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安静五秒钟。
    窦薇儿豁然睁开双眼,入眼的,是一片灰色,灰色的被褥,灰色的枕头。
    脑袋是那种要爆炸的疼痛,她愣了两秒,‘噌’一下坐起身。
    陌生的环境,让她大脑一懵。
    类似的场景,不是第一次上演,窦薇儿抱着脑袋,狠狠垂着疼痛欲裂的脑门。
    真是不长记性,又喝多。
    昨晚的画面一帧帧在眼前过。
    她在酒吧意外遇到贺际帆,看见他身边跟着个妖娆年轻的女人,她愤怒,又没有资格质问,只能一杯杯灌自己酒,到最后直接拿酒瓶子灌。
    喝酒误事,这话一点不假。
    喝到最后她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也看不清眼前的人,她只隐约记得有人抱住了她,带她离开酒吧,昨晚一起玩的人不少,也不知道是谁把她带到这里。
    窦薇儿低头检查身上,外套被脱掉,其余的衣服还算完整,她做了几下收缩括约肌的动作,下面没有什么异常。
    还好没有被人侵犯。
    她这才有心思仔细打量房间,布局简单却精致,颜色深沉,看着像间男人的卧室。
    她的外套被放在落地窗前的沙发椅上,床边有双男士拖鞋。
    窦薇儿下床,光着两只脚丫子,蹑手蹑脚走到窗前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
    耳朵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听了好一阵,外面应该是没人,她悄悄打开房门,探出颗脑袋,门外是长长的过道,灯光明亮,两边都是紧闭着的房门。
    走出过道,转个弯,是布置相当奢华的客厅,窦薇儿凭着感觉往玄关走,走出客厅,客厅与玄关过渡的地方,居然有片室内莲池,里面长满了王莲,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懒洋洋地趴在王莲叶子上,睁着一双透蓝的眼睛看过来。
    那猫看向窦薇儿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个入侵者。
    一人一猫正对视着,入户门忽地发出一声响,紧接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窦薇儿想藏,已经来不及。
    待看清进来的人,窦薇儿一怔。
    “醒了?”贺际帆手里拎着打包袋进来,反手‘嘭’一声轻响带上门,边换室内拖边问。
    窦薇儿回过神来,目光变得十分冷淡。
    “怎么是你?这是哪儿?”
    她之前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
    “我家。”贺际帆表情有些淡,不像以前每次见到他,他都一脸轻浮的坏笑。
    “你家?”窦薇儿转头环顾一圈,仅仅是那片莲池,便能看出造价不菲,这套房子,只怕没有八位数拿不下来。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个家,第一次见识到贺大少爷的家,荣幸之至。”窦薇儿冷笑着讥讽。
    他们在一起时,每次过夜,不是去酒店,就是去四合上院。
    从来没去过他的家。
    忽然发现,她对他的了解那么少。
    窦薇儿直了直腰杆,目光不冷不热地落在贺际帆泛着桃花色的脸上,道:“谢谢贺先生昨夜收留,告辞。”
    说完,她直接奔着玄关走过去。
    贺际帆轻易就挡住她的路。
    客厅通往玄关,只有莲池两边两条半米宽的过道,贺际帆身高腿长地往那一立,便让她不能前行。
    “贺先生什么意思?”窦薇儿眼睛里透着几分不高兴。
    “吃完早餐再走。”
    “我出去自己吃。”
    贺际帆低头俯视着窦薇儿,抿着唇不吭声,那双桃花眼里的情绪,窦薇儿有些看不懂,是她从不曾在他眼里看到过的复杂。
    窦薇儿见他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乱糟糟的很难受,目光忽然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穿的那件酒红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西裤,想到昨晚看到他和另一个妖娆暴露的女人搂在一起的画面,她的鼻尖,似乎能从他身上闻到另一个女人呛鼻的脂粉味。
    她眼神一暗,心里的怒火止不住燃烧起来,却找不到一个宣泄口,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痛。
    窦薇儿收回落在贺际帆身上的视线,转身想从莲池另一边绕过去。
    刚转身,手腕被人一把扣住。
    “吃了早餐我送你回去。”贺际帆的声音透着忍耐。
    窦薇儿用力甩开他的手,“不用,我自己会回去。”
    “薇薇儿。”贺际帆声音低沉,再次握住她的手腕,这次的力道,大得似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贺际帆用力将她往回一拉,按在旁边的墙上。
    “是不是我太好说话了?”他的声音莫名有些阴测测的。
    窦薇儿一愣之后,用力挣扎。
    “放手!”
    “是不是我太好说话,才让你无法无天。”贺际帆沉着声音重复一遍之前的话。
    “你究竟想怎么样?”窦薇儿眼睛里蓄上泪。
    他究竟想怎样?昨晚还搂着别的女人的腰,今天却不让她离开,一开始就知道他花心,不爱时无所谓,爱上了,他的多情就像一根扎在心上的刺,爱越深,刺扎得她越疼。
    贺际帆看见窦薇儿眼睛里的眼泪,愣了一下,手指不由得松了力道。
    窦薇儿从他手里抽回手,白皙的手腕有明显的的红痕。
    贺际帆目光一紧,有自责和心疼从眼底滑过。
    “贺先生。”窦薇儿声音带着颤意,却还算冷静,“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请你以后与我保持适当的距离,像带我回来留宿这种事,最好不要再发生,免得被你的新女朋友知道了,来找我的麻烦。”
    “薇薇儿……”
    贺际帆想说什么,窦薇儿打断他,“还有这么暧昧的称呼,我希望贺先生能改一改。”
    窦薇儿说完,侧着身子从贺际帆和墙壁之前挤过去,走了两步,她停下,没有回头,背对着贺际帆道:“昨晚,谢谢你的收留。”
    她昨晚喝成那样,要不是贺际帆带她回来,不知道她会被谁带回家。
    酒这个东西,以后真的不能再沾了。
    从贺际帆的家出来,窦薇儿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眼前的路很模糊,宿醉后的头痛,抵不上心里的痛。
    门后的贺际帆,看着门板被关上,随手将手里的打包袋仍在地上,从裤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
    如果窦薇儿仔细看他,会发现他的眼睛下面发青,显然一夜未眠,也因此,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
    贺际帆心里的烦躁在发酵,烟抽得又凶又狠,抽了几口,他拨出一个号码,只说了一句:“送她回去。”
    挂了电话,他继续抽闷烟,许久,他对着空气唤了一声:“薇薇儿。”
    那只通体雪白的猫起身几个跳跃,落到贺际帆脚边,身体蹭着他的脚,“喵~”
    “薇薇儿。”
    “喵~”
    窦薇儿从楼里出来,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下,“窦小姐,我送您回去。”
    车窗开着,露出一张年轻阳光的脸,是贺际帆的司机,窦薇儿以前经常见到。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窦薇儿笑着拒绝。
    “窦小姐,贺总吩咐我送您回去,还希望您不要为难我。”
    窦薇儿笑:“我说了不用了。”
    “窦小姐……”
    窦薇儿耐着所剩无几的耐心,建议道:“这样,我不告诉他你没送我,你就说你已经把我送回学校了,ok?你再缠着我,信不信我告诉他你意图非礼我。”
    司机:“……”
    窦薇儿回到学校,直接回了宿舍。
    叶倾心惦记着窦薇儿头痛,中午下课吃完饭给她打包了一份盖浇饭。
    窦薇儿整个人都蒙在被窝里,叶倾心喊了两声,见她一动不动,掀开被子一看,窦薇儿闭着眼睛,满脸泪痕。
    “你怎么了?头痛得厉害?去医院看看吧。”叶倾心关心道。
    窦薇儿摇头,“我没事,头不痛。”
    “那你哭什么?”叶倾心问。
    窦薇儿沉默不语。
    叶倾心隐约有些明白了,拿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转移话题道:“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吧,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辣子鸡盖浇饭。”
    “我不想吃。”窦薇儿说:“你别管我,去休息吧,我没事,真的。”
    叶倾心坐在床边盯着她看了片刻,知道有些事,别人是安慰不了的,微微叹息一声,替她盖好被子,道:“那你好好休息。”
    下午的课窦薇儿没上。
    晚上下课,叶倾心回宿舍看了窦薇儿,见她精神状态比中午好了许多,才坐车回家。
    回到别墅,进了客厅,她一眼就看见沙发上放着一个形状奇怪的抱枕,大小几乎赶得上一个人。
    “这个抱枕好大,买这个做什么?”叶倾心伸手去摸,入手的感觉很软很舒服。
    “这是阿渊给你买的孕妇枕,你晚上睡在上面很舒服点。”颜老夫人解释道:“我都忘了这个,这肚子大了,睡觉的时候腰靠点东西睡着舒服,这孕妇枕不知道好不好用,今晚你试试。”
    “也不知道阿渊怎么想起来买这个的,我都没想起来。”
    吃完晚饭。
    叶倾心洗完澡绞干头发出来,目光落向放在床上的孕妇枕上,笑了笑,走过去爬上床,侧着身在上面躺下,调整着找了个最舒服的睡姿。
    抱着软绵绵的孕妇枕,感觉还不错。
    本想今晚把晚礼服设计图画完,结果抱着枕头不小心睡着了。
    晚上十点半,景博渊回来一眼就看见整个人躺在孕妇枕里蜷缩着睡着的叶倾心,大约是冷,她睡得不太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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