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纯刚刚送来抢救的时候情况很糟糕,身上中了两枪,右肩膀、左腿膝关节,还好都是贯通伤,子弹没有留在体内带来二次伤害。只是背上有太多零零碎碎因为爆炸的嵌入的小碎片,伤口很深。
    流血过多导致休克,已经陷入重度昏迷,生命体征非常微弱。直接拉过去抢救。
    “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为难,“这个还真说不好,伤势挺重的。”
    就算已经有心理准备,付雪梨还是听得心一揪,佯装镇定地点头。她站在过于寂静的重症监护室外,里面只有医用仪器滴滴的声音。许星纯脆弱又苍白,身上到处插着流血的管子,双目紧闭,唇色如雪。仿佛下一秒就会死掉。
    愣怔好几秒。
    她从来都没看过这样的许星纯——无力地躺在她面前,浑身缠满了白色纱布,一点都动弹不得。虚弱到甚至苏醒不过来的模样。
    明明当时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一声不吭。他有什么委屈、有什么难过,从来不在她面前提,从来不主动伸手去索取什么。
    付雪梨撇过头,红了眼眶,觉得有些心酸。前尘往事一霎那全部涌上心头,想起她和许星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总觉得都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
    人总是怀旧的,就算口里否认,再怎么逃避,付雪梨也没办法否认她对许星纯仍旧抱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那晚在她家,许星纯最后的眼神时不时在她脑海里徘徊。
    虽然这世上的感情都没有那么清白和公平,但她滥用许星纯赋的权利,不断肆意伤害他。她对他那么坏,让他吃了这么多苦,最后他也没能讨回个公道回来。
    付雪梨突然害怕起来,其实她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自己,自由和无局势在她心里也没有那么重要。她对许星纯的感情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积累下来了。
    如果许星纯真的熬不过去,就这么死了,她以后该怎么办。连一个好好的再见都没说过,就要生离死别。
    这个城市依旧车水马龙,夜晚璀璨闪耀,人来人往的街头。好像什么都不会变,可是不论什么时候,打许星纯的电话,永远都是无法接通。
    想给他发消息,要反应好一会,才意识到到已经没这个人了。
    他的声音她再也听不见了。
    无论是温柔、冷淡还是甜蜜,通通都听不到了。
    还没有好好地说过话,这个人以后都不在了。
    苦情剧里演的都是假的,付雪梨站在清清冷冷的走廊上好几个小时,一直等到第二天。都没有等到许星纯苏醒的迹象。
    做演员这一行,不论人后如何狼狈,人前都要保持光鲜亮丽。不论多疲惫无力,摄像头对准脸的时候,就得笑出来。
    付雪梨除了受惊吓,其他没有什么大碍,当天唐心就替她办了出院手续。刚从医院大门出来,远远看见有几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从车上下来。
    外面阳光晃得刺眼。付雪梨黑眼圈浓重,带着遮了大半张脸的墨镜,被一大群人围拥着。公司请了几个保镖跟在她旁边。
    唐心耳提面命地告诫,扯过她的胳膊,“现在外面乱成了一锅粥,你粉丝和何录粉丝都疯了,最近别瞎跑。新戏下个月就开机了,我帮你推掉了一部分通告宣传,你心情不好我理解,那个...许星纯是吧,但是你不要有太大负担,收拾一下心情工作,你安心去拍戏,有什么情况我会通知你的。”
    付雪梨心里不是滋味,嗯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最近你和何录的负面新闻太多,对方团队拿钱尽量压下这件事....”唐心絮絮叨叨。
    付雪梨转头远远望了一眼医院某个方向,转身弯腰踏进保姆车。
    坏心情是收拾不好的,不论多忙,不论心理暗示多少次,总是像乌云压顶一样赶也赶不走。
    这几天付雪梨夜里经常惊醒,一睁眼,黑漆漆的四周,有一张不知道身在何处的茫然和恐惧感。
    大半夜定定地坐着,又会反复回想起那个梦魇。奄奄一息的许星纯,最后盖上她含泪的眼。只要想着这一幕,她就汗出如雨。
    胸口一团郁气堵得实在睡不着了,就跑去外面吹夜风,抽烟。抽到脑袋开始发晕,拿起手机给许星纯打电话。
    未接听。
    再打一次,还是未接听。
    几分钟打了好几通,电话簿密密麻麻都是许星纯的名字。
    付城麟听说付雪梨出了事,过了几天就坐飞机来申城看她。约好时间,这会儿两人正在医院旁边随便找了家西餐厅吃饭。
    下午四点谈完工作,拍完一组杂志照,她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和休息。可付雪梨还是吃不太下什么东西,放下筷子,催促道:“你快点吃吧,我等会还要去医院。”
    付城麟抬眉,戳着碟子里的鱼子酱,慢条斯理道:“我总觉得你两像在演苦情剧呢。”
    “滚开,没心情听你说风凉话。”
    看她难受到要死的表情,付城麟淡定自若,身体往后靠,一副已然预见的模样,“妹妹啊,哥早就跟你说吧,要你年轻的时候少造孽,这迟早都是要还的。”
    付雪梨提不起兴致和他玩笑,怔忪坐在那里。
    在记忆里搜索一圈,说起许星纯吧,付城麟印象里,就是特别抑郁冷淡的一个人,长得有点小帅,成绩特别好。他们初中、高中都是一个学校的,连付城麟都对他有所耳闻——
    非常他妈的受这个学校的小姑娘欢迎,秒杀各种类型学姐和学妹的那种。
    因为学校论的坛里经常飘起hot贴,类似:
    【怎么才能泡上高一的那个特别帅成绩特别好叫许星纯的学弟】
    【许星纯他有女朋友了吗】
    【有个理科班学霸他真的好帅,听说叫许星纯,求联系方式】
    【今天早上在校门口值周的那个男生叫许星纯吗?】
    【高一九班男生的颜值怎么如此高?除了谢辞,还有那个班长叫什么?】
    连付城麟都时常不解。在这种年纪受到这么多爱慕的一个男生,泡妹不是随便就能泡到手软?怎么可能是个痴情种呢?对象还是自己生性放荡不羁又傲慢的妹妹。
    说实话,付雪梨真的不太招人喜欢,付城麟这个做哥哥的都经常被她气到吐血。
    还记得之前付雪梨高中因为流感住院,许星纯跑医院的次数比他这个当哥哥的还勤快。
    更恐怖的是。付城麟怎么都想不到,像许星纯这么寡淡冷漠的人,对付雪梨是真的是好完全到没原则没底线。他撞到过几次,许星纯半蹲在地上帮付雪梨换鞋...
    好花不常开,好日子不常有。一报还一报啊,唉,但开窍的也不算太晚,看来许星纯的好日子快到了。
    付城麟默默感叹,拨弄着打火机,“我吧,也能理解你。你嫂子当初出车祸,我就跟你现在一样一样的。就想二十四小时陪着她,寸步不离。恨不得躺在那的人是自己....”
    “你别说了。”不过是陈词滥调,说也说不到点子上。一点都不能缓解付雪梨的愁绪。等付城麟喊服务员来结账的时候,付雪梨突然接到一通医院打来的电话。
    那边刚刚说了几句话。
    “真的吗?!”付雪梨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在付城麟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她慌忙拿起自己的包,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走了。
    许星纯醒过来的消息,实在是太突然。突然到付雪梨一出电梯,就停住了脚步。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她只是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对许星纯说的话,饶是厚脸皮惯了,也真的没脸再面对他。
    看到他,也不知道开口要说什么。
    许星纯的主治医生认识付雪梨,刚刚从普通病房出来,转身就看到了她,惊讶道,“咦,你来的这么快?”
    “啊?”付雪梨额头上微微汗湿,她还在轻轻喘,“我刚刚,就在医院下面。”
    医生笑眯眯地,“也是够巧的,快进去吧。”
    付雪梨心跳加速,“他...他真的醒了?”
    “不知道哦,可能又睡了。”医生哈哈笑了声,带着护士走了。
    轻轻把手放在门把上,小心翼翼旋转半圈,拧开一点点缝。里面有点昏黄的光透进来。
    付雪梨心一紧,硬着头皮,慢慢地,慢慢地,侧身进去。不发出一点声音。
    时间有点久了,许星纯似乎又陷入沉睡之中。她停就在帘子那里看着他。
    几分钟后,还是忍不住,手指贴在许星纯冰凉柔软的面颊上。
    洁白松软的枕头上,他安静沉睡着。手指忽地微微一动,付雪梨心一揪,猛地收回手。
    看着他慢慢从昏迷中转醒。
    付雪梨感觉到,他眼睛微微睁开,看到她了。她声音很低,微微发着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有些无措,“许星纯,你醒了?”
    她听得到许星纯想呼吸,但是很难喘上来的声音。
    感性在这一刻突然被无限放大。眼睛藏不住秘密,快忍死了,本来不想哭的,付雪梨还是没忍住。无声地别开头,不争气地哭了。
    许星纯看了她一眼,把手伸过去。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付雪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握住他的手,喑哑地说,“你把手放进去。”
    她看他这个样子,自己浑身都是疼的。蹲下身,拿出手机,单手在上面打出一行字:
    “你不能说话是吗,是就眨一下眼睛。”
    整个病房都是静的。
    许星纯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第24章 二十四吻
    躲进厕所里, 翻开小镜子, 借着不太亮的灯光, 付雪梨看清一张晕妆的脸。
    眼睛酸胀难耐, 大概是很久没这么频繁地哭过了。
    她拿出卸妆水, 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净脸。长长吁了口气,从包里翻出化妆棉, 一点点细细地擦干净脸上残余的脏东西。
    身后有一点响动, 门被半推开,有人小声问了句, 很苍老沙哑地声音,“里面有人吗?”
    付雪梨闻声回头, 看到一个老婆婆。瞧着已经很年迈了, 佝偻着腰,满头银丝,但是很慈祥。
    她有点印象,刚刚在许星纯的病房里看到过这个婆婆, 应该是哪个病人的家属。付雪梨上前把门打开,很和气地说, “我马上就出去了, 您进来吧。”
    老婆婆端着塑料盆,打开水龙头接水。厕所里就两个人,老婆婆不知道面前的人是明星,随口就攀谈起来, 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笑意问道,“你看着和我孙女年纪差不多大,这么晚过来,是旁边床小伙子的女朋友吗?”
    “...”付雪梨没作声,也没有什么扭捏羞涩。
    “听医生说,他早上才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呢。他是警察吧,今天下午我看到好几个警察来看他呢。唉,警察这个职业就是很危险,怪让人担心的。”
    付雪梨嗯了一声,觉得老人家怪亲切的,“您就一个人吗?”
    老婆婆笑地很慈祥,“不是呀,儿子白天才过来。晚上我放心不下糟老头一个人睡,就在医院陪他。”
    “看你刚刚在哭,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吗?”老婆婆伸手去关出水的龙头。有些老旧,不太好操作。
    付雪梨见状去帮忙,“我来吧。”她顿了一顿,“没有,就是最近加班加累了,很多烦心事,感觉压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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