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来也是侍女擦拭的,他现下哪来的这般耐心会替她做这些事,她当初离开之时不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吗,现下又在期待什么?
    白骨满心失落苦涩,默默垂下眼睫窝在他身旁一动不动,静静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许是刚沐浴过又或是二人缠磨过后的体热,这药香之中还带着一丝丝暖意,萦绕在鼻间极为舒心安神。
    外头的烛火燃短了一截,时候一眨眼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白骨见他气息平稳,许久未曾变动姿势,便小心翼翼地直起身看了他一眼,便他闭目睡着,才轻轻掀开被子往被窝外爬。
    一眼瞧见了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连忙别开了眼,可瞥见了自己的小山包便彻底顿住了,红得都肿了,难怪刚头在被窝里磨蹭都能便觉出一片生疼。
    她不由生出了丝丝委屈,要是往日他也不至于这般粗暴,现下就好像将她当作玩物一般对待。
    她看了他毫无感情的后背一眼,眉眼都耷拉了下来,神情落寞地从被窝里站起来,伸出酸疼的腿迈过他,光脚下了床榻,却没瞧见自己的鞋子。
    她双手环着胸,看了一眼衣架上,上头空荡荡没有一件衣衫,她神情微微怔忪有些恍惚,只能艰难地迈着腿姿势别扭地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可惜一件能遮挡的衣衫都没有找到。
    只得神情疑惑地看向床榻上的秦质,正对了他的眼,他眼里颇为清醒,半点没有刚睡醒的迷离,仿佛根本没有睡着过,一直静静看着她在屋里转悠。
    白骨心口一紧连忙寻地方躲藏,可惜这屋子雅致倒是雅致,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遮挡,唯有床榻那处的被子可以盖着,可要在他视线下这般走过来,光是想想就迈不动脚。
    她一时进退不得,前所未有地臊得慌,直站在原地从头到脚红了个遍,整个人都粉嫩嫩的,细嫩的肌肤还有些许红痕,尤其那纤腰上更是明显,看上去颇为柔嫩可怜,叫人心中生出些许蹂、躏的心思。
    秦质由下到上缓缓看了一遍,神情淡淡道:“衣裳脏了我全都扔了,明早会有人送新的过来,你若是急着走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你武功高强,至多叫别人看几眼罢了。”
    白骨见他话中还是带着刺,也知道她是决计不能接武功这个话头的,一接也不知他又会说什么来刺人心,可又舍不得失了这与他说话的机会,便开口缓和道:“那我还是等明早罢。”
    这话一落屋里便彻底静了下来,她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气压又低了几分。
    秦质眼眸深了几许,面无表情看她一眼,便一言不发地闭上眼不再理会她。
    白骨往日从没有面对过这般情形,秦质是她第一个这么喜欢的人,见他不理她也不知该做什么,只得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他的睡颜,后头实在受不住这般光溜溜的站着,便束手束脚地往床榻边凑去。
    待近了他身旁见他并没有动静,便连忙一步迈上了床榻跨过他的腿,重新爬进被窝里头,窝在他身旁乖乖不动了。
    这一夜番折腾下来也着实让她吃不消,一躺回被窝里便感觉到他身上的暖意,困意便再也挡不住沉沉睡了去。
    屋里再没有多余的动静,气氛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屋外的天际隐隐约约透出了一丝鱼肚白。
    翌日早间,白骨是被硬生生挤醒的,浑身都感觉被束缚着动弹不得,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被秦质搂抱在怀里,他的身子一直都像个暖炉,这般靠在他怀里,那体温隔着薄薄的里衣透到她背上,温热的手掌一如既往的放在她的肚皮上,直将她挤在床榻里侧,和以往一样霸道,没有一丝空隙可以让她动弹。
    白骨眼神迷离恍惚,只觉像是做梦一般,可惜与她来说很快就要梦醒了……
    白骨静静靠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光溜溜的窝在他怀里呢,她动弹了一下见他没反应,便轻轻拿开他盖着自己肚皮上的手,微微起身便被他一把拉回。
    “白姑娘这么急着走吗?”
    白骨被这般一拉直趴进他怀里,抬眼见他眉眼淡漠,语气疏离陌生,不由垂下眼静默着不说话。
    “白姑娘做这种事好像没什么经验,不如我来告诉你,我们偷情是要瞒着人的,你也知道我不久后就要娶妻,昨日的事还请你不要宣扬出去,免得邈邈多想。”秦质神情淡漠地说着,字字刺人,半点不入耳。
    白骨心头猛然一下尖锐刺疼,当即苍白着面色冷冷道:“我不会说的。”言罢,便不管不顾地从他怀里起身。
    秦质却不放手,手锢着她的细腰,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不依不饶淡道:“不愿意听吗,可我们明明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掩耳盗铃也改变不了……”他话间微微一顿,眼里颇有几分匪夷所思,故意刺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那你和我做这种事为何,难道是想认我做兄长?”
    白骨再也听不下去,扭头避开了他的手,腿往他身上一跨只想从他身上翻出去。
    秦质眼睛微微眯起,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神情阴沉讽刺道,“你口口声声说要认我做兄长,你见过那个妹妹和兄长认到床榻上去的?”
    白骨一时无法反驳,他的话这般刺人,先前种种言辞也积在心头,一时苦涩难言,眼眶泛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想要我如何?”
    “我想要如何,你还看不出来吗?”秦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神情复杂难辨,叫人根本摸不清他心中想得是什么。
    他看了白骨许久,薄唇微启,颇有几分切齿道:“我先前替你挨了两剑,身子便越发不如以往,身边也少个会伺候人的,白姑娘和我这般久也知晓我的习惯,只好劳烦你多留些时日,把这两剑的恩还了再走。”
    第129章
    白骨听闻了他说的话,便想起了昨夜里手指摸到过他背上的疤痕, 伤痕极深, 摸着就觉心慌, 她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应了, 哪怕他言辞刺讥,她也顾不得了。
    她实在怕了, 也怕他真的落下什么病根子,可让她伺候他也不知该从何做起, 她会的不多, 至多就是衣裳叠得好罢了,旁的未必做得比丫鬟好。
    秦质早间起来就出了府, 她一时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到后半日才起得来。
    在屋子里晃荡了一圈后才看见放在外间桌案上的小包,她连忙上前按了按小包, 倒还真给她摸到了铃铛, 昨日里秦质拿起她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就随手一摘扔出老远,她还担心今日会找不到了, 没想到他给捡回来了。
    她拿起小包将里头东西全倒到桌面上, 缺牙早已经醒了, 见出了小包便在铃铛里头晃来晃去,整只铃铛直在桌案上“咕噜咕噜”滚了起来。
    不过包里的小八卦镜已经碎了, 昨日他摸黑行那事, 难免会磕磕碰碰弄坏了东西, 连她都快被秦质拆了,更别提这八卦镜。
    白骨见状面色有些凝重,连忙将镜子收进了袖口里,才拿过在一旁滚动的铃铛,打开将里头的缺牙倒了出来。
    缺牙一出来便爬到她这处仰着脑袋睁着小眼儿乖乖等着,它显然已经养成了习惯,出窝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看它的小白牙有没有再长大一点点~白骨有些为难,语言苍白至极,“今日就不照镜子了,我们得准备吃饭了。”
    缺牙一听猛地睁大小眼儿,张着小嘴巴冲她嘶吼了几句,显然是不乐意的。
    白骨只得拿出破碎的小八卦镜给它瞅,果不其然它小眼儿瞪大了一倍,看着心爱的镜子成了这番惨状,当即抽抽搭搭,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虽然声音很微弱,但以它这么小只来看,确实要把小嗓子嚎破了。
    白骨连忙指了下梳妆台那头的大镜子,言语依旧苍白,“缺牙,你看,那边还要一枚大镜子,肯定能照到你的牙齿。”
    缺牙根本听不进去,它只喜欢这个小八卦镜,别的才不要,一时直扭曲着小身板伤心欲绝地哭嚎,哭声中颇有几分歇斯底里。
    白骨只能将小八卦镜放在它的身旁,让它自个儿发泄一会儿,却不想缺牙躺在镜子上整整淌了一日眼泪,秦质现下性子本就不太稳定,回来见这哭得没完更是烦不胜烦,差点没一掌拍扁了这哭哭啼啼的虫儿。
    白骨十分小心谨慎地守着,才没让它陪着小镜子一道命丧黄泉。
    秦质回来也没和她说话,仿佛屋里没她这个人,这般呆在同一个屋檐下,让白骨越发有些煎熬,她本就不善言辞,这样默不作声又两两相对,场面总是控制不住的尴尬拘束。
    到了晚间入睡的时候,她便安静窝在外间的榻上守着他睡,这样他一有事她可以当即知道。
    秦质倒没说什么,只是神情越发冷漠,除了让她叠衣裳,旁的话就再也没有与她说过,彻彻底底将她当成一个丫鬟,却又像是个没什么用的摆设。
    他身边也确实没有伺候的人,整个府里来来回回这么多下人,唯独他身边只有她一个人,褚行和楚复也不过偶尔来一次。
    楚复再次看见她的神情很是沉重,仿佛她是一个甩不掉的包袱一般的无可奈何,褚行眼神也极为复杂,二人都不敢多说话,较之之前变了许多,秦质也一样……
    他再不爱笑了,即便是笑也大多不达眼底,叫她每每看着就心头一阵难受。
    这日,白骨认认真真叠好了衣裳,便往水榭那处去寻秦质,她虽没看出他身体究竟哪里不好,但很多隐疾是看不见的,他又不愿意看大夫,她一时束手无策,只得守在他身边看着也免得出了岔子,更何况他现下被这么多人盯着,少不得会有危险。
    这一处园子连着湖,瞧上去与秦府相似,湖旁架着水榭,中间一段长廊中每隔十步便垂一帘琉璃珠子,随着湖面上拂来的微风轻晃,珠子碰撞发出细微悦耳的声响,湖畔时不时荡出空灵出尘的珠玉声。
    白骨正看着那一处帘子发怔,后头便传来了脚步声,片刻便有人唤道:“白姑娘。”
    她闻声转头看去,果然见太子从远处走来,如那日一样的霞姿月韵,清风霁月,惹人侧目。
    楚复在一旁引路,公良亶走在后头,看着她神情颇为复杂。
    白她微微垂眼,敬道:“殿下。”
    太子几步走来,天家风度只增不减,“那日白姑娘赴宴过后便没了音信,不知可有为难之处?”
    白骨闻言难免觉出些许惭愧,她虽不知太子究竟意欲何为,可他确实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利于她的举动,宽厚仁德颇俱明君风度,在太子府她也是出入自由,待她仿佛真正的客人一般,而她却是存着别的心思,这多少叫她愧疚于心。
    他明知自己另有所图,却还是半分不怀芥蒂地由她住着,甚至关心她是否有被为难,着实让人讨厌不起来,即便他现下是与秦质的敌人。
    白骨当即摇了摇头,“多谢殿下关心,白骨并无为难之处。”
    公良亶闻言欲言又止,直眉头紧皱地看着她,似乎很是担忧她的处境。
    太子闻言微微颔首,“想来国师待白姑娘极好,如此孤便放心了。”
    白骨微微一怔才意识到他说的国师是秦质,其实从春日苑那一宴便能看出秦质的位子有多高,这么多一品官员,年纪却比秦质大上许多,话中却恭敬非常,甚至畏惧。
    她心里也多少有数,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国师,这个位置何其之高,甚至直代天意,大多是得道的高人,有些话或许让天子都不敢不听。
    白骨思及之前所闻,一时心中前所未有的害怕。
    他以长生不老引天子寻此道,可天下哪里真的有长生不老的美事,即便是帝王蛊也不过多年以来的传说,是真是假都还尚不可知,他竟有这般大的胆量糊弄这个执掌天下生死的人!
    若是天子突然醒悟,后果何其可怕?!
    即便天子不醒,也终有归天之日,届时他又要如何,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道理太过浅显,往日厂公就是前车之鉴,再风光也还是落得死无藏身之地的下场。
    白骨想到这处,脸当即就煞白一片,恍惚之际连他们何时走的都不知道,只站在原地看着前头廊下轻轻晃动的琉璃帘子,阳光洒在廊中琉璃珠子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线,好看地让人绝望到了极点。
    楚复引着太子一路到了水榭便停了下来,伸手拦着与太子一道的公良亶,“公良大人请止步。”
    公良亶担心太子安危才一道陪同,闻得此言当即面色一沉,“国师好大的规矩,太子来此也不亲自相迎,现下竟还不让人随行伺候左右。”
    楚复垂首抱拳,不卑不亢回道:“太子殿下、公良大人还请见谅,我家公子已在楼上恭迎殿下,殿下上了阁楼,公子自会随行伺候,公良大人不必担心。”
    公良亶见这般顽固不化,一时还待再言,太子已然开口阻道:“无妨,国师自然有国师的用意,你在此等孤便是。”
    公良亶闻言只得妥协,神色凝重道:“殿下小心。”
    楚复、公良亶一时皆留在原地,只余太子一人往水榭那处缓步走去。
    水榭之中布置简雅,一进去入眼便是清澈湖畔,偶有鱼儿在水中游过,拨起清澈的水纹波澜,水声闻之悦耳动听,一侧满排书籍,对面靠榻高几,一旁是一人可上的狭长楼梯。
    太子抬手微扶衣摆,一步踏上,姿态端方沿着狭长的楼梯行至楼上,便见一人坐于矮几前,几上摆着茶具,上头煮着微微沸腾的水,那人姿态闲散中透着优雅,正慢条斯理地清洗茶盏。
    常服衣衫虽有皱得如同“菜干”,却照旧不折一身风度,玉郎之名副其实,京都倒还没见哪一个世家能出这样的贵子。
    此处视野极好,四面风光皆入眼底,竹帘高高卷起,随水湖畔的凉爽清风微微摇晃发出细微的竹击声,湖畔清冽水气夹杂清新草木气息,闻之便叫人心悦肺腑。
    “国师好雅兴,在这处好地方煮茶浅茗偷得浮生半日闲。”
    秦质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去微微一笑,慢条斯理起身相迎,“得知殿下今日会来,熟知殿下不喜喧闹繁杂,微臣特地寻了这处恭候殿下。”
    第130章
    “如此, 倒是孤有口福, 能得国师亲手煮茶相迎。”太子上前一撩衣摆屈膝坐下,姿势端正儒雅,言行颇具天家气度。
    “殿下谬赞。”秦质随后坐下, 伸手提起温热适中的茶壶沏满茶盏, 敛于衣袖中的手微微伸出, 一手执茶盏, 一手敛衣袖, 有礼有节放置于太子面前。
    太子伸手端起茶盏便饮了一口,毫无芥蒂认真品茗, 仿佛眼前的人是友人, 而不是祸乱朝廷的乱臣, 也不是危机他位子的敌人。
    须臾过后,太子放下茶盏, 眉眼一展如同友人闲话家常一般笑言, “你还是一直未变, 喝茶只喜欢这一涉春。”
    秦质却一如既往地疏离,唇角噙一抹的清浅的笑,“殿下好记忆, 这么多年还记得微臣的喜好。”
    太子抬眼看向他, 语气微变, “你于饮茶之事确实未变, 可旁的却全改了, 孤记得, 你年幼时曾说过家国天下,先有国才有家,那时你挂心社稷,连孤都不及你一二,可惜家中一场变故,倒叫孤再也不认得你了。”
    秦质闻言波澜不惊,“臣也觉殿下变了许多,少时醉心修仙之道,如今倒关心起国家社稷这些俗内之事。”
    “孤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享受这个位子给予的所有,自然要付出应有的当担,这些若换作寻常子民也会去做。
    孤记得你刚刚入宫侍读也是如此,年纪那般小便已然在众臣之子中脱颖而出,叫孤很是敬佩,后头知晓了秦夫人,弱质女流却有这般胸襟将儿子教得这般好,着实叫人钦佩,如今却恍若隔世……”
    秦质淡淡一笑,言辞颇有几分轻讽,“教得好又如何,还不是教到一半便不管了,连识人的眼睛都没有,还谈家国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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