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青摸了摸自己瘦弱的手腕,看来他这个二叔是越来越看重他了,只可惜他这副身子怕是熬不过乡试和会试的九天八夜,不然他倒是愿意为了这个给他生命的叶家奋斗一把的。
    不一会儿就到了裕亲王府邸,长贵递了帖子和礼品,叶长青和叶二老爷就进去了。
    他们来的时间不早但也不晚,里面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了,但是还有一些宾客没有到了的,叶二老爷正和几位相熟的大人话语,还时不时的将叶长青引荐给他们。
    叶大人能够引荐的都是平时关系比较好的,自然了解叶家的情况了,他们明明记得叶家最得意的弟子分明是叶二老爷的嫡子,也是此次顺天府的案首,按说这样的机会,叶二老爷应该带自己的嫡子过来才是,却为何会带了大房一直默默无闻的子弟过来,莫不是这个叶长青有什么猫腻?
    众位大臣脑海里疯狂的脑补着,还时不时的打量着面前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行为举止却落落大方、应答得体,气质从容不迫,仿佛来参加这样的宴会就跟逛自己的后花园似的。
    这个人不是池中之物,就是不知道他的诗词文采如何?若是等下能够在裕亲王出的考题中拔得头筹,入了他的眼,那他这次来裕亲王府的目的就成功了一半。
    叶长青自然不知道他们所想,其实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没有想过功名富贵,几辈子下来他穷过也富过,也曾权势滔天,只是到了生命的尽头,一切不过过眼云烟罢了。
    他之所以来参加这次宴会除了应二老爷的意思,还有一半是他的个人原因,是以他根本就没有把这次宴会看成是什么大事,至于什么诗词歌赋拔得头筹的,引起裕亲王的注意,他更是想都没有想过了。
    所以此刻他的态度才能如此悠闲,和众位大人闲聊的间隙还能悄悄打量这个裕亲王府的格局和布置,饶是上辈子他都已经权势滔天,获封镇国公,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富贵。
    裕亲王府当真是有钱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叶二老爷:真是有寸光啊!羡慕别个有钱,不羡慕别个有权?
    第119章 病秧子05
    过了一会儿,等宴会的宾客都到的差不多的时候, 裕亲王才在众人的注视下, 姗姗来迟。
    裕亲王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留着美髯须, 头发乌黑发亮,皮肤比一般人也看起来要嫩滑一点,气质说不出的潇洒儒雅,远远看上去还有一副鹤骨仙风的感觉。
    叶长青观他面相,实不是大奸之相,他刚准备收回视线,就见一个皮肤黝黑头发微白的官员携着一个少年殷勤的上前向他见礼, 然而裕亲王却只是意兴阑珊的点点头, 摆摆手就让他们退了下去, 眼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对,是嫌恶,没错,这人是谁?裕亲王为何会不待见他?
    叶长青微微看向叶二老爷, 就见叶二老爷也向他看了过来, 还点了点头,叶长青就明白了,原来这便是程阁老了,只是他可能是想带着程氏子弟在裕亲王面前露个脸,而裕亲王却没有给他这个面子罢了。
    裕亲王的这番表现就已经很明显了,程家搭上的贵人不能是他了, 那就只能是王公公了,然而虽说王公公是一个无家无口的阉人,但是京城里有点家世的人家谁不知道,他好财好色,而且不是一般的好财,胃口极大,京城也有很多人想找他办事,却出不起价来。
    程家祖上不过是贩卖棉花的农户,虽然后来有几个族人当了官,慢慢的积累了些财富,然而当官也是需要银子的,而且是官越大所需耗费的银两就越多,再怎么样程家发迹的时间尚短,就算是安排族人悉心打理庶务,这才多少年,也不可能有那个钱财。
    那么他们的钱财从何而来?
    叶长青正在沉思,就见叶二老轻拍了一下他的肩,于是他就跟着叶二老爷上前去给裕亲王请安了。
    叶长青还担心裕亲王也会不待见他们,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裕亲王竟然同他讲了几句话,问他现在读的什么书,可有功名?
    叶长青简直心里发苦,为何只要出来交际就总跟这些脱不开关系,他只能捡几本圣人的书出来报了名字,又如实说自己这次中了秀才。
    裕亲王可能就是随口一问,倒也没多大在意,就和叶二老爷耳语起来:
    “前段时间,西山园林的事让叶大人受委屈了。”
    裕亲王的声音很温和,叶二老爷却差一点就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清正廉明了一辈子,时刻铭记皇家的恩典,从不敢做一丝对不起朝廷的事,却平白无故的下了大狱,还失去了入阁的机会,圣上也只有一句:“爱卿在家好好修养几日”便罢了,却只有裕亲王能和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臣为朝廷办事,不辛苦。”叶二老爷满含感情道。
    裕亲王见他这个样子,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事,圣上会记在心里的。”
    叶长青就默默在心里想到,这个裕亲王还真不愧是一个贤王啊,不管何时何地都不忘记帮圣上收买人心呢,只是他还没回过神来,裕亲王就已经转过身看着他道:
    “中了秀才还不够,三年后争取一举得中进士,像叶家先人一样,报效皇家,知道吗?”
    没想到叶家先人已经逝去几代了,如今他们却依然享受着他们死去的哀荣,裕亲王的态度如此只不过是看中叶家曾出过帝师,培养出过像样的帝王,终是为皇家做了贡献的。
    裕亲王这提起叶家的先人也是在向他们后人表明,皇家是重情重义之人,没有忘记叶家的功劳的。
    叶长青与有荣焉的点点道:“是”
    倒是底下的群臣看着裕亲王留叶二老爷说了许多话,目光纷纷在程阁老和叶二老爷的面上徘徊,虽说程家谋得了阁老的位置,但似乎并没有得到裕亲王的认可,裕亲王和圣上一个鼻孔出气,也不知道程家这是赚了还是赔了?
    叶长青咳嗽几声退了下来,众人就在裕亲王的带领下往牡丹园子里去赏花,然而就在叶长青悠闲的跟着大部队往前去的时候,却发现斜前方始终有一道视线向他看来,他也回视过去,就发现那人正是程阁老身边的少年,他没有躲闪,而是忽地就对他悠然一笑,说不出的恣意潇洒,倒是让那少年愣了愣。
    叶长青不管他,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牡丹园。
    魏紫、赵粉、姚黄、豆绿….各色各样的牡丹品种应有尽有,放眼望去,成片的牡丹花,五颜六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尤为的雍容华贵,气质脱俗。
    “以往牡丹宴上大家都是以牡丹为诗,今年若再是这样的活动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不如今年就以牡丹为谜面,大家来猜谜底如何?”
    裕亲王的话一出口,一些平时不学无术的子弟就开始叫苦起来了,原本以为这次也是作牡丹诗,本来他们都已经找人捉刀都准备好了,也背的滚瓜烂熟了,就等着在牡丹宴上一展风头,却邻到考场才发现却是换了一种玩法了。
    然而裕亲王都发了话,他么自然是不敢有意见的,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但其实裕亲王这个人最是随性的一个人,并不要求大家都参加,想参加的可以参加,不想参加的其实可以在一旁赏花的。
    大概此次裕亲王也只是打着和大家乐一乐的意思,只出了三道谜语,大家想好后,把答案写出来就行,自然有太监来收取。
    不一会儿,裕亲王微微抬了抬手,全场安静下来了,太监开始念题目了,第一道是:“千里之行赏牡丹”,第二道是:“金秋映白帆,北行赏牡丹”,第三道是:“牡丹夺魁。”
    可以说是每一道谜面都有牡丹二字,丫鬟们一个个给他们分了纸笔,叶长青没有兴趣猜谜,然而这几道题又太简单了,他随便画了几笔,就被旁边的一株姚黄吸引,这株姚黄开的极好,凭风而立,摇曳生姿,仿佛有了灵魂似的,正吸引了他的兴趣,他不急着答题,倒是开始动笔勾勒姚黄起来了。
    然而他不想答题,却并不代表有人会这么简单的让他如愿了,这不刚才看他的程家公子就走过来了,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手刚覆在他的肩上,正准备问他:“你这画的什么?”
    还没问出口,就见叶长青突然拽紧了他的袖子,脸色苍白、面目扭曲,极其痛苦道:
    “你身上熏的什么香?”
    程公子一阵错愕,没有啊,他从不熏香。
    “你为何要熏紫藤萝的香,这味道我一秒都受不得。”叶长青虽然难受的痛苦挣扎,但是嗓门却很大,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问出这两句话后,就见他突然双腿停止了挣扎,翻出一个白眼就晕倒了。
    程公子更加无辜了,他什么都没有做,面前这人就在他面前这样倒下了,更何况倒下之前还有他大声的质问声,仿佛是他把他怎么样了似的,他还还得忍受众人猜测的眼神,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旁边的一个小丫鬟蹲下来,扣住了叶长青的手腕,仔细的检查着什么。
    他终于意识到了,有人在他面前倒下了,而且他的嫌疑很大,此刻他不能犹豫,只有尽快喊人来救了。
    等到叶长青被抬了下去,他才走到各位大人的面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叶公子嫌弃我身上的紫藤萝的熏香,可我根本就没有熏香啊,是他自己身体弱,上次考个院试出来就晕倒了,还弄得人尽皆知的,这次参加个宴会也是,明明是自个儿顶不住了,却不知为何会怪在我的身上。”
    亏得程公子一宣传,众人才纷纷意识到原来那个看起来芝兰玉树的公子,就是上次那个害得李云两家结仇的叶家公子啊,纷纷开始后悔刚才没有多看几眼,众人心里明白这想必有一半是因为叶公子自己身体差了,但是对于面前这个强词夺理的程家公子也没有好的印象。
    还说自己没有熏香,他们分明都闻到了他们身上强烈的紫藤萝的香味,他这是在骗狗呢。
    众位大臣纷纷不着痕迹的瞪了他几眼,就连坐在上首的裕亲王也是不悦的看了他一眼,至于叶二老爷更是气得眼冒金星了,如果视线有热量,估计早已将他烤焦了。
    倒是叶长青晕倒后,还不忘对扶起他的小丫鬟,眨了眨眼,让她不要戳穿他,好在这个丫鬟也够机灵的,只是说他晕倒了,让人带下去了。
    叶长青忍不住偷笑一声,暗暗给自己这演技打了一百分,还颁了块奥斯卡奖牌。
    直到宴会散了之后,裕亲王才落了脸,命身边的太监道:“去把叶长青的答卷给我找来。”
    小太监递上早已单独存放的叶长青的试卷,裕亲王接过来看了看,却不见上面的答题,只有一副画的栩栩如生的牡丹花,虽然没有色彩,但是简单的水墨勾画,就已经显出了牡丹的风韵。
    这个叶长青的画技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诗文如何?他突然来了兴致,随后就翻了翻答卷,就见反面豁然有几个潦草的字迹,仔细辨认也能看出来是他今日出的几道题目的谜底:“第一道是走马观花,第二道是海棠花,第三道是花甲。”
    每一道题都答对了,这个叶长青不但学问渊博,品性高洁,看得出来还是个不爱表现、不喜欢争抢的性格,这点倒是随了他,只是这身体也太差了,这点小事就能晕,还不知道能否参加后面的科举,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而叶二老爷这边宴席还没有散,就焦急的告了罪,赶紧带着昏迷的叶长青上了马车,准备回到府邸。
    看着叶长青昏睡的样子,他不禁有点后悔今日带他出来了,他没想到这个侄子身体已经坏成这样了,以后叶家的事情还是不能让他太费神了,还是要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他摸摸他的额头,见没有发烧,才放心的收了回来,一低头就见,一直昏迷不醒的叶长青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朦脓的看着他,嘟哝道:“嗯,睡了个好觉!”
    叶二老爷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飞过,却然来他急急忙忙向裕亲王告罪,提前出来了,到最后得到的消息,却不是侄子晕倒了,而是睡着了!
    睡着了,竟然是睡着了!他再好的性子此刻脾气也不会好了:“你说你没有晕倒着,而是睡着了?”
    “嗯”叶长青乖乖应声道。
    “那你为何要装晕陷害程公子?”如果真是这样,他这个自认为不错的侄子,眼界也不怎么样了。
    “不是,主要是那紫藤萝香,我已打听了那李家姑娘最是喜欢这香味的,一年四季身上熏的都是这味道,若是知道我身体差还见不得这味,想必她应该不会上赶着嫁给我吧。”
    叶二老爷简直被他气笑了:“这就是你想的好主意,就连牡丹花宴都不在乎了?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呢,你就这样把自己的形象当个屁了?”
    叶长青有点呐呐的,他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么,他这也是灵机一动还没有想到更好的法子么。
    “至于花宴我根本就没什么兴趣,反正裕亲王的态度已经试探到了,程家的贵人不是他,就只是王公公了。”
    “那你都两次在纵目睽睽之下晕倒了,你这形象还要不要了?你这动不动就倒的身体,以后还有谁敢用你?京城还有哪家敢把姑娘嫁给你,你这端的是好计谋啊,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叶二老爷此刻的心情也悔啊,若是他知道这个侄儿想出来的是这个办法,他是怎么也不会同意让他自己来解决的,真是蠢到没边了。
    叶长青的眼神暗了暗,低下了头道:“我的身体本来就是这样,我自己心里清楚。”
    不知道为何叶长青的这一句话,却让叶二老爷此时的内心有点难过的,他应该也是有志向的吧,只可惜被身体框在了这一方天地之间。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回到府邸,叶二老爷把叶长青留在了书房。
    叶长青想了一路,决定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看着一直站在书房中间,愁眉不展的叶二老爷道:“等李姑娘的事情解决了,我想去梅州住段时间。”
    “为何是梅州?”叶二老爷确实回来的一路上也是打算着将他送出去修养一段时间的主意的,只是没想到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还是梅州,他就想到了梅州程氏,以为这个侄子要去报复他们呢。
    “叶家在那里有一处别院正适合我修养,梅州气候宜人,而且母亲那边的生意也刚好在那边出了点问题,我正好代他去看看。”
    “原来是这样,那你身体重要,有时间还是要多读书,我听说你把书本都送给长帅了,真不打算再看书了?”
    “不了,考中秀才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叶长青的态度坚决。
    叶二老爷有一股说不出的失望,但还是走到了书房阁楼后面的一处暗格前,取出了一封尘封已久的书信,递给他道:
    “你去梅州,正好拿着这封书信去百里氏家拜访,看看他们能不根治你这病?”
    叶长青接过信看了看,这封信应该有些年头了,信纸早已发黄了,墨迹也有点掉了的痕迹。
    说起梅州百里氏又是一个神秘的家族,相传他们学问和医术了得,天下无人能及,但是他们却从不出世,即使族中不乏考中了进士、状元的族人,但是却没有一个是入朝为官的,到最后几乎都会选择教书育人,游学,而从不入世为官,他们医术了得却从不随便救人,救人也只看缘分,若是无缘,即使是王公大臣也不救。
    即使是这样,却没有一个世家大族族敢动他们,他们在梅州甚至整个大夏就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谁人不知百里氏一官难求,一医难求的,这些年他们不知拒绝过多少次朝廷的授官,又拒绝过多少王公大臣的求医,叶家又为何会有他们的书信?
    然而叶二老爷却没有给他问出口的机会,只是沉沉的倒在了榻子上,说累了,就让他退下了。
    叶长青回来后就将这封信给张氏看,张氏一接过这封信双手就忍不住的颤抖,这是叶家当年作为帝师的先人留下来的,是叶家的瑰宝,在叶家传了一代又一代,却一直没有哪一个继承人敢随便用的,她一直以为这封信还在老太太的手中,心里还曾怨恨她舍不得交出来,现在才明白原来这封信在当初在老太爷死的时候就已经落到了二房的手中。
    没想到老太爷最后还是偏心了二房,把这足可以延续生命的宝贵信件和无尚的权利都给了二房,而留给大房却只有这取之不尽的钱财俗物。
    再多的钱财没有权势守的住吗?再多的钱财没有命花的出去吗?张氏的心里始终有着一股气。
    叶长青倒是觉得没什么,如果是他也会这么做的,为家族百年大计,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二叔是越来越看中你了,你可知道要让梅州百里氏救一个人有多费劲。”想到这里她又高兴了起来,儿子的这病是有望了。
    “孩儿也知道,定会感激二叔的大恩大的的。”叶长青也明白叶二老爷明明有这封信,也一直知道叶长青的身体情况,却一直没有拿出来,直到他穿了过来,在他的书房和他会晤了几次,他看出了他的潜力和才能,才将这封信交了出来。
    总之叶二老爷是没有私心的,当初他不交只是觉得不值得而已,如今他愿意拿出来,不过是因为这封信有了他的价值了。
    他是希望叶长青能为叶家带来荣光的,叶长青也在心里默默想到,若是有机会治好这残体,这辈子他还是愿意为叶家一试的。
    张氏却笑笑道:“大恩大德,放心,我来帮你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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