯起来,“吃了再睡。”
    “……”江立终于醒了。
    一夜好眠让他的单眼皮变成了短暂的双眼皮,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的美景——沈惊蛰的胸。
    脸皮被扯的生疼,却仍然基于本能的埋了进去。
    “……我阉了你!”沈惊蛰被他的胡渣刺的一激灵,扯起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上提,“起床吃饭!”
    睡醒了的男人含含糊糊的嘿嘿笑,搂着她跟咒语似的不停的重复:“惊蛰惊蛰惊蛰惊蛰……”
    “……”长毛狗终于进化完成,沈惊蛰揉揉他的头,发现自己真的开始舍不得对他下重手。
    “你妈妈走的时候留了好多高汤,我们下碗面吃了再睡好不好?”她被他的咒语喊得软了身子,扯着他头发的手指放松,指尖都是他刺拉拉的发根触感,他的头发很硬,和他的人一样,关键时候执拗的让人又爱又恨。
    “我想你了。”念完咒语的江立抬头,眼睛已经恢复到单眼皮,委委屈屈的,仰着脖子去找她的嘴唇。
    吻上的时候还含含糊糊的不停的重复他是如何想的噬心蚀骨,胳膊用力的把她扣在他的怀里,占有欲十足的展示了什么叫做年轻男人早上蓬勃的精力。
    然后沈惊蛰毫不留情的咬住了他的舌头。
    “啊啊啊……嗷嗷嗷……”江立开始哀嚎。
    “我饿,吃面!”沈惊蛰松口,瞪他。
    她还有计划,今天不憋死他就难消她的心头之恨。
    江立捂住嘴巴抽气,他的眼皮开始跳,男人的预感有时候也准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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