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军背着孙子进到我屋里,把孩子放在床上,那女的说:“爸,你看你干的什么事,小宁真要被这个神棍治出三长两短怎么办?”
    朱红军大怒,厉喝一声:“别胡说八道!”他赶紧对我道歉:“冯儿,这两位是我儿子和儿媳,也是孩子的爸妈,他们对孩子不放心,你还见谅。”
    我赶紧说:“朱大哥,嫂子,你们放心吧,我会尽力而为。我在沈阳是立堂出马的,在医院的时候看过孩子脉搏,他是中了蛇毒……”
    那中年男人推了一下眼镜:“中了毒为什么医院会检查不出来?”
    我把银狐居士说的那些解释给他们听,说这种蛇毒极其阴毒,只针对灵魂,而不是对肉身,医院的设备根本检查不出来。
    我这么一说,屋里几个人脸色都变了。朱红军接了电话,是蔡小菜打来的,她把作法的东西准备好了。朱红军去接应。
    时间不长,两人从外面进来,提了一黑塑料袋的东西。我打开看看,东西很齐全。
    银狐居士在心念中说:“可以施法了,让所有人都离开,今天一晚上不能打扰。”
    我把这话交待出去,朱红军一咬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就信冯儿的,谁说都没用,今天晚上我在门口站岗!我看哪个敢进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紧紧盯着儿子和儿媳。
    众人陆陆续续都出了屋子,我把门关好。银狐居士让我把窗户打开,然后道:“开始吧,我来说你来办。”
    我把孩子搬到地上,然后用雄黄和朱砂围着孩子的身体倒了一圈。银狐居士窜窍上身,我全身发暖,情不自禁手舞足蹈起来。我们磨合了片刻,银狐居士借用我的身体,而我借用他的神通,我们融合成一个整体。
    银狐居士借助我的双手,用红线勒住孩子全身的穴道,他缠绕红线的方式很诡异,我从来没见过,像蝴蝶一样,线头来回穿插。一边勒着,一边脱孩子的衣服,大概能有个四五十分钟,孩子全身脱光,而且各大要穴关节都缠满了红线。
    他又借着我,点燃了香烛,一共是八根,按照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位依次放好。窗外的风很大,吹动帘布飘飘,这些火苗迎风左右摆动,分外活跃。
    因为银狐居士窜窍在身,我能感受到平时感受不到的一些奇妙感觉,我看到一大股阴森的黑气从孩子的身体里蒸腾而出,幻如恶鬼。
    第三百三十二章 阴蛇
    银狐居士开始诵经吟咒,孩子的头顶出现了一大团黑气,犹如风中的火苗,摇曳起来。我和银狐居士心意相通,明白此时正在危机之时。银狐居士在召引毒气出身,而孩子体内的蛇毒在负隅顽抗。
    这团黑气想深深扎根在孩子的身体里,往里面钻,可所有的关节和窍穴都被我们封住,浑身气脉不通,黑气犹如困住的水流,蔓延不出去。
    银狐居士暗喝一声:“小金童,借你三分阳火。”
    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指头不受控制,塞进嘴里,猛地一咬,这个疼啊,拿出来的时候,右手中指指尖挤出浓浓的一滴血。我索性豁出去了,不用意志抵抗银狐居士,随他怎么办。
    银狐居士蘸着血抹在孩子的脖子上,淡淡地抹了一圈。瞬间孩子出现了非常可怕的变化,脖子处像是勒了一根细细的红绳子,一张脸变成深紫色,还夹着黑色。
    我看得惊心动魄,赶忙说:“银狐教主,没事吧?”
    银狐居士诵经已罢,语气从未有过的凝重:“现在还不好说,我正在把这团黑气逼出来。现在就看这孩子的命大不大了。黑气在和他较力,如果黑气在孩子断气之前能逼出来,那就说明过了这道关。”
    我担心的事没说出来,一旦孩子没熬过这道关怎么办?死在我手里,那我就麻烦了,别说朱红军能不能饶过我,孩子的父母也不会放过我的。
    银狐居士倒是心无旁骛,又开始吟咒催逼黑气,孩子的脸越来越紫,从嘴角冒出很多血红色的泡泡,我不敢问银狐居士怎么样,现在的情形紧张到了极点,孩子的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那团黑气终于从孩子的头顶催逼出来,在空中幻化成一条黑色的蛇头,来回游动。这是阴气,如果不是银狐居士窜窍,我除非是通阴灵,要不然不会看到这个阴物。
    银狐居士凝重地说:“这是毒蛊,已经催出来了。”
    “赶紧把它弄走啊。”我着急。
    银狐居士道:“哪有那么容易。”他操纵我伸出一只手,在黑色的蛇头前晃动,那只阴蛇果然吸引了注意,吐出了芯子,悬浮在半空,如黑烟一般,极其妖异。
    它看到我的手,猛地往前一窜,银狐居士操纵我往后退,那蛇大半截身子都出了小孩的脑袋。此时的情景极其诡异,孩子的大半个脑袋像是蛇身的一部分。
    蛇越出越长,我看出银狐居士的用意,他是想把蛇全部引出来,引到雄黄和朱砂里。
    随着阴蛇爬出来,孩子的脸色在渐渐好转,似乎还有了呼吸。
    阴蛇越爬越长,半浮空中,能看出这种阴蛇毕竟不是真蛇,灵活度差了一些。逐渐被引到雄黄这里,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焦躁不安,又重新要往孩子的脑袋里钻。
    这时只听银狐居士轻喝一声:“打蛇打七寸!”
    他从我的身体里出来,以阴神之相,速度极快一把抓住阴蛇的身体。那条蛇拼命挣扎,竟然挣脱不开,而且看起来身体酥软,似乎真的被抓住了七寸。
    我长舒口气。情形看着危险,其实有惊无险,银狐居士抓着阴蛇来到雄黄化成的结界圈子里,眼瞅着大功告成,突然从窗外很远的地方,借着夜风传来一阵细细铃声,若有若无,渺渺无踪。
    听到这个声音,那条蛇陡然膨胀起来,它本就是阴气所化,此时形如黑烟,突然转过头,对准银狐居士。蛇头以极快的速度咬向银狐居士的手腕。
    这一瞬间不知道谁更快,我的眼前出了残影。这条阴蛇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细细的铃声像是赋予它一种生命力,此时的它更像是一种高级生物。
    银狐居士在半空陡然化成黑烟飘散,阴蛇这么快的速度,竟然一口叼空,然后突然转向,看到了我。
    我可没银狐居士那两下子,吓得赶忙往后退,这时候阴蛇已经完全脱离了孩子,在空中犹如一条黑烟,它在寻找最近的宿主,直扑我就过来了。
    我连滚带爬一直躲到靠窗的椅子上,此时避无所避,蛇直直地窜了过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就听“喵”一声猫叫,角落里缓缓走出一只银色的猫。
    这只猫也是阴猫,乃是阴气所化,一步步悬浮半空。我马上知道了,这是银狐居士变幻的。
    银猫先是缓步,而后速度陡然加快,银光一闪,直扑黑蛇。等我再次看清的时候,猫嘴已经咬住了蛇的七寸。
    一蛇一猫落在雄黄和朱砂的结界里,开始搏击,来回翻滚不停,黑银两色纠缠在一起,我坐在那都看傻了。
    忽然间,黑色的蛇尾劈闪过来,我情急之中来不及躲,只好用左手去挡,生死关头,左手的经文突然亮了,正挡在尾巴上。蛇尾冒出一股青烟,黑蛇像是遇到了极大的痛苦,来回翻滚,全身沾满了雄黄。
    银猫脱离它,飞身跳出圈外,全身一抖落,又变成了银狐居士的模样。他疾声说:“小金童,抱孩子过来。”
    我绕过在地上折腾的黑蛇,把孩子抱过来,银狐居士对我说:“用水割你左手掌心,把血弄出来,抹在孩子的眉心。快!”
    这时候不是矫情的时候,我赶紧拿起刀对着自己的掌心一划,划了好几次终于见了血,我把血抹在孩子的眉心。
    “这是做什么?”我问。
    银狐居士道:“遇到了同道中人,背后的那位术法高人正在激发阴蛇的潜能。好霸道的手段!既然他害人,那我也没办法了。”
    他双手结印,用手指了指一根燃烧的香烛,烛火陡然熄灭,他又指向第二根……一共八根香烛,接连熄灭,蜡油滴落在地面上,凝固成极诡异的形状。随着最后一根蜡烛熄灭,沾满了雄黄的阴蛇,怪叫一声,陡然像是引爆了一般,在空中爆炸,化成无数黑烟,无形无踪。
    外面的铃铛声越来越急,昏迷的孩子一直在呻吟,手脚动起来,尤其脑袋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提着,一下一下向上动着。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银狐居士道:“那个道法中人想要引魂出体。阴蛇是他的神通所凝,如今湮灭,对他的反噬特别大。孩子中的蛇毒时间太长,体内有了阴蛇的印记,要克制蛇毒反噬,必须用孩子的三魂七魄去蕴养。”
    我抹了一把冷汗:“真他妈的毒。”
    银狐居士道:“这个坏人不用咱们找他,他自会寻上门来,孩子就是诱饵。如果几天之内,他得不到孩子的魂魄,反噬就会让他生不如死,如坠阿鼻地狱。”
    我抱着孩子,看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惊心动魄,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我把孩子放在床上,打扫地上的东西。银狐居士盘膝坐在一边,闭目调神,他告诉我,只要挺过今晚,到明天太阳升起,孩子就算是没事了。
    我一直守在床边,孩子的小脑袋时不时会动一下,很像是被看不见的线提着,我知道那个人在想尽办法引孩子的魂儿出体。孩子的眉心封着我掌心的血,再加上银狐居士在旁边护佑,根本不用太担心。
    到了后半夜,孩子开始猛咳,鼻子嘴里不断吐出黑色的沫沫和黏液,这是蛇毒余孽。这些黏液里裹夹着许多细碎的杂质和污块,吐得满身都是,腥臭难闻。我抱着孩子去洗手间给他洗脸,银狐居士叮咛我千万不要把眉间血擦掉,其他地方怎么洗都没事。
    就这么一直折腾到天光透亮,孩子终于不再吐东西了,脸色有了红晕,呼吸平稳很多。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银狐居士冲我点点头:“可以让家属来看。”
    经过这一晚上的生死搏斗,我和银狐居士的友情又进了一步,我感叹说:“银狐教主,你辛苦了。”
    他摆摆手:“我先调息去了,切记切记,三天之内孩子头上的血要在。”
    我看看孩子眉间的那点血迹,已经越来越淡,惊疑说:“这怎么办?”
    银狐居士道:“继续划破你的手掌心,把血抹在上面,三天不能断。”
    我暗暗叫苦,银狐居士也不多解释什么,一阵阴风而去,消失得没了踪影。
    第三百三十三章 追梦
    我把门打开,外面站着朱红军和儿子儿媳,还有蔡小菜,所有人都到了。朱红军颤抖着看我,想问又不敢问,蔡小菜直接道:“怎么样了?”
    “毒已经清了。”我疲惫地说。疲惫不是装出来的,和阴蛇折腾了一晚上,真是人困马乏。
    我让开门,让他们进来,朱家的几个人赶忙过去看孩子。孩子脸色红润,还在昏睡中,谁都能看出来气色好了很多。
    当妈的关心孩子,焦急地说:“小宁怎么还没醒呢?”
    我疲惫的不想做过多解释,瘫软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蔡小菜悄悄来到我的身边,低声说:“谢谢你。”
    我疲乏地笑笑。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孩子睁开了眼,看了看我们,然后说了一句:“妈妈。”
    当妈的“哇”一声哭了,搂着孩子不撒手,孩子脑门上那滴血已经被蹭的几乎看不见。我一看不好,赶紧过去拦下她,让蔡小菜把刀拿过来,我把手掌又划破一道口子,从里面挤出血,滴在孩子的眉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朱红军凑过来问。
    我把昨晚祛毒杀阴蛇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嘱咐他们,孩子现在并没有脱离危险,下毒的那个坏人被阴蛇反噬,需要孩子的三魂七魄来净毒,危险还会随之而来。孩子头上的这滴血就是封魂魄不出窍的,最危险的就是这三天,熬过去就好了。
    老朱家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看到孩子苏醒了,知道我昨晚付出的努力,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
    朱红军的儿子儿媳就是当地普通小老百姓,对这样的事完全没有概念,吓得脸色都白了,浑身哆嗦,不知道怎么办好。
    “要不然咱们报警吧。”朱红军的儿子说。
    我摇摇头:“没用。下毒的那个坏人道法玄奇,神出鬼没,用寻常的手段来保护孩子一点用没有。而且现在他自作自受,已经被逼入绝境,肯定会殊死一搏的。”
    朱红军道:“小冯,你说吧怎么办,俺们都听你的。”
    我想了想:“这三天里最好带孩子能藏在什么地方,荒郊野外之类的,不要留在城市里,我和我家老仙儿会保护他。”我有个潜台词没说,我其实想用这个孩子当诱饵,钓下毒的那个人现身。到时候那人真要出来了,势必有场恶斗,在城里过于惊世骇俗,真要出什么事,我也择不开麻烦。
    朱红军道:“这好办,我带孩子去老人沟。”
    “爸……”儿媳妇不愿意了。
    朱红军一瞪眼:“就这么定了。我和小冯在,我看哪个驴草的敢来动我孙子!小冯,你看老人沟行不?我那还有猎枪和炸药,各种铁夹子陷阱,他奶奶的,在我头上动土!”
    我点点头:“行,就去老人沟。”
    孩子刚好,又要分离,爹妈都不舍,他们也想跟着去。我劝住他们,人多没用,到时候还添乱。
    蔡小菜悄悄跟我说:“我也去啊,你别想甩下我。”
    最后商定了,即刻出发去老人沟。孩子刚好,身体很虚弱,开春的风还是挺硬的,家长把他捂得严严实实,戴着小帽子,朱红军背着孙子,我们出了宾馆。
    从加格达奇到老人沟,需要搭乘一种东北特殊的小火车。这种火车是负责从山里往外运木材的,并不是拉人的,朱红军和当地铁路部门关系特别好,他常年坐这个车出入山林,打个招呼就行。
    清晨的站台空空荡荡,朱红军的儿子儿媳已经打发走了,只有我们四个:朱红军背着孙子,我和蔡小菜跟随。大家谁也没说话,气氛很严峻,现在危险还没有过去,而且能预感到更激烈的危机时刻随时会来临。
    时间不长,一辆空载的火车拉着汽笛就进站了,我们上了火车头,朱红军和站务员打了招呼,火车沿着火车道一路行进。
    这些年东北开始控制山林砍伐,保护自然环境,火车道沿线能看到已经绿色的树木,古木参天,郁郁葱葱,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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