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不过今晚还是要早点睡,明天还有方家的事要解决,脑子不够用就麻烦了。”
    唐朵发过去一个笑脸:“好,我知道了。你也早睡。”
    梁辰:“晚安。”
    唐朵:“晚安。”
    ……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
    唐朵到天蒙蒙亮才被困劲儿拉进去,睡了不过两、三个小时就惊醒了。
    她醒来第一个动作就是翻看手机,没有消息。
    唐朵又坐在床头安静了几分钟,这才起身洗漱,让自己的气色看上去没那么糟,换上衣服到楼下吃早餐。
    坐在餐桌前,唐朵先和陈敏聊了会儿,等方霄坐下来时,她才不经意的带出一句话,说想出门一趟,让哥哥送她。
    陈敏笑问:“干嘛要让哥哥送,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妈妈?”
    唐朵撒着娇说:“我是看哥哥整天关在书房里,怕他闷坏了,反正我今天想出去逛逛街,又不想带钱包,刚好可以拉着哥哥去,给我拎拎东西,帮我刷刷卡。朋友们都羡慕我有个又帅又有钱的哥哥,我不用不就浪费了?”
    陈敏听了这话眉开眼笑,没有一点意见,直说让他们兄妹俩出去好好玩,就算要拿哥哥当挡箭牌,实际上是去和梁家那位约会,她也不管。
    唐朵连忙装作一副快要被拆穿的样子,将这事搪塞过去。
    自然,方霄也听出了不对。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唐朵一眼,等陈敏跟阿姨一起去了花园,这才放下筷子,朝唐朵挑了下眉。
    唐朵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低声说:“去工作室,有事谈,方便吗?”
    方霄问:“很急?”
    唐朵想了一下,点头:“很急。”
    方霄倒也痛快:“那好,我需要半小时将工作交代给下属,四十分钟后,车库见。”
    唐朵:“好。”
    四十分钟后,唐朵准时在车库里看到方霄。
    她没吭声,直接坐进副驾驶座,等方霄开车驶出别墅,开下半山,上了公路,她才将话题打开。
    她说:“待会儿要谈一些后续工作的安排,不过不是由我和你谈。”
    方霄安静了一会儿,又看了唐朵一眼,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情绪,似乎还是平日那个板着脸的样子。
    然后,他问:“是梁辰和我谈?”
    唐朵一手撑着因消息不好而隐隐跳动的太阳穴,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方霄说:“如果是急事,现在你跟我应该已经在书房里讨论对策了。我猜,有些事你解决不了,或是工作室不建议你来出马,那么现在看最好的安排就是他。”
    唐朵瞅着方霄的侧脸,忽然说:“也有可能是别的同事,凌夏,梁姐,都有可能。”
    方霄摇头:“梁同将来可能会嫁给我小叔叔,她在立场上做不到完全客观。至于凌夏,我觉得她比你要情绪化,也不太适合和客户谈判。”
    唐朵笑笑,半晌没说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那些秘密之后,她对方霄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
    以前她只觉得他不近人情,一板一眼,虽然为了陈敏的病,也花钱出力找人来演一场戏,尽他所能的为陈敏圆满。
    可那时候唐朵确认为,方霄那么做更多的动机是为了“好看”,做给外人看,做给自己看,做给亲戚朋友看。
    他有钱,有条件,有门路,也有办法,为陈敏做一点安排是非常顺手,也非常容易的事,所以就做了。这是唐朵眼中方霄一贯的逻辑和行为方式。
    然而现在,唐朵又不免推翻了之前的偏见,也是突然之间才发现,这对母子的想法和情感都过于深沉,没有显露,用很多表相去掩盖,或者说是故意让对方误会自己对亲情看的很淡。
    也许,是为了怕对方担心,也许,是不想给对方添加情感包袱和压力,也许,这就是中国人亲情维系的方式。
    有很多的成年人在生病时的第一选择,都是尽可能的自己解决,或是让朋友陪着去医院,怕家人担心,怕家人劳累,但更多的,是怕一些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东西。
    就像唐家爸妈,他们有难处从不和唐朵说,唐朵将钱寄回去也不用。
    就像唐果,如果事情真如肖宇成所料,以唐果的性格,要做的第一件事绝对就是瞒着唐朵,因为唐果的腿,唐朵一直认为自己要负大部分责任。
    想到这里,唐朵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有些出神的瞪着窗外。
    隔了片刻,方霄的声音传来:“在想什么,突然叹气。”
    唐朵匆匆看了方霄一眼,再一次觉得他不那么难以亲近了,便说道:“想我的家人,想想我自己,想想要面对的困境,还有该怎么办。”
    方霄一怔,说:“你从没说过你家里人。你很多时候给我的感觉,像是生来就你一个人,没有亲情羁绊。”
    唐朵自嘲的笑了:“被你这样说,我有点无地自容。”
    方霄不解:“为什么?”
    唐朵坦白道:“因为我一直觉得你性格很冷漠,而你现在却说我没有亲情羁绊,好像我比你还冷。”
    方霄挑了下眉,没在意唐朵的评价。
    但唐朵却很快找补回来:“不过那都是我之前对你的看法,我现在有改观。”
    方霄又是一怔:“改观?”
    唐朵点了下头,道:“我想,你只是不善于表达,你对陈女士还是很关心的。”
    方霄没接话,却也没反对。
    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是有什么坎儿过不去似的,把这个话题找了回来:“你刚才说觉得我冷漠,我还以为像是梁辰那样的人,才配得上这两个字。”
    这回反倒是唐朵愣住了:“梁辰冷漠么,他只是不擅长社交上的潜规则罢了,他是个很实在,也很简单的人。”
    方霄比唐朵更诧异:“在你眼里,他是那样的?”
    唐朵:“是啊,怎么?”
    方霄突然有点怀疑自己的眼光,但也只是几秒钟的事,一转眼他就将这份怀疑放在唐朵身上,认为眼光有偏差的是她。
    梁辰的确很直接,但他的直接是因人而异的。
    最起码在和梁辰照面的那顿饭局上,方霄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确定,他的真实性格是什么,真实想法是什么,他都掩藏的很好,很适合经商。
    当然,方霄也知道梁辰的特殊体质,从而也不由得佩服,一个有阿兹伯格的人居然可以做到这地步。
    唯有当唐朵和梁辰互动时,他那小心隐藏的情绪才稍稍露出端倪。
    方霄不知道,这是否可以解释成为,梁辰对带陌生人是封闭的,对待唐朵却从一开始就很开放,否则以唐朵的敏锐,是不会感受不到他的隐藏,又怎么会觉得他简单呢?
    简单……
    方霄忽然笑了。
    ……
    转眼,唐朵和方霄就来到了工作室。
    梁辰已经等在会客室里,唐朵没有跟方霄一起进去,而是安静的等在外面。
    那会客室的隔音效果也非常好,方霄进去之后没有任何动静传出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隔着那道门,唐朵也能感受到里面不寻常的张力。
    唐朵并不知道,那两个男人的对话,是用她作为开头的。
    事实上,就在方霄踏进会客室的一瞬间,目光就落在梁辰身上。
    两个男人差不多高,体型也没有太大出入,同样也都因为休息不好而有些疲倦,气质上也都不是闹腾的人,同样都很淡。
    但梁辰的淡,是从骨子里提炼出来的东西,看书看的太多,思考也多,专注而认真的投入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太关心世俗,往往就会显得更纯粹。
    而方霄呢,他操心的事太多了,公司,家庭,未来规划,他不能不关心世俗,也必须关怀社会,他经常觉得时间对他太残忍,溜得太快,也没时间伤春悲秋,更没时间坐下来安静看书,那种淡,便成了一种保护色。
    两个男人握了一下手,梁辰示意方霄坐下谈。
    方霄又重新观察了一遍梁辰,坐下时不由得笑了,说:“我现在突然明白,为什么唐朵会说你简单了。”
    梁辰显然没有料到方霄的第一句是这个,挑了下眉,问:“她是这么评价我的?”
    方霄点点头:“但我想,她所谓的简单不是单纯。”
    梁辰没接话,只是同样认真的看了方霄片刻,像是要确定什么。
    被一个纯粹的人盯梢一样的看着,大多数情况都是折磨。
    内心肮脏的人,会心虚,会躲避。
    内心强大的人,会挑衅,会对抗。
    方霄显然是后者,他没躲没闪,就让梁辰分析。
    直到梁辰确定完了,小幅度的点了下头,以淡漠的口吻陈述道:“你喜欢她。”
    方霄的表情没有动,有那么一刹那,两人似乎有了心电感应,他似乎感受到梁辰看出了什么,只是放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
    方霄问:“凭什么这么肯定?”
    梁辰:“凭本能和直觉。通常一块领地只能容纳一头雄狮,再来一只,它们会撕斗,直到一方落败逃走。而新来的雄狮为了确保领地的绝对忠诚,以及这里的母狮生下的是自己的血脉,他们会选择将不属于自己的小狮子咬死,再和母狮交、配,繁衍后代。”
    方霄又问:“你认为是我侵犯了你的领地?”
    梁辰缓缓摇头:“我只是打个比喻。唐朵不是我的领地,就算是,方先生也侵犯不了。”
    说到这里,梁辰便点到即止。
    一是因为主题跑偏了,一是因为他还不需要和一个不足以成为竞争对手的男人讨论唐朵的任何事。
    有些关系,与其说是占有,倒不如说是互属。
    只不过这样的逻辑,没必要说给外人知道,何况那还是潜在情敌。
    梁辰话落,只是扯着唇角笑了一下,非常的从容,如果藏在心里一个小角落那点点反酸可以忽略不计的话。
    很快,他便将话题引入正轨:“其实今天我是想代表工作室,和方先生谈一下后续的工作安排。因为我们在无意间发现了一些事,恐怕方先生自己也不清楚。我们经过讨论,决定还是告知你,在你知情之后做出选择,我们会根据你的选择再安排配合工作,无论如何,你的意愿和诉求是第一位的。”
    作者有话要说:  走剧情剧情剧情~
    ……
    我有点缺觉,睡不好,努力更完这章要早睡,明天爬起来捉虫改错字。
    几个人物走到这一步,心境和性情都和开始不一样了,成长了,成熟了,三种不同的淡然:
    唐朵不再像开始那样逃避恐惧,虽然有些事自己无能为力,却还是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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