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次进宫额娘都会说,夫妻俩在一起过日子哪里就没有半点磕碰的,左不过是相互多点体贴,彼此谦让,没那么多不如意的。这样一想,倒是忽然觉得肚子饿的厉害,竟是回来到现在还没正经进食。
    等把弘晖安顿好,萧歆就吩咐厨下,用上好的牛腰条做的酱拌了一大盆杂粮面,就着熬了半日的乌鸡汤,直接就把四爷给吃撑了。
    “下次少做点,够吃就行。”四爷漱了口,去看了眼在床上已经睡沉的弘晖,“叫嬷嬷抱回去睡。”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去阿哥所了,别说皇额娘,就是亲额娘也从来没这样对过他,如今这一辈的阿哥真是一个比一个娇气。
    四爷就觉得是自己给的磨砺太少了,孩子才会这样动不动就要找额娘,姑娘家还好,男孩子就太过娇气了。
    萧歆可不知道这位在打什么主意,“由着他吧,挪来挪去也睡不踏实。”主要是我现在也伺候不了你,把儿子放这里才能防止你的荷尔蒙泛滥。
    四爷这会儿被孩子的事折腾的真没心思多想,只是点了点萧歆,“你就惯着吧,等管不住就有你哭的。”
    萧歆却笑着笃定道:“不是还有爷管教着,且坏不了。”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你爱听我就能专捡好听的说。
    四爷挑眉,这高帽戴的,似乎还挺受用的。
    因着再过一日就要出门了,第二天一早太子又派人来叫四爷进宫说话了。四爷倒是不想搭理,可这不应承着,又怕太子会做出更没王法的事来。
    萧歆替四爷掸了掸肩,理了理襟,“爷大概几时回来。”也好决定留不留饭。
    四爷只说了句,“不用等了。”就匆匆走了。
    萧歆看向从醒来就明显开心到现在弘晖,“吃好了吗。”就算再纵,课还是要上的,不好好读书 ,将来哪里轮的到他当皇帝。
    弘晖却蹭过来拉着萧歆的手说:“儿子晚上想早点回来。”阿玛就要出远门了,弘晖这是不舍了,可是又不敢直接跟阿玛说什么,还不如晚上回来早点多看几眼。
    萧歆摸了摸弘晖的头,可怜见的,从小虽然养在原主身边,却一直是由奶嬷嬷带着的。
    四岁上又被四爷带到前院去,小小年纪就被迫学着独立,明明渴望父爱,却每每在看到四爷的时候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哪里有父子该有的样子。
    萧歆想都不想就答应了,“那就好好跟先生说,回来同你阿玛说说话。”
    孩子长的可快了,这个时候再不弥补,一眨眼可就长大了。到时候你想让他陪还不定会搭理呢。
    等弘晖带着愉悦的心情去前头上课,就有人来报,道是八福晋郭络罗氏来了。
    萧歆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眉,就原主的印象,她其实是挺不喜欢八福晋的。不说立场不立场的,可能是俩个人气场不合,所以虽然住在隔壁,平时没什么事基本是不往来的。如今这人连个拜帖也没有,说来就来了,看来还真是个随心所欲的。
    萧歆虽然琢磨不透这位手段了得的八福晋是什么来意,还是去换了身衣裳出来,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把人撅回去不是,而且这日后早晚都会碰面,见了也好探探她的根底。
    “怎么捡这大热天的出门,小心中了暑气。”看着进门的八福晋,萧歆笑着说,转头就吩咐人奉上加了今年的新蜜的凉茶。
    第5章
    妯娌俩相互见了礼,八福晋就拿出帕子一边擦汗一边打量萧歆,嘴上没停的说道:“我说四嫂,你也甭强颜欢笑了。我又不是来看你笑话的,就是同你排遣一二来的,省得你老闷在心里,如何得劲儿。”
    话虽然这样说吧,她发现今天看着四嫂怎么跟平时不太一样。
    啊,她竟然没上妆吗!这真是奇了,要说四爷不在家邋遢一点也就算了,可这四爷不是还没走呢嘛,果然自己没猜错,这夫妻二个昨晚是闹翻了。
    只是这不瞧不打紧,一细瞧起来,四嫂这皮肤可不是一般的好,都是生了孩子的人了,脸上竟然还没有一点瑕疵。这真是,太没天理了。
    萧歆有点蒙圈,她做什么事了要强颜欢笑。
    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是两家挨的太近了,而且就他们这些人精,谁不在谁的墙根下插上两个眼线。但凡多个心眼的,一点蛛丝马迹也能捕风捉影。这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想通这点,萧歆便就顺梯子下楼,点了点郭络罗氏,佯怒道:“亏你还是个福晋呢,看破不说破你是不知道。”还排遣,这分明就是来炫耀自己盛宠不衰的。
    八福晋真是要咋舌了,这四福晋平时可不这么随性,那么贤惠的一个人,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称称过了一样,不轻不重,分寸拿捏的是相当到位。
    就是自诩处事练达的八福晋也不敢跟这位比,看来这是被气大了吧?这便忙宽慰道:“要我说还是四嫂你太过和软了,要不哪就能轮到那些女人蹦哒。”生孩子跟下蛋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换她绝对忍不了。
    论治理后院,萧歆自认是比不上这位的。“不是人人像你们夫妻,恩爱如故,端的是楷模了。”
    八福晋突然就没劲了起来,“那都是哄外面人的,我现在倒是更希望能像四嫂一样,有个自己的儿子,才叫万事足。”
    就原主的记忆,郭络罗氏也是曾经怀过孩子的,在还没出宫的时候。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给掉了,那之后到现在就一直没再怀上。
    以萧歆对古代内宅阴司的了解,这其中必有曲折,要不这位怎么就能做到把持住八爷这么多年,一个子嗣也不让旁的生。
    要不是因为八爷声望越来越高,加上太子坏事,以为八爷能登顶,那个孩子估计也不会生在太子一废的时候吧?
    八福晋也是唏嘘啊,想她穿越在未嫁时也愣是扭转不了嫁给胤禩的命运。
    早年也真是做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反正注定要失败的人,生了孩子来干嘛,没得拖累罢了。
    可经过这几年的相濡以沫,她似乎也看开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何不跟着八爷一起争一争呢?就算最后真的抵不过命运,也算是轰轰烈烈了一场不是。
    何况很多事她都是预知的,未必就不能帮衬到八爷。
    如今唯一可惜的也就是到现在还没能再给八爷生个一儿半女。
    至于将来那个给八爷生阿哥的女人,早就被她打发到庄子上了。
    妯娌俩各自盘算了一番,最后反倒是萧歆安慰起了八福晋,“虽说男人都是一个样的,不过在这一点上,八爷做的可是无人能及,你也就知足吧,别再有事没事跑来现我的眼了。”
    八福晋嘴上谦虚,心里却是很得意的。这些福晋里,还真就只有她有这个底气。这便不客气的留下来蹭了中饭才回去。
    四爷进门前,嬷嬷就已经给萧歆打了小报告。这才知道他过午的时候就已经回府了,只是不知道在做什么,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一下午,连两个先生都不敢劝,听说八福晋走了这才回内院来。
    萧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按理说这四爷能主动回来她该高兴才是,可她到底不是原主,有些事情是装不来的。只是这人来都来了,她总不能摆脸子给他看,毕竟是一家之主,夫妻之间的礼数还是不能忘。这便忙伺候着更衣脱鞋,大热的天,穿的这么正式出门,没中暑也是个奇迹,这边说了句,“快去洗洗吧爷。”
    四爷憋了一肚子气,见福晋也没有探问的意思,便拍了拍她的手,“爷没事。”
    萧歆倒是想叫丫鬟跟进去伺候,偏四爷顺口就叫她擦背去了。这便趁着空挡的时候随口问道:“可是太子又交代什么事让爷为难了。”这人一生气起来,满脸都是我不爽的字眼,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
    四爷哼了声,“明珠和索额图斗了这么多年,结果怎么样?三十好几的人了,再过两年儿子都要娶媳妇了,还看不出其中厉害,做事还是那般的我行我素,没有一点成算。爷去江南是给皇上办差,哪里就能为了他以权谋私,爷是那么没成算的人?”
    萧歆也是没想到四爷真会接她的茬,这便附和道,“对。咱们爷可不是那公器私用的人。除了皇上,凭他是谁也甭想指使。”
    四爷这才哑然失笑,话虽然这样说,“太子毕竟是储君,只要他心存百姓,不为私利,爷岂有悖逆他的道理。”
    “既然道理都懂,那爷这到底是生哪门子气呢。”
    四爷一顿,是啊,明知道他是个死性不改的,哪回劝进不是嘴上说好,可该干嘛不是还干嘛。
    皇上叫他们这些兄弟多帮衬辅佐太子理事,即便是有行差踏错的也要不拘劝谏,及时改正。这才是为臣之道,更是兄弟之谊。
    而他们这些兄弟呢,除了自己秉承皇上的旨意,其他那些兄弟别说帮衬了,哪怕袖手旁观都算是好的,更有甚者暗中使坏下棒子的也不在少数。
    真要说气,大概就是太子把刚刚自立门户的十三弟也拉下水。
    这淌水已经够浑了,就是四爷自己也不敢保证以后能不能全身而退,十三如今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你对他好一分他就能肝脑涂地的。以太子的行事,早晚会坑了十三。
    看着萧歆一脸关切,四爷这便舒了口气,岔开话题,道:“老八的福晋一大早上门有事。”
    萧歆嗳了声,就伺候着四爷穿衣,边说:“昨晚弘晖折腾那一阵让人家误会了,以为咱们夫妻二个又闹不和了,这才一大早巴巴的上门看笑话来的。”顺便秀一下他们夫妻有多恩爱。
    四爷顿了下。什么叫又?他们以前至多也是冷待彼此,哪回红过脸。合着别个都是这么看他们的?这便握住了萧歆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你倒是都由着别个这么消遣。”
    萧歆挣了挣手,非但没挣开,反而被攥的更紧了。这才说道:“嘴长人家身上,我还能左右的了。”见四爷不太喜欢,又补充道:“只是这两口子关起门来的事,还不是只有咱们自己门清,管人家怎么想,又碍不着咱们。”
    四爷听着萧歆一口一个咱们说的可是顺口,连他也觉得顺耳。这便不再揪扯那些劳什子,只叮嘱,道:“老八可不会安什么好心,你同他的福晋来往尽量不要牵扯太多外头的事,尤其是太子的事,免得落人口实。”
    “爷就放心好了,我难道连这点成算还没有。”眼看弘晖就要下学回来,萧歆就把早上答应孩子的事顺口说了,见四爷又皱起眉头,接着又道:“爷还先听妾身把话说完。”
    四爷就暂时压下了想说的话,洗耳恭听。
    “咱们大清的皇阿哥有几个跟自家额娘以及皇上亲近的。难道爷想让自己的孩子也像你小时候那样过吗?”为了孩子,萧歆也是拼了。她都不太敢去看四爷的脸色,还麻溜的说道:“咱们只一味的让他学习礼法,背书练字,似乎忘了他先是咱们的儿子。
    这就是规矩太大了,您瞧瞧寻常人家是怎么过日子的,还不是一大家子挤一个屋子,起卧吃住在一块,就这不也比那广夏三千的富贵人家还要其乐融融。什么父慈子孝,夫妻和睦这样的字眼我是鲜少在富贵圈里听到。”
    皇室子孙生来不由生母教养这是铁打的规矩,除了怕亲娘太过宠溺外,就是怕有朝一日上进了,外戚势大。虽说看着是没有人情味了点,却也是以史为镜才归结出来的规定。
    四爷从小就是在这种氛围中长大的,自然不觉得奇怪。只是突然听福晋这么一说,就不由得抿嘴了。
    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倒是个个家大业大了。可放眼看去,别说跟额娘不亲,就是从皇上往下数,也不过至亲至疏。他们倒是想跟皇阿玛亲近,可是又怕误会别有企图。何况皇上的儿子那么多,早年把感情都投入到了太子身上,对他们这些儿子真没剩多少可以分的,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就很不错了,再想要别的都是奢求。
    所以四爷也理所当然的觉得这就是父子夫妻的相处之道,却忘了他跟皇上可是不一样的。
    皇上的态度就是风向标,他对谁好了,底下的臣子也都呼啦啦围上去奉承,早年间的党争不就是这样行成的。
    可他毕竟只是个贝勒,也就两个儿子,何必要弄的苦大仇深的呢?
    再一想每次见到弘晖的样子,还真就是福晋说的那样,小小年纪看起来格外的老城。
    又因为是嫡长子的缘故,四爷对他的要求跟期盼总是会更高一些。
    却不知道这些都在无形之中给了他压力,怪道都接到前面去三年了,身形还是那样的瘦弱,想想就觉得心疼。
    第6章
    萧歆见四爷有认真听,便也缓和了下来,“我也是到昨儿弘晖猛的被惊了那一下才醒过神来。他才七岁呢,放寻常人家里还是玩泥巴的年纪。可他却已经学会对自己的额娘报喜不报忧了。说话做事也是格外的有分寸,这倒是爱新觉罗家的好子孙了,却一点不像个孩子该有的样子。
    我还特地叫来伺候他的小太监问了一回。您猜怎么着爷,这孩子每天早晚竟背着人的在自己的屋子里抄两页经文供着,说是为阿玛额娘祈福。”说着,都让人忍不住心疼落泪。
    “以前也是蒙了心了,虽说放在身边养着,却一直不敢太过亲近,就怕太纵了。可这眼看着一天天大了,再不弥补,往后就是想,他都未必还能时时在跟前了。”
    四爷的心也跟着沉了沉,就弘晖如今养成的性子,还能纵到哪里去,只盼着能更鲜活点起来才好。
    这个家一本正经的人太多了,孩子还是要保有赤子之心才是好的。别像他们兄弟似的,一个个都活的太累了。
    这便拉住了萧歆的手,“那就把东屋收拾出来,只要爷不在家,他爱回来安置都随他。”
    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萧歆可不敢再得寸进尺,冲四爷福了福身,回头就让人摆饭了。
    再说串了一回门子的八福晋回府后就拉着八爷说上了,“四爷这趟去江南真是物色勘察院人才的。”
    八爷正吃着茶,嗯了声。待放下茶碗,才笑说,“怎么,又听说什么了。”
    皇上要重制皇舆全览图,这可是大事。但要说跑江南去物色擅长天文地理的人才,他还真不信了。
    八福晋却十分认真的看着八爷,“胤禩,你实话同我说,这些年跟那么多人打交道,不拘是位高位低的,京里的还是地方的,难道就真的只是广结善缘?”
    八爷笑的温文尔雅,“你是陪爷从宫里出来的,那些年看着虽然光鲜,内里如何还不是只有我们清楚。爷如今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我们的以后多做一手打算。要是能挣个好前程,于你也是体面的。至于说谋划,现在还为时尚早,不过是有备无患。”
    八福晋跟着点头,要不是宫里那几年过得让人实在看不到希望,也许她也会拼了命的保住孩子,到这会儿跟四爷家的弘晖也差不多大了。
    如今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她自然要给八爷提供任何有利的帮助。
    “要说这治天下需要文臣,打天下才需要武将。但是爷有没有想过,即便是在盛世,一旦有变故,能派上用场的还是要靠手握兵权的。”
    “你的意思爷懂。只是如今各营的将军大多是参与过平三藩,收台湾的,哪一个不是皇上的心腹,想要撬皇上的墙角。”八爷摇头失笑,就连随征噶尔丹的直郡王都不敢打的注意,他又凭的什么。这岂止是得不偿失,简直是捋虎须。别太子还没把自己作死,他先倒了。
    “不是。”八福晋说道:“我的意思不是眼前这些老将。爷想想,以他们的年纪,还能在军中待多久,新人迟早要上来的。我们何不趁着新人还没崭露头角的时候就先拉拢过来,到时候也不打眼,又能为己所用。”
    八爷心里一紧,他不是没想过与武将交好,但要说去结交军中未来的将领,他还真没什么章程。一来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来自己看重的未必就能让皇上看重,若是皇上看不上,说什么都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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