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抽不得空,你来...”
    顾志诚忙打断他:“我...我也去不了,我病了,身体不适,且有日渐加重之势,必须要静养,婚宴什么的,实在不适合我这个病人。”说着,挤出数声咳嗽,憋的脸上通红,颇有几分烧热之感。
    季绍景懒得点破他的心思,只答应下来,顾志诚立马开心起来,再三道谢,不等人送便连走带跑地出了门,一身轻松地告辞玩乐去了。
    季绍景羡他心思纯澈,自由无束,垂眼看见那几包小点心时,却是转了心思,叫上个仆从一起,往卿欢院去了。
    尚琪头上顶着三坨墨汁,厨娘一边抹着额上的汗一边用手将毛笔的细毫抓聚在一起,外加三四个趴着歪着翻了白眼也不肯停笔的下人,季绍景踏进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怪异的景象。
    更奇怪的是床边坐着的人,青丝散乱,垂着脑袋欲醒不醒,往他脸上看一眼,不起身请安就罢了,竟又倒回床上,嘴里还喃喃自语:“哎呀,发梦了发梦了,再睡一睡才好。”
    季绍景终于忍不住,望向眼睛熬的红红的一众人问道:“你们在干什么,昨晚没睡觉吗。”
    “睡不得睡不得,睡了要挨主子揍的。”尚琪快写的疯魔,笔下生风,完全凭着憨实本性有问必答。
    “挨谁的揍?”
    平平的语调,却惊得床上的人弹起身来,何清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生怕有人趁机告他一状,连鞋都来不及穿就疾奔下地:“见过王爷!”
    “王爷可别误会,他们都是睡的饱饱的再来的,呃...这么早其实是来打扫屋子的,咳,现在打扫干净了,你们快出去吧。”身上只着了中衣,没有宽大的袖子也依然努力遮挡着季绍景的视线,何清解释着,要撵他们出去,一边又迅速的朝尚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地上散落的纸收拾起来。
    “打扫个屋子怎么会需要这么多人,嗯?这是什么。”季绍景看着鱼贯而出的众人手上沾染的墨汁,忽然明白过来,却不挑明,听着何清扯皮,忽然尚琪双手奉过一叠纸张,季绍景不顾何清赧红的脸色,饶有兴趣的接过来翻了两翻。
    尚琪这蠢货,会错意了!
    何清气的五脏六腑闷痛,明明是让他藏好的,怎么还递给王爷了呢!
    本以为藏的滴水不漏,却敌不过蠢帮手见招拆招,何清认命般低了头,闷闷道:“这是王爷命我练的字...”
    “真丑。”
    王府的小厮大多不认字,就算有何清的模板和字帖比着,落在纸上也成了一只又一只乱爬的虾,何清跟着瑞安王的视线翻过一页又一页,听着瑞安王的评价,自己正忍不住跟着点头,就听季绍景道:“你这几天,都是这样应付的本王?偷梁换柱,本事不小。”
    第23章 二十三
    何清闻言先慌了,作势要跪,可觑见王爷面上未有狠厉之色,一时又直起腿来,想了半晌,拿手狠狠一揉眼,微红着眼眶,将手伸到季绍景脸前头去:“王爷瞧瞧,我实在半点不敢偷懒,只是双手写的难受,迫不得已才叫他们帮一些小忙,而且...也没逼的揍的,可是拿我好多银子哄着他们帮我写的呢。”
    话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竟像要听不见似的,季绍景似笑非笑,低下头看他一双手,果然睡了一夜都没恢复过来,尤其腕处,磨的微肿。
    “王爷,可疼了,都不使上力气。”何清闷声又补上一句。
    季绍景看着眼前的人,站的不端正,头还垂得低低的,伸出来的指尖偶尔颤一下,真个像疲倦坏了的萎靡。
    不过是随口的玩笑责罚,竟也当了天大的事去干。
    待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出去,被那人轻轻握上了。
    季绍景下意识挣开,对上何清失望的神色,忍不住伸手指了指自己带来的糕点道:“既然你说的这么辛苦,本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这是玉楼西新出的糕点,你便当早膳用了吧。”
    京城玉楼西糕点一绝,最得何清喜欢,只是他家傲气的很,无论权贵王侯,统统排队才肯卖,那队伍又长的惊人,因此何清虽然喜欢,却也并未饱过几次口福,今日王爷一大早就带来新出的糕点,自然叫他喜难自矜。
    何清嘿然而笑:“王爷,这就是此次练字的奖赏吗?”
    季绍景挑眉反问道:“还讨赏?你是做对了做好了不成?”
    “也没有很好,就只有一点好,”何清装模作样地拿手比了比道:“没有功劳也给算上苦劳行不行...”
    “那你说,想要什么赏赐。”
    何清偷偷捏过块糕点在手里,小心道:“后日宁大人婚宴上,王爷带上我行不行?我肯定不惹麻烦,只要能跟在王爷旁边就行。”
    何清睁大了一双眼睛望着他,专注而认真,季绍景一时有些失声,过了很久,见何清依旧诚挚地等着他答复,方轻笑着应下来:“好,本王带你去。”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顾志诚去不去,何清去不去,都没什么关系,自始至终,他对宁裴卿的心思,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这世间人人心底藏着间牢笼,有人身陷囹圄亦茫然不知,有人永堕荒芜却甘之如饴,从前他被自己认定的东西蒙住了眼,兜兜转转不肯走出牢笼,可现在被人推到悬崖边上,就算无力逃脱苦海,也断不该再叫旁人收拾残局,徒留笑柄。
    季绍景默然攥住一只手,道:“你这么想去,本王一定要带你去的。”
    花木上满挂红绸,灯笼外贴着双喜,人头攒动,何清挤在人群中,半遮住脸,满心激动地站在喜堂门口,巴巴望着缓步而入的一对新人。
    新娘的嫁衣真漂亮,裙摆曳地,烈烈如艳阳。
    张家小姐色艺双绝,名动京华,如今观之,纵是身着艷色霞帔,摇曳之姿,亦如芙蕖出碧波,芳华无加。
    宁裴卿的心怦怦跳动,牵着红绸一角,眼前尽是晃荡的珠串和大红喜帕,香粉萦鼻,叫人无端生出许多紧张思绪。
    季绍景站的有些远,与旁人无二,目光胶在一对新人身上,尤其是新郎,身形欣长,挺拔若华茂春松,可惜他的目光,从没长久地停在自己身上。
    人生四喜,他已有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之境遇,当年那人信誓旦旦掷下的话,如今倒也完成大半了。
    季绍景凝着那团鲜艳,总觉得心头哽着什么东西,像有人故意拿了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割着自己。一时间看的痴了,连何清窜到自己身旁也没发觉。
    “王爷,这算不算得天赐佳缘!”凑了太长时间的热闹,何清小脸上热的红扑扑的,见季绍景没理自己,不甘心地在他面前晃了晃,巴望着找回他的眼神。
    晃动的幅度有些大了,不只季绍景,连旁边几个人也叫他吸引过注意来,何清低呼一声,忙盖上一边的脸,拽着季绍景的袖子凑在他耳边道:“方才我站在最前头,看的真切,宁大人可高兴啦,满脸都是喜气,还对张家小姐说什么举案齐眉,相爱甚笃的话,两个人一起站着走着,怎么看都是天上地下难寻的般配!”
    说着说着,声音渐小了下去,因着季绍景拿开他挡住脸的袖子,问他道:“老这样遮着,手不酸吗。”
    “酸是酸,可是我怕拿下来,会出麻烦的。”何清被他带跑了思绪,揉揉胳膊解释:“万一有人说我跟宁大人长得像,问我是谁,我怕会给王爷和宁大人惹麻烦。”
    等到所有的过程结束,新娘跟着人进了洞房,连喜服上最后一片坠络流苏也看不见时,何清才想起来件事来,“王爷,一会喜宴的时候,我就去马车上,等着王爷...”
    前后人群争相入座欢饮相贺,季绍景身份显贵,不待他说完早已率先被人请去了上座,何清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也不好凑近,只好折身出门,猫在马车上等着。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何清刚将软靠拜访好,已有人径自掀开车帘,矮身进来。
    “王爷怎地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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