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到大床上。
    喝醉了就有点似人的气色,连指尖都带着点迷醉的淡粉,诱得人将那小手捉起来放在唇边亲一亲。
    原本绑成辫子的金发在马车上已经叫安娜贝尔解了开去,免得睡觉不舒服。
    “今天这么乖吗?”赫恩拉了被子过来替她盖上,看那一张酣甜的脸,若有所思,黑眸中又浮沉起捉摸不
    透的暗色来,果真握了她一只绵软的手,看她五指张开扣着他的五指,闭目静静呼吸,再睁开眼睛就风平浪
    静,看看睡着的这个,低声笑道,“撒娇也认人的话,还算是个好习惯。”
    加了糖的水不如牛奶浓厚,醉的时间也不很长,在大床上睡了没多久,贝茜就揉着眼睛坐起来了。
    她身体里有了那样粉碎人于眨眼间的强大力量,却无法对乱糟糟的饮品免疫,如今醒来,脑子里懵懵的,
    抬眼看见赫恩还以为在梦里。
    毕竟醺醺然之时发生的事情全没印象,看他坐过来,伸手去摸了摸他的手才确认是真实的。
    “你在丽塔家喝的水里有糖,喝醉了。”赫恩知道她想问什么,干脆先开口说清楚,“以后我不在,喝东
    西小心些。”
    看贝茜还有些睡眼惺忪,小脸粉粉的,却已经在空气里闻嗅着什么,且越发挨过来,知道她一觉醒来犯
    饿,便抬手去解颈上勋章。
    只是解到一半,似乎临时改变主意,探身过去在贝茜侧脸上亲了亲。
    “好不好,伊丽莎白?”
    王子殿下每次亲人都很温柔,偏偏这种温柔最撩人,轻轻碰一下,反叫人想抱着再啃回去的,奈何贝茜此
    刻更喜欢他的脖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好不好”指什么,不解地“嗯”一声,凑得更近些,想伸手去摘
    他半解的勋章。
    赫恩难得不让着她,手臂揽着她的腰再亲一口,只不让碰脖子,诱得贝茜直馋,最后没奈何照样子也亲了
    亲他,才给抱到他腿上顺遂了心意。
    否则这么一折腾,还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但感受着那小身子渐渐软下来,又令人有些失神地想,再逗两下也不是不行的。
    小吸血鬼的绵软,还有一个人也将将用臂膀感受过。
    希里兰德的酒喝得越发凶,手腕一斜,酒杯倾倒,醇红湿润的酒液流了一地。
    苏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默默看着,连脚步也不曾挪动一下。
    自跟着希里兰德到那坍塌的山洞去看过,他的精神状态明显有些糟糕,一双璀璨异瞳下是淡淡的黑眼圈,
    分明已有好几晚没睡过安稳觉。
    不知不觉也有许久没再见女人踏足将军的宅邸了。
    希里兰德闭着眼,脑子里却还清醒得很,知道自己在哪里做什么,也知道那软凉的触感早已远离了怀抱,
    如何想象也成不了现实。
    安娜贝尔在长久的对峙之后选择妥协。
    他很清楚她会妥协,因为这个身体——或说苏醒之前的他对她有大恩德。
    大到他要求还,她就不得不还的地步。
    抱一下……实在太过便宜了。
    大概也因为这个要求并不难,他本无意害贝茜,倘若不是还有事情没做完,根本不需要这样等待。
    安娜贝尔小心翼翼将还睡着的贝茜放到希里兰德怀里。
    她紧盯他,不知道她自己已经成了背景,浑然融化在周围无生气的景物中。
    那是一种非常熟悉了的触感。隔着许多年她再回到他怀里,脸上没有表情,身体却一瞬间爆发出种近乎颤
    抖的本能反应来。
    希里兰德知道这叫什么,这叫失而复得。
    贝茜在他怀里,因着睡着了而显得那样乖巧,不知道抱着她的人是他,抗拒照到脸上来的阳光,往外面钻
    了钻,被他搂回来之后便安分许多。
    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是他无比熟悉的,甚至于呼吸声听在他耳朵里也跟旁人的完全不同。
    唯独这回体温对调,他没了獠牙,她却还带着他给的天赋与力量,都凝成软软皮肤上的凉意。
    贝茜的金发挂了一缕在希里兰德军装的银扣上。
    那张小脸无害又纯真的,跟他第一次看见她时一模一样。
    真是令人不舍得放手。
    安娜贝尔对贝茜倒不能算不忠心,碍着这一份恩德将贝茜交出去,脸色一直很难看,见希里兰德抬了手缓
    缓放到贝茜脸上,似还要有另外的动作,眨眼之间身影已经到了跟前,将贝茜从他怀中掳回,冷冷道:“弗雷
    德大人,我该带小姐回王宫了。”
    希里兰德眼里有某个瞬间分明起了一抹凉如刀刃的杀意。
    只是这抹危险的情绪还未让人捕捉,他便狭眸,很配合地往后退开一步,双眼望着贝茜,启唇
    道:“走。”
    “大人。”安娜贝尔上车前问,“小姐这样子,当真与您无关么?”
    他就似笑非笑:“你说呢。”
    希里兰德此时此刻没有笑容。
    他大概是终于喝酒喝腻了,抑或是终于从回想中拔足,手指一松,任由酒杯落到地毯上,听沉闷又轻的一
    声响。
    另一只手搭在他眼睛上。
    露着半张脸,情绪便全展现在那绷直了的唇角。
    苏过来收拾他弄的这一地狼藉。
    弹钢琴的手已经许久不弹钢琴,指尖沾着那被遗弃的一片红,酒味很苦,他看着也有几分苦涩。
    冷不防希里兰德的手一下子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苏的身体僵了一下,并未闪避,任由那只手抓着,低声道:“大人。”
    “我醒了,那霍尔呢?”
    这个名字在哪里也没听过。
    但放在从前的吸血鬼耳中,就要放在与希里兰德同等的地步,低级吸血鬼见了这个名字叫“霍尔”的,也
    要向见了希里兰德一般低头跪拜。
    希里兰德突然提及,苏的脸上除开那种不可说的罪疚感,还添了几分凝重,如实道:“当年那件事之
    后……他也不见了踪影。我的能力只够找到大人您。”
    “从前找不到,现在难道就不找了吗?”希里兰德冷笑一声,“哪怕藏在地底下,也要把他挖出来。”
    “我要亲手剜出他的心脏。”
    第49章
    贝茜在丽塔家喝着喝着茶倒下睡了的事情不过虚惊一场。赫恩没责备丽塔招待不周,还让安娜贝尔亲自过
    来安抚,可以说给足面子,非常贴心了。
    但丽塔还是给吓得不轻,以至于第二天进王宫来看贝茜的时候还是眼泪汪汪,坐在椅子上一边喝水一边用
    手帕擦眼睛,抽抽噎噎地道:“我已经罚过那个厨师了,贝茜。”
    “跟他有什么关系?”贝茜道,“我睡得少了才那样子,你不用想太多。”
    她正坐在地上拼图。
    一张玫瑰图给裁成了大小均匀的许多块,慢慢地拼接在一起,就能看到图本来的样子,成功之后还是很有
    成就感,也算有效打发时间。
    这是赫恩用来给她解闷的玩具,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玩。独自下棋太闷,如果不是要忙国事,他自然很乐意
    陪着贝茜一起玩。
    赫恩今天又不在城堡,若非丽塔提前打了招呼说要过来,贝茜已经裹着被子在床上睡觉。
    “要是真出什么事情,殿下还不摘了我的脑袋……”丽塔一双兔子眼终于没有再流出眼泪来,旁人安慰那
    么多句也无用,此刻得了贝茜一句话,竟神奇觉得心里那股负罪感终于驱散些,伸手指着地板上,“你那块图
    放错了。”
    贝茜一看果然是,便将拼图挪了个地方。
    这两个人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一起拼拼图,倒一时也显得非常和谐。
    有小女仆想进来送点心,被守在房间外头的安娜贝尔一个手势示意,顺从地又退了回去。
    丽塔将最后几块拼图放到贝茜手心里,转脸看看她,见那小脸恬静的,不总有非常强烈的情绪,却也不见
    烦恼。
    心里便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来,托着腮道:“你会成为殿下的王妃吗?”
    “为什么这样问?”贝茜不抬眼地把玫瑰花瓣填补完整,统共才几十片,很快就拼完了,成就感过去便只
    剩无趣,听见丽塔问话,就知道她又在进行童话故事式的想象,放在从前也许不在意,但此刻竟也跟着好好想
    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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