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平眼睛眯着,似在假寐,也没理她。盛明珠叫他不应,心里头气性也上来了,便掀开轿帘,准备自己走回府里头,还没等下轿子就被人握住了手,一下没站稳便倒在了车厢里,管平手贴在侧壁上,以免她碰到头。
    两人的姿态便显得十分亲密,盛明珠挣了一下,没挣开他的手,便讽道,“什么时候管都督也惹上了今儿那总兵公子的毛病?难不成不知道乱调戏良家妇女是要被关进东厂大牢内,割掉双手以示惩戒的?”
    旁边的调皮性子又起了,用自己个儿今日教训那登徒子的话来激自己。管平一手将她拉回自己怀里,轻轻揽着,“多陪我一会儿?嗯?”夜色里他语气也缱绻了几分。
    盛明珠原本头上冒的根根尖刺就好像被棉花裹住了一样,想刺人也刺不中。再闹便好像给人挠痒痒一样,也不说话了。单手撩开车帘,有股子风吹了进来,不同冬日的冷风,现在的夜风还是有些凉,却也多了股子沁人心脾的味道。
    盛明珠说不上来,只是到底依了他。也不知坐了多久,夜色比之前更深了,轿子里头还好,轿子外头的金枝被冷风吹的却瑟瑟发抖,门房那里她刚通了气儿,只是天色只在太晚了。
    “小姐,还不回吗?”
    盛明珠听见金枝的声音,才从管平手中抽出手,“我回府了。”
    刚才还没觉什么,只金枝一出生心里头就平添了许多尴尬。原本的平静过去,管平让下人驱车到尚书府门口,盛明珠还未下车,他突然道,“日后莫再去京郊之地,不安全。”
    盛明珠眉头微皱,没说话,继续下车。管平有些不悦,到底是上位者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眼见她明明听见了自己的话却视而不见,继续道,“我说的话你未曾听见么?”
    “听见了。”
    盛明珠也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可管都督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派了人在我身边保护着吗?京郊之地虽然没有护卫巡逻,可明珠想着,既然有管都督的人贴身照看,若还能被人钻了空子,天底下好像就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了。”
    管平知道她不喜自己派人跟着她,如今是故意用话来堵自己,“若你真的与那宋家小姐关系好,我可帮你搜寻处宅院安置好她,再不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
    盛明珠眸子微微顿住,却有些奇怪,他哪里有闲心管她这等子儿女小事儿。很快管平话风一转,“县主,为人夫所能做到的,若你有需求,我自想办法都替你办到。只一点你需要记着,你未来的丈夫,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那探花郎无论如何总归是个外男,你需避嫌。”
    原是在这儿惦记着呢。
    盛明珠怒极反笑,“我到不知道管都督竟还有这么一个爱好,婚先未成,便想着捡绿帽子给自己头上戴——”她真是气急,却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戳了肺管子,一下便撩起轿帘走了,再也没回头。
    管平看着她的背影,眼珠子黑黝黝的,似藏着什么一样。
    旁边灰衣一直隐在夜色里,见着自己都督更盛小姐小情侣一样的闹矛盾,忍不住上前头说了,“主子,您这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好的花钱月色,提起这茬好像人家小姐是个朝三暮四之人。
    管平只瞥了他一眼,灰衣便封了嘴,自己退下了。
    他怎么能不知她气什么——只是陈岑那厮他从前在管府中就见过,一直跟在她屁股后头,如今到了京城,也是一方官员,却依旧对一个内宅女子如此服服帖帖,前些日子探花郎不忘师恩门前做下马石的美名还在传。
    甘愿为一女子作下马石,管平却不信,身为男子屈居人下,只会是为了恩情。
    想到这儿心里便生无数烦闷。
    ——
    皇后的生辰快到了,魏帝的病情却再没瞒住,朝野上下都知道了。
    原本宫廷内打算大办的宴会也只好削减了规格,原是帝后二人要与朝廷官员一起同庆,这一削减规格连一品的大员都不允许入内的,只有沾着皇家血亲的才可以——独有一人,便是管平,魏帝亲自让皇后去请的。
    连带着还有盛明珠,作为即将嫁入管府的女主子,这次也在受邀之列。
    魏帝病重了,却又在这等子时候邀了管平参加这样一个只属于皇族人的宴会。众多原本与管平不睦的皇子心里头便起了无数的弯弯道道,这时候还哪管父皇给了那管都督多少的权利,夺位再继,只要谁能将管平拉拢到自己身边,便是日后一个强有力的助力。
    宴会前夕,太子府,以及许多郡王府的王妃都给盛明珠下了拜帖,意欲何为再清楚不过。
    “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你既已经和管平定亲,以后都要以他马首是瞻。”
    这些天来盛府的人多了,盛谦也门清这些人要来做什么,又怕女儿受不住旁边人拉拢,“爹是陛下身边近臣,旁的不好多管。只是你心里头要有一竿子秤,管平向着哪边,你便要向着哪边。”
    说到底虽都是魏帝身边的人,盛谦却知道他跟管平不同。
    魏帝是个什么样的人,盛谦虽忠,却也知天家不可测。可魏帝交在管平手里的那些个东西,哪个不够制衡未来帝王,那些个皇子如今还不了解,想拉拢管平。可说白了,现如今魏帝病重了,那个位置上,管平让谁坐,谁才有坐的资格。
    盛谦虽不理解魏帝身为一个帝王,却如此信赖一个外人。但这也是他放心在这样的时候让女儿与管平结下婚事的缘故——囡囡梦境且先不提,如今管平手握大权,她为他正妻,总能护的住他。
    若再早十年,魏帝还年轻,盛谦兴许还不乐意这门婚事。
    可生逢乱世,女子若是过于美貌,只能依附强者。管平便是这个时代的强者,他既对囡囡有意,也愿意给她正室之尊,便是盛谦能想到的,女儿如今好的归宿了。
    盛明珠点了点头,“女儿懂得。”
    这些日子魏帝病重的消息传出来,朝野上下都不大太平。她不想掺和这些事儿,便让金枝去回了,“就说我今天要准备去宫里的衣裳首饰,便不能去赴宴了——”
    “每个都这样说么?太子妃那里也是?”金枝问了一句,却是因为今儿来递帖的是太子妃身边的嬷嬷,还抓着她的手说了许久当时盛明珠救永宁郡主,永宁郡主又在冬狩上帮了自己小姐,有缘分诸如此类的。
    “都一样罢。”
    太子府确实也比旁的地儿熟悉些,永宁郡主同她关系也不错。可这样的形势下,她还是哪儿都别沾为好。
    时间过的快,转眼就到皇后寿辰那天。
    魏祀成婚之后就与新王妃江润言出了府,也被魏帝封了王,只做七王爷,还未来得及赏封号。今儿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宫,中间隔了老长的一段距离,两人面色表情都十分严肃,不像新成婚的夫妻,到似个陌生人一样。
    一路到柳妃的寝宫,魏祀同江润言请安,魏祀半跪着,江润言却依旧立着。
    第一百二十五章:下毒
    江润言自不想跪下,柳妃只是宫中一个普通的嫔妃,以前跟她娘一起入宫时,甚至还要在她身后点头哈腰,她怎么想冲她行礼,魏祀愿认她做娘,她可不愿。
    柳妃面上有些尴尬,连忙使下人扶起了魏祀,又看着一旁的宫女,“快,给王爷和王妃倒茶。”
    魏祀瞥了眼江润言,只寻了个离她很远的位置坐下。江润言也看了魏祀,宫中众人又都不是眼瞎的,瞬间便知道了这七王爷夫妇貌合神离之事。
    “你如今成婚了,也该要个嫡子。”柳妃这般说着,魏祀笑了笑,捧起茶盏,“柳妃娘娘今日身子如何。如今成婚搬离出宫,倒是不好常来给娘娘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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