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心中一动,闭上双目,屏蔽了视觉,放出神识,再去“看”那些流星,又有不同发现。
    每一颗流星的轨迹中,都带着不一样的景象,有那许多人物影像隐藏其中,或站或卧,或静或动。
    就在放出的万千缕神识在那些轨迹周围探查之时,忽有一缕神识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一般,瞬间被吸了进去。
    随即,一种玄妙之感,从那轨迹中迸射而出,直直刻印进了识海之内,引起丝丝共鸣。
    显然,那轨迹之中,恰好有自己所需要的……
    ……
    苍麒双目闭合,盘膝坐在一块岩石之上,沉浸心神,感悟那万千流星之中,与自己所修之道有所联系的那一颗。
    漫天的星子坠落,想要从中找到一颗与己道相合的,并不轻松。
    苍麒没有丝毫的不耐,在漫天星辰中细细寻找。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颗比周围星子更为明亮,尾巴都长上一倍的星辰划过。
    而其后的轨迹中,有一道朦胧的身影,连同那挥动的长剑,一起进入了苍麒的视野……
    景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片空间里待了多久,继第一颗与自己产生共鸣的流星之后,他先后又陆续与另外三颗流星产生了联系。
    那位前辈当真是毫无保留的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所有机缘皆尽藏于这漫天星辰之内,只看后人能不能自行把握住。
    景黎自穿越之后,主要的手段便是原本的游戏技能,加上阵法术法的辅助,后来得到了异火,便也多了一层保命的手段。
    而在与那些轨迹产生交集之后,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些别的念头来。
    虽说与人交手之时,有阵法与术法相助,会容易上许多,但是否,他最近有些太过于借助于此。
    仔细回想起来,在他此两者皆为融会贯通之时,与人交手都是以剑取胜,但是自从将那些法术精通之后,遇事大多都用此法行事,因为觉得那样省事。
    而对于剑道,他也并不如苍麒那般心诚。
    虽然他也用剑,但并未有对方那般的自觉。
    苍麒的道一直都很明确,那么自己呢?
    自己的道又在哪里?
    最初来到修真界时,想的不过是能够容身之地,保护好自己;之后又有了宗门,有了师尊与师兄,其后经历不少,也早已下定决心要变强,不想再有当日像与田家老祖交手之时那般,无能为力。
    但是,只有这样的不够的。
    其他修士,早的在筑基之时,晚的在结丹之际,都已早早明确了自己今后要走的路,并为之都努力,唯独他不是。
    太过容易得到的,往往会被忽略。
    就是因为他的升级方式比起其他人都要来的方便顺利的多,所以这本来早就该考虑到的问题,才会在此时,才被他想起。
    属于他的道,究竟是什么呢。
    景黎睁开眼,看向头顶近在咫尺的那轮皎月。
    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野心,穿越之后称王称霸什么的他全无兴趣;他想要的其实也并不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今,乃至于以后,他所希望的,不过是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都好好的罢了。
    但是别说是在修真界,便是在他原来所生活的那个世界,想要一世顺遂,哪有那么简单,立世之根本,说到底,也不过是靠能力,更遑论是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了。
    而且……
    既然穿到了修真界,真要说,对修仙毫无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单单是这个世界的大势所趋,身为一个局中人,在明知道自己有可能接近那个顶点的可能,却一点都不想去尝试的,那是煞笔。
    苍麒的剑道是以杀止杀,反观自己,却仍是一片混沌。
    背后的幻紫流金剑似有所感,清鸣一声出鞘,飞到景黎面前,静静的悬浮在半空。
    景黎盯着剑身看了许久。
    缓缓站起身,握住剑柄,看了眼头顶的夜空,那场绚丽的流星雨早已停止,原本镶嵌于夜空中的星辰也随之隐去,只留下一轮明月当空,静静的俯视天地。
    那两道前辈留下的心得体悟中有提及,说剑的精髓在于诚,唯有诚心正义,才能握紧手中长剑,到达剑术的颠峰,不诚的人,根本不足论剑。
    “诚么……”
    景黎怔然立于悬崖之上,手中长剑微微颤动,仿佛想要挣脱禁锢,又似在像他倾诉着什么。
    一抹银芒自景黎眉心闪过,那两位前辈留在他识海中的心得体悟渐渐浮现,景黎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久久伫立,仿佛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
    许久。
    握住手中长剑,肆意劈开。
    一道银白色的弧度在月光在折射出幽冷的弧度。
    一声轰鸣,下方的地面上出现了网状的裂痕,密密麻麻的裂缝像是活的一样像四处蔓延。
    便连脚下所踩的悬崖,也并未能幸免于难,整座悬崖都被劈开,裂成了两半……
    在那个由夜幕星河所构筑成的空间坍塌之后,景黎并不意外自己又回到了远处。
    在落地的那一秒,景黎便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一道视线的窥探。
    循迹望去,见一人站在古木之下,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
    “也不是你……”
    那人摇头说出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来,也不管景黎什么反应,叹着气,径自走出门去。
    景黎莫名其妙的环顾了一圈周围,发现原本亮着的那些光柱,大半都已经消失了,包括自己之前进去的那一道,连同着保护在外的藤条一起,重归于地下。
    景黎数了数,剩下的光柱还有四个,另外四个都已经不见了,也就是说,已经有四个人出来了,还有四个人在里面。
    思及刚才那人的反应,结合眼前的情况,不难猜出,现在出来的这些,都是未能得到那位前辈传承的人。
    也难怪对方那副模样了。
    剩下的四道光柱里,有一道是苍麒的。
    景黎走到对方所在的光柱附近,盘膝坐下,边修炼边等他出来。
    等了半天之后,又有一个人出来了,看他看向剩下三道光柱那羡慕嫉妒的眼神便知这位也没能得到传承。
    自己等的人还没出来,景黎也没在意,闭上眼继续修炼。
    这一等便等到了十日之后。
    景黎半是为苍麒高兴,半是纳闷。
    到了这时候还没出来的,那必然是得了机缘,接受了那位前辈的传承了,但是,为什么有三个人?
    看着那不时有符文闪现的金色光柱,不知为何,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
    蹙眉看向另外两道光柱,有一道正好在他原本的位置左近,他记得,那是子苓的位置,斜对角的那位置,如果他没记错……在那里的,应该是闻人异?
    难道三个人都得到了传承?
    可是不合理啊,从未听说过还有一份传承平分给三个人的,而且,他们三个人所修习的功法各不相同,又怎么可能所需一致。
    “三个人……”
    景黎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在心底把那些已知的传承数了一遍。
    弘阳平话里有提起他们一共七个人,那么一共是七位前辈,算他每一位都留下了传承吧。
    其中两位是对道侣,算一份,而那份传承已经被自己得了;织织和萧邙各得一份,那么便是还剩三位前辈,之前听子苓提过一耳朵,闻人异有得到一份,那么还剩两份。
    剩下两位,一位是弘阳平,另一位该是那位佛修。
    佛修不可能传给女弟子,子苓不可能是继承了那位佛修的衣钵;而不管是苍麒还是闻人异,所修之道都与佛修相去甚远,要说他们两个能够得到一位佛修的传承,景黎是绝对不信的,毕竟完全不对口。
    若是像自己一样,只是从其中领悟了一些功法秘技,倒还有可能,但一个和尚找他们两个去修佛,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更何况,若只是领悟秘技,也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怎么算,都只剩下了弘阳平的那一份,可他们三个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的迹象。
    哪有多余的传承分给另外两个,统共也就七个人……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景黎忽的一顿,仔细回忆当时子苓给他们看得那卷破羊皮纸上的内容。
    那上面写的,应该是修真界与魔族约战,修真界八人,魔族七人……
    为什么弘阳平说是七个,纸上写的却是八个,到底哪一边才是真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在苍麒沉浸心神,观摩参悟其中一片轨迹中的剑法之时,忽有一道虚影凭空出现。
    来者手持一柄造型古怪的黑色巨剑,带着狂暴的杀意而来。
    身影虚虚实实,不断变化,就像是一缕青烟,眨眼间便杀到跟前。
    双手紧握那柄足够两把砍刀般大,剑身倒钩林立的巨剑,照着岩石上的人影悍然劈下,周身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苍麒并未起身,纹丝不动的端坐于岩石之上。
    一柄银白色的巨剑无声的从苍麒背后显现,在那黑剑的剑锋即将碰到苍麒的前一秒,银色巨剑剑身闪过一丝暗芒,剑身一虚,飞出一柄比原身小了几号的银剑,须臾之间便抵达苍麒身前,将那行凶的黑剑一剑拍开。
    本以为一击得手的偷袭者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只觉得双手虎口生疼,竟是险些被那银剑将手中黑剑给打脱了手。
    来者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以护卫之姿,凌空悬于苍麒身前的银剑,冷哼了一声,手腕一转,将黑剑翻转垂直握在身前,左手双指并拢,在那锋利的剑锋上一抹而过,鲜红色的血珠从倒钩上滴下,落至下一个倒钩,将其染红之后,又继续往下滴落,眨眼间,那一滴血便从剑尖一路滴到了剑柄上的凹槽之内,并迅速的在那纹路中滚动。
    当血珠滚入窟窿时,剑身向前一转,锋利的剑身反射出亮白色的月光,就见一点白星闪现,唰唰唰数声之后,与来者一般无二的八道虚影在本尊身后呈燕字形排开,且手中皆握有同款黑剑。
    九道人影森然一笑,呈包围之势将苍麒团团围住,九柄黑剑剑尖红芒闪动,挥劈砍斩刺,姿势各异的向着包围圈的中心位置袭去。
    苍麒睁开眼,眉心裂开一道缝隙,一道白色虚影闪现而出,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意,与那些黑剑碰撞在了一起……
    景黎越想越不对劲。
    进入浮屠塔的羊皮纸和钥匙都是当初最后的那位修士留下的,那么,那一位的传承必然是完整存在,而且必然是作为重头。
    而最后的传承,是属于弘阳平的——换了谁花了这许多心思布置,都不会缺心眼的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前头,肯定是会留到最后。
    换句话说,最后的传承是谁留下的,那么那个人就应该是布置好浮屠塔,留下地图和钥匙的人。
    可是就算加上魔族,也统共不过十五个人,弘阳平不至于连七和八都分不清楚吧。
    前后说辞这般不一致,究竟是羊皮纸骗了他们,还是,这里的这个弘阳平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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