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在此,自会主持公道。”
    玄北气势更胜一筹,不容置疑道:“有罪之人自有罪,无罪之人也不会平白承罪。母后何必吓唬人?”
    被当众驳面的太后再看一眼戈颖,鼻翼微动,双眼顿时泛红。
    “来人,小心些把戈颖抱回长寿宫。”太后有气无力地动一动手指。
    立马有人走上前来。
    虞子衿却推搡他们远离,母鸡护崽似的守在床边。
    “你还想做什么!”太后高声呵斥,“一次不成,你还想下手第二次不成?”
    她瞥一眼下人,“还不把他给我拖走!?”
    玄北丢出一个眼色,众人又止步不敢上前。
    虞子衿硬声道:“他不跟你走。谁也不许动他。”
    御医方才说戈颖处在生死关头,万万不可轻易挪动。这话虞子衿牢记在心,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他也不准人碰一下。
    这份坚定不移的气派在虞子衿身上独独闪现过两回。
    第一回 是玄北中箭,暗地里危机四伏。
    第二回 是戈颖中毒,事有他一半缘故。
    “此时不适挪动。”玄北也道:“母后身子抱恙,不如回长寿宫暂歇。如若心有不安,可令人驻守在此。此时挪动戈颖,于谁也不落好处。”
    太后却听不进一言半语,她抬起手直指虞子衿额中央,套着尖锐长指套的手抖动地肉眼可见。她声仿佛被削尖许多,“戈颖是在这出的事!这事他一半你一半,谁也逃不去!如今哀家偏要把戈颖带走。就是走也不准他从这污秽之地走,谁还敢拦哀家?!你还不给哀家滚开?”
    虞子衿半步不让,执拗站在原地。
    他提上警惕之色戒备四周,似乎谁动一下,他就扑上去咬谁一口,非要你掉肉见血才肯罢休。
    玄北朝前一步,将虞子衿护在身后。
    “太后一时着急以至于失了分寸了。”他加重音道:“还不快扶太后回宫?”
    宫仆面面相觑,大约琢磨着到底是帝王一言顶百人,终是伸出手要搀扶太后回宫。
    太后却一把打掉他们的手,挺直稍显佝偻的身躯,质问道:“大王是铁了心要护着这个区区美人?甚至不惜与哀家作对了?大王言行举止究竟将孝道置于何处?是否觉着哀家孤寡老人一个,已是无用之人,暗地盘算气死哀家也是好事一桩了?!”
    太后话里恶意无尽,死死将不孝罪名扣到玄北身上去。
    自古奉行忠孝仁义,成王者乃黎明百姓之表率,不单单要勤勉有为,集仁慈与残酷于一身,还需忠孝仁义一个不忘。否则落人口实,这个王就名不正言不顺,不再是上天指派的好帝王,将登时转变为彻头彻尾的昏君。
    玄北眼一狠厉,只命令道:“干瞪眼做什么?你们聋了么?还不将太后送回去?”
    他话里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尊贵气。浑然天成。
    “你如今确是无所畏惧了!”
    太后讥讽道:“如何?你除去戈敏,自觉王位坐得安稳踏实了?毫无后顾之忧了?以至于连孝道也全然无谓了?哪怕天下百姓不服你也无谓?依哀家看,莫非戈颖——”
    “也是你下的手!?”
    话太直白,人人听个清晰明白。
    一向谋略过人心机深沉的女人竟会当众失态失言。不知真相到底是太后果真怒冲昏头脑,还是存心要与玄北敌对,有意当众斥责他,与他争吵,好让不孝帝王名传遍天下。
    二者之中,后者阴狠,符合太后真性情。
    玄北隐忍许久的怒意勃然而起。
    “太后!”他呵止道:“切莫为老不尊!”
    “如何?”太后又胸脯剧烈起伏,用尽力气大声道:“难不成你也要对你母后下手?!有本事你就在这儿——”
    话戛然而止。
    慌乱定在这一刻,太后口中涌出鲜血来,整个人直直朝后倒去。
    “太后!”
    “太后——”
    一个未醒来,另一个又气急失神智。
    这个白日过得惊心动魄,宫女太监无不是手忙脚乱的。
    玄北立即命人将太后送回寝宫,急再召御医前往看治。
    于公于私,他也得跟随去看望,不然这不孝可就落实彻底。
    正要走动一步派人先行一步,宽大衣袖僵滞,慢他动作许多。
    玄北似有所觉转过头来,入目虞子衿低垂的脑袋。
    虞子衿一手寻求依靠似的抓住玄北衣片,愧疚之情难以遏制。他又委屈,水润润的眼底下流淌着不明所以的委屈。双眼朦胧不清,眉目透茫然,映衬上那张孩子气未脱的脸庞,愈发惹人心疼。
    他这只手抓住的或许不单单是玄北,还试图去碰一碰玄北的心意,摸索摸索一直不与他言语的玄北是如何看待这事与他的。
    他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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