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倩顿时反应过来,赶紧把手机拿出来:“就是、就是夏枝种了一盆草,但不知道这草是什么品种,我好像之前看到您种过类似的……”
    吕倩说着,打开手机相册,将照片调出来放到外婆面前。
    那照片是她偷拍的,和夏枝分享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此刻当着沈越的面,吕倩顿时有些窘迫,一边递给外婆,一边赶紧将照片放大,将照片中的沈越移开,只留下那一盆草清晰地出现在屏幕里。
    沈越才知道,原来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吕倩居然拍下了这张照片。
    他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见吕倩把照片递给外婆,沈越连忙盯着外婆,仔细留意她的反应。
    吕倩外婆一把年纪了,哪能分辨不出他们这群年轻人的想法,知道夏枝是帮吕倩找借口,外婆无奈地看了吕倩一眼,将手机接过来,低头随意地看了一眼。
    当看到屏幕中的小草时,吕倩外婆一愣,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有些发抖。
    见外婆盯着手机看了好几秒都没说话,吕倩觉得有些奇怪:“外婆?”
    “倩倩……”外婆看着那草,虽然极力想要平静下来,但颤抖的声音依然掩藏不住,“你去床头抽屉里,把我的老花镜拿过来一下……”
    “啊?要戴眼镜看吗?”在吕倩看来,一棵草而已,外婆随便看一眼就是了,不至于要戴上眼镜这么认真地看啊。
    “快去!”外婆喝道。
    吕倩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外婆用这种口气说话,她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委屈,但还是朝房间走去。
    病房为两室一厅,一间是主病房,一间是次卧,而夏枝等人现在则是坐在客厅里。
    吕倩转身离开客厅,走进病房中找寻起来。
    见吕倩不在,外婆放下手机,面色凝重地看着夏枝:“这株草,是你种的?”
    夏枝点了点头,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吕倩外婆会忽然这么严肃,虽然小草对她而言很重要,但对别人而言,不是只是一株普通盆栽植物吗?
    吕倩外婆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老人手背上原本就明显的青筋,更是突突狂跳,她几乎有些失态地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种子,这草的种子,哪儿来的?”
    沈越见吕倩外婆情绪不对,连忙道:“卢奶奶,您先喝口水,慢慢来,夏枝就在这儿,您别着急。”
    没想到吕倩外婆猛地转头看向沈越,目光甚至带着几分严肃与锐利:“沈越。”
    沈越正襟危坐。
    夏枝赶紧回答道:“卢奶奶,这种子是我奶奶给我的。”
    吕倩外婆的嘴唇颤了一下:“你奶奶……”
    “我奶奶说,它可以帮我找到代替她照顾我的人,把它交给我,她就放心了。”夏枝道,“这种子我戴在身上好多年了,今年才发芽的,我就一直把它养在身边,之前我也问过很多人,它是什么品种的植物,不过一直都没有得到答案。倩倩见到它的时候,说有点儿眼熟,还说您经常栽种这些奇花异草,以为您会感兴趣。”
    夏枝以为老人还在生吕倩的气,所以还想多说几句吕倩的好话,结果没想到她越说,老人脸色就越奇怪,最终竟然看着她,慢慢红了眼眶:“夏枝,你的奶奶,今年几岁了,她叫什么名字?”
    “我奶奶属鸡。”夏枝看着吕倩外婆这模样,心中不知怎么的,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她姓卢,叫卢明惠。”
    不止吕倩外婆勃然变色,沈越看向夏枝的眼神也变得格外的沉重与严肃。
    紧接着,夏枝便听到吕倩的声音:“你奶奶叫什么,卢明惠?那不是我外婆的名字吗?”
    听到吕倩的声音,外婆本就颤抖的身体更是直接控制不住抖动起来、
    吕倩吓了一跳,顾不上继续询问夏枝,赶紧走到老人身边扶住她的身体:“外婆,你没事吧,医生说你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大悲或者大喜啊,您冷静些,我我我去叫医生!”
    “等等!”外婆抓住吕倩的手腕,不让她离开,然后咬牙看向夏枝:“那,夏枝,你奶奶她……现在还在乡下吗,能不能麻烦你……请她过来?不不不……还是我去看看她比较好,还是要我去看她……”
    吕倩外婆念叨着,眼泪一下子就顺着眼角流下来了:“我要去看她,该我去找她的,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外婆,你别哭啊,你别哭。”吕倩一看外婆流眼泪,立刻就心慌了,“您不能离开医院的,必须待在这里,您忘了吗?放开我好不好,我去找医生过来看看。”
    然而外婆却充耳不闻,抓着吕倩的手不放,注意力却全在夏枝的身上:“你老家在哪儿,可以把地址告诉我吗,我想过去看看。”
    夏枝也有点被吕倩外婆的情况吓到了,原本因为长期住院,她看起来极为消瘦,面色也有几分苍白。
    然而此刻因为情绪激动,大悲大喜之下,面色过度的红润中,隐藏着几分青灰的颓败,她睁着浑浊的双眼,眼中迸出的光芒几乎令夏枝有些心悸。
    不用吕倩强调,他们也看得出来,老人家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随便离开医院的。
    “我奶奶已经过世了。”夏枝决定把真相说出来,打消吕倩外婆离开医院的想法,“我家之所以那么干脆拆迁,就是因为奶奶离开了我们,所以才直接卖掉房子,搬进城里的。”
    “啪”地一声,吕倩外婆一直紧紧握住的手机猛地掉落到了地上。
    她眼中犹如火苗一样的光,在夏枝告诉她真相的那一瞬间,迅速熄灭下去。
    老人家原本笔挺的脊背一下子弯曲了,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这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她仿若瞬间苍老了十岁有余。
    “什么时候走的……”吕倩外婆低声问道。
    “我初中毕业那一年。”提及往事,夏枝心中也痛苦万分,但看吕倩外婆这样,夏枝心中也充满了疑虑。
    两个极为相似的老人,她与吕倩妈妈寓意一样的名字,还有此刻得知奶奶消息后,吕倩外婆的反应……
    难道夏枝一家,和吕家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吗?
    夏枝看向沈越,却见沈越也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眼中有惊诧,有震撼,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夏枝还是头一次见到冷静睿智的沈越,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忽然,低着头的吕倩外婆身体一抖,猛地喘不上气,浑身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吕倩一惊,尖叫起来:“外婆!外婆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医生!医生快进来啊!”
    夏枝和沈越同一时间起身,夏枝和吕倩一起扶住老人家,而沈越则快速摁下墙上的按铃,然后打开门到外头寻找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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