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种考试取代科举,他们平生所学,岂不白学,想做官,还要学那么多东西,学到何时?
    文人士子为此愤怒。
    然而,他们的愤怒,当初阻止不了女直两度南下,如今,也吓不住沈家军。
    张世奇还未收到王家回信,已经开战,四月初五,沈家军水师,二十多艘大海船,冲散江防水师百余条船。
    四月初八,两万沈家军攻城,无数竹筒雷被投射到城头上,爆炸声连绵不绝,仅仅一个时辰,守军就到濒临崩溃的边缘。
    当天傍晚,沈家军第一门打实心弹的铁炮,从江心洲运到石头城北门。
    沈家军攻势暂停,守城的军将,探头探脑瞧十几名炮手摆弄铁炮,有人迷茫,有人好奇,有人忐忑。
    更多的人,惊魂未定,恍恍惚惚。
    一拨接一拨从天而降的竹筒雷,砸懵这些人。
    就在个别人议论沈家军摆在北门前两百步那笨重玩意,能干什么时,铁炮打响,喷出一股浓烟。
    duang一声……第一枚炮弹,足有十斤重的大铁球,略微打偏,将城门左侧的砖墙砸的碎屑纷飞。
    站在城头上的人,清楚感觉到城墙在震颤,大惊失色,紧接着,又是一声跑响,厚实的城门轰然炸裂。
    聚在城门洞里的百余兵丁,被激射的碎片撂倒一片,最可怕的是,实心弹穿糖葫芦似的,把一串人打的血肉纷飞。
    活着的人,大多恍惚几秒,而后见鬼似的,转身就跑,你推我拽,哭爹喊娘,乱成一团。
    还有人哭喊:“城破了!”
    这惊恐喊声,迅速扩散。
    皇宫后门,当不到十天皇帝的柴涵亮,惶惶如丧家之犬,钻入车架,除了原属康王府的数十高手、数百骑军,只带一人与他逃亡,那就是他老爹的淑妃,把淑妃留下,怕他杀父弑君的秘密,被抖落出来,杀掉淑妃……又舍不得,只能带在身边。
    数百人护着柴涵亮的车架和一车金银,奔向石头城南门,南门守将猜马车里坐着的人多半是柴涵亮,开门放行。
    撇下文武百官,偷偷逃跑的柴涵亮,这才松一口气,生怕文武百官像坑他伯父柴熙瑞那样坑他。
    “沈浩,等着,朕会东山再起。”
    柴涵亮咬牙切齿呢喃,扭曲的面孔,吓得淑妃不敢接话。
    数百骑,护着两辆大车,向南狂奔七八里,冲在最前边的护卫突然勒马,由于拉缰绳太猛太急,几匹马嘶鸣。
    几名高手赶紧拉拽柴涵亮的车架,不然这四匹马拉着的华丽大车,就得撞上前面的护卫。
    马车猛地停住,坐在车里的柴涵亮、淑妃,由于惯性作用,且猝不及防,撞在马车前面的挡板上。
    “你们想害死朕吗?”
    柴涵亮怒喝,顾不上扶正头上的金冠,怒不可遏撩起帷裳(马车两侧的窗帘),探头吼骂。
    骑在马上的侍卫统领陆谦翻身下马,躬身抱拳道:“圣上……前面……”
    “前面怎么啦……有屁快放?”
    “前面,好像是沈家军的骑队。”
    面露苦色的陆谦,一句话惊呆暴怒的柴涵亮,柴涵亮以为自己逃的够快,没想到沈家军更快。
    回过神的柴涵亮,惊慌失色道:“陆谦……快护着朕……杀……杀过去……”
    “微臣尽力而为。”
    陆谦说完飞身上马,来到队伍最前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前面三十步,整齐列阵的五百骑兵,几乎武装到牙齿。
    最令陆谦绝望的是,阵列前的沈字大旗下,坐于高头骏马上的人,正是沈浩,三年前,他就见识过沈浩的身手,高深莫测,最近一年,沈浩所作所为,更是震动天下,尤其金殿辱君,无数高手,不堪一击。
    陆谦傻眼。
    “我等的人,只是柴涵亮,不相干的人,现在还有机会离开。”沈浩这话,令柴涵亮的数百护卫犹豫不决。
    “我家主公在此,柴涵亮今天必死无疑,尔等执迷不悟,只有死路一条。”骑队统领王大力大声喊话。
    不战而屈人之兵。
    王大力的意图很明显。
    这样既省事,又能避免自己人死伤。
    沈家军的威名,沈浩的威名,压垮不少人的斗志,这些人打马四散,各奔前程,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拼死保柴涵亮,未必留下好名声。
    柴涵亮是康王世子时,就已臭名远扬。
    最终,护着柴涵亮的人,仅剩寥寥数十个,这些人都是康王府的老人,也多是武林中人,重义气。
    这么多年,柴熙珺柴涵亮重金养着他们,关键时刻,一走了之,日后还怎么在武林中混。
    陆谦咬牙,慢慢拔刀。
    其他护卫也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不错……”沈浩为留下的人感到惋惜,都是好汉,可是死的不值,他抬起右手,往前一压。
    “杀!”
    王大力一声令下。
    武装到牙齿的数百骑士同时拔出佩剑,带起一股冲天杀气和势不可挡的锐气,冲向护卫着柴涵亮的数十人。
    王大力带着五十骑立于沈浩身后,若是把沈浩这个未来的天下雄主一个人晾在原地观战,那是大不敬,也是失职。
    其实沈浩压根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两伙人厮杀在一起,不断有人落马。
    第八百四十四章 恩怨了
    厮杀没持续太久。
    忠于柴涵亮的数十护卫,悉数落马。
    沈家军这边,也有十多人受伤,两人伤势颇重,毕竟柴涵亮的贴身护卫,个个是练家子。
    受伤的人被抬走。
    无主的马也被拉到一边。
    柴涵亮的车架,被几百铁骑围在中间。
    沈浩轻磕马腹,慢慢接近马车,收拾几十名护卫,无需他出手,但与柴涵亮的过节,他得自己来了结。
    “柴涵亮,出来吧。”沈浩冷笑着喊话。
    坐在马车里的柴涵亮又是咬牙、又是握拳,恐惧、怨恨交织在脸上,一张脸扭曲的不像样子。
    淑妃缩在一角,捂嘴哽咽。
    “别哭了,姓沈的不会杀你这样的弱女子。”柴涵亮扭头盯着淑妃,右手从腰间摸出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一副要下车拼命的样子。
    “十三姨娘,那个秘密,你要永远藏在心里,直到死。”柴涵亮说完,把淑妃搂入怀中,似乎是做最后的温存。
    淑妃没多想,紧紧搂住柴涵亮,泪流满面,很是不舍,也很是伤感,她九岁被卖入青楼,受妈妈赏识,学琴棋书画,专门伺候达官贵人,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康王看中,进了康王府。
    二十五岁前,她不懂爱情,直到柴涵亮刻意接近她,她觉得自己开始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情。
    “我会为圣上保守秘密,也会遁入空门,以后的日子,只为圣上祈福。”淑妃伏在柴涵亮肩头,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谢谢……”
    柴涵亮说话的同时,眸光一凝,杀机毕露,悄然出鞘的匕首,猛地刺入淑妃心口,毫无防范的淑妃,身子随之一颤,双眼瞪的溜圆,眼中的绵绵情意消散,痛苦呢喃:“难道……这就是爱情?”
    话音未落,淑妃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柴涵亮推开淑妃的尸身,他可以做亡国之君,但绝不能变为杀父弑君的典型,而载入史册。
    要想这个秘密永远湮灭,只有杀死淑妃,死人,才能完完全全守口如瓶,况且他即将死去,他迷恋的女人,必须陪葬。
    马车前,沈浩挥鞭,鞭稍仅仅抽在马车的车篷前端,而结实的车篷竟如被无形利刃劈开一般,一分为二,向两侧翻飞,砸在地上,碎裂成无数片。
    握着带血匕首的柴涵亮转过身,恨与怨毒交织的一双眼,盯着沈浩,三年前,在他眼里,蝼蚁一般的穷小子,如今却决定着他的生死,还可能是未来的天下之主,想到这些,他不甘心。
    “你不公!”
    柴涵亮仰面朝天,癫狂嘶吼。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是他,该当皇帝的是他,笑到最后的也必须是他,这就是他认为的公平。
    按照这货的逻辑,去推理,那挣扎在底层的人,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卑微死去,便是老天公正公平的体现。
    荒谬至极!
    “我今非昔比,你便怨老天不公,难不成你一辈子荒淫无道,且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善终,老天就有眼?”
    沈浩冷笑凝视柴涵亮,又道:“三年前,就在这条官道上,我对你说过,会记住你那一鞭子。”
    柴涵亮记得沈浩这话,吼道:“姓沈的,别废话了,要杀就杀,我柴涵亮做鬼不会放过你。”
    “行,还算有种,我想,把你凌迟,千刀万剐,石头城大多数百姓,会拍手称快,并兴高采烈围观。”
    沈浩笑意玩味。
    不知多少人,说过做鬼不会放过他这话,这些可怜的家伙,临死都还看不出,他恶起来,是鬼神都畏惧的那种恶人。
    凌迟,千刀万剐。
    柴涵亮想到这种酷刑,不禁哆嗦一下,脸上的狠戾,被恐惧冲淡,猛地咬牙,将手中匕首捅入自己心窝。
    “我只是吓唬你,你居然当真了。”沈浩瞅着虚脱般的柴涵亮,面露鄙夷,就如他所说,千刀万剐……不过是吓唬柴涵亮。
    无论多么昏庸的君王,一旦成为亡国之君,就蒙上了悲情色彩,足以使心软的人哀其不争。
    若是再被凌迟,必然激发更多人的同情心,凸显沈浩的凶残。
    自杀,对彼此都好。
    沈浩看着躺在车上的两具尸体,淡淡道:“厚葬他们。”
    王大力抱拳称是。
    半个时辰后,沈浩由几百铁骑簇拥着,进入石头城南门,三年前,他也是从这道门进的石头城。
    那时候,他只是个不被天下人知晓的小角色,没谁能想到,包括他自己,也没想到,最终会折腾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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