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次的药这么苦?”
    苏槐皱着脸望陆时辉,似乎十分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换了药。
    陆时辉少见的没有直视她的眼睛。
    他把苏槐手里的碗拿过来放好,然后边盖糖罐边说,“这次发烧了,加上以前的弱症,所以药方变了,以后就喝这药。”
    苏槐脸色大变,如同日了狗。
    陆时辉低着头,没看见,他继续说道:“以后会帮你准备好压味道的东西,你别偷偷倒掉。”
    “我……”苏槐想问能不能换药。
    陆时辉却是不想再回她了,“昨天带了点东西,我去洗。”
    ……
    昨天晚上雷鸣大雨,陈芬玉才刚回到宿舍,雨就突然下了起来。
    她看着外面的大雨庆幸,幸好回得早,不过不知道陆时辉回去了吗?
    不会淋成落汤鸡了吧?陈芬玉有点想笑。
    还没等她往其他的方向想,腹中的恶心感再次冒了出来。
    她跑到楼梯间的角落里呕吐,什么也没吐出来。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梯口回响,陈芬玉回头四处望几眼,希望不要有人发现。
    这一个月来一直都这样,总会莫名其妙的就想吐。
    陈芬玉隐隐约约猜到了原因,但她不敢对任何人说。
    在这个思想落后的村里,未婚先孕绝对是不允许的,这种行为是要被放火烧死的。
    才来了几个月,陈芬玉就已经亲眼目睹过这一惨事。
    不是没人管,是外人根本就管不着。
    上面的人接到报警下来,然后全村的人都在否认这是假的,都在说是那个女孩出言侮辱了某位大人物。
    这个地方真的太偏远了。
    从外面徒步走进来,至少要花七个小时,再加上道路崎岖,车很难开进来,来回取证一次都要花一天时间,没人有那么多闲余的时间。
    而且这个时候,冒犯了那位比未婚先孕的罪责要重得多,所以这件骇人的惨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地过去了。
    陈芬玉扶着墙壁害怕,她知道这件事的内因,也为那个女孩辩驳过,但是平时温善的村里人在这时都变成了魔鬼,她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明哲保身,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就连平时人缘极好的陆医生都冷眼旁观,她这样才进村几天的人又能怎么样?
    她父母已经在为她打点,陈芬玉觉得自己要不了几天就能走了。
    她是真的想把陆时辉带出去。
    陈芬玉不相信陆时辉那时的表现是他本身的冷漠,她觉得是这个村庄的腐朽落后气息把他正常的思想给污染了。
    而污染的源泉就是苏槐这个病秧子。
    要不是苏槐总在陆时辉面前一副娇弱样,陆时辉怎么可能喜欢上她?
    要是没有喜欢上苏槐,陆时辉又怎么可能因为那个女孩推了苏槐而愤怒,以至于后来冷眼站在一旁看一个女孩惨死?
    这何止是没了三观,恐怕连最基本的理智都没了!
    陈芬玉实在是为他可惜,他这种才华出众的人,被浪费在这种落后的山旮旯,真的是屈才了。
    要不然明天再去找他一次吧,她想。
    “玉姐?”
    后面有个人叫她一声,陈芬玉猛地转过头,吓得后背的脊梁骨都要冒冷汗。
    来人看着陈芬玉惊悚的表情,眼底微微疑惑,“怎么了?怕打雷吗?”
    陈芬玉擦了擦脸上冒出的冷汗,“是啊,以前在家有人陪着,现在一个人,就有点怕了。”
    “那快回宿舍吧。”那个人说,“那群小萝卜头也就你想管,人家老爹老妈都不管,你就别瞎操心了。”
    陈芬玉笑着说:“知道了,你也回去睡吧。”
    ……
    雨渐渐停了下来,但树叶间的雨露却还在一直往下掉,晶莹的透白把叶片的脉络都照了出来。
    陆时辉拿着盛满水的盆子,正坐在一旁洗桑葚。
    他的面容淡淡,沉默的学者由内而外散发,手上的动作却奇怪地让人觉得轻柔。
    有人从院子外面叫了声陆医生。
    陆时辉抬头,看见了拿着雨伞站在外面的陈芬玉。
    “陈老师怎么过来了,有事吗?”陆时辉重新低下头清洗东西。
    “我进来了。”陈芬玉走了进来,她在陆时辉对面蹲下。
    “真有事?”陆时辉问,“是书过来了?”
    陈芬玉摆手:“还没有,等我过几天去城里一趟。”
    “那你大清早的过来干什么?”陆时辉把水给倒在边上,他开玩笑,“不会知道我在洗桑葚,专门过来偷吃我的桑葚吧。”
    想要出来透透气的苏槐脚步一顿,她尴尬地站在门后。
    “我是那种人吗?”陈芬玉说。
    苏槐突然不怎么想出去了。
    她转身回到房间,把空间让给这两个人。
    陈芬玉的眼睛在四周转了一圈,压低声音对陆时辉说道:“陆医生,你有没有想回去?”
    “回哪?”陆时辉还没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不能更,评论里记得别谈敏感事件!
    私设多
    小蜜蜂作者飞了:ヅ
    ☆、第 44 章
    破旧的草棚枯杆上,滴答滴答地滑落着透亮的雨水, 打在地上, 变成了碎花。
    陈芬玉的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她的表情有些认真:“还能回哪, 当然是回家。”
    “我这不就是在……”家吗?
    陆时辉洗东西的手顿了顿,他抬头盯着陈芬玉,“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陈芬玉低声说,“陆医生,我在城里的时候就听说你家的情况,对于伯父伯母的事,我也有所耳闻。”
    陆时辉慢慢低下头, 眼睛盯着盆里紫红的桑葚, 不看她, 也没有说一句话。
    “我知道他们是被人冤枉的。”陈芬玉说,“可你就不想替他们澄清吗?陆医生?到时我让我爸打点一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还没来这个偏远山区前,的确有不少人听过陆时辉的名字。
    这年头的高考状元, 比任何时候都要金贵得多。
    “你对苏槐说了什么?”
    陆时辉沉默了一会儿, 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另一个问题。
    陈芬玉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然后又立马反应过来。
    “我没对她说过什么啊,怎么了?是苏槐在背后说我什么了?”
    陈芬玉明知故问。
    苏槐脸皮子薄,加上她和陆时辉关系不算太好,陈芬玉肯定她不会跟陆时辉透露什么。
    既然正主都不说 , 她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自找无趣。
    毕竟陆时辉那么喜欢她,他甚至把这个乡村女人当成易碎玻璃一样,时时刻刻担心她会出事,就连出去逛个集市也不忘念叨。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赶着往上碎东西,那陈芬玉觉得自己就是傻子了。
    可假设不是苏槐说的,那为什么陆时辉会问出这句话?
    “昨天晚上遇见你的时候,你说你替我来看看苏槐有没有好好吃饭。”
    陆时辉没有抬头,声音却让陈芬玉觉得十分怪异。
    “然后我晚上回来,发现苏槐趴在桌子上睡了半天……她被气得发了一整夜的高烧,陈老师,你对她说了什么?”
    陈芬玉脸上又是一愣,她没想到苏槐竟然发了高烧。
    明明夜里她离开的时候,苏槐除了脸色有点不正常的白外,整个人没什么奇怪,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也就和她聊了聊家常。”陈芬玉故作平常的说道。
    她悠悠地转过身,似乎觉得旁边的茉莉花开得不错,随手扒弄一下,脸上有些欲盖弥彰。
    “会不会是夜里雨太大了,为了等你所以没有回房间?她人还好吧?没出事就行,还有陆医生,我是真的建议你回去,你别因为苏槐就浪费了自己的才能。”
    大概是陆时辉的语气太冷淡,陈芬玉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怵,说出来的话,做出的动作,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她见过冷漠的陆时辉,但她没从来没看见陆时辉用这种态度对自己。
    “陆医生,我的建议是真心的,你多考虑下。”
    可陆时辉执着于自己的问题。
    他抬头,脸色与刚才开玩笑时截然相反,面无表情的面孔让人隐隐害怕。
    “陈老师,请问你到底对苏槐说了什么?”
    或许是陈芬玉的来源和陆时辉相似,两个人喜欢的东西也不少重合,这难免让他有了些许亲切感,也让他对陈芬玉的态度和别人不同。
    但这并不代表陈芬玉在他心中的地位可以与苏槐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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