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赫看着她,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司真摇头:“没有了。”
    乔赫站了起来, 径自上楼。
    司真觉得对不起他,跟着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乔赫没有理她,摘下领带丢在床上,进了浴室。
    司真坐在床沿上,拿起他的领带,心不在焉在手里把玩着。
    不小心把自己的手腕缠了进去,她低头解开,听到浴室的门开了。忙站起身,“你饿不饿,厨房给你留了饭。”
    丝质的深蓝色睡袍,带子系得松散,衣襟下男人轮廓分明的腹肌半遮半掩。他头发上带着湿润的水汽,淡然的目光扫向她手腕,片刻后抬起,落在她脸上。
    他不说话,似乎还在生气。
    司真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放软声音,“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的。”
    她眼中的愧疚太明显,乔赫垂眸望了她片刻,抬手,抚摸她的脸颊。
    “打打,相信我。”
    “庆典准备得如何?”会议室里,主位上乔赫面色冷然。
    相关负责人立刻回答:“我们的商场随时待命,大元集团那边也同意配合我们的联合活动,但是准备需要时间,最迟也要到大后天。”
    乔赫靠在椅子上:“公关部呢?”
    “狗仔工作室已经放出一则性.侵丑闻,关注度很高。”
    乔赫点头,淡淡道:“庆典抓紧时间,明天之前我要看到完整的策划案。”
    会议结束,人都散去,乔赫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徐然进来,听到他淡声问:“廖达那边有什么动作?”
    “一直没有动静。”徐然面色并不轻松。
    就是因为这样,更让人担心。
    张老太上媒体上闹过,继续没事儿人一样回到乔赫安排的住处,该吃吃该喝喝,完全不受影响。
    她对于幕后主使一个字不肯说,彪悍得很,把来的人一个一个都骂的体无完肤。没有上头的示意,也没人敢对她用强。
    问题出在之前请的护工身上,事情一出人便消失得没影,调查还没有找到线索,背后的人藏得很深。
    看护没了,老太太每天自己去遛弯,这天回来却见家门打开着,乔赫神色冷然地坐在客厅里,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后。
    老太太走进来:“你个亏阴德的黑心贼死骗子,还来我这干什么?”
    “他许诺了你什么?”见她不做声,乔赫继续冷冷道:“帮你找到袁长宏?”
    老太太哼了哼:“你不帮我找,有人帮我找!我们长宏就快有消息了……”
    “袁长宏死了。”乔赫毫无波澜地看着她。
    老太太张着嘴,瞪着死鱼般的眼睛,几秒钟后厉声大骂:“你个王八儿子才死了!你全家死光!长宏还活着,我说他还活着他就活着!”
    乔赫不理会她的歇斯底里,等她又骂又哭地坐在地上喊了一通,才漠然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张老太的事经过几天的渲渲染染,热度很快便被娱乐圈某知名导演性.侵演员的八卦盖了过去,由于涉及到的当事人如今已颇有名气,关注度很高。
    紧接着,市中心两大商圈多家商场联合开展的盛大夏日庆典,霸占了各大媒体报纸的头版头条。民众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曾将乔氏置于不利境地的“老人强迫化疗”事件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熬了几个通宵的公关部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乔氏再次被一场大厦门口的示威推上风口浪尖。
    别墅“坏掉”的电视莫名好了。
    那次事件之后,司真对新闻很关注,早晨下楼来,见陈姨正在厨房做早饭,便打开了早间新闻的频道。
    画面里乱哄哄的人群,聚集在一栋大楼外,不知在吵闹什么,镜头晃过,司真诧异地在人群前面看到谭叔的脸。
    他的模样还和以前一样,只是胡子没刮,整个人显得似乎有些沧桑,戴着一顶鸭舌帽,手中高高举着一块牌子,上面用不知是血还是油漆的红色写着硕大的一个“冤”字,触目惊心。
    嘈杂的背景声中,话筒收录现场记者字正腔圆的声音:“您好,请问您一大早来到乔氏集团,是有什么诉求?”
    被采访的男人带着明显的本地口音:“我要告他们用暴力手段胁迫我卖房!”
    “是谁用什么手段胁迫您呢?”
    “我家在江州路的诚信小区,他们看上了我们小区的地皮,我们不愿意卖,他就让几个保镖绑架我,给我注射什么药,威胁我签了合同……欺负我们老百姓不懂法律,我知道那份合同是无效的,我要他给我一个交代!”
    “您口中的这个他……”
    喧喧嚷嚷的声音停了,屏幕变成漆黑一片。
    耳边一下子安静了,司真才发现乔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楼。他放下遥控器,抬眸时,眼中满是阴郁之色。
    有点喘不过气,司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过来面对他的,她张了张口,声音不受控制地有些颤抖。
    “这次,我应该相信你吗?”
    ……
    在老宅见到廖达时,乔赫并不意外。
    许久没见的乔悦宁和乔璇也都在。廖达叼着一只烟,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恭喜啊,听说你女人怀孕了。就要做父亲了,感觉如何?”
    “这句恭喜留给你自己。你的情妇下个月生产,希望母子平安。”
    乔赫说完,在乔悦宁倏然一变的脸色中,神色冷漠地走过。廖达嘴边的笑容没了,垂下眼睛把烟摁在烟灰缸里。
    乔赫在书房里免不了被老爷子一番劈头盖脸的训斥,最后撴着手杖厉声道:“这种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三次,要是没本事坐在这个位子上,就给我滚下去!”
    下头两夫妻之间显然也发生过什么,一个比一个的脸色难看,乔璇眼角有些泛红。
    一家人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沉默僵硬的气氛仿佛彼此间隔着银河。
    乔赫驱车回到江畔别墅,车停在院子里,他默然坐着,许久没有下车。
    房子里灯光温暖柔和,她也许在看书,也许在做最近热衷的缝纫。乔赫仰头,闭上疲累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下车,夜色下脚步显得有几分沉重。
    陈姨来迎接他,叹气道:“太太还没回来。”
    脸色一沉,乔赫声音冷下来:“她去哪了?”
    “太太没说,但小秦开车送她去的,应该没什么事。要不我再打电话催催……”
    话没说完乔赫已经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三环外的一个新楼盘,交通尚算便利。乔赫将车停在一栋楼下,下车,站在路边的中年男人看见他,立刻快步走上前。
    “乔总。”冯发财有些拘谨。
    乔赫脸色阴冷到极点,“她人呢?”
    “司真在我家里……”
    不等他说完,乔赫便大步越过他。冯发财忙拦在他身前,陪着小心道:“乔总,能不能耽误您点时间,我想跟您说几句话。”
    乔赫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冯发财吞吞吐吐:“实在对不住,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也不想打搅您……我们小旭的病情又恶化了,再不移植,他连这个暑假都撑不过。”
    一把年纪的男人,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又十分惭愧地用袖子胡乱抹了抹,“乔总,能不能求您救救我们小旭?”
    “我救不了他。”乔赫冷漠道。
    “乔总,”冯发财有些激动,“你有医院,你有门路,求你看在司真的份上帮帮我们,现在只有你能救小旭了!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当初要不是被你威胁,说不定我已经等到了肾.源给小旭做手术!”
    ……
    乔赫乘电梯上楼,在一扇蓝色的防盗门前按响门铃。一个清瘦的中年女人来开门,和善道:“您就是乔总吧,快进来吃饭吧。”
    乔赫阴沉的视线越过她,客厅里司真正低声与什么人说话,温温柔柔地。她回过头来,目光与他对上。
    桌子上摆着一张格子纸,小男孩坐在司真身边,两人各拿着一支铅笔下五子棋。乔赫一言不发地抓住司真的手腕,她察觉他的意图,说:“我答应了小旭在这里吃饭。”
    乔赫目光下移,看到苍白病态的男孩子正盯着他,扯开嘴角虚弱而友好地冲他微笑:“叔叔好。”
    小旭妈妈道:“先坐着吧,饭马上就好了。”
    “跟我回家。”乔赫沉着脸,声音很冷。
    司真看了他一眼,放下笔,跟小旭说了再见,又向发财叔说了声打搅,被乔赫拽着出门。
    上了车,乔赫一身低气压让车里的空气都凝滞不敢动。
    沉默一直持续到回到别墅,陈姨做好了饭,却见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司真跟她说不吃饭了,便径直上楼,随后进来的乔赫脸色十分难看。
    第55章 五十五分
    司真跑进洗手间, 趴在水池上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呕出来。她撑着洁白的洗手台, 恶心的感觉憋在胸口出不来。停了会儿, 想吐的劲儿缓过去, 掬水洗了把脸。
    乔赫的声音在背后问:“不舒服?”
    “有点晕车。”司真擦干脸走出来,脸色有点发白。“没事了。”
    陈姨出现在卧室门口,端着托盘进来:“我煮了蟹粥,没胃口也多少吃点吧。”
    司真还没说话,闻到螃蟹的味道, 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捂着嘴再次冲进洗手间。
    陈姨放下托盘小跑过来:“怎么突然开始孕吐了, 来,把手给我。”她托起司真一只手,在腕部内侧一处地方轻轻按揉。“这个叫内关穴, 可以缓解恶心呕吐。先生可以学一下, 这里三横指的位置, 太太不舒服的时候帮她揉几下就好。”
    乔赫走进来, 将司真的手腕从她手中接过去,垂眸, 用拇指指腹轻柔地按压。
    “这个粥别喝了, 正好我还做了素罗宋汤,番茄土豆白菜, 不会腻。”陈姨絮絮念叨着, “我今天买了些蘑菇, 明天早上做点菌菇汤怎么样?”
    “你先出去吧。”乔赫道。
    陈姨看了看两人,把那两碗蟹粥端走,不放心地叮嘱:“您看着太太吃点东西,别饿着肚子。”
    从洗手间出来,司真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很丰盛,有荤有素,菠萝虾仁炒饭盛在半剖的菠萝壳里,罗宋汤色泽鲜亮。
    实在没食欲,她转向乔赫,“我想和你谈谈。”
    “吃完再说。”乔赫脸上看不出表情,慢条斯理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炒饭,喂到她嘴边。
    司真张口,勉强吃了下去。
    “我自己来吧。”她把勺子接过来,慢吞吞地吃着。罗宋汤喝了小半盅,炒饭只尝了一口,其他东西几乎都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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