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维的身形一顿,他偏过头,似乎看着窗外的建筑,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
    苏有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盯着他冷硬的侧脸,看着他定定地凝视在虚空之中的瞳孔,只觉得鼻子一酸。
    袁维虽然变了,但是也是迫于环境,他要面对控制欲极强的袁震,又要面对尔虞我诈的商业环境,如果没有变的话,早就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她咬了咬唇,刚想道歉,袁维回过头,眸子里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我变了没有关系,只要你还是那个你。”
    他的声音虽轻,但是就像是一个重锤捶在苏有甜的心间,她的瞳孔一阵颤动,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袁维狠狠地攥紧了,又酸又疼,又像是被他的爱意鼓鼓地充满,一瞬间疼痛和温热仿佛堵在了她的喉口,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袁维冲她张开了双臂,苏有甜一顿,接着连哭带爬地上了办公桌,半跪着搂住他的脖颈。
    袁维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背,轻轻地道: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你怎么恨我都没关系。”
    苏有甜吸了吸鼻子,轻轻地道:“你这不是虐待我,你这是虐待你自己。”
    袁维的胸腔一震,他转过头,在苏有甜的颊边珍惜地印下一吻。
    苏有甜的手放在他的双颊,感受他越来越瘦削的弧度,看着他翘起的唇珠,忍不住闭上眼。
    袁维的唇,温热、干燥,就像是干枯的枫叶,苏有甜害怕自己一用力,就会碾碎它,眼泪在两人的唇瓣之间碾磨,感觉这个吻也咸涩起来。
    腰上的大手越来越紧,她几乎掉到袁维的身上,半晌,她气喘吁吁地看着他。袁维抹去她唇上的水痕,小声道:
    “我跟你保证,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跟你结婚。”
    结、结婚?
    苏有甜有些呆了。
    结婚的话......结婚证上又不是写的她的名字,结婚有什么用啊。
    她有些泄气,摇了摇头不说话。
    袁维抱着她,沉默地闭上眼。
    后来的几天,袁维一直带着她,无论是上班还是出差,恨不得用腰带把她拴在腰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时间长了,苏有甜竟然也能习惯,她常常安慰自己,这样也挺好的,不就是换个地方吃饭睡觉吗,日子怎么样不都得过吗?
    网上对她的那些诋毁似乎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关于倪秋雨的一系列话题。
    每天的热搜都被倪秋雨的新闻占据,首页和各大新闻头条都在用震惊体表达自己的感受。
    “震惊!倪秋雨竟然退出娱乐圈?!”
    “扒一扒倪秋雨放飞自我的原因!”
    “独家爆料,倪秋雨夜会两鲜肉!”
    苏有甜看着热搜,在嫉妒的同时,也在想,倪秋雨是真的要走了吧。也不知道她的下一站是另一个世界,还是回到她自己的家?
    她和倪秋雨不同,她没什么目标,也没什么动力,好像每天浑浑噩噩地坐在袁维身边,沉默地看着他办公,沉默地看着他开会。
    开始,有人对袁维带着她上班颇有微词,但是看苏有甜基本不出声,时间长了,也就没人说了。
    渐渐地,袁维看她越来越沉默,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一次,他手机里来个电话,袁维放下手机,突然对她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苏有甜一愣,她看着袁维,不常说话的喉咙微微有些发哑:“......谁?”
    袁维抬眼,眼底的情绪慢慢地结成冰,他勾起嘴角:
    “你可能忘了。”
    苏有甜莫名地看着他。
    接着,他开着车带着她出了市区。
    苏有甜看着道边渐渐荒凉的环境,不由得道:“到底去哪儿啊。”
    袁维道:“看李海洋。”
    李海洋?
    苏有甜仔细搜索记忆,猛然想起,李海洋就是钱利远口中的那个“畜生”,当初把“橘子”摔死,又害得袁维坐牢的那个罪魁祸首。
    袁维说要见他,难道他真的在袁维的手中?
    想到袁维有仇必报的性子,她顿时不寒而栗。
    车子渐渐颠簸起来,苏有甜迷迷糊糊的坐在车里,眼皮子渐渐沉了起来。
    袁维把毯子盖在她身上:“睡一会,马上就到。”
    苏有甜点点头,半睁着眼睛看向车窗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行驶了一段时间,离得很远,她就看到远处一处废弃的工厂,周围有几个精干的男人围在外面,四处张望。
    似乎看到了袁维的车,有人进去喊了一声,不一会,出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
    苏有甜猛地坐直,她指着那个人说不出来话。
    “他...他是....!”
    那不就是李岩吗?
    李岩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是发现了这里准备打击袁维,还是他就是.....袁维的人?
    苏有甜想到这里,不由得看向袁维。
    袁维没说话,打开车门让她下车,然后牢牢地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李岩穿得西装笔挺,他快步走来,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袁总。”
    说完,他又转头对她点头:“盛小姐。”
    袁维道:“以后不要叫她盛夏。”
    李岩一愣,接着马上一笑:“袁太太。”
    袁维脸上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些。
    苏有甜无语,这家伙怪不得混得这么好,原来这么有眼力劲儿。
    袁维道:“他现在正在为我做事。”
    苏有甜问:“可他不是在你爷爷那里吗?”
    李岩顶了一下眼镜,微微一笑:“我是在弃暗投明。在袁总的身边做事才有前途。”
    好嘛,她终于知道袁维的爸爸和哥哥是怎么被弄走的了。
    李岩在前面带路,苏有甜紧紧地抓住袁维的手,走在阴冷的工厂里。她抬头看着废弃的机械,只觉得那上面的红锈就像是干涸的血液,密密麻麻地刺痛她的眼。
    李岩道:“那几个小子挺老实,但只有李海洋总是反抗,这次他趁着看着的人走神,把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
    苏有甜猛地瞪大眼,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岩的背影。一条人命,在他口里就这么轻松地说出来?
    她无法想象,一个人是有多痛苦,能把自己的头往墙上撞。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能不是李岩,而是......
    她不由得把视线转向袁维,袁维面无表情,似乎听到这样的话,也不能让他的眉头动上半分。
    袁维是真的变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苏有甜有些陌生地看着他,手渐渐地松开。
    袁维低下头看她,手心暗暗地加大了劲儿,就像要把她的手骨捏碎般用力。他牢牢地抓紧她,就怕她一个不留神就跑了似的。
    似乎意识到气氛有些沉默,李岩回头对着苏有甜笑道:“您吓到了吧,其实也不是太重的伤,他头上就起了个包,我们已经找大夫给他看过了。”
    苏有甜松了口气,她回过头,不看李岩。
    冷静下来后,她心想,这几天被袁维折腾得有些圣母,书里的女主角通病都验证在自己的身上,这样可不好。
    三个人到了一扇门前,李岩道:“他们就在里面。”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苏有甜。
    苏有甜莫名地看着他。
    李岩笑道:“拿着吧,一会您会用到的。”
    苏有甜想着袁维在身边,他也不会做出什么事,于是伸手接过。
    刚伸出手,袁维就把她的爪子挪到一边,从自己的兜里掏出手帕,放在她的手心里。
    李岩没说什么,收回手,笑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
    门一开,苏有甜就知道这手帕的用处了,因为里面实在是......太臭了。
    她赶紧把手帕捂在鼻子上,眯眼望去,屋子里是四面水泥墙,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有四个人或躺或卧,目光迷离,表情麻木,看见光亮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有一个人,正正当当地坐着。
    他头上缠着绷带,脸色煞白,但嘴唇抿得很紧,看到袁维,先是一愣,接着从嘶哑的喉咙里冷哼一声。
    苏有甜认出来,这就是李海洋。
    在当橘子的时候,她和他并没有多大的交集,这么多年过去,李海洋的脸上生了很多沟壑,看起来比袁维老了十多岁。
    她猜,在东躲西藏的日子,这家伙过得并不好。
    袁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垂着眸子:“你要自杀?”
    李海洋冷哼一声,一张嘴,干裂的唇上渗出血丝。
    “你还活得好好的,我怎么可能自杀?”
    说完,他的视线一转,瞄到苏有甜的身上,眼前突然一亮。想要站起来却突然踉跄了两下。
    “呦!这不是你的那个妞嘛,怎么,你俩又勾搭在一起了?”
    苏有甜皱了一下眉,只觉得这个人说话还是这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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