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就不言语了,你房主都豁的出去,俺们怕啥,给钱干活呗。
    到了晚上,姜宏从饭馆要了一些硬菜,大米饭管够,又搬来一箱啤酒给这些村民解解渴。这些村民平时都是渔民,现在入冬了,海也出不去,个个闲的浑身长膘,他们平时就好酒,全是海量,一箱啤酒就当漱口了,误不了事。
    到了夜里十一点半,王二驴让姜宏把昏睡的姜小伟带下来。姜小伟直挺挺躺在沙发上,偌大的客厅没人说话。王二驴坐在沙发上,撵着随身的佛珠,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姜宏凑过去:“王老弟,你不用点香请老仙儿什么的?”
    王二驴笑着摆摆手:“用不着。到时候你听我的就行了。”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王二驴站起来,装模作样在客厅里走了几圈,用脚重重踩着地面,招呼那些村民,“挖!”
    这些人酒足饭饱早就闲的无聊,到了晚上哈欠连天,一看来活了,甩开膀子就干。客厅地上铺着地板瓷砖,全都凿开。这些村民身强力壮,平时就是干活出身,身手那叫一个麻利,也就半个来小时,就挖下去一米多深。
    有个村民站在大坑里,浑身是土:“我说老板啊,下面都看着地基了,还继续挖吗?”
    “挖!”姜宏豁出去了:“只要王老弟没喊停,你们就继续挖。”
    他凑到王二驴身边说:“王老弟,下面到底有什么啊,怎么挖这么深了还没见着东西。”
    王二驴也是心里没底,他看着我,我没搭理他。我可早就让你走了,你不走硬赖在这里,出了事自己担着吧。
    王二驴咳嗽一声,“没事,继续挖。”
    屋里没人说话,只有那些村民吭哧吭哧挖土,好好的欧式风格大别墅,客厅成了施工现场,一片狼藉,周围的黑土和建筑材料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抱着肩膀站在坑边往里看,坑下突然有个村民大喊:“挖到东西了!”
    王二驴和姜宏赶紧跑过去看,这些村民都戴着头灯,他们正蹲在地上,用手扑着土,好像在徒手挖着什么。
    我们在坑边啥都看不着,姜宏急了:“挖到什么了,说话啊。”
    有个村民满脸都是土,抬头说:“姜老板,挖到,挖到一撮头发。”说这话的时候,嗓子都颤颤。
    姜宏吓傻了,看向王二驴。
    王二驴来了精气神:“挖对了!继续挖!”
    不知为什么,好似一股电流窜到我的身上,浑身一抖。我赶紧拉住他,沉声说:“停手!不能挖了。”
    “咋了?”王二驴看我。
    我嘬嘬牙花子:“不知为什么,总感觉不太对劲。”又低声说:“下面可是万人坑。”
    王二驴让我说的,也有点犹豫。
    姜宏看我们嘀咕,凑过来问:“怎么了?”
    王二驴害怕了:“姜大哥,我看就算了吧,今晚到这吧。”
    “别价啊,”姜宏急了:“活儿都干一半了,怎么说停就停。我知道了,我儿子变成这么个鬼样子,肯定和地下的东西有关。是疖子早晚得烂,咱们不能讳疾忌医,不挖出来看看我能急死。”
    王二驴一时犹豫。
    姜宏道:“这么一大坨东西藏在我家地底下,我还当没事似的,以前真是傻缺。最起码把这些东西挖出来,作为证据,我好去告这家房产公司。”
    他跑到一楼杂货间,从里面取出大功率手电和摄像机,准备全程拍摄。手电射出的强光落在坑下面,他大声冲着下面喊:“赶紧挖!”
    下面的村民们磨磨唧唧不想挖。这要挖出什么不好的东西,大晚上多渗人,再说也晦气。
    姜宏在上面喊:“加钱!一个人再多加一百!不爱干的可以不干。”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好几个人朝手心啐了一口,抄起镐头开始刨地。现场气氛极其紧张,姜宏打着强光手电,从人缝里射进去,探头探脑看着。我和王二驴站在旁边,心里真是七上八下,提心吊胆。
    挖了没十分钟,下面有人喊:“挖出符来了!”
    “什么符?”我和王二驴赶紧问。
    村民们退到一旁,让我们看。姜宏趴在坑边,用手电使劲往下照着,我和王二驴伸脑袋去看,勉强能看到下面有一块区域,露出一些黄色的东西,像是黄表纸,藏在土里半隐半露。
    王二驴道:“我得下去一趟看看。拍点照片发给爷爷。”
    我也没了主意,在心念中喊了几声黄小天和程海的名字,他们没有回应。这两个老仙儿真够可以的,不出头的时候坚决不出头,就在那装死狗。
    这个坑已经两米来深了,幸好挖的时候带着坡度,王二驴顺着土坡连滚带爬下去。姜宏也呆不住,拿着摄像机也滑了下去。两人到了坑底,过去看怎么回事。
    我正伸头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姜宏他老婆的声音:“儿子!儿子你醒了?”
    我回头去看,姜小伟本来躺在沙发上,此刻睁开了眼睛,径直坐了起来。我有些纳闷,难道他的苏醒和下面挖坑有某种联系?
    姜宏他老婆用手在姜小伟面前晃动:“儿子,儿子,妈妈在这,你说话啊。”
    姜小伟从沙发上站起来,看都不看他妈,像丧尸一样往前走了两步。姜宏他老婆哭了:“儿子,你别吓妈妈。”
    姜小伟弯下腰看着自己的妈妈,眼神很奇怪,像是懵懂的婴儿看到一个新奇的玩具。客厅的大坑里,那些人还在热火朝天的挖土勘探,而这里却上演着极其诡异的一幕。
    姜小伟伸出手摸着妈妈的头发。
    姜宏他老婆哭的伤心:“儿子,你终于认妈妈了。”
    下一秒钟,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姜小伟抓着他妈的脑袋,使劲往茶几上一磕,他妈哼都没哼,晕死在那,太阳穴下面流出一摊鲜血。
    我都吓傻了,两条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姜小伟脑袋像是木偶一样,左右摆动而面无表情,弯下腰蹲下身,两只手挨着地面,如同大型猛兽一般四肢着地。
    我脑子一片空白,这一幕太熟悉了,这就是……我在林场值夜班遇到怪人袭击的场景。此时此景活像那一幕的翻版重演,只不过怪男人换成了姜小伟。
    最诡异的还不是他的动作,而是表情。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姜小伟的脸皮扒下来贴在一个人形动物的脸上,僵硬麻木没有表情。
    他慢慢爬动,朝着我过来,像是人形的大蜘蛛。
    我忽然意识到,或许真正的姜小伟已经死了,面前的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有可能是画皮故事里的那种鬼。
    第七十八章 点燃
    姜小伟像是人形蜘蛛一样爬过来,我在地上双腿发软,巨大的恐惧紧紧揪着心脏,难以呼吸。
    姜小伟到了我的近前,左看看右看看,本来泛白的眼球忽然充血。眼球里的血液如同丝丝红线,先是一点点的,而后越来越多,布满整个眼球。随着眼睛变成血红色,他的表情也开始变化,像是笑,两个眉梢吊得高高的,只有一个词能形容,恶毒。
    他猛地朝我扑过来,我也是急眼了,猛地挥出一拳,正砸在他的脸上。姜小伟“嗷”一声惨叫,身体向后滑行了一米,稍微一滞,朝我又扑过来。
    我左右看着,想找什么趁手的家伙事,实在没东西可用,干脆抓了一把黑土,抬手撒过去,扬了他一脸。
    趁这个时候,我连滚带爬来到坑前,大声往里喊:“快出来!出事了!”
    下面有村民正骂骂咧咧:“地下水都挖出来了……”
    这时身后恶风不善,我旁光一扫,看到姜小伟从后面扑过来。我情急之中来了个驴打滚,堪堪闪过,姜小伟一下没扑着,由于用力过猛,竟然踩空,从坑上边直直摔了下去。
    姜宏就在下面,正打着手电往上面看,只见一个黑影下去,他大叫:“儿子,儿子你怎么了。”
    姜小伟摔进坑里,趴在那半天没动地方。姜宏大怒,用手电扫着我:“你对我儿子干什么了?”
    我火了,跟我有个鸡毛关系。就在这时,姜小伟动了,从地上爬起来,抓着身旁的一个村民就咬。村民吓得一声惨叫,这些人都是五大三粗之辈,急眼了飞出一脚,正踹在姜小伟的胸口,姜小伟像是纸糊一样飞出去,摔在坑壁上不动了。
    姜宏心疼的哭了,抓住那个村民连骂带打。村民也怒:“我他妈还不干了呢,你爱找谁找谁。你们家这破活,看着就渗人,给一千都不干。”
    他招呼着其他人往坑外爬。姜宏来不及管他们,过去扶起姜小伟。
    姜小伟本来昏迷着,突然醒了,抱着姜宏就咬,跟疯狗似的。一口咬在耳朵上,姜宏疼的大叫:“救命啊,快救我。”
    众村民在坡上冷冷看着。姜宏捂着耳朵,血滋滋往外喷,顺着手指缝渗出来。有村民看不下去,抄起铁锨走过去,对着姜小伟的脑袋就是一下,姜小伟晃了两晃,摔在坑里不动了。
    姜宏把手拿下来,在他的手心里,有半块血淋淋的耳朵。
    王二驴在一旁都看傻了,从姜小伟跳下来直到此时,他就没动过窝,面都白了,吓得。
    我气得在上面喊:“赶紧上来!”
    王二驴和那些村民连滚带爬从坑底爬上来,众人一上来就看到姜宏他老婆昏死在血泊里,大家面面相觑。有人喊:“赶紧打120。”
    有人打电话,王二驴趁这个时候把手机给我看,他在下面照了不少照片。从照片上看,土里确实有头发,这些头发很长,头发下面是什么还没来得及挖,有几张照片照的是某种黄色的符咒,鬼画符一般不知画着什么,线条都是用的金色染料,笔勾看起来鬼里鬼气的,挺渗人。
    王二驴说:“我已经把这些图片发回家里了,希望爷爷这个时候没休息。他老人家见多识广,肯定能知道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微信有消息提示,王二驴打开微信,指着最上面一条信息告诉我,这是他爸爸的微信,他现在和爷爷就借助这个号交流。
    他打开微信,里面出现了回复,上面就四个字“危险,快走”
    我们面面相觑。危险是肯定的,但现在也不能说走就走。王二驴眨眨眼问我:“现在出这些事和挖坑有关吗?”
    “废话!”我大怒:“昨晚丁当作法失败,无非就是让姜小伟昏睡。今天可好,他妈妈生死不明,姜宏的耳朵也整掉了,姜小伟让铁锨拍成脑震荡。你呀你呀,”我恨的牙根痒痒:“咱们今天早上本来可以全身而退,你非得赶驴上架。”
    这时,外面传来“呜哇呜哇”120车的动静。有人去开门,从外面进来四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车:“怎么了这是。”
    现场这个乱劲,有村民带着医护人员把姜宏他老婆先整上担架车。120毕竟是专业的,马上进行检查,然后挂上吊瓶。有护士说:“瞳孔都散了,赶紧送医院抢救。”
    他们正要走,我赶紧说:“下面还有一个。”
    众人围在坑前打着手电往下照,姜宏正抱着他儿子哭,两人满头满脸都是血,糊得就跟个血人似的。
    顺土坡爬下去有四五个人村民,他们连拉带拽,把姜家爷俩从坑底弄上来。大夫马上给姜宏包扎,姜宏眼睛都红了:“我儿子死了,我也不活啦!”说着又往坑里跳。
    医护人员拉着他:“大哥,你儿子还有呼吸,就是昏迷过去了,赶紧跟我们去医院。”
    三口人被医护人员护送出去,上了外面的车。等车走了,屋里一片狼藉,村民和我们面面相觑,这整的都叫什么事。看看表已经下半夜两点多了。众人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在这里找地方过夜。
    客厅弄得像垃圾场差不多,没人愿意留在这里,村民到楼上找地方睡觉去了。等他们走光了,我和王二驴坐在沙发上,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抹了把脸全是冷汗。
    我让王二驴问问他爷爷,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回事。王二驴赶紧发信息过去,过了很长时间,那边才回信,写着:石生,从坑下的符咒来看,很像是吉林鬼堂的道法,应该是很久之前他们在这里做过阵法。这件事水太深了,你们赶紧回来,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吉林鬼堂是什么玩意?”王二驴嘟囔着。
    他不知道,可我知道。我在吉林松原探访八仙洞的时候,就和鬼堂的人打过交道,当时鬼堂的香童和梅姑有过一次惊心动魄的斗法,现在想起来,浑身汗毛都能竖起来。
    我让王二驴去休息,他确实也疲乏不堪,我告诉他,明天早上不要有任何耽误,赶紧走,没得商量。
    王二驴真是有点后怕,这场祸事明显就是挖坑弄出来的,真要是姜家三口有个三长两短的,良心上也过不去。
    王二驴拍拍我的肩,他哪也没去,蜷缩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我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闭目养神,这时心念中程海的声音传出来:“小金童,有件事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怎么?”我问他。
    程海说:“我和黄教主讨论过了,既然下面的万人坑是鬼堂搞出来的,他们埋尸是为了什么?会不会和你找到的那枚耳朵差不多,点燃之后用来犀听。”
    我心念一动:“程教主,你的意思是现在来试验?”
    “对。”程海说:“要解决此地的风水问题,最关键的关口就是要知道当年埋尸的原因。鬼堂的人如果真的要用这些尸体进行犀听,那么他们要听什么?”
    我睁开眼,看看王二驴,他睡得很沉,能看出是真折腾累了。我走到大坑前,用手机的光亮往下照。这个坑足有两米多,已经够深的了,下面黑森森的。此时客厅里没有一丝的声音,寂静得如同一座老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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