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吧,听说……”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分享消息。
    叶君书得到想要的消息,心情放松,继续逗留,倒听了一耳朵八卦,正听得兴味,双胞胎不乐意了,他们还要摇摇呢!怎么不动了?
    “咿呀!”
    “啊呀!”
    叶君书忙哄了下,然后向一干长辈告辞,“伯姆叔姆们,小子先带弟弟回去了。”
    “去吧去吧!”众中年哥儿正说得兴起,自不会在意几个小辈的去留。
    叶君书便带着一干弟弟打道回府。
    抱着背着双胞胎这么段时间,他的手都酸得麻了,连肩膀也觉得沉重觉得累了,果然要早点将锻炼计划提上日程,这么弱的身体可不行。
    将双胞胎放到院子地上摊好的席子上,任他们咿呀蹬着有力的双手双腿爬行。叶君书坐在席子边,一边看护一边开始思索怎么过日子。
    在不知有多少孩子来识字,不知乡亲们拿什么东西做学费之前,荣伯借的钱暂时不动,等收到东西后再看还缺什么,再请明阿姆帮忙到县城买。
    记忆里这里的冬天很冻人,也挺漫长,寒冷的天气有好几个月,他得提前把一切准备好,不能让孩子们挨冻挨饿。
    不急,他还有时间,慢慢来。
    不过,叶君书琢磨,在开学之前,他是不是应该再进一趟山?
    第9章 第九章
    “子舟哥,这些就够了吗?”叶君致抹一把汗,双眼亮晶晶的向叶君书展示劳动成果。
    叶君书摸着下巴打量一圈,在叶君致紧张火热期待的目光中,满意的点下头,“够了,替我谢谢你的小伙伴们。”
    院子角落,晾晒干的细沙堆放在那里,沙子皆是细细软软的,不见一粒大些的石头沙,可见是精挑细选过。这些正是小致带着他的小伙伴们到河里淘来的。
    叶君致嘿嘿笑着挠挠头,“子舟哥,什么时候开学啊?大家也很想来学字呢! 我跟三石说我已经会写四个大字,可把他羡慕坏了!”
    他在小伙伴们面前亲自写了几个大字,被小伙伴们艳羡的看着,他觉得备有面子,被小伙伴一请求,就自告奋勇打探消息了。
    “快了。”叶君书看着一堆准备好的东西,心中十分满意,村民们果然行动力杠杠的,他刚提出设想,第二天就有一大堆做好的框板送过来了。
    没有纸张书写,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而眼前的这些就是叶君书想来的方法。大小皆差不多的方方正正的木板上,四条边用木条框着,往上面铺一层细沙,再用树枝在上面练字,写完直接一抹,又可以重新写,十分的便捷,还不用花费什么,只需一点点人工。
    只等桌凳做好就可开堂了。
    叶君书估摸了下,真正会来学字的孩子应该不会太多,叶家村两百多户人家,家里有孩子且在六至十五岁之间的,有四五十个,但也不一定全部会来,所以有二三十个孩子,还是叶君书往多了估算。
    如果他没算错,这两天村长就会来和他商量开学的日子。
    叶君书琢磨又琢磨,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再进一趟山,等到开学,他就更没时间往山里跑了。
    不知道李叔在家不……
    路哥儿的身体恢复健康后,就时刻带着勤哥儿,像只快乐的小蜜蜂似的忙里忙外做着力所能及的事。而勤哥儿也从小山的小尾巴变成路哥儿的小尾巴。
    这两天村民们或结伴而来或托人给等方法,陆陆续续送来很多东西,有给几袋米面的,有给鸡蛋的,有给腌菜干菜的,有给调料的……总之都是家里给得起的东西,积攒起来也挺多了。
    路哥儿现在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到粮仓和厨房去清点这些东西,每每做完这些就像只藏了粮的小仓鼠似的,抿嘴直偷乐。
    双胞胎目前还算好带,有小山看着他还算放心,何况还有小致在。叶君书正准备出门,方叔就挑着一担柴过来了。
    叶君书的脚步停了下来。
    方叔憨厚着脸打招呼:“舟小子,出门啊?”
    “是啊,方叔,您怎么又背柴火过来了?您这两天送了那么多,小子可不能再收了。”叶君书连连推拒,方叔家里困难,给不出米面之类的东西,只能送柴过来,叶君书知道如果他不收的话,估计方叔也不好送孩子过来,一开始就没拒绝,可万万没想到,方叔送的可不是一次两次,他家厨房已经堆满一墙处理好的木柴了。
    叶君书都脸红了,实在受之有愧,这次说什么也不肯再收下。
    “这点柴火不值什么,你们才丁点儿大,不方便山上取柴,方叔有的是把力气,家里多的是柴火,我跟你说,等天冷了用这些柴来烧炕正合适,耐烧,不用半夜起来补柴火。”
    “您这些柴火卖县城可值钱了,我家实在不能再收了,方叔您带回去吧。”叶君书可是知道方叔经常到县城卖柴火的,因为木柴质量好,又处理得当,据说可受欢迎了。何况,在叶君书眼里,这些木柴的价值不比吃食少,他们一家弱小冬天可受不得冻,太需要木柴了。
    他小胳膊小腿的砍不到多少柴,叶君书还有规划到时花钱买呢……
    “这点不值几个钱,舟小子你不收的话,方叔实在没脸……”
    叶君书实在拗不过,只好道:“那,这是最后一次了,再有下次,小子我可是要翻脸的。”他故意板起脸瞪视。
    方叔爽朗的笑着将重重一担柴火挑进门放在厨房屋檐下码好,嘴里连连应道:“好好,就这一次,我保证。”
    叶君书帮忙一起把柴放好,一边道:“过两天估计就有确切消息了,等开课后,让大栓和小栓都过来,我记得小栓有六岁了吧?也可以识字了。”
    方叔刚想拒绝,他那点柴火,让大栓一个来他都觉得是厚脸皮了,哪能两个都来?
    叶君书就不容置喙的说道:“如果到时没看到大栓兄弟俩,我就把你送的所有木柴退回去。”
    于是方叔不说话了。
    方叔放好柴,没再多聊,很快就走了。
    叶君书去屋里看了眼,孩子们都很乖没闹,便又准备出门。
    不过今天可能不是出门的好日子,叶君书刚走出去没几步,又遇上挑着一担箩筐迎面走来的人。
    这次叶君书着实惊讶了:“舅舅?!”
    “子舟。”远远地看到许久未见的大外甥,叶家舅舅加快脚步走过来。叶家舅舅风尘仆仆的,不过见到外甥很高兴,似乎所有疲惫都一扫而光了。
    舅舅家离叶家村挺远,虽还在同一个县城,不过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在这交通不发达的年代,坐驴车日赶夜赶也要一天的时间,这么一大早的舅舅就来了,一看就知道赶了夜路。
    叶君书看到舅舅眼底的红丝和青黑,明白舅舅这是一夜不眠的赶路导致的后果,心里的那丝疏离感就消失了。
    “舅舅,您终于来了!”
    “子舟,对不起,舅舅来晚了……”偌大的一个汉子,在晚辈面前,倏地流下泪。
    叶君书顿时一阵心酸,融合了两世的记忆,他对这个舅舅还是很有感情的,曾经埋藏在心底的那丝不解和怨愤让他忍不住责问:“您怎么才来啊?”
    叶君书家亲近的亲戚不多,阿父是独生子,所以他没有血脉亲近的叔伯,但是阿姆家却是有个亲兄弟的,对叶家来说,最亲近的人如今只有舅舅这家了。
    可是就是这些亲人,在他阿父去世之时,一个都没来帮衬和祭奠。
    叶家村这边着人送去讣告时,却被告知农忙,没时间过来。
    当着孩子们的面村里人没说什么,可背后谁不议论纷纷,大家都说,叶九家的去世后,舅家这门亲怕是断了,连亲外甥都不管,怕是怕被拖累吧?
    叶君书有次不小心听到了,才知道外姆麽和舅舅为什么一直没到,原来是觉得他们是累赘……
    “对不起……”三四十岁的汉子在十二岁大的外甥面前哭的不成样,他抖着唇欲言又止,羞愧的不敢直视外甥。
    叶君书何其通透,哪会不明这里面有内情。他就说,外姆麽和舅舅对他们家一向很亲近的,他们也对舅舅家亲密,怎么可能真的会说不管就不管呢?
    他正想细问,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哟!稀客啊!真是叶九家的舅舅来了!老七家的跟我说时我还不相信呢!还说人还没老,就花眼了不成?”
    叶家村里的所有叶姓人,每一代都是按族谱年龄排序的,叶阿父在他们那代序九,所以一直村里一直都是叶九、叶九家的这般称呼。不过到君字辈这一代,孩子实在太多,排序能排到四五十,就没序齿,只自己按户排序。
    “明阿姆……”叶君书朝走过来的明阿姆喊了声,眼里带着乞求,舅舅都被嘲讽得恨不得钻地底了,他知道明阿姆是气不过,在为他们出头,可眼下情况看来,舅舅还真不是故意不管他们的。
    明阿姆恨其不争的瞪一眼,心里也清楚这是舟小子家唯一的一门最亲近的血脉了,关系能好自然就好,除非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不然明阿姆还是得客客气气的。
    “你舅舅大老远的赶来,还不快请人家进屋?在门口站着像什么样?”
    叶君书忙道:“舅舅,快进屋。”
    “欸!”叶家舅舅应声,挑起扁担,和叶君书一起进院门。
    明阿姆到底是外人,便没有跟着进去,只说有事喊他一声。
    进了大厅,叶君书忙给他斟水,他刚注意到,舅舅的嘴皮子都干裂了,一看就缺少水分,很久没喝水了。
    叶家舅舅喝了满满两大碗水才罢。
    屋里的孩子听到动静,纷纷出来,叶君书忙让他们喊人。
    可惜这些一向懂事的孩子这会儿变得别扭了,路哥儿看了叶家舅舅一眼,没说话,拉着勤哥儿迅速跑走。
    小山倒给点面子,只不过只喊了声就不再说话,也跑走了。
    叶君书有些尴尬,解释道:“孩子们还小,不记事,可能对舅舅不大有印象了……”这理由连他都觉得牵强,谁不知道以前小山和路哥儿对舅舅最是亲热,阿姆带他们走亲戚时,这两人最喜欢当舅舅的小尾巴了,这才半年多不见,态度就如此生疏了。
    叶家舅舅神色黯然,在孩子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一直没出现,不怪孩子们对他有意见。
    叶君书只好转移话题,“舅舅,外姆麽呢?”
    “在家……家里忙,走不开……”叶舅舅以为叶君书是问外姆麽为什么没来,犹犹豫豫的解释。
    “哦……外姆麽身体还好吧?”
    “他很好。”
    “……”一阵沉默。
    叶舅舅搓了搓手,对叶君书吞吞吐吐道:“子舟,舅舅……我可以去给弟夫和弟弟上炷香吗?”
    叶君书顿了顿,“当然。”
    第10章 第十章
    叶阿父阿姆的牌位被安置在他们原先的卧室里,屋里的格局在村里人的帮忙下已经大变样。
    毕竟活人居住和安放亡者牌位不一样,总有很多忌讳。
    庄新立给亡弟夫夫上了香,又哭了一场,悲恸的哭声撕心裂肺,可见是何等的伤心欲绝,惹得叶君书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叶君书劝慰许久,庄新立才勉强平复心情。
    回到厅堂,甥舅俩互相寒暄交流,庄新立迫不及待想了解这段日子外甥是怎么过来的,而叶君书则是旁推侧敲舅舅这么晚才出现的原因。
    庄新立支支吾吾的,一直没正面回答,不过还是被叶君书探出不少口风。
    叶君书根据舅舅的只言片语和之前的事就推测出大部分真相。
    原来,叶家这边着人送讣文时才到庄家村村口就刚好碰见庄家舅姆,他恰巧认得送讣文的人是叶家村的便上前询问,等了解事情知道是来找他家的后,就脸色大变,只说他家正忙着抢收,没空过去,直接就拦截了这个消息。
    估计舅姆那时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再者以为舅姆的意思就是舅舅的意思,送讣文的人一时气愤,连讣文都没送到门口,转身就走了。
    因为当时没什么人看见,舅姆一直没说,舅舅他们竟一直不知道。
    假如不是舅姆说漏嘴,估计舅舅他们还会继续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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