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无策心口一紧,忽的攥住了她的小手。
    娘子上回主动是在山间木屋里,那样热情主动的她现在让人想起来还有些胆战心惊。
    “娘子,为夫还病着,你看……”
    薛明岚凝眉愣了一瞬,突然反应过来,恨不得把刚扶起来的他再捶倒。
    “你想的倒美,浑身没有二两肉,当我喜欢看呢?再说我早就看过了,你以为你身上这身是谁给你换的?”
    费无策还不知道昨晚上病的最危急的时候是薛明岚亲自贴身照顾的,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像有蜜淌过一般。
    于是他卸去了满身防备,乖乖的支起胳膊,任薛明岚给他宽衣。
    她专心的给他换着,他含笑的目光就一直在她的脸上,怎么看也看不够。
    “娘子,你真美。”
    费无策这是真生病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平时比死鸭子还嘴硬的他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的。
    薛明岚正给他套袖子的手一顿,脸色未变的加大了手大的速度,粗鲁的几下给他穿好了。
    转身把一碗苦药端到了他嘴边,半自嘲半讽刺的说道:“不就是因为美才被你看中的吗?”
    “……”
    费无策吃了个瘪,恰好嗓子痒痒,忍不住咳了几声,反倒显得他很心虚一样。
    薛明岚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一勺苦药喂了进去。
    楚王接连收复了赵国和齐国,国土面积一下子扩大了一倍,正好趁此番迁都之际,正式举行一次登基大典,立国号为大楚,楚王将会在大典上正式称帝。
    距离大典的日子没几天了,费无策却病倒了,皇上(以下改称楚王为皇上)很是忧心,派人多次过费府慰问,好医好药论车往费家送。
    他的恩典必须收,但费无策还是坚持那条原则,其余人的礼品一概不收,这点又令皇上更加高看他一眼。
    距离大典还有不到十日,皇上派了最信任的太监总管花公公来费府探病,并传达了务必让他参加大典的旨意。
    只是花公公看到费无策这模样……心里打了个突,面色蜡黄,双目无神,这风寒可真够重的。
    反正旨意他是传达到了,花公公回了宫,就把在费府所见和皇上如实说了一遍。
    皇上听了也是一筹莫展,连太医院最好的太医都派过去了,还是没有大的起色,到了大典那日堂堂左相不能露面,岂不是不美?
    大皇子恰好今日有事禀报,见父皇似乎被什么事烦恼着,便问了出口。
    皇上也不瞒他,就把这事儿和他说了。
    大皇子一听原来如此,顿时喜上眉梢,“父皇有所不知,儿臣府中有一幕僚,自幼便与一神医交好,听说他这两日便会入京。那幕僚说过,只要他出手,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果真如此?那可太好了!”
    “所言应该不虚,儿臣也是刚才才知道费大人的病竟然如此严重,不然我应该早些把神医请来的。”大皇子故作懊悔。
    皇上摆了摆手,“诶!话不能这么说,你恪尽职守,不参合别人的事儿,父皇很欣慰。只是以后还是多少要与这些重臣打好关系,只要注意好分寸就是了。”
    大皇子一听这话,正中下怀,面上却仍然保持着谦恭有礼,“儿臣明白了。”
    安平匆匆从府外回来,问了一声入画,得知少夫人此时不在屋内,便进了正房,在外间向里面的费无策禀告。
    费无言两口子从王氏娘家回来了,昨天就把诚哥儿给带回大房了。王氏对薛明岚感激不尽,说话倒是比之前热忱了许多。
    王氏此番带回了不少好东西,昨天已经给了薛明岚不少,今日差人收拾的时候又发现了几样薛明岚可能喜欢的摆件。这便把薛明岚叫去了大房挑选,呆了快两个时辰才放她回来。
    薛明岚和入琴满载而归,回来却见房里人不见了,入画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正纳闷儿怎么回事儿呢,就见入画满脸不悦的拿着鸡毛掸子从书房里出来了。
    “死安平,自己的活不干,非得我帮忙。”
    抬眼见到了薛明岚赶紧行礼,“少夫人”。
    “公子呢?”
    “奴婢不知,”入画不安的低下了头,她是真的不知。
    “安平呢?”
    “奴婢……奴婢……”
    显然,她也不知。
    薛明岚没多想,大概是他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吧。他那病也是该好了,不过是个风寒罢了,好医好药的用着,就没见过好的这么慢的。
    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薛明岚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费无策居然没回来?
    着人去大房打听打听,结果费无言说今日朝中并无大事,在宫里也没见过二弟。
    这就奇了怪了!
    难道和人喝花酒去了?
    薛明岚一想到这个,脸色变了几变,呵!他要是敢去那种地方,就别怪她不客气。
    等了一个晚上也不见他回来,她困的不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结果天亮了人还是没回来!
    人间蒸发了不成?
    薛明岚亲自就找了公公婆婆,结果他们也是一无所知。
    二公子突然失踪了,整个费府都惊了,要说若是小孩子走失了还能理解,费无策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问遍了费无策可能接触的人家,结果一点都没有音信。
    费雍两口子倒是不怎么担心他,别说是才不见了一天,以费无策的心性,就算一年不见也不必太过担心。不管他在哪儿,总归是有他自己的主意。
    薛明岚抱着小粽子不住的在花园里踱步,等着最新消息。
    入琴匆匆跑了过来,气都没喘匀就开始往外倒豆子似的说道:“少夫人,真是奇怪了,听说大皇子那边也在疯狂的找咱们公子,据说连宫里都给惊动了。花公公还有大皇子正在老爷那呢,大皇子说是给公子找了个治病的神医,看来这回是用不上了,据说皇上震怒了,后天就要举行大典了……”
    “停!你刚才说什么?”薛明岚忽然停了撸兔毛的手,眼神如刀的看向了入琴。
    入琴吓了一跳,快速的反省了一下,没觉得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啊。
    “奴婢说,皇上都给惊动了,给二公子找的神医也用不上了。”
    “不是这句!”
    入琴想了想,“后天大典就要举行了,公子再不回来……”
    “就是这句,你先别说话!”
    薛明岚把这前前后后的事一想,忽然如醍醐灌顶,七窍皆通。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嘴里不禁发出了气极之时渗人的笑声。
    “呵!呵呵~”
    “少夫人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唬奴婢啊,奴婢生来胆子小。”
    “去看看忠叔在不在?”
    第18章 他亲过你吗?
    忠叔在费府是个特殊的存在,他于费家已经过世的老太爷有恩,又是个聋哑的,平日里就在他自己的小院里住着,养养花草,倒也惬意。
    “是!”入琴飞奔而去。
    很快就带来了肯定的消息,“忠叔不在,奴婢问过了,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果然如此!费无策那个怂包,什么盖世奇才翩翩公子,全是鬼扯!
    他就是个胆小鬼,赖皮精,他那出奇的脸皮,该薄的时候奇厚无比,该厚的时候却又薄如纸张!
    入琴不明白少夫人为何一下子如此愤怒,惴惴的不敢说话。
    待薛明岚把一切都想通,转身就去找了费雍和董氏。
    从他们那里得了许可,又差人把正在酒楼里会友的三公子无行给找了回来。
    费无行一见薛明岚犀利的眼神儿便觉得心虚,其实他早在知道二哥不见了的时候便猜出来他去哪儿了。但二哥是个凡事都有自己章程的人,他不喜欢别人管他的事儿,所以他只好从家里躲了出来,就怕不小心撞见二嫂。
    “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三公子可还认得去幽山的路吧?”
    费无行一惊,她怎么知道?他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无奈薛明岚的目光就像刀子,只要他敢开口说谎就会一刀子扎在他脸上一样。
    “嘿嘿,认得认得,全家除了忠叔,只有我认得。”
    幽山腹内,费无策打了盆热水,边泡着脚边看书,忽听外来传来两声马嘶,顾不得擦脚,赶紧套上鞋子出去看看。
    只见无行和薛明岚从各自的马上下来,二人外面均披着黑色的连帽斗篷。
    费无策心内一叹,还以为至少能捱到大典结束呢。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费无行识趣的耸耸肩找忠叔去了。
    薛明岚站在费无策面前则半点要进门的意思都没有,“和我回去!去参加大典。”
    费无策要去拉她的手进屋,被她给一把甩开了。
    “你这样一走了之算怎么回事儿?面子名声就那么重要吗?你既然当初做下了那样的事儿,为何现在又怕人说呢?你不在,皇上的人四处找你,天天去烦父亲母亲,万一激怒了皇上,谁会知道有什么样的后果!”
    费无策见她眼里冒着火,怜惜的笑笑,替她把一丝乱发掖到了耳后,“我只是不想参加大典而已,不会有任何后果的,别担心,不会牵连到岳父的。”
    薛明岚一下子被他戳中了心思,也顾不上羞恼,“牵不牵连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再说不过就是个大典而已,没必要让皇上因为这样的事儿对你心生芥蒂。”
    “娘子是在为我担心?”费无策定定的看着她,嘴角一直保持着笑意。
    薛明岚一窒,“就算是吧,总之你和我回去吧,爹娘心里肯定也不是全然放心你的。”
    “不回!饿了吧?咱们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费无策说着就一把把薛明岚给打横抱着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往厨房去了。
    “你快放我下来!正事还没说完呢,你别想就这么算了!”
    无奈小女子的力气再大也比不过男子的。
    薛明岚的确是饿了,她和无行两个一路快马加鞭几个时辰,大腿内侧险些磨破了皮,才到了地方。
    费无策不顾她在耳边碎碎念,自顾给她热着饭菜,他生火添柴的样子笨拙极了,却不肯去叫人帮忙。
    于是小小的厨房里,一个唠唠叨叨,一个充耳不闻。
    忽然窗外传来了一阵叹气声,只见一个脑袋从窗口伸了进来,“哎……二哥也真是的,娶了媳妇忘了兄弟,你弟弟我也饿了一路呀,怎么就没人心疼我?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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