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两位武学大宗师都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他。
    根骨悟性缺一不可,空有悟性,没了修炼内家功力最重要的气海丹田,又怎堪造就?
    虽然两位前辈都垂怜他身世飘零,或多或少有所提携,给了他自学成才的机会,但当时那沉重的挫败感,始终无法释怀。
    铸剑师是世外五绝中最喜欢乱收徒弟的大宗师,兴之所至时,一天之内都能收下好几个。
    传说他门下的亲传弟子,光在昆仑山上就足足有几十名之多,更别说那些仅仅只是记名的……这其中,大部分都没有成才。
    但即便是铸剑师,也看不上他的资质。
    不如人,当自砺。
    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小小年纪便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人?连被收归门墙的资格也没有?
    石桐宇不甘心。
    因此他一得知贺云阳也会来参加重阳论剑,便将其悄悄列为自己的头号对手。
    我命由我不由天!
    既然贺云阳已是铸剑师门下的首席弟子,那么他总归要试试——
    自己多年苦练,究竟能不能比得上这位天之骄子!
    终于,他成功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走到这里,他已竭尽全力……
    自幼气海破碎,不能修炼正宗内功,只能通过经脉窍穴储存少量真气,再借助聚气蛊的神妙功效,支持他与人动武时的消耗。一般而言,最长最长,不能超过两刻钟。
    但他今日却足足坚持了将近三刻!
    尤其最后峰回路转,反败为胜的那几招,一息之间刺出七七四十九剑,实是耗尽了他的全部心力!
    ——因为他不能输,不能败!
    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这一场的胜负,更干系着他们能否走到最后,能否救回苗苗!
    已是强弩之末,他摇摇欲坠,却还是坚持站稳,身子如枪一般挺得笔直。
    直到他的目光投向擂台下,与梁御风视线相接——
    满场还没散去的喝彩声中,梁少爷兴冲冲一跃而起,白衫翩翩,轻轻一纵便跃上了擂台,径自走到石桐宇跟前。
    阳光明媚,落在白衣青年的发上、脸颊和肩头上。灿亮笑意盈满双眼,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他张口就叫:“哥哥!”
    石桐宇望进那双笑吟吟的眼,心绪情不自禁的柔软。
    那股强撑的劲头蓦地松弛下来。
    霎时间,这半生际遇在心底纷至沓来。一路走来,满身疲乏困顿,不知何时开始,只想对这个人倾诉……
    他定定看着梁御风,喉头莫名哽咽。
    “你胜了,我早知道,你一定会胜的!”
    梁少爷还在喜滋滋的说话,却眼尖瞧见他身形微晃。
    咦?这眼看是要倒啊。
    ——大庭广众之下,那多没面子?
    二话不说,他立刻张开手臂,把石桐宇揽了个满怀,大力拥抱。
    哥俩好,感情深,只当庆祝胜利了。料想外人决计看不出!
    梁少爷感觉自己机智极了。
    石桐宇:“……”
    他顿了顿,也反手抱住了梁少爷,用的力比他还大!
    落败的贺云阳远远瞪了他们一眼,半句话没说,转身就回了那边的选手席,想来是憋屈得不轻。
    唐神医默默起身迎上,陪着他坐了回去。
    毁损的擂台一角已经有工匠过去,正在清理修整,比武暂时中断。
    毕竟八强已经决出,接下来的比赛关注度太大,每场赛事都有雇来的工匠在场地旁边候着,紧急待命,随时可以对擂台进行简单修缮,防止场地毁坏太严重,影响比赛的进行。
    趁着这空当,梁少爷又悄悄握住了石桐宇的手。
    石桐宇怔了怔,两人掌心相贴十指相扣,无比亲昵。千言万语涌到嘴边,他欲言又止,只好眷恋地反握那只手,享受肌肤相贴的温存。
    正在心旌摇曳之际,忽然察觉掌心输过来一缕真气,足以支持他走回选手坐席。
    石桐宇:“……”
    他转头与梁御风对视。
    梁少爷眨了眨眼,无声笑道:“没事,接下来看我的!哥哥放一百个心!”
    石桐宇:“……”
    想了又想,他只得轻轻点头,叮嘱道:“你小心。”
    他此刻心潮起伏,不知有多少话想说。但眼下实在不是时候,只能等到这轮比武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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