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看到了周珉,却都脸色沉沉,不见半点儿笑容。
    看周珉迎上来,两人却是视而不见,径直朝房间里而去。
    周珉脸顿时僵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跟着就往房间里去了。
    看庆王站在房间里一声不吭,周珉越发确定,事情定是和周玥有关,却只做不知,刚要上前请安,庆王忽然抬起脚,朝着周珉胸口踹了过来。
    周珉被踹得倒飞出去,砸到门上又摔在地上:
    “父王……”
    庆王却根本不理,上前一步,照着周珉继续拳打脚踢……
    倒是避开了周珉的脸,却是拳拳到肉。
    “父王,儿子做错了什么,您要这么朝死里打我?”周珉疼的钻心,却是不敢躲闪。
    他越这样,庆王越恨,恶狠狠抬脚踩住周珉:
    “是你,让人袭杀你弟弟对不对?”
    “袭杀,我弟弟?”周珉自是不认,更做出一副震惊的模样,“您说阿玥吗?阿玥不是好好的在胶州吗,怎么会被人袭杀?”
    “你还不承认!”庆王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神情狰狞而阴沉,“你真以为做的天衣无缝?”
    “成知、成真这会儿还不知下落,玥儿死了,他们却被神秘人带走……要是他们死了还好,若然落到皇上的人手里……”
    那两人可是知道自己的所有谋划!
    醉仙楼。
    “说是一进去就把下人赶了出来,世子爷怕是被打的不轻。”雅间里,彩月转述着下人的话,又不时偷偷瞧一眼胡敏蓉的脸色。
    自打听说庆王别庄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的消息,相较于从前的亲近,彩月在胡敏蓉面前明显就有些小心翼翼。
    胡敏蓉无端端的就有些烦躁。之前妹妹胡敏君刚过世时,剪云在自己面前可不也是这个模样?
    当下摆了摆手:
    “去外面候着吧,我知道了。”
    “哎。”彩月顿时如蒙大赦,又觑一眼坐在胡敏蓉对面头戴帷帽的神秘男子,忙退了出去,神情也轻松不少。
    直到彩月离开,男子才拿掉帷帽,露出本来面目,可不正是梁春?
    看胡敏蓉面色不虞,梁春站起身形,亲自帮胡敏蓉斟了杯茶,又躬身把茶杯递过去:
    “这是明前茶,奴才已冲泡了两次,这会儿喝了最好。”
    又捧了碟点心:
    “明前茶配这道点心最好吃……”
    话没说完,胡敏蓉却是猛一抬手,茶水和点心全都飞了出去,泼的梁春身上都是。
    梁春却是顾不得擦拭身上的茶渍,忙去看胡敏蓉的手:
    “小姐手可有事?”
    胡敏蓉呆了呆,却是捂着脸哭了起来:
    “别庄那把火,是不是你让人放的?”
    “我只是说让你帮我出口气,你怎么就做出这样的事来?”
    “明珠她怎么也是我的好姐妹……你这样,让我如何对得起她……”
    梁春跪倒地上,伏在胡敏蓉脚下:
    “小姐当她是好姐妹,她却想抢了小姐的夫君……有奴才一口气在,就不能让她欺侮了小姐,奴才知道小姐心善,都是奴才擅作主张,还请小姐责罚……”
    “那程仲呢?”胡敏蓉红着眼睛道,“太后娘娘留着程仲明显有大用,却这么着烧死了……”
    常年在慈宁宫,胡敏蓉如何不知道,太后留着程仲这个棋子是为了针对袁蕴宁,进而牵制陆家。要是太后知道是自己破坏了她的计划,胡敏蓉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梁春却是毫不迟疑:“程仲的孙女儿让小姐不痛快,这是他应得的下场……太后那里有奴才在,定不会怪罪到小姐身上……”
    “别说是程仲,就是袁蕴宁,奴才也可以随时送她去死。只现在不到时候,早晚奴才帮你出了这口恶气……程仲的死不过是奴才自作主张,替您讨要的一点儿利息……”
    “你……”胡敏蓉捂着脸,眼泪落得更急,“你以后莫要擅自主张。你这般,置我于何地?”
    梁春却始终跪在胡敏蓉面前,一言不发。
    许是哭的够了,胡敏蓉声音慢慢低了下来,看一眼地上的梁春: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世上,也就只有你这般全心全意对我……就是我表哥……”
    口里说着,又落下泪来。
    最后这番话倒真是动了肝肠。
    虽然没有明说,胡敏蓉也知道,周珉对她的感情明显大不如前,程明珠这事后,怕是和自己更加离心离德……
    “放心。他不敢。”梁春慢吞吞道,“放火烧别庄的不但有奴才的人,还有庆王的人。”
    自己不过是传递了一点消息过去。
    知道爱子的死,和程明珠有关,庆王如何还能容她活下去?
    “小姐只管等着做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就好。奴才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小姐受一点委屈。”
    ☆、253
    今儿个是胡敏蓉大婚的日子, 胡家,庆王府, 都先后送了请柬过来。更甚者似是唯恐蕴宁会不到, 两家还分别单独给她下了帖子。
    “少夫人真美。”帮蕴宁插好凤钗,采莲退后一步举着镜子让蕴宁瞧瞧后面, 瞧着镜子里国色天香的主子, 由衷道。
    “又贫嘴。”蕴宁失笑,刚要说什么, 门却被推开,回头看去, 却是去而复返的陆瑄, 不觉一惊, 忙站起身形,“不是该你当值吗?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忘了什么?”
    瞧着眼前美丽的娘子,陆瑄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艳, 却是笑着摇头:
    “你不是要去庆王府吗?我陪你一起。”
    “你要跟我一道去庆王府?”蕴宁顿时惊喜不已,却又有些迷惑, “昨儿个不是还说朝堂事儿多吗,怎么今儿个倒是有空了?”
    “是啊。”陆瑄也没准备瞒他,直接点了点头, “事儿还是很多。可要说起去庆王府道贺这件事,却是,上命难违。”
    “上命难违?”蕴宁就有些奇怪,既然忙, 身为臣子自是应该为君分忧,勤于政务才对,如何陆瑄反而要陪自己去庆王府参加婚礼?还说什么上命难违?
    “庆王世子大婚,皇上罢朝一日,四品以上官员尽皆前往道贺……”
    陆瑄语气平静,眸中愠怒之外,又有讽刺之意。
    蕴宁一下愣住了,大正有朝以来,也就当时还是太子的太宗皇帝大婚时,有过这样的殊荣。
    眼下嗣子未定,周珉的身份依旧是庆王世子罢了,如何能享有此等尊宠?
    却又旋即了然,叹了口气:
    “是皇上……”
    再没人比蕴宁更清楚皇上的病情。本来若是好好将养,修身养性,不过度操劳,说不得还能拖个一两年。
    可偏是朝廷就没有片刻安稳,内忧外患之下,更有胡太后并庆王狼子野心。
    皇上宵衣旰食之下,病情一天天加重。甚至从上月起,就开始不断呕血……
    尽管蕴宁两世为人,医术之精,少有人能及,可遇到这样的病人,也是束手无策。
    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减轻他的痛苦,尽量把时间帮着往后拖……
    “是。”陆瑄点头。皇上前日批改奏折直到深夜,起身时突然摔倒,即便眼下已是清醒,却是无法上朝。
    依着惯例,这个时候,朝政大事便交由内阁先行处置,若有大事,再禀明皇上圣裁。
    不想今儿一早,太后突然来至前朝,说是皇上病重,正好借由庆王世子大婚帮着冲喜,说不好来日皇上病情就能好转。
    甚至还拿之前陆明熙卧病,结果娶了儿媳妇当即醒来的事做例证……
    蕴宁并不傻,听陆瑄这般说,当时就悚然而惊——
    太后此举,当真阴险。
    若然皇上病情好转,太后自然就可以借此更进一步,以天意挟请皇上立周珉为太子;若然皇上病情依旧,照样能坐实周珉要做嗣子的传闻,先从舆论上确认之外,还可拉过去一大批中立者的人心……
    “即便皇上病了,内阁和一干大臣也不可能同意啊……”蕴宁神情里全是不可思议。
    “你说错了。”陆瑄却是摇头,“太后的话出口,吴阁老就第一个出面表示赞同……”
    陆明熙不曾上朝,吴正荣行使内阁首辅的职责。他一开口附和,其他阁老明显有些糊涂了,未等他们想明白,胡家串联的那些大臣早已跪倒,口口声声说“太后英明”,更是表示,愿意为了皇上祈福,去庆王府参加婚礼。
    那情形,仿佛谁要是不同意,就是不忠不想让皇上好转一般……
    辍朝参加周珉婚礼之事瞬时成了定局。
    “吴正荣怎么如此大胆?”蕴宁听得目瞪口呆,这么公然投靠胡太后,就不怕皇上跟他秋后算账吗?
    “也不算是大胆,分明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才对。”陆瑄语气里全是不屑。
    之前和父亲说起时,还觉得吴正荣此人虽是有些圆滑,却也算老成持重,再没想到却是个如此昏聩之人。
    堂而皇之的把外室接入府中就已是惹得物议纷纷,宠妾灭妻议论遍布朝野。
    更甚者前些时日竟还给皇上上奏,说是要以往日功劳给外室求一个诰命夫人的身份。
    彼时皇上给他留了面子,只是原折驳回,并没有声张。不想吴正荣却是怀恨在心……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蕴宁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又想到之前刚刚发布杏榜,吴家便遣人上门,想要把外室女许给表哥崔浩。彼时蕴宁还想着,会做出这般不通人情的事,怕定然是那外室自作主张,现在瞧着,怕全不是那回事儿。
    “让你说着了。”陆瑄也是好笑,“还真是那外室的意思,吴阁老则是忠实的执行者……”
    外室也就罢了,吴正荣却更让人恶心——
    倒不是看不起吴正荣的深情,而是陆瑄私以为,真爱一个人,当然要捧过去最好的,不管遇到什么,都不改初心。可笑吴正荣,当年为了富贵就让最爱的人做外室,现在有了荣华,又把外室捧得高高的彰显痴情,他自己或许颇为自傲,瞧在陆瑄眼里,分明就是个跳梁小丑一样的人物罢了。
    “你真是瞧着那些人不舒服,就在家歇歇。”蕴宁劝道,既是四品以上官员须得亲往道贺,相公反正是品阶还没到呢。
    陆瑄却是立马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
    “那如何使得?娘子去哪儿我去哪儿,我可不要和娘子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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