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做生意挣钱比起来,他更希望能和桃子单独相处,偏偏这几天再也没有下过雨。每逢赶集的日子,吃个午饭都吃不消停,总有人在铺子里喊他,让他心里特别烦。
    田桃不理解他的想法,好奇的眨巴眨巴大眼睛,问道:“你要那么清静干嘛?你在后宅吃饭,人家在前面一喊,你过去还能接单生意,这样把门锁了,不是要影响生意吗?”
    “影响就影响呗,管他呢,反正钱也够花了。今天你也太累了,别做饭了,咱俩吃馒头裹酱,凑合凑合吧。来,我先裹好了一个,你吃吧。”大铁匠把自己裹好炸酱的馒头递给桃子,田桃却没好意思接。
    “说好给你做饭做到九月初三的,这样减了一天,我哪好意思。这样吧,我来做点儿疙瘩汤,就不炒菜了。”田桃是个实诚孩子,既跟人家说好了天数,少做一天,她都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霍沉简直想笑,这个傻丫头还以为他真的在意每一顿饭呢。其实,他不过是找个借口,让她到家里来,想跟她多一些相处的时光罢了。
    铁匠吃了两个大馒头,喝了三大碗疙瘩汤,肚子饱饱的,热乎乎的很舒服。“桃子,你做的疙瘩汤真好喝,小疙瘩不大不小,特别均匀。我记得小时候,我娘也常做疙瘩汤,可是那面疙瘩呀……不是个头太大,就是软成一锅粥,比你做的这个差远了。”
    听了这话,田桃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霍沉他娘做饭不好吃,给他家盖房的那一个月,人们都被饭菜愁的够呛。
    “霍大哥,等你以后娶了媳妇,我可以教她做饭,让她每天给你做好吃的。”田桃好心说道。
    这一句话,像一盆冰水一般,狠狠地泼在了霍沉头上。看样子,桃子从没想过要嫁给他。
    铁匠扯动嘴角,艰难的笑了笑:“好啊,那谢谢你了,不过,我还是想娶个擅长做饭的媳妇。”
    收拾好了碗筷,田桃走进里屋去寻他拿回来的布,刚才时间太紧,没来得及做钱袋。她把新收的铜板都用草纸包着呢,可是篮子有缝隙,她怕草纸破了有铜板掉出去,还是做个钱袋比较放心。
    “霍大哥,这几块碎布就够做钱袋的了,用不着剪那么好的布料,太可惜了。你家有针线吧?给我用一下行吗?”
    大铁匠没有答话,闷闷地走进东屋,把以前娘用过的针线笸箩端过来。可是里面的针线已经放了八年,线都烂掉了,针也绣成了一个小铁棍。
    “你等着,我去给你做一根针来。”铁匠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干起活来还是一样的麻利,用一块最小的铁条打了两根铁针,剩下一块小铁片儿,闲着没什么用处,他用小铁锤一捻,就做成了一朵铁花。
    “给,针来了,这朵花给你拿着玩儿吧。哪里有卖线的?我去买。”铁匠悻悻的把针和铁花扔到炕上,没精打采地站在那儿。
    桃子已经把花布垂着的布丝扯下来两根,用双手搓了搓,就拧成了一股棉线绳:“不用买了,用这个就行,你也不知什么样的线好,明天,我去买一些来吧。”
    铁匠本来也不想出去,听他这么一说,索性就坐在炕沿儿,专心看桃子缝钱袋。
    桃子捏起铁针瞧了瞧,不大不小刚刚好,针眼儿平滑,棉线很容易就穿了过去,垂头系线疙瘩时,又看到了炕上那一朵铁做的小花,只有拇指盖大小,十分精巧。
    “真看不出来,霍大哥这么高大魁梧的人,还能做这些细活儿。”田桃儿对他更崇拜了。
    铁匠苦笑一下,自嘲道:“那有什么用?还不是吃不上,穿不上的。过了生辰,我就再也吃不上这么好的饭了,而且下个月天就冷了,也没件棉衣穿,哎……”
    桃子有点纳闷儿,刚才还神采奕奕的一个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又变蔫了呢?许是想起以前那个坑他的未婚妻,心情不好吧。
    想到这儿,田桃好心劝道:“霍大哥,我常听村里的老人们说,人要往前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这么勤快又能干,将来肯定过好日子。这棉衣,你也别愁,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霍沉伸手把那块墨色的布料抖开,顺手也把旁边的桃红色花布铺开,半压在自己的布料上,越瞧越觉得般配。偷眼看看桃子粉嫩的小脸儿,暗暗想着,若是她穿上这件衣裳,肯定特别好看。
    人家只答应帮自己想想办法,却没打算给自己做衣裳,霍沉明白,桃子是个不爱占便宜的姑娘,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她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人,这样她就会高高兴兴的把花布拿走。
    可是有时候霍沉也会想,如果桃子真的那么爱占小便宜,却不讲情义的话,他还会这么喜欢她吗?
    用碎步做好了钱袋,桃子欢欢喜喜的把篮子里的铜板装进里面,看看自己腰上一左一右拴着的两个钱袋都鼓鼓的,她特别满足,跟大铁匠告了辞,脚步轻快地回家去。
    刚走到村口,就见田柳背着背篓从驼梁山上,走了下来。桃子停住脚步,等妹妹过来一起走。见她的背篓似乎挺沉,就探头瞧了瞧:“你打了多少猪草,瞧你这一头汗。”
    田桃吃惊地发现背篓里并不是猪草,而是大半筐的栗子:“天哪,你在哪找到这么多栗子的。”
    田柳嘿嘿一笑,十分自豪地扬起了尖下巴:“我今天走的路远了一点,发现了一棵藏在松树林里的栗子树,怎么样?看这栗子个头多大,今天晚上,娘肯定给咱们做栗子糕吃。”
    田柳性子野,除了深山老林不敢去,半山腰以下的地方,她都敢到处乱钻,偶尔还真能碰上些好东西。田桃胆子小,不仅自己不敢去,也劝妹妹道:“你别去了,万一碰上猛兽怎么办,你再厉害,也打不过狮子老虎的。”
    田柳哈哈大笑,一脸的不在乎:“有什么狮子老虎呀,你见咱村里谁被老虎吃过?山里连个野兔子都不太好找,要是有只老虎,早饿死了。”
    开国之初,大营镇是兵营,后来国家安定下来,兵部把这些士兵就地安置,分了土地房屋,让他们自己娶妻生子过日子。所以,大营镇的每个村子都是以百夫长、什长、伍长等人的姓氏命名,后来子孙繁衍,村落越来越大。
    附近的驼梁山上,早年间被士兵打猎打狠了,除了深山里有些野兽,村子附近根本连只野兔都看不着。
    姐妹俩欢欢喜喜地往家走,绕过村口的大槐树,却被一个满身酒气的人拦住了去路。
    “桃子,我刚晃悠到这,你就来了,可见你是故意等着我的。中午到我二叔家喝的酒,他们说,年底之前就让我把你娶进门呢。来来来,先让小爷亲一个,反正,早晚你都是我的人。”
    田桃一听就急了,瞪圆了双眼,用手指着面前的人怒骂:“冯满,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你怎么想那只是你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吊死,也不进你家的门儿。”
    冯满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哈哈大笑:“桃子,那不是我的想法,是你奶奶求着我们家,让我娶你。要不是看你家这么上赶着,我能看上你吗?哎呀,算了算了,其实你长得也不错,我从小时候就……嘿嘿嘿,就想过跟你睡觉。”
    “你这个无赖……”田桃气的浑身发抖,不知该怎么骂他才好。
    田柳在一旁默默的放下背篓,活动活动手脚,猛地扑了上去:“姐,跟这种人还废什么话?揍死他个猪头。”
    第23章
    田柳跳起来,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冯满脸上,伸手死死地捏住他嘴角,冷声说道:“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了?再敢胡说,老娘撕烂你的嘴。”
    田柳长的瘦瘦巴巴的,手上却特别有劲儿,两根指头掐住冯满的肥肉,疼的他嗷嗷直叫。
    田桃攥紧了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捶了几拳:“你再敢胡说,就打死你,打死你!”
    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虽然桃子一向性情温和,但是这回被气的狠了,简直想一口咬死他。
    冯满虽胖,却是满身的虚肉,生在村里,却从没下地干过活。被姐妹俩狠狠揍了一顿,晕头转向的回家去了。打人归打人,田桃和田柳心里明白,冯家是田家营的财主,没人敢惹。就算小孩子打架,大人们不会太在意,也不能把冯满打的鼻青脸肿了。
    回到家,田柳把背篓里的栗子倒出来,装了满满的两个大木盆。乐得田樱和田松一直围着木盆转,叶氏在一旁看着儿女们,轻声说着自己的打算:“今天晚上,先煮熟一锅,给你们做栗子糕,明天到镇上买点大骨头,炖一锅栗子煲。”
    “娘,买点排骨行不行?好久没吃过了,大骨头上面带的肉太少了。”田樱特别想念娘亲做的排骨栗子煲,又香又甜,别提多好吃了。
    叶氏苦笑,她何尝不想给孩子们炖一锅肉吃,毕竟中秋节了,可是……
    田柳和田樱都盼着吃肉,不过自家的情况她们也都了解。能吃上当然最好,没有也不会太强求。田柳灿然一笑:“樱子,有栗子吃已经很好了,干嘛非要吃肉啊。”
    田樱认命的点点头,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田桃在厨房里放好了篮子,拍着沉甸甸的钱袋进了门:“你们瞧,这是什么?”
    “哇!”,田樱惊的缓缓站了起来:“大姐,今天卖了这么多钱呀!”
    “对呀,今天集上人可多了,娘做的那么满一篮子,都卖完了。卖货的铜板,装满了两个钱袋。”田桃骄傲地扬起小脸儿,对今天的成果颇为满意。
    她没敢说借用大铁匠家的厨房又做了一回,给大铁匠二十文本钱,他死活不肯要。桃子就把那二十文塞在他家案板里面的缝隙中,想着以后找机会,把这钱给铁匠花了。
    如今她带回来的,是实打实的自家的钱,两个钱袋打开在炕上一倒。“哗啦”,一大堆铜板涌了出来,一家人都特别高兴,围拢在一起数铜板。
    田满仓走进家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充满喜感的一幕,四个大小不一的脑袋挤在一堆儿,每个人都带着笑脸,用他们的小嫩手把铜板码成十个一摞的。妻子叶氏在一旁瞧着,满脸含笑。
    “数铜板啊,那好,我这儿还有一堆,你们也来数数。”田满仓把肩上的褡裢取下来,在那一堆铜板的旁边,倒上了更大的一堆铜板。
    “哇!咱们家发大财了吗?爹爹也挣了这么多钱。”田樱兴奋地拍了一巴掌,田松见姐姐拍手,觉得好玩儿,他也跟着啪啪啪地拍了起来。
    田满仓伸手抱起儿子,瞧着三个花骨朵儿一般的闺女说道:“快过节啦,班主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三百文工钱,这一下,可以给你们买肉吃了。”
    一家人欢呼雀跃的时候,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开,尖利的怒骂声刺进每一个人的耳膜:“你们这两个小贱蹄子,活腻歪了,是吧?还敢打冯满,人家要不是看我的面子,早就找上门来,堵着门口骂了。整天一个二个浪的找不着北了,不狠狠的修理你们,你们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田桃一见奶奶丁氏怒气冲冲的进门,就知道自己没好日子过了,吓得她悄悄往墙角躲。
    田柳却不怕,起身迎着奶奶走了过去,毫不示弱的说道:“是,我们是打冯满了,那是他活该,他该打,你知道怎么说我姐吗?说的可难听了。”
    冯满是个从小被娇惯坏坏了的孩子,田满仓和叶氏也知道那孩子的性情,若是自家的闺女跟他打起来,那肯定是被逼到忍无可忍的份儿上才动的手。
    丁氏却不肯听他们解释,伸手就拧住了田柳的耳朵,嘴里骂骂咧咧的,打算好好修理修理她。这要换成别人,田柳肯定狠狠一把挠在那人脸上,留下五个血印子。但是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家奶奶,他不能跟长辈动手。
    田满仓赶忙上前拉开老娘:“娘,您这是干什么呀?把孩子耳朵扯聋了怎么办?”
    “聋了活该,就她们这不着四六的性子,活着都是多余。我老婆子费了多大的心血,去给你跑成的这桩婚事,人家本打算节后就来提亲呢,现在可好,黄了吧。不光是黄了,人家挨打哪肯轻易罢休,若不是因为要脸面,早就找上门来了。现在好了,不仅亲事黄了,人家还要一吊钱的药费,你们看着办吧。”
    田桃虽然害怕,但是心里十分气愤,缩在角落里也忍不住出声说道:“他皮糙肉厚的,就算我们打他几拳,也没把他打伤,要什么药费啊。”
    “你还敢跟我犟嘴。”丁氏直闯闯地朝着田桃就过去了,桃子怕挨打,伸出双臂抱住头,蹲在了地上。谁知丁氏竟狠狠一把,掐在她手背上,还不解气,用力一拧,疼的田桃惨叫一声,委屈的哭了起来。
    叶氏一向柔弱,不敢跟婆婆顶嘴,可是她看不了孩子受委屈,跑过来抱住桃子,挡在丁氏身前:“娘,有话慢慢说,拧她干什么呀?手背上没肉,拧一下可疼了。”
    田满仓也着急了:“娘,孩子去赶了一天的集,累个半死。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呢,婚事可以以后再商量,除了那冯满,就找不着别的好男人了?”
    丁氏见一贯老实巴交的儿子,如今也开始跟自己顶嘴了,心里更加不受用,扑通一下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起来:“老头子呀,你快把我带走吧,我活不成了,儿子们都不孝顺,也不明白我这一片心,我为了谁呀?我还能活几天,这不都是为了他们能过上好日子么,不但没人念我好,还一个个的跟我过不去。以后商量,人家还跟你商量个屁呀,你再怎么去上赶着求人家,人家也不会再娶了呀。”
    田桃在一旁哭的稀里哗啦的,一边哭,一边倔强的说道:“本来就没什么可商量的……我就是找棵歪脖树吊死,我也不嫁给冯满。”
    叶氏朝田柳使了个眼色,让她哄姐姐到西屋里去,她和丈夫留下劝婆婆。
    回到自己的房间,桃子趴在炕上抱着枕头哭,田柳也不劝她,只咬牙切齿地盯着墙角,小拳头狠狠地捶着炕。
    东屋里渐渐消停了,叶氏出门打了盆水进来,让婆婆洗了脸,又把炕上的铜板抓了一把给她,老婆子才气哼哼的离开。
    田满仓夫妻俩到西屋来,看看哭得眼睛红肿的闺女,心疼不已。叶氏转头对自家男人说道:“我没怎么出过门,认识的人也不多。可你这些年给周边人家盖房子,没少走街串巷,你好好想想,哪家的小伙子踏实能干,给桃子找个稳妥的人。”
    田满仓重重地叹了口气:“咱娘的性子你也知道,若是不顺着她的心思,她就满村嚷嚷着说咱们不孝顺。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想让闺女嫁个老实可靠的人,可若是家庭条件差了,娘必定会冷嘲热讽,再说了,我也舍不得把闺女嫁过去受苦。可是,要找个人品好,家境又殷实的,哪那么容易。”
    田桃撅着小嘴儿爬了起来:“爹、娘,我才十四,还不想嫁人呢,你们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找婆家的事。”
    叶氏也叹了口气,又劝了女儿几句,让她好好休息,就到厨房里去做饭。晚上,一家人吃得很是沉闷,一向饭量大的田柳都没怎么吃,托着腮,不知在想什么。田桃更没胃口,只吃了一块栗子糕,就蔫蔫地回屋躺着了。
    到了睡觉的时候,田柳吹灭了油灯,钻进被窝,捅捅沉默的桃子,姐妹俩说起了悄悄话。
    “姐,我知道你没睡着。我觉得,你还是自己找个好婆家吧。奶奶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就算这个冯满黄了,她还会去给你找下一个村里的冯满,找来找去,也没一个好东西。大堂姐就是个例子,姐夫每次到大伯家都趾高气扬的,无非就是甩给奶奶两包糕点么,就把她乐得找不着北了。大堂姐在婆家多受气呀,公公婆婆都不拿她当人看。”
    田桃的确没睡着,她想不通,自己才十四,还不急着嫁人呢,为什么就要面临这种逼嫁的局面。
    大堂姐过得不好,她自然知道。她也希望家里能给自己找一个老实憨厚的男人,可是爹娘都老实巴交的,奶奶却上蹿下跳四处张罗,很有可能,自己就会走一条和大堂姐一样的路。
    “柳子,我当然知道大堂姐过得不好,我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跟奶奶哭闹能撑多久呢?说不定哪天,她直接就跟人家定下了。”
    田柳着急的说道:“所以呀,我让你自己赶快找个好婆家,把亲事定下来,奶奶就不会再打你的主意啦。”
    “你瞎说,我一个姑娘家,怎么自己找婆家啊。就算相亲,都没有自己相的,不也得家里人带着去吗?要是私定终身,还不得坏了名声,以后怎么抬起头来做人?”桃子从小一直是个乖乖女,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自己找婆家这种事儿,他真的干不出来。
    “姐呀,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你在镇上卖了两年撒子糖枣了,不管怎么说,也认识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吧。你想想那些人的模样、性情,就算挑不着特别满意的,至少也得有几个比冯满强的吧。咱们是姑娘家,自然不能去男方提亲,但是,你可以想法子让他来咱们家提亲啊。”
    “这样行吗?”田桃有点儿动心了。
    “当然行了,你自己选上的,人肯定差不了。到咱们家来一提亲,爹娘答应了,省得奶奶再惦记你。现在爹也开始给你物色婆家了,就他那眼光,恨不能觉得全天下都是好人,你能信得过呀?”
    田桃觉得妹妹这话说的很对,若真是让自己选,那她肯定要选一个合心意的。自家老爹是个老实人,人不坏,但是没什么眼光,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是好人。即便是欺负大堂姐的姐夫,他也觉得人家这好那好的,冯满这事儿,若不是桃子坚决反对,很可能田满仓就会顺着丁氏的意思定了亲。
    “你先睡吧,我好好想想。”田桃不得不认真思考自己的婚姻大事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年岁还小,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如今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想想该怎么办。
    临近中秋,月亮已经又圆又亮了,田桃趴在枕头上,瞧着外面朦胧的月色,内心翻涌、思绪飘飞。把自己这两年认识的未婚小伙子,一个一个的数了一遍。
    如果真要在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找一个合适的婆家,想来想去,最好的人选就是——大铁匠霍沉。
    铁匠勤快有本事,人又老实本分,人品好,既不爱炫耀,也不爱欺负人,还挺心细,挺会疼人的。而且他们家人口简单,就他一个光棍汉,将来也不用因为婆媳关系发愁。
    想到这儿,桃子沉重的心情轻松了几分,他的有些胸闷,翻过身来,躺下,闭上眼,默默想象着,如果真的嫁给大铁匠,婚后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铁匠爱吃她做的饭菜,她可以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她可以继续在镇上卖撒子糖枣,这次离家近了,做着更方便。不过,按大铁匠的性子,可能不会让媳妇出去做小买卖,坐在铁匠铺里帮他收钱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一心一意地打铁,一天多打两把菜刀出来,就比媳妇出去跑半日挣的钱多。
    铁匠长的人高马大,但是脾气挺好,从没见他乱发过脾气,估计不会像堂姐夫那样欺负大堂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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