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皇帝,看上不并不是什么坏人,相反……她跟他待在一起莫名觉得很舒服,感觉像是被一个很熟的长辈招呼着。
    皇帝冷哼一声:“什么喜事还不够,什么样的喜事才够?要不我册封他为太子够不够?”
    长公主跪在地上,咬牙抹泪,声音却越发委屈:“皇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皇帝气结,咳嗽的声音也变得浑浊。
    “不是这个意思,还有什么?”
    长公主咬牙:“皇兄,你可以假装下一份旨意,等麟儿好了,再收回去罢了。”
    皇帝冷冷一笑:“怕我还没有收回旨意,你们便先下手让我去皇陵里躺着吧。”
    “皇兄!”
    “青儿!”皇帝怒喝:“朕不蠢,你休用妇人的短识来恶心朕!”
    装不下去,长公主随性从地上站起来,俯视道:“皇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您一个子嗣都没有,到时候还真准备将皇位拱手想让?”
    皇帝捞了个茶盏砸过去:“朕的事,不容你操心!”
    长公主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过了好一会儿,木姜站在幔帐后连小脚指头都不敢动。
    直到皇帝的声音又想起:“小丫头,都听到了吧,如今,你想好了么?”
    木姜硬着头皮,只得出去。
    ☆、朝闱深晦涩(三)
    皇帝枯瘦的手阖在眼睛上,声音疲软:“看到没这皇室的亲情就是这么的不堪一击,大风大浪还没袭来,倒是自己人先方寸大乱了。”
    木姜沉默,不得不承认是这个理。
    过了一会儿,她来到皇帝的身板,细细看了他眼角的皱纹,想到浩瀚的江山,一时心潮浪涌。
    皇帝挪开手,睁开疲倦的眼,笑着问她:“怎么,同情了?”
    木姜移开眼帘。
    他笑:“既然这么可怜我,要不我就把皇位交给你?”
    木姜觉得奇怪,这皇帝按理来说,她也只见过几面,并不相熟,可他连连提了几次要将皇位传给她,不得不说怪异至极。
    她眉头一皱,朝他走近一步:“你就不怕我不安好心?”
    皇帝乐的呵呵直笑,道:“你不敢。”
    木姜气结,她怎么不敢了、她是刺客!
    手摸上盘在红缨帽里的辫子,桌子上的茶水近在咫尺。
    皇帝盯着内室的某一处,不知看了多久,忽然道:“要是我有个孩子,如今大概也和你一般大了。”
    木姜摸上辫子的手一顿。
    “我此生没有别的什么愿望,希望她能替我捏捏肩,叫我一声父皇,我也一生也不枉过。”
    说罢,那双怜爱夹杂着其他说不清情绪的眼望向木姜。
    木姜的心兀然慌乱起来。
    谢三郎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眶的是挂着蜘蛛网破旧的房梁。
    他以为自己死了,也或者说,早在五年前他就不该活着。
    可谁也没想到上天居然让他遇见木姜。
    木姜,这么好的木姜。
    谢三郎撑起身子,从稻草跺里爬了起来。
    他浑身是血,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因为没穿什么厚实的棉衣,双腿冻得发木,他坐起来对着快没有知觉的手哈了一口气,又将稻草牢牢扒向自己,才喘过一口气。
    胡夫人以为他要行刺,手一挥,屋内便进了好多侍卫,夺了他的刀,将他死死的踩在脚下。
    可是已经晚了,他早就将他那张引以为荣的侧脸深深划了三刀。
    她们不是喜欢他的这张脸么?他毁了,看他们如何?
    可是……木姜也喜欢他这张脸。
    若不是因为此,她岂会对他倾心?
    他伸手,颤巍巍摸向那深刻的刀痕,翻着皮肉,只有钝痛。
    门咯吱一声,从外面推了开来。
    寒风卷着枯叶吹了进来,一双黑色的皂靴踏在阴湿的石板上。
    竹青色的男子嘴笑噙笑,像是最俊雅的书生。
    可谢三郎知道,他笑得有多无辜,心就有多狠毒。
    他偏过头,不给他正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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