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龙拿开勾住自己脖子的纤臂,把时影从自己腿上推下去,“贺先生有些事要向你求证,记得老实回答,否则,贺先生不计较,我也不会饶你。”
    说这话时,海龙语气稀松平常,可话里透出来的那股狠劲儿,丝毫不减。
    时影心下一咯噔,面上却不显露,笑吟吟地看向贺际帆,“不知道贺先生要向我求证什么,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贺际帆冷冷地看时影惺惺作态,伸手点了点烟灰,也不拐弯抹角:“于佳琳你认识吧?”
    时影手指缓缓蜷起,“我有个大学同学叫于佳琳,不知道跟贺先生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说,受了你的指使,这八年来不断向州州灌输对贺家不利的思想,还撺掇州州伤害远远。”贺际帆没有去看时影的脸色,一字一句说得分外轻缓。
    “贺先生的手段我是领教过的,怎么还敢跟你作对?”
    贺际帆知道她不会承认,将手边的蓝色文件夹递给她。
    时影一下子就想起十几年前,他也是这样递给她一份文件,然后,她的命运天翻地覆。
    内心涌出一股莫名的害怕,时影没有去接文件夹,只笑问:“这是什么?”
    海龙伸手接过来,打开,里面是银行账单,每个月,时影的账户都会给另一个账户转账两万,厚厚的一摞,应该累计了很多年。
    时影余光瞥见了,脸色蓦然一白。
    贺际帆站起身,“时影,我以为十多年前那次,你受到了教训,现在看来是教训还不够深刻,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你明白,打我儿子的主意,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事。”
    他高高在上的嘴脸,刺激了时影。
    时影‘噌’地站起来,瞪着双眼咆哮:“是我指使的又怎么样?我就是要让你尝一尝被自己养大的孩子背叛得家破人亡是什么滋味,也要你尝一尝从天堂跌落地狱是什么滋味,当年我为了你流产三次,医生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一个孩子,拿你儿子的命来尝再合适不过!”
    时影的癫狂和贺际帆的冷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贺际帆目光森然,盯着时影看了片刻,转头对海龙道:“我希望海先生不会插手我和时影的事。”
    海龙点头,“从现在开始,我和时影没有任何关系,贺先生想怎么做,不必顾虑我的面子。”
    时影不敢相信地看向这个自己跟随了十多年的男人,她以为这种时候,他多少要为自己说情,没想到他竟然直接与自己撇清关系。
    她不禁自嘲,她怎么忘了,这世上除了vinci集团的老总,海龙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何况,一个他睡了十几年的女人,恐怕早就腻了吧。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影才真正领略到贺际帆的手段。
    她放在股市里的钱一夜之间赔了个精光,她开的两家美发沙龙、都被工商局以安全消防不严格为由查封,她的家门外,每天都守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她出门不管做什么,他们都会从中搞破坏,甚至连正常吃顿饭都不可以。
    放在车库里的车被人毁得成了破铜烂铁,她一直居住的别墅早就被海龙收走,自己名下的两套房子门窗都被人砸了,内里的装潢家具电器无一幸免,甚至,断水断电。
    她想要把房子转手出去,看房的人一见这光景,纷纷吓得不敢买。
    她想找装修公司维修一下,却没有装修公司敢接她的单。
    短短半个月,时影瘦了十斤,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她知道,贺际帆这是想逼她离开京城,甚至,想让她什么都不剩地离开京城。
    因为前时间她手里的那只股涨势非常好,她把所有可挪用的资金都投了进去,现在赔得一分不剩,店面盘不出去,房子也卖不出去,卡里只剩下不到十万的零花钱。
    真要这么狼狈地离开京城?
    时影怎么能甘心,这十年来以色侍人得来的这一切,她怎么甘心就这么失去?
    她去求了海龙,又去像贺际帆低头认错,然而,这两人铁石心肠,根本不搭理她。
    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进食,太阳一照,时影晕倒在马路边。
    恰好被路过的于佳琳遇到,将她带回了家。
    时影醒来,在一间陌生的卧室里,手脚被绑在床的四个角上,程‘大’字形躺着。
    于佳琳见她醒了,转身出去端了碗粥进来,“饿坏了吧,来,我喂你吃。”
    时影明明饿得对事物有种疯狂的渴望,此时此刻却吃不下,于佳琳的眼神叫她害怕,而且于佳琳的双手,指甲全没了……
    “你的手……”时影喉咙有点干涩。
    于佳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笑道:“还不是因为你,我被人弄成这样,先说这个,来,我喂你吃粥。”
    她舀了勺粥送到时影嘴边,时影撇开头,“我不吃,你绑着我做什么,快放开我!”
    “放开你?当初我求饶的时候,可没人放开我。”于佳琳起身,用力捏住时影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端起碗将一碗滚烫的粥灌进她嘴里。
    时影喉咙里发出‘呜呜’痛苦的声音。
    就这样在于佳琳的家里待了有一周,时影在伤痕累累中学会了顺从,终于在半个月后,找到机会逃了出去。
    回到家什么都来不及收拾,拿了身份证去银行补办了张卡,取了些钱就搭乘最近的火车回了老家。
    贺池州和时影的事,贺际帆解决得悄无声息,直到结束,窦薇儿都不知道自己真心疼着爱着的儿子,曾经差一点就背叛了她。
    又一年过去,高考结束,成绩出来之后,景家的三兄弟和贺池州以及季念鱼都考上了非常不错的大学,三家人聚在一起为孩子们庆祝了一番。
    季念鱼与景怀瑾和景握瑜考了同一个学校,不过不同专业。
    九月份开学,三人一起去学校报名,超高颜值的两男一女,刚入学,就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很快被冠上校花校草的称号,成功挤下上一任的校花校草。
    学长们纷纷把目光投向季念鱼,追求她的人排成长龙,走到哪儿都能引起一阵骚动。
    季念鱼对这些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一入学,景慕叶身边的女生就一批又一批地前仆后继。
    高中早恋是禁忌,女生们都羞于谈论这个话题,大学就不一样了,那是个恋爱的天堂,女生们格外奔放。
    就在入学一个月后,学校里传出美术系一女神级学姐成功拿下景慕叶,成了他的初恋女友。
    季念鱼见过那位学姐,气质型美女,跟景慕叶确实走得比较近,她曾无意看见他们在树林散步。
    她把自己闷在宿舍里两天,课也不去上,两天后,她打扮了一番,在景慕叶下课的路上堵住了他。
    “听说你和美术系的学姐在一起了,恭喜你啊。”
    从小到大,季念鱼对景慕叶说过太多恭喜的话,有时候一些他觉得无足轻重的事,她也要跟他道声恭喜。
    他低头看着面前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女孩,她的眼睛十分明亮,像揉进了万千星光般璀璨漂亮。
    第539章 :真不该回来当电灯泡
    季念鱼的大学就选在京城,周末,她回到家里,宋羡鱼明显察觉到女儿情绪不高。
    吃过晚饭,宋羡鱼主动找女儿谈心。
    一番无关痛痒的关心之后,宋羡鱼把话题引到正题。
    “这次回来看你无精打采的,有心事?方便跟妈妈说吗?”
    季念鱼穿着粉红色的睡裙靠在床头,怀里抱着粉嫩嫩的公仔,下巴抵在公仔的头顶,沉默着没有说话。
    “念念?”宋羡鱼见女儿沉默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季念鱼想到那天她跟景慕叶说了恭喜之后,景慕叶只点了点头,没有说一句反驳谣言的话。
    她说的那声恭喜,有试探的成分在里面,景慕叶就这么默认了,她心里更加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景慕叶,或许是初中,又或许更早。
    “妈,你当年……是怎么追到我爸的?”
    季念鱼知道父母年轻时恋爱是母亲倒追,具体细节,她倒是不知道。
    人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是这层纱不是所有女孩都有勇气去捅破。
    “问这个做什么?”宋羡鱼慈爱地看着和自己长相如出一辙的女儿。
    季念鱼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好奇,爸那样沉闷的人是怎么被你给打动的。”
    “费了很大的劲儿。”宋羡鱼笑道:“你爸当初明明对我也有想法,却非要端着,跟我摆长辈的谱,最后我给他下了一剂猛药,他就乖乖就范了。”
    季念鱼好奇心被勾起来,“什么猛药?”
    宋羡鱼笑,“想知道?”
    季念鱼点点头。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
    季念鱼再次沉默下来,嘴巴抿得紧紧的,一句话不说。
    宋羡鱼没有再逼问,只道:“不想说就不说,早点休息,等你想说了,再来找妈妈,妈妈的耳朵随时等候你。”
    说完,宋羡鱼起身。
    女儿大了,有秘密了,她也是从年少过来的,能理解。
    “妈。”宋羡鱼走到门口正要拉开门,季念鱼喊住她。
    她转身看着女儿,等着她的下文。
    “我、喜欢一个人,可是不敢告诉他,就在不久前,他有女朋友了。”季念鱼带着微微的哭腔。
    “这样啊。”宋羡鱼走回来坐在女儿身边,“如果他已经心有所属,妈妈的建议是,把他放下。”
    “可是……”季念鱼面有不甘,“我认识他很多年,也喜欢他很久了,他的女朋友才认识他一个月,我……”
    宋羡鱼有些心疼,“如果是这样,那只能怪你自己没有把握住优势,是你自己胆怯才错失了良机,既然已经错失了,你只能选择放弃。”
    季念鱼的眼泪掉下来,“妈,我难受……”
    宋羡鱼把她抱进怀里,“傻孩子,你还小,以后会遇到更多优秀的人,也许就在明天。”
    “我不能像你追爸爸那样去追他了是吗?”季念鱼十分后悔,她以为景慕叶那样的性格,是不会轻易谈恋爱,谁知道,上大学不过一个月,他就有了喜欢的女孩。
    宋羡鱼安抚似的拍了拍女儿的背,“你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不妨试着去祝福那个你喜欢的人,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希望他快乐吗?只要他快乐,你就会高兴,是不是?”
    季念鱼抱着宋羡鱼哭了很久,直到在宋羡鱼怀里睡着了,粉红色的小嘴还撇着,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看起来十分惹人心疼。
    宋羡鱼见女儿这样,不禁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小,身上有股现在没有的勇气,换成现在的心态,或许她会因为各种因素而不敢去追求比自己大了十五岁的男人。
    从女儿房里出来,宋羡鱼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她没有回房,直接去了楼下厨房。
    透过磨砂玻璃移门,宋羡鱼看见一道颀长的人影立在门后,看人影的姿势,他是想开门。
    果然,下一瞬,门被打开,穿着宽松家居服的季临渊走出来,他手里端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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