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芽看见她一脸温和的站在那,就觉得生气。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嘴被堵住,真是费劲极了。
    皇子妃走过来,扯下她嘴里的布,微微凝眉:“三公主被介意啊,我也是按吩咐办事。”
    “按吩咐办事?”腾芽呸了好几下,都觉得嘴里不舒服,怎么可能不生气。“你从皇宫里掳走我,用这样的方式把我带回你府中,都是你家大殿下的吩咐?他明知道我他父皇就是要留我在宫中为质,却还是要吩咐你这么做,难不成他是要和他自己的父皇为敌?”
    “男人的事我不知道也不会去过问。总之夫君吩咐我做什么,我做什么就是。”皇子妃柔和一笑,目光却忽然变得阴戾鬼祟:”哪怕,他想要得到别的女人,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把人送到他床榻上去。”
    “你自己就没有头脑吗?”腾芽心里有些害怕,皇子妃这话显然是有别的意思。“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皇子妃微微扬眉:“我这里有最好的药,喝下去,你会心甘情愿的服侍我夫君。”
    “你疯了吗?”腾芽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恶心的想法。“你放开我!”
    “三公主,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已经在给你准备沐浴的香汤,等你也成了夫君的女人,我们就是姐妹了。”皇子妃看她的目光,隐隐透着敌意。
    “我才不稀罕你的夫君。”腾芽拼命的想要挣脱自己的绳子:“我也不想和你这个头脑发晕的疯妇说话。你最好马上消失在我面前。”
    “何必这么大动肝火,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点头。换句话来说,如果你顺从一些,可以少吃点苦。”皇子妃嘴上的话和隐藏不住的眼神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
    “你这样心口不一的有意思吗?”腾芽就是要揭穿她:“你明明就不想别人和你分享同一个夫君,何必呢!再说,你觉得好,我觉得不好。勉强又有什么意思?”
    “我说三公主,你是不是啥啊?”皇子妃果然被她激怒,脸上的温柔有些挂不住。“好不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事你必须听话。”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必须?”腾芽实在想不明白:“你们邻国的女人,到底有没有头脑。难道生下来就是为了给男人摆布,使唤的提线木偶人?”
    “差不多吧。”皇子妃点头:“在家从父,出门从夫,老来从子。女子的命数,不就是给男人操纵摆布么?难道你不是这样?不等腾芽说话,她忽然冷笑起来:“恐怕是你自己觉得你不是这样,但其实你还真是这样。你不想想,你是被谁出卖的。那个人不也是你心底的男人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腾芽与她目光相对,隐隐觉得不安。
    门忽然被推开了,皇子妃转过脸去,顿时温柔满目:“殿下,您回来了。妾身已经在准备了,马上就可以让三公主侍奉您沐浴。”
    “你们干脆杀了我吧。”腾芽转过脸去,只觉得恶心。
    “你先出去。”凌北琭冲皇子妃冷声吩咐。
    “是。”皇子妃屈膝行礼,心里再不情愿面上也是笑笑着走出去。
    “凌北琭,你到底发什么疯?快放开我!”腾芽居然没看出来他会卑鄙到这种程度。“你毕竟也是一国的嫡出皇长子,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手段来伤害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你放心,我从没想过让你俯首帖耳,听话的留在我身边。”凌北琭微微扬眉:“你除了有些小聪明,样子好看点,没什么能吸引我。只不过,你留在我身边,比留在宫里更有用处。所以我才冒险把你带过来。”
    幸亏他没有别的心思,腾芽稍微松口气。但还没来得及高兴,马上又觉出了不对劲。“你为什么抓我来?你真的要……”
    “我之所以抓你来这儿,都得感谢你那位心上人。”凌北琭走到她身边,伸手托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看着自己。“如果不是你去天牢见他,我还不知道你对他来说这么重要。也就是说,你在我手里,会比在宫里更让我安心。”
    “你想暗示我什么?”腾芽看着他的眼睛,那寒光闪闪的凛然看着就让人害怕。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凌烨辰吗?”凌北琭唇角微微上扬,却是恰到好处的能让人看见那股从心里钻出来的寒意。“因为他和我是一样的人。这世上怎么能存在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我能想到的他都能想到,而他要做的,也正是我想做的。当年他不过才八岁,就能将他那几个虎视眈眈盯着皇位的兄长玩弄于鼓掌之间。如果不是我父皇有先见之明,除掉了他的父皇。那么,他恐怕就是邻国有史以来最年幼的皇帝。”
    说到这里,凌北琭眼底迸射出灼人的恨。“就好比这一回,他明知道我没有退路,必须和他合作才能险中求胜,得到我想要的。却还是怕我不尽心帮他,而故意露出你这个破绽,把你送到我手里为人质……他觉得,只要我拿住了你,就能威胁到他,但其实,你真的有这么重要么?我很怀疑。”
    他的每个字,就像是刚从湖水里打捞上来的棺材钉,别寒冷的湖水浸泡,在凛冽的冬风里凝结成冰,然后一颗一颗一下一下,猝不及防的锤进她的心里。那么让人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你胡说!”腾芽咬着唇,倔强的看着他:“凌烨辰不会这样对我。他呵护我如命。”
    “哈哈哈……”凌北琭听了她的话,忽然放声大笑。笑的连托着她下颌的手颤抖的无法抑制。“聪明如你,也有如此蠢钝不堪的时候?呵护如命?你知道他有多惜命吗?他和他母妃,当初那么险恶的环境,还不是咬着牙硬生生的挺过来,他们就是为了皇权为了帝位才能熬到这一天。这一次盛世鼎力相助,加上他们多年的运筹帷幄,邻国已经岌岌可危。可是为了能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不是冒险来皇宫里送死,逼得我不得不出手帮他。他呵护你?或许吧!就算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帝位和权势在他眼里,却是比命还要珍贵的东西。纵然你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却也终究抵不过这些。”
    “你胡说。”腾芽急的双眼通红。“像你这样完全不懂****的人,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护着我。你怎么能往下判断,说我不如权势重要?你根本就是胡言乱语。”
    腾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皇祖母、裕王连这个并不熟悉的凌北琭,都曾经在她耳畔说过凌烨辰的坏话。他们如出一辙的觉得,他根本就不适合自己。
    难道就是因为他们都看出了凌烨辰的真心吗?
    腾芽只觉得不寒而栗,清瘦的身子好像支撑不住心里的那股灼热。她颤抖着,咬着唇,直到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都没有觉得疼。
    “别怕。”凌北琭慢慢的松开了她。“怕也没有用。谁让你选择了那么一个男人!要么,你就离开他,要么你就忍受着他所带给你的一切苦涩。但不管怎样,现在你都由不得你。”
    说到这里,凌北琭的眼底涌起了一丝得意。“我很想知道,若我掠夺他呵护如命的东西,他会怎么样?从前是皇位,现在是你。他会不会因为愤怒而杀了我?还是说他会因为愤怒而杀了你?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难道可以成为他的皇后?”
    “你放心,我宁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腾芽咬牙切齿的说:“即便他不是真的护我如命,我也还有我自己的骄傲和心气。即便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我也不会成全你。”
    “是么?”凌北琭看着她沉冷而深邃却仍然清澈的眼眸,舒唇而笑。“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如果人人都这么想,那这世上活着的人兴许凤毛麟角。有时候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我知道你要嚼舌、绝食或者一头碰死都相当容易。可我更想告诉你的事,我不会阻止你去死,随便你死不死。但你死了,凌烨辰会生不如死。”
    “你到底想干什么?”腾芽只觉得凌北琭比鬼还要可怕。
    “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服侍我。”凌北琭饶是一笑:“你若做不到,我就只能倒戈相向,替我父皇杀了你的心上人。你也不想想,他连你都肯抵押给我,我手中的权势对他来说有多么至关重要!他诓我只想为他父皇复仇,得手就会离开邻国,你觉得会相信吗?不外乎就是我替他弄死我自己的父皇,他再以叛逆谋逆弑君弑父的罪名安置了我……那也太亏得慌了。所以我得为自己多打算啊!你说对不对,三公主。”
    “哼。”腾芽只觉得恶心。他们两个没有一个不令人作呕。
    “那么问题来了。”凌北琭目光透着期许,直直的盯着腾芽的眼睛:“他呵护你如命。你又愿意为他做多少事?比如忍辱负重,在别人身下承欢如何?”
    “你无耻!”腾芽被他恶心坏了,就好像啦蛤蟆趴在脚背上的感觉。“我看见你就想吐。”
    “是么!”凌北琭不禁勾唇,如玉的面庞透着捉摸不透的寒意。“可我看见你就想笑。”
    他说话的同时,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割断了绑着腾芽双手的绳子。
    “也就是这几日吧。是你心上人这么多年筹谋最关键的日子。他兴许一飞冲天,荣登大宝。也兴许跌落深渊,万劫不复。亦或者是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但不管怎么样,我的决定都与他的前程息息相关。我们互相利用,也互相怨恨,谁都不会轻易叫对方占去便宜。原本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却偏偏中间夹着个你。你要何去何从,完全凭你自己选择。”
    说到这里,凌北琭把匕首丢给了腾芽:“你可以用它来自尽,亦或者用它来杀我,要不就乖乖把你脚上绑着的绳子给割断,高高兴兴的去沐浴更衣,来我的厢房好好尽欢。”
    “你……”腾芽被他气得心口窝疼。可是更让他难受的则是看不清凌烨辰的动机。真的像凌北琭说的那样,他当真是为了自己才故意把她露出来送到他敌人的手掌心为人质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
    心里很乱,等腾芽回过神的时候,凌北琭已经离开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泪水这时候才掉下来,吧嗒吧嗒的掉在她身上。心真的好疼,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皇子妃……”门外的丫头见大殿下离开,才敢走过来。“沐浴用的香汤已经准备好了。纱衣也拿了过来。可是……”
    皇子妃往那纱衣上瞟了一眼,又轻又薄,透的像夏日里树枝上蝉儿的翅膀。却轻软的像蚕吐出的丝。“送进房里去吧。”
    “可是……”丫头垂下眼眸:“皇子妃怎么能让别的女人侍奉殿下。她不配!”
    “我何尝愿意,可真是殿下的意思。”眼眶微微泛起红意:“殿下心里只有家国天下这样的大事,女人、****,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即便不是我不是她也会有别人,我和她们终究是一样的。”
    “皇子妃莫要这么想,您才是殿下的结发妻子。”丫头听了也觉得伤心不已。
    “我是不想去想了,可不能不想。”皇子妃收拾了脸色,从丫头手里接过托盘:“我端进去就是。让人把香汤送来吧。”
    “是。”丫头没有办法,只能听从吩咐。
    这时候,腾芽还握着匕首在床上发呆。
    皇子妃走进去,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殿下的匕首。“你想好了?”
    腾芽看她不惊不急的样子,便知道她见识过凌北琭这一招。“难不成他当初也是这样对你的?丢一把匕首就让你选择生亦生死或者顺从?”
    “并没有。我是心甘情愿服侍殿下的。”皇子妃微微扬起下颌,眼底闪过些许的清凉。“我不后悔。”
    “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做?”腾芽已经不哭了。可是她不懂为什么有些女人就这么甘心被深爱的男人欺负和伤害。
    “我从见到殿下的第一面,就喜欢他。我祈求佛祖能让我成为他的妻子,只要如愿,叫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皇子妃凝眸看着腾芽:“爱一个人,不是就是为了他付出所有的一切吗?”
    “那你自己呢?”腾芽看着她微微泛红的双眼,就知道她也一定和自己一样,满心的委屈。“你就不想想你自己的心吗?”
    “没什么好想的。”皇子妃平静的说:“只要殿下高兴,我就高兴。”
    “……”腾芽居然无言以对。
    于是她也在心里问自己,能不能为了喜欢凌烨辰,而放弃自己的尊严,贞洁甚至连委屈都能默默的咽下去。她不知道这一切,凌烨辰是不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真的像凌北琭说的那样,他们是一样的人,所以才会互相怨恨。那凌烨辰也一定能知道凌北琭的手段,一定能预见这样的局面……
    他真的为了皇位,连她都要舍弃吗?
    “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皇子妃看着腾芽一脸的迷茫,少不得嘲讽。“你丝毫不愿意为他付出,那还叫什么****。被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却没有半点实际的东西。三公主,殿下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
    “呸!”腾芽同样冷笑一声:“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觉得好,我就要觉得好?在我眼里,凌北琭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卑鄙无耻,趁人之危,不择手段的达到自己卑劣的目的,他不但不配为君,根本就不配为人。你是有多瞎眼,才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那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皇子妃不免有些激动:“你喜欢的那个男人,要真的爱你,会把你送到别的男人床上去?”
    她这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直接把腾芽的心都给击碎了。
    腾芽怔怔的看着她,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皇子妃看着她一分一分惨白下去的脸色,扬起了舒心的笑容:“这就是你的命数。也不见得比我好到哪里去。最起码,我这一生都只属于我心爱的男人。可你,注定要把你自己的贞洁献给我的夫君。”
    “……”腾芽心想这也值得你得意吗?可是她的心太痛了,连反唇相讥的力气都没有。
    她安静的看着皇子妃走出去,看着那些下人抬了撒满鲜花的香汤进来,一桶一桶的倒进房中沐浴的竹桶里。房里的灯有无数盏,把这样宁静的深夜照的像白天一样亮。腾芽看着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那么无助那么悲哀。任由来往的人踩在脚下,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三公主,可以沐浴了。”婢子走到床边,解开她脚上的绳子,替她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开始更衣。
    腾芽由着她们把自己从床上扶下来,一丝不挂的走进浴桶。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温热的水激发出她骨子里的寒气,她瑟瑟的颤抖着。泪水掉在那飘在水面上的花瓣里,晶莹剔透。
    凌烨辰,我是你心尖上的人,你怎么能这样算计我?
    第82章 朱砂痣碎
    >>    “三公主。”门被推开,一个年长的女人一脸严肃的走进来行了个礼。“奴婢是皇子妃指过来,指点你侍寝规矩的。”
    腾芽迷离的眼神,有些看不清她的容貌,嘴上的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你说吧。”
    “侍奉殿下沐浴之后,身着纱衣,披散秀发即刻入房。进房后先把苏合香都想不起来。奴婢恰到好处的续水让浴桶里的水温度保持着舒适感,好像总算把她冰凉的身子和心给焐热了。
    “总之三公主切记,若殿下不说留,就一定要喝完那碗净事汤药才能离开。”那婆子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若是不按规矩办事,那就别怪奴婢到时候手下不留情了。自己喝下汤药和让奴才往嘴里灌,可是截然不同的滋味。”
    “你说完了吗?”腾芽扬起下颌看着她。“说完了麻烦你出去,我想安静的沐浴。”
    那婆子动了动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毕竟人家的身份是三公主,她只能先忍下这口气。“出去就出去,但愿三公主能记得奴婢说的话。”
    而这时候,宫里还没有半点动静。期间薛翀出来了好几次,可腾芽的房门外依然有婢子守着。他不是不好奇皇子妃有什么话和腾芽说,可毕竟是两个女人,就这么兴冲冲的进去,还真是不太好意思。点上,再沏一盏润喉的茶奉上……”那婆子如数家珍似的罗列了一大堆规矩。
    水汽氤氲,腾芽听着听着,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什么人心
    “罢了,我得去看看。”薛翀没吃晚饭,这时候了,肚子不免有些饿。
    他刚走到房门口,侍婢就笑眯眯的行了个礼:“三殿下,这么晚了您还过来?”
    “是啊。我肚子饿了。你家皇子妃不是在里面说的热络么?难道她不饿?”薛翀热心道:“我是想来问问里面的两位想用点什么。我好去御膳房一起端来。也省得她们只顾着打扮或者说话,把身子都给饿坏了。”
    “三殿下不必多虑,皇子妃自有准备。”丫头柔柔笑道:“那会你睡着的时候,皇子妃和三公主已经用过晚膳。估计这时候应当在秉烛夜话吧。”
    “是么……”薛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们皇子妃倒是健谈,这一聊就是多半日啊。”
    “是呢!”丫头喜声道:“皇子妃与三公主一见如故,犹如亲姐妹一般。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左右三公主在宫里也是没趣,有皇子妃作伴,殿下您就放心吧。”
    “也好吧。”薛翀转过身去,无奈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关上门,又觉得不对劲。腾芽是不可能和一个不相熟的人独处那么久的。何况白天才商量关于粮草的事情,到晚上应该要有所行动才对。她又不是特别爱臭美的姑娘,怎么可能为着皇子妃送来的首饰和衣裳就能足不出门大半日。想到这里,他猛的转身出去,奇怪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腾芽房门外那两个丫头竟然不见了踪影,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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