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的这个人,是为什么会知道的,不过转瞬,他就想通了,一枝玫定是从赵炎那儿知道了自己父亲并非病故,而是惨死在歹人手下的事,故而猜出来的。
    我瞥着他几变的面色,不轻不重地将杯子跺在了桌上,道:“不如何,只是不巧,我也在查那个人。”
    柳夏的眉皱得更深了,面上更是生疑:“你为什么要查?”
    这件事,和一枝玫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就知道他要这么问,可我又怎会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给他,那毕竟悠关王后娘亲与言悔的性命。
    于是我挠着头迅速地想了一番,方才半假半真地说:“赵炎于我,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你可能不知道,当年被劫走的他,让人丢进了河里,自生自灭,即使活了下来,身心上也早已是伤痕累累,他本该有父母的疼爱,却不得不一个人流离。而那个将他害成这般的人,你觉得,我会放过他吗。”
    柳夏愣了一下,消化完我这话后,突地从鼻间哼出一声笑来:“看来,我们都是为了所爱之人呢。”
    联盟的事,一拍即合。
    深入的交流却不急于一时。
    因为现在,万华的事,才是头等的事。
    ☆、第95章 见了鬼了
    携着今海回王府的路上,我却因临走前,柳夏告知我的那件事而心神晃晃。
    这人看不惯我的不以为意,非要将安王救下叶溪的始末讲与我听,颇有种我好不容易查了出来,你却不想知道,这完全就对不起我的意味。
    而这么一听,就叫我听出了问题来,也是至此,我才知道赵歌当初让青黛捎给我的那支金镯子,是有大来头的。
    在那日叶溪去千金坊之前,他曾去过王城的长生库当过一些东西,其中,正有那支金镯子。而这金镯是出自赵国首屈一指的工匠,顾往安之手,名曰燕生,世间仅此一支,比起青鸢钗可珍贵多了。
    要知道这燕生本是长生库的老板机缘所得,而后赠给了帮扶过自己的赵歌,孰不知一番兜转,竟又回到了自己手上,只道是叶溪偷了安王的东西,当即一边盯住叶溪,一边派人去向安王汇报此事。
    而安王闻得此事,又听说当东西的那男人姓叶后,就有了后来的事。
    说到底,都是因着这支燕生,才叫赵歌救下了叶溪,而且经柳夏私下查访,还了解到赵歌曾对长生库的老板说,这燕生,让自己送给了心上人。
    心上人个鬼啊,他不是送给了我吗?
    ……
    联想起一系列的事来,我这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这人该不是在烟花巷的那条小道上,对我一见钟情,却又误认叶莺了吧。
    说来,我那日,确是借着莺儿的名儿,更是戴着面具,让人瞧不出真面来,要说他误认,也未尝不可啊。
    ……
    见了鬼了。
    能这么乌龙?
    “师父啊——啊——”今海陡然响起的大叫,将我的神思一下子给拉了回来。
    我回过神来,暗叫不好,自己这一时出神,倒是忘记手里还抓着个人,正在屋檐上翻飞呢,愕然之下,倒是无意识地松了手。
    甚是惊险地抓回将要坠地的今海,我暗道,镇定镇定。
    不过今海可就不淡定了,这小子吓得差点哭鼻子,整个人抖得不行,连着嘴唇也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嗯,这突发的意外虽是怪我,可如此没出息,就是他的问题了。
    而当今海被我以非法的途径带进了仁王府,他顿时更没出息了。这可是那个四皇子的王府啊,就这么偷偷摸摸地闯进来真的好吗?
    要说那日四皇子进王城,阵仗甚大,他何其有幸,能在茫茫的围观群众中,瞥见那人的俊颜英姿,实在是一见难忘。
    如今,见着了本尊,顿时惶恐得,连呼吸一下都觉得沉重。
    什么情况啊。
    怎么师父和四皇子好像很熟络的样子,而且,四皇子,还还还拍了师父的头,眼里还还还带着如水柔情。
    懵——
    “这就是本座的徒弟。”我甚是得意地向言大夫介绍今海。
    收徒这件事,我之前是同他稍稍说过的,后者当时表示,你怎么又和一个男人扯上了关系之后,被我抚慰了良久,左右算是消停了。
    他打量着被我带进客房的少年郎,眼神很是犀利,直盯得今海往我身后藏。
    一步跨开,我又对今海没正经地说:“嗯,这是你未过门儿的师公。”
    师公……
    今海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他能拜得一枝玫做师父已是好几世修来的福佑,如今竟还多了一个皇子当师公。
    等等。
    他家师父和四皇子是一对儿?
    我见这小子愣得也忒久了,不由支出胳膊肘儿撞了他一下:“小海,叫人啊。”
    “哦哦。”今海连忙对着言悔恭敬地一鞠躬,且颇为上道地唤人,“师公好!”
    果不其然,这声师公叫得言大夫心里甚是舒服,他那眉眼间的疏离顿时烟消云散,唇角更是勾起一抹浅笑来:“你好。”
    就乐呵吧你就。
    而后不等我将今海拉去床边,他已先一步瞧见了床上躺尸中的王万华,顷刻之间,便将全身的拘谨与紧张都抛到了天边,没有丝毫迟疑的,就径直地冲了过去。
    “万华,万华?”他攀在床边,着急地呼喊。
    眼皮下,那双藏起来的眼珠下意识地动了动,却仍是没有睁开,没有回应。
    见着叫不醒王万华,今海又立刻慌急地扭头问我:“师父,万华他怎么了,生病了吗?”
    总觉得当着万华面儿再说一遍那事,无异于再打击他一次,我怎么也不会在他的伤口上撒盐的。
    “小海,你过来。”我扬着下巴,朝门外偏了一下。
    他抿着唇看了好几眼王万华,这才忐忑地跟着我出了厢房。
    没有闲扯些有的没的,我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简扼明要地对他说了一遍,又告知了望他能帮下的忙。
    多和他说话,多关心他。
    争取能把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回来。
    今海听得眼睛愈发的红,仿佛是自个儿经历了那件事一般,他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看着屋内。
    他知道万华喜欢一个叫叶莺的姑娘。
    特别特别的喜欢。
    也知道殿试之上,万华夺了状元之后,会向国主求旨赐婚,所以在听说万华外出散心的时候,才会以为他是急着回锦官城,背着伯父找那姑娘去了。
    却万万没想到,这其间会发生那么些事。
    今海觉得心疼,于万华而言,这根本就是致命的打击。幸而师父将他带来了,不然自己岂不是蒙在鼓里,而对挚友的处境一无所知。
    他实在不想,在万华如此难受的时候,自己却在其它的地方傻乐呵着。
    不然多对不起万华。
    又多么憎恶自己。
    ……
    比起我来,终是今海要更了解万华一些,他们是从小一起玩儿到大的伙伴,或许能有什么新招儿呢。
    今海难得地板起脸,回了屋,然后坐在床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万华说着话。
    总算是又找着了帮手托付,成效如何暂且不理,既然交给了今海,我便也不去打扰,反是紧接着把言悔给叫了出来
    念着我发过的那个誓,我那心啊,慌得不行。果然还是把烟花巷的事和盘托出吧,这么一直藏着,叶莺那头的事就不好说了。
    “阿悔啊,我要跟你老实交代一件事。”
    【作者题外话】:哦哟哟。
    我这算是终于填了一个坑?
    ☆、第96章 非君不嫁
    自觉地站好,我吞着口水,抬眼瞧着言大夫,而他直直地盯着我,意味很明确,你说。
    嗯,这感觉怎么比踩在刀刃上还要危险。
    保险起见,我几分讨好地拉过他的手,有些紧张地轻摇:“你能不能先跟我保证,保证你听了之后不会生气。”
    我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看在言大夫眼里,不禁让他轻蹙起眉头。这丫头怎么老是害怕自己生气,难道本大夫生气很恐怖吗。
    虽然不知道她要交代什么事,但只要她肯告诉自己,便已是让人愉悦了。看来,之前的那个毒誓,发得着实值。
    不过沉默了几刹,那眉间纹又继而舒展开来,只听得言大夫缓缓的一句:“好,我不生气。”
    ……
    凉风习习,直吹得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我老实地将一切交代,末了才忐忑地问言悔:“阿悔,赵小六不是真看上我,却又误认莺儿了吧——”
    言悔不知在想什么,似乎很是入神,低着眸子一副深沉的样子。
    该不是生气了吧。
    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
    “阿悔?”
    相扣着的手掌,突然陷得紧了些,他捞着我的手,默默地贴上了自己的心口,直拉得我往前跳了一小步。
    而他胸腔内的跳动,一下一下,透过相触的掌心,麻酥酥地窜进了我的血液,我的心口,带起了同调的节奏。
    十足的蛊惑。
    言悔的眼睛里,似乎也跃动着火焰,他长长地嗯了一声,这才回我:“好像是。”
    难怪,那日在宫中与赵歌相遇时,这姑娘会对赵歌有过多的关注,原是认识在先的,如此一来,自己对赵歌的那份不喜倒真是先见之明了。
    说来无奈,他家姑娘总是和一个又一个的男人牵扯不清。虽说眼下因着种种已知或未知的因素,赵歌是误认了叶莺,还将她娶进了门,可这本就是一个错误,长此以往,总有一个时候,赵歌会发现端倪。
    想一想,真是愈发的不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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