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见过两次,汤子期也不怕生,笑盈盈地冲他们打招呼,姿态大方:“汤子期,俞北平的老婆,扯过证的夫人。两位大少爷,还记得不?”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江越也不玩游戏了,抬头看她,带着笑意地打量,也有些衡量。
    汤子期随他看,笑嘻嘻地说:“我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会喝会玩,三斤白的灌下去,脸都不红一下,蹦迪唱歌飙车,只管叫我,是兄弟就奉陪到底。”
    她说的豪气万千,可看那小身板啊,娇娇弱弱的,身无几两肉。
    肖扬没忍住,当场就笑出来,回头跟俞北平说:“可以的,嗯,这媳妇儿适合你。”
    够二,配他这正经人正正好。
    这会儿也不急着回家,江越把车开去了就近的一家俱乐部。
    “会打球不?”下车后,他抬手就把门给碰上了,回头问汤子期,眼睛里明显带着戏谑。
    俞北平想说两句,肖扬手一扬就捞住他胳膊,挑眉、不屑:“护犊子呢?打个球而已,能要她命啊?出息。”
    俞北平说:“别过分。”
    肖扬笑,笑得恶劣:“结个婚你彻底变妻奴了啊。”
    俞北平年长他两岁,向来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依旧笑得平和,但是眼里含着警告:“玩玩可以,别过分,别欺负人。”
    肖扬虽然跟他闹,但心里还是挺敬畏他的,正打算换个话茬,汤子期抢过来撞开了他,笑嘻嘻说:“瞧不起人啊?小时候我也住这片儿,那名头可是响当当的。”
    肖扬纳罕了:“我怎么没听过?别是你瞎掰的吧?”
    汤子期也是顶真的,三言两语就跟他争起来,吵来吵去一直到了俱乐部里。
    俞北平干脆不管了。
    他算是看清了。
    一丘之貉啊,就该不管他们。
    不然怎么说友谊是掐出来的呢?
    ……
    疯到后半夜,俞北平才拖着醉醺醺的汤子期出来。
    肖扬和江越在台阶上和他打招呼:“要不要帮忙啊?”身边这位,撒起酒疯来可是天地都得跪,刚刚他们都领教过了。
    球打得不怎么样,脾气倒是老大,输了还把香槟往他们身上喷,真是半点儿不怕生。
    “不用。”俞北平摆手和他们道别,连人带车开远了。一路飞驰,直接过了岗哨,进了家属院。
    汤子期迷迷糊糊中被人驾着胳膊带下车,她还不安分,脚到处踢。
    俞北平没办法,只好抱着她走。
    张嫂一早就知道他们要回来,在门口等着,见了人,忙下来帮忙:“这怎么了?喝成这样?”
    “别说了,去煮碗醒酒汤吧。”俞北平把她抱上了楼。
    二楼拐角的地方,他和沈蓉打了个照面。
    “您回来了?”沈蓉的表情有点紧张,也有点欣喜,不过俞北平没注意,只略略点头就抱着人上了三楼。
    沈蓉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你看什么?”张嫂上来,喝了一声。
    沈蓉吓得差点跌下去,咬了咬唇,负气地往楼下跑。
    “回来!”张嫂上前拉住她,“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该想的别去想,不该做的别去做。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劝?”
    “我想什么,我做什么了?”沈蓉心虚地躲开她的逼视。
    张嫂追下去,就在她身边不停问:“那你这次回来干嘛?这么短的假,你还上俞家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我想什么了?”
    沈蓉推她,却被她一把攥住,力道大得惊人:“人要有自知之明!别说人家都结婚了,就算没结,他也瞧不上你啊。你自己不能掂量一下吗?”
    沈蓉木然停步,脸色有些难看。
    “凭什么?”她吸气,老半晌,憋出这么句话。又过了会儿,她像是被触电惊到,猛地甩开她的手跑了下去。
    张嫂在后面叹气,不知道说什么。
    ……
    汤子期醒过来时,都后半夜了,迷迷糊糊揉着眼睛。
    俞北平不在房间里,隔壁书房的灯照例亮着。她披上睡衣,趿拉着拖鞋过去。到了门口,还没敲门他就抬起了头:“醒了?”
    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感觉腰酸背痛。
    “以后别理他们,爱疯让他们自己疯,他们要为难你,就找我。”他对她招招手,把醒酒汤推到桌子中间。
    汤子期过去,低头瞧了一瞧,拿手一碰。
    温热、刚刚好。
    “喝吧。”
    “我已经不晕了。”她扁扁嘴,不大乐意下嘴。这东西以前喝过,味道不好。
    他失笑,劝:“喝吧,明早起来头才不疼。”
    “不能不喝?”她拿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眨巴两下,跟他卖惨。
    他微笑,摘下眼镜低头擦了擦,气定神闲:“你说呢?”
    这个时候,他的笑容看着有些危险。汤子期缩了缩脖子,乖乖捧起碗,一口一口把这玩意儿都灌了下去。
    俞北平的实木办公桌很坚实,她拍了拍,屁股一垫就坐了上去,还坏心眼地把文件压在了屁股底下。
    他望过来时,她洋洋得意地看着他。
    “别闹。”
    她笑而不语,眼神很明显:你自己来拿。
    俞北平也不跟她生气,就那么定定看着她,开玩笑:“耽误了工作,我就直接把你交上去。”
    “卖妻求荣!”
    “偷换概念挺厉害啊,语文不是白学的。”
    汤子期说:“你别埋汰我。”
    俞北平好整以暇望着她:“我怎么埋汰你了?”
    她朝他龇牙。
    他起身,抬手就要过来抓她,吓得她一个激灵,撒丫子就跑路。俞北平今天似乎心情非常不错,没和往常一样随她去,从书房追出来,把她截在过道里。
    汤子期个儿娇小,仰头就到他肩膀,可怜兮兮地贴着墙壁站着,瑟瑟发抖。
    他把手撑在她脑袋边,轻易就捏住了她的下巴。两人挨得他,他低头端详她的神色,嗔怪地问她:“说啊,我怎么埋汰你了?”
    这种情境下,他的语气也是随和的,半点儿不露焦躁,也没有胁迫人的意思。可他越是平静,汤子期心里越是打鼓。
    她觉得自己可能玩脱了。
    “我下次不敢了。”她偷偷抬眼角打量他,看他的脸色。
    他的眼睛里约莫有笑意。
    可这个人,笑的时候也不一定是高兴,没准是假笑,是在侃她。汤子期心里没底,小心翼翼又加了句:“我跟你道歉,六哥?”
    “叫什么?”
    “六哥啊。”
    他扯了一下嘴角,笑得意味不明:“再叫一下。”
    汤子期觉得不对劲,灵机一动,乖觉地改了口:“老公。”
    他终于笑了,低头亲了亲她的唇。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霎时笼罩了她。
    汤子期心如擂鼓,没敢动弹。过了会儿,带着一点羞怯,她试探着环住了他的腰。两个人,就在过道里亲吻起来,一开始是轻轻的触碰,慢慢的,幅度就大了。
    彼此都能听到对方渐渐加快的呼吸声。
    “好了,我得去工作了。”俞北平放开她,拍了一下她的肩,回了书房。
    汤子期皱皱鼻子,有些懊恼。撩一半就跑,故意的吧?
    她有点口渴,去了楼下倒水。
    地下室漏出些许灯火,她寻思着是不是有人忘关了开关,提了杯子就下楼去。
    灯光是从客房漏出的,因为门没关严实,里面人的说话声都能依稀听见,像是在争吵。她走近时,沈蓉的声音陡然大起来:“她凭什么?就一个父母离婚的破落户,俞北平居然娶她!还当祖宗似的供着!”
    张嫂马上呵斥:“你小声点儿。就算有什么不满,也都给我憋心里。不过说实在的,你有什么不满的?我和你说过了,不是你的东西别去肖想,日思夜想它也不会是你的。”
    “我不甘心!我有什么比不上她的?我也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凭什么她过得这么好我却要住在这种地下的客房?”
    “没人让你住这儿。”张嫂无奈,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别说了,明天你就回学校去,别再来了。”
    后面的话,汤子期没心情听下去了,转身就上了楼。
    俞北平找不到她,正好从楼上下来,和她在一楼楼梯口对了个照面。
    “怎么了?”见她脸色不好,他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扁扁嘴,不说话。
    “怎么不开心了?”他摸摸她的脸,把她小小的身体抱到怀里,揉了一下,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谁惹汤大小姐生气了?”
    “没。”
    “不开心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还跟我矫情?说吧,跟我说说。谁欺负你,我给你出气。”
    “谁欺负我你都给我出气?”她拿眼角斜他,有点不相信。
    俞北平被她挑衅到了。
    但凡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被人这么瞧着,哪怕明知道她在激将他。俞北平这样的,外表看着谦和沉稳,骨子里很傲,有些事儿好说话,有些事儿是绝对不可能妥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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