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帝!薛从悠这才知自己竟无意识地涌出眼泪。她忙参拜道:“从悠见过皇上。可能是因我有些想家了。皇上……为何在此?”
    皇帝没答他为何在此,只笑了笑,道:“想家想成这样?悠悠真是个小姑娘,以后嫁进婆家可怎么办?”
    皇帝叫她悠悠?还带着点调笑口吻说她的婆家,这语气态度……薛从悠心下百味杂陈。她此刻已不抱着任何侥幸,她觉得自己背叛皇后,有意算计皇帝和魏紫吾的事,迟早要被知道的。看看顾见毓对她的冷薄,知道这个表哥她是收服不了。当下便有计较。
    薛从悠嗔道:“皇上笑话悠悠。”她说话的语调变得有些嗲,还用一双明眸含羞带怯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阅人无数,一看薛从悠这态度,就知她在勾引他。可他分明记得,薛从悠上回对他的接触还很不乐意。皇帝转身往暖阁中走,道:“悠悠既来了,便进来陪朕说说话。”
    薛从悠的心顿时揪紧,她没想到皇帝这般急迫。跟在薛从悠身后的景仪宫宫人也察觉到不对劲,却什么声音也不敢发出。犹豫之后,薛从悠选择跟从皇帝进屋。
    待暖阁的门被从外关上,一男一女已心照不宣,皇帝便上前捏住薛从悠精致的下巴,仔细看她的脸蛋,慢慢道:“悠悠,你长得真美。”宫里已许久没有进过这样鲜妍的小姑娘了。
    女孩露出羞怯的笑容。皇帝嘴里的酒气喷到薛从悠脸上,她强忍着躲避的冲动,反而笑着迎向对方。
    她片刻后就被扒得只剩抹胸和亵裤,接着被皇帝抱到榻上,男人沉重的身躯将她压得一窒。
    薛从悠这一刻才真正害怕,用手去推攘皇帝,喊着“不,皇上”。她本是打算先利用自己出众的美色稍给皇帝甜头,等正式册封后才献身。但皇帝都这个样子了,还怎容她吊胃口。就听薛从悠一声痛叫。皇帝将方才在太后那里受的气,迫不及待用别的方式宣泄出来。
    事毕,皇帝如梦初醒,惊讶看着薛从悠,道:“唉,朕喝得太多。还以为给朕端水进来的是个普通宫女,便……谁知竟是悠悠。”又叹气:“阿毓是朕极为喜爱的儿子。你若跟着他,将来原可大有造化。可惜你却跟了朕。”
    皇帝几句话便定了调子,是薛从悠爬了姑父的床,勾引酒醉的姑父,他还当是个宫女,无意间便宠幸了。
    薛从悠一听这话,脸色霎时惨白,但她见皇帝在审视她神色,忙笑道:“才不可惜,悠悠就是喜欢皇上。能跟着皇上,才是悠悠的福气。”也不敢说自己没有给皇帝端水。
    皇帝捏捏她的脸,道:“这就好。”
    皇帝何等城府,怎会允许有人把自己当成色胚和傻子耍。这个小姑娘突然送上门,自然是有原因的,说不得正是与魏紫吾之事有关,寻求他的庇护来了。薛从悠又的确生得极为娇柔美艳,的确是勾得他兴致盎然,他便要了。更关键的是,这样轻易就背叛顾见毓的女人,他怎会允许她嫁给顾见毓。
    皇帝在暖阁里折腾薛从悠这样久,太后那边的几个人自然都知道了,神情皆是耐人寻味。
    尤其是皇后……她这时已知薛从悠竟是想引他的丈夫去找魏紫吾。感觉像是被人在脸上重重扇了几耳光,她真心疼爱的侄女,便是这样背叛戏耍她。脸上的神情一直是错愕而茫然。
    太后见横生这样的枝节,又考虑着顾见毓,决定对皇后之事轻放。薛从悠与皇帝有染,便是对皇后姑侄最大的惩罚。道:“皇后身处中宫之位,此举的确失当。念在你主动陈情,便罚俸半年。”
    顾见毓知道太后是为他留着颜面,上前道:“孙儿谢过皇祖母。”
    皇帝的声音却在外响起:“贵妃管理后宫时,至少没出过这样的事。皇后,你真是叫朕失望。以后便仍旧让贵妃管理后宫,淑妃协理,皇后暂且做个清闲人罢。”
    殿中氛围有一瞬的凝滞。皇帝宠幸了哪名女子,那是此女之福。连太后也不说皇帝什么,皇后自是不可能责问皇帝的。皇后怔怔看着走进来的皇帝,道:“皇上,那臣妾的侄女薛从悠……”
    皇帝道:“皇后管教侄女不严,先将她带回景仪宫好生教导些时日,改日再议位份的事。”
    皇帝这话说得暧昧不明,倒似对薛从悠爬床的行为不满,皇后眼睛一亮,道:“臣妾领旨。”
    ***
    皇帝等人散后,魏紫吾被太后派人接到慈颐宫。
    太后这时看她,心境与之前又有变化。又知道魏紫吾身上的媚毒尚未完全解除,还得等西域来的新鲜含珠草,更是不敢让她回侯府。
    魏紫吾住在慈颐宫采辉阁的时候,顾见绪两次在夜里过来看表妹,太后一清二楚。若是回到侯府,正好叫人撞上她这药性发作,可就糟了。
    等魏紫吾睡下了,太子便向太后道:“皇祖母,依我看,就不必往辽西去信问魏峣的意思了罢?”
    太后看他一眼。若要说起来,通过选秀择官家女充实后宫,本就是皇权至上的体现,平衡前朝势力的手段之一。历来只有天家挑人的,哪有看臣下之意做主的。太后道:“按理说是不必看魏峣的态度,但魏峣如今……的确是有些令天家失于掌控,究竟是你的亲事,我可不想中间生出变数。”
    若非太子实在喜爱魏紫吾,只要魏紫吾在,太子那眼里都是愉悦。而魏紫吾又的确是个讨喜的孩子。她是不可能答应的。
    顾见邃也不坚持,笑了笑,道:“那便按皇祖母的意思。”
    太子知道,魏峣连将魏紫吾嫁给顾见绪都不情愿,怎会轻易答应予他。回到东宫便道:“叫顾况过来。”
    少詹事顾况很快来到东宫,太子道:“朱通的信一入京驿,便暗中截下。我念三封信,分别给傅予州、段潜和幽州陈颂。”
    顾况看向对方,太子眉若墨画,目如沉渊,着实丰神俊美,但身为少詹事,顾况自然知道太子本质里是个强横冷酷的人。
    顾况明白,这是太子要与魏紫吾的亲事“木已成舟”。便迅速去研墨,等着为太子写信。
    虽然太子请求赐婚的事无其他人知晓,但魏紫吾身中媚药这事,因皇后被罚了禁足,牵涉的宫人也有好几个,如顾见绪这般耳目多的倒是知道了。
    魏贵妃听了顾见绪的话,愣了愣,实则她也清楚,凭魏紫吾的姿色,若想要用对方为顾见绪争取最大的益处,绝不是嫁给宁绩,而是献给皇帝承宠。但一想到娇嫩得跟花骨朵似的侄女,和自己一起侍奉皇帝,魏贵妃便膈应得慌。
    魏贵妃便气愤道:“薛晚英和薛从悠当真是欺人太甚!她这不是在打我们的脸是做什么?这个仇,迟早得报。”
    不过,掌宫的权力回来了,魏贵妃又春风得意起来。
    顾见绪沉着脸点点头,却对皇帝又将掌宫之权交给魏贵妃感到疑惑,他这个父皇一向最看重平衡之道。此举绝对是有深意的。
    两日后便是文科殿试,太子忙着那一头,白日里倒是没有时间到慈颐宫。
    魏紫吾和顾熙乐在畅和园中晒太阳,她正伸出手去拨弄池水,转眸间瞥见不远处倚在假山上的顾见毓。
    两个小姑娘便给顾见毓打招呼。顾熙乐和顾见毓聊了会儿天,便扑蝶去了,男人趁机低声问:“魏二,你感觉好点儿了么?”
    魏紫吾反应一下,才明白顾见毓这话是何意。
    她这时也知是皇后和薛从悠给自己下药,而解药是顾见毓给自己的,虽知应当将他和皇后分开来看,但想到自己当时意志薄弱的样子被顾见毓看去过,再被一个大男人这般问,魏紫吾难免觉得尴尬。
    对着皇子却只得表面礼貌道:“已经无事了,多谢殿下。”说罢转身便往花林深处走。
    顾见毓却朝前迈了两步,巧妙堵住她的去路。
    魏紫吾微微蹙眉,朝左行了两步,仍是被堵住,她便沉下声道:“殿下仗着身份与武艺比我高,便可以随意耍弄人么?”
    “你想不想带你弟弟离开京城,去辽西?”对方却这样问道。
    第53章
    魏紫吾看向顾见毓, 神色变得严肃:“殿下是在说笑?还是在试探我魏家对皇上的忠心?”
    “都不是, 只是想帮你。”顾见毓若有所指道:“你只要记住我今日对你说的话。如果有这个打算时, 可以来找我。”
    想起顾见毓让自己惊马的手段, 魏紫吾不会天真到以为他是出于拳拳热心,更不敢再与太子以外的皇子扯上什么关系。便道:“多谢殿下, 魏家不会有这个打算。”
    顾见毓倒也没有非要她立即答应下来, 顾熙乐这时折回来了,一脸疑惑问:“五哥,你也在?”
    “嗯。”顾见毓面不改色与顾熙乐说几句, 倒是没有多作停留地走了。
    魏紫吾则有些担忧地抿了抿唇, 这男人既然说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话,代表对方已盯上了木丁。他究竟想做什么?会不会对木丁不利……
    顾熙乐则一脸崇拜地看着魏紫吾, 道:“婼婼……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我二哥、三哥、五哥, 是不是全都在追求你啊?”
    魏紫吾滞了好一会儿,急道:“熙乐, 你别胡说。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哎呀,你放心,我当然就是悄悄问问你,才不会告诉别人!”顾熙乐的八卦之心燃得前所未有的高。她从小就觉得自己的几个哥哥特别厉害, 但也特别不正常,将来不知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姑娘, 结果……居然被她发现, 她的哥哥们似乎都对她最要好的朋友有意。
    她便又道:“你别不承认婼婼!我都已经暗中观察好久了。”又贼兮兮笑问:“那他们三个里边, 你喜欢谁呢?还是都喜欢?”
    魏紫吾简直服气这位三公主:“行了熙乐, 你别瞎想了。我谁也不喜欢。”
    顾熙乐嘁道:“你就装吧!我才不信。”
    “是真的,你小声点。”魏紫吾去捂对方的嘴。
    “我哥哥你都看不上?你想嫁天上的神仙?”顾熙乐拉着她的手,眼睛转了转:“你是不是喜欢我三哥?我觉得你好像是喜欢他。”
    魏紫吾连忙否认,语气颇重:“没有,我不喜欢他。”
    啧啧。顾熙乐便问:“那你的意思是,我三哥在你看来,与我别的哥哥一点儿不同也没有?”
    魏紫吾点点头。
    顾熙乐失望地哦了声:“我可是一直都觉得你与我三哥很般配。你们俩站一块儿,可比总以太子妃身份自居的萧令拂般配多了。”
    这位小公主对魏紫吾的守口如瓶很不满意,但对方不承认,她也拿她没办法。不过她的哥哥都很强势,婼婼夹在他们中间会很为难吧?倒是苦了婼婼。不过,在几个哥哥中,她可是跟三哥一头的……毕竟她从小从三哥那里得的好东西最多了。她应该投桃报李,将今天的对话告诉三哥。
    魏紫吾听到萧令拂的名字,心里的感觉却是大异于从前。毕竟她与太子已经有那样亲密的身体纠缠,想到萧令拂一心想嫁太子,对方若真成了太子妃,也会与太子如此亲吻贴近,她突然也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
    魏紫吾虽吃了解药,但桃花蝎的毒只去了一半,每日总会发作那么一次,这也正是这味毒最厉害之处。
    幸而这两次发作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独自蜷在被窝里,酥麻感觉自身下泛起,异样的空虚感钻心透骨。好在身体虽没什么力气,但她的意识却是始终清醒的,魏紫吾总觉得,忍一忍便过去了。
    但前提时,她忍着的时候不要有男子刻意接近她。因为这个时候,她便会情不自禁渴望对方的拥抱碰触。比如现下凑到她床边的太子。
    “殿下?”她轻轻地唤他。
    顾见邃看了看她嫣红的脸蛋,水润的黑眸,坐在床边没有动,只道:“快了,再等三五日,含珠草便能送上京。”
    “好,多谢殿下。”魏紫吾感到有些奇怪,前两日,撞上她这桃花蝎毒发作的时候,太子可没有轻易放过的时候。他都会对她道:“我帮你。”接着……有时是整个人倾身覆来压住她,有时是居高临下只曲起一条腿压制她的双腿,总之将她控制得挣扎不能,然后咬她啃她。
    奇怪归奇怪,魏紫吾不会没羞没臊到去问一个男人为何突然不对自己动手动脚了。
    太子喂她喝了凉水,等她好些,便离开了。果真是分毫也没有靠近她。魏紫吾想着,估计是科考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太子心里挂着事,哪有心思再做这些。
    今次科考也的确是极其紧张。
    因会试、殿试只间隔三日的连考情况特殊,不仅对考生的策论能力是考验,对身体条件也是考验。审阅题卷的官员比考生更累,加之头回出了事,精神上的压力更是巨大,因而审卷过程中累倒了好几个人。
    而太子受命从头到尾掌控监督,白日里的确是忙得人也见不着。到了夜里,才会到采辉阁看魏紫吾。
    其间,含珠草也终于送到京中,石冬诚让魏紫吾服过药汁后,太后也算松口气。
    而这时,魏贵妃也终于知晓傅予州替魏峣看病一事,立即将顾见绪和魏紫吾都叫到翊华宫。
    看着儿子和侄女,魏贵妃不悦道:“傅予州去给阿峣看病,这是件好事。为何你们竟都不告诉我?”尤其看向顾见绪:“特别是你!为何不说。”
    顾见绪状似不在意道:“从前也请了不少人去为舅舅看病,都没有专程告诉母妃。”
    魏贵妃怒道:“傅予州跟他们能一样?他可是跟太子走得极近!”
    顾见绪道:“傅予州到底是不参与政事的,又爱财,只要给的钱足够多,他去一趟又如何。反正不管治不治得好,婼婼都已经给他一大笔。”
    魏紫吾却是说:“我还以为表哥会告诉姑姑的。”她是真的这样以为,毕竟顾见绪一早就知道了,还特意为此大发雷霆,质问她是不是用自己身体去跟太子换来的机会。她哪里会想到这样久了,顾见绪居然没有告诉魏贵妃。
    魏贵妃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她很清楚太子拿捏人心的本事。明知魏峣的身份极其敏感,傅予州不可能不先知会太子……倒是顾见绪这轻拿轻放的态度奇怪得很。不过现下她也理不出头绪,还得叫人再查查,便又让两人下去了。
    到文科殿试名次确定那日,太子才终于得了空。
    但紧接着,魏紫吾心心念念的武举殿试也来到。
    薛从悠本来也要去的,但现下皇后自然是不允她去了,她恨得在房间里绞紧了手指,眼里凶光毕露。
    薛从悠这几日的心境变化颇大,她听闻皇帝命魏贵妃重掌后宫,意识到终究皇帝才是宫中主宰。也不再如最初那般有些怅然若失。她现在的目标,是尽快怀上皇帝的孩子,让父亲从支持姑母变成支持自己,而非令自己成为弃子。
    可这都这样多天过去了,皇帝依然没有提起要给她个位份。
    她这几天夜里,都到皇帝指定的地方供对方满足私欲。为了俘获皇帝的心,自是施展浑身解数,也问了皇帝:“皇上准备何时给我一个位份呢?”
    皇帝的确是迷恋她的身子,每夜都去,却总是答她:“悠悠别着急,朕最近事务缠身,忙过了朕自会为你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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