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颂昌急火火的赶了过来。
    腾芽正坐在案桌前认真的看着才呈上来的书册,就听见那急促的脚步声。
    “拜见滕婕妤,皇上在绿水宫,请您赶紧过去一趟。”
    “什么事情这么急?”腾芽一脸平静的问。
    “左妃娘娘有些不好……”颂昌没有继续往下说:“皇上让奴才赶紧请您过去,婕妤,恐怕耽误不得。”
    “好。我这就过去。”腾芽已经知道今晚会有事情发生,所以这么晚也没宽衣就寝。事情毫无疑问的按自己所想进行,倒是让她觉得没有意思了。“冰玉,你随我去一趟吧。”
    “是。”冰玉扶着腾芽起身,低眉往外走。
    颂昌这才赶在前头吩咐人把辇车备好:“劳动婕妤了,婕妤您请上车。”
    “嗯。”腾芽刚上车,就听见颂昌问了一句。
    “不知道黄桃可在?皇上说也让她一并过去。”
    “那就要费点事了。”腾芽温眸道:“她去了绣院画绣样,你只管再找个人去寻她就是。”
    “是。”颂昌使了个眼色,便有小太监飞身而去。“婕妤您坐稳了。”
    “嗯。”腾芽侧目望了一眼冰玉,两个人均是勾唇,谁都明白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皇后是安奈不住了!
    第149章 以死脱罪
    >>    “皇上,滕婕妤到了。”颂昌快步走进了内殿之中。
    内殿与左妃的内室相连,隔着三层香罗帷帐,已经隐约能味道血腥味道。
    “传。”凌烨辰微微蹙眉。
    “诺。”颂昌快步退出去。
    不多时,腾芽就着冰玉的手走了进来。那股血腥味钻进鼻子里,着实让她难受。“拜见皇上、皇后。”
    “芽妹妹来的正是时候,去瞧一瞧左妃吧。”宛心先开口,眉心忖着不安。看她这样子,便猜到左妃的情况十分的不好。
    “是。”腾芽径直穿过三重香罗,走到了里间。
    里间,御医和奴婢们,将左妃的床围着,几乎看不见左妃的样子。
    “滕婕妤。”御医连忙行礼。
    “左妃娘娘如何了?”腾芽快步走过去,宫婢们听见她的声音才让开了一条路。
    “娘娘她……”御医刚开口,就迅速的闭了嘴。
    腾芽走到床边,看着脸色煞白的左清清,不禁有些害怕。手刚搭在对方的手腕上,左清清忽然倏然睁开了眼睛。
    对上腾芽那双明朗的眸子,她的唇角微微勾起,带着戏谑的微笑:“你来做什么?”
    这语气是相当的不好,隔着三重帷帐,宛心也听的一清二楚。
    “是皇上传召。”腾芽温和的说。“左妃娘娘可觉得好些了吗?”
    “不必你动手。”左妃抽回了自己的手,冷着脸道:“皇上,臣妾心烦得很,不想见任何人,你让他们走。”
    腾芽有些尴尬的往后退了两步。
    “皇上。”左清清却不依不饶:“臣妾想一个人安静安静,你打发他们走!”
    凌烨辰深吸了一口气,从内殿走到了内间:“清清,你可觉得好些了吗?”
    “皇上……”左清清含着泪与皇上对视一眼,语气便软了下来:“臣妾好不容易才有的这个孩子,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算计臣妾的孩子?皇上,不论是谁要害臣妾的孩子,您都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这时候,宛心也走到了床边,看着左清清边抹泪边往皇帝怀里钻,心里说不出的烦闷。面上,她维系着凝重的担忧,道:“皇上,左妃的身子虽然一向弱些,可是先前御医也说了,这一胎,胎像稳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腹痛不止,还见了红。臣妾也同意左妃的说法,一定是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皇上彻查。但是臣妾相信,此事必然与滕婕妤无关。恳请皇上还芽妹妹一个公道。”
    腾芽饶是一愣,一脸的疑惑:“皇后娘娘这话,臣妾怎么听着糊涂?左妃娘娘的龙胎,一直都是御医照料,忽然不适怎么就让臣妾被怀疑上了?还要恳请皇上为臣妾还个公道呢?”
    “这你都不明白吗?”左清清一手按在自己的腹部,一手支撑着虚弱的身子,咬着牙皱眉看着腾芽。“你可别忘了,本宫的药膳和滋补品都是你亲手调制的。即便是和御医的方子没有什么冲突,也不代表那些东西就没有问题。如果其中有一丁点的问题,你当然就脱不了干系。”
    “药膳也好,滋补品也罢,臣妾用的,都是宫里最好的食材。这些东西经过臣妾的手,细细挑选,确保不会有任何的不妥。”腾芽拧眉:“兴许左妃还不知道,臣妾每日都会给您和皇上准备差不多的滋补品。用的也都是同一批食材。且都是温补的。对皇上的龙体和您的玉体都只有好处。如果您这些有问题,那皇上想必也会同样有事。如今皇上好好的站在这里,又怎么能说是那些东西出了问题呢。”
    “话不是这样说。”左清清微微扬眸:“你懂这些,若你做手脚旁人一定察觉不出。何况,同样是温补,可能有些偏温,有些却偏寒,谁又能说的清楚。索性今日的药膳汤渣都还在,只要请御医当着皇上、皇后的面查验,就会知道有什么不妥了。”
    腾芽当即点头:“不错,这是个好主意。那就请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吧。”
    凌烨辰看着腾芽平静的脸,心口微微窒闷。不管这件事情是谁做的手脚,他都丝毫不会怀疑腾芽。“来人。把左妃用过的所有东西呈来内室,由专职的内侍查验之后,请御医再次查验。朕就在这里看着。”
    “诺。”颂昌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连忙照吩咐去办。
    不一会的功夫,左清清的近婢樱桃就领着内侍监将左妃用过的所有食物都呈了上来。
    内侍监查验过后,又请两位御医一并查看。
    这时候,内室里虽然人多,却特别的热闹。凌烨辰坐在床边,扶着身子虚弱的左清清,眼神却没有离开那些食物。
    宛心屏着呼吸,局促不安的攥着手里的丝绢,像是在等着那个已经可以肯定的答案。
    腾芽则若无其事的看着内侍监和御医的动作,也帮着留神还有什么地方疏忽了。
    好半天的功夫,才总算是有了结果。
    “启禀皇上,奴才查到了。”尝膳的内侍监恭敬上前,道:“这鱼胶被一些药水泡过,晾干后便闻不出味道。但实际上,药已经渗进去,再度泡发熬煮之后,就会渗出来混进食物之中。”
    “御医看看是什么药水泡的。”凌烨辰蹙眉道。
    “回皇上,微臣已经查看过,是藏红花一类,堕胎的药。”御医脸色阴沉:“药性寒凉,药效极强,看样子,是下了很重的分量。”
    “这么重的分量在这一片片鱼胶上,难道就不会被察觉吗?”宛心不由得诧异。“药气和鱼胶的腥味难道区分不出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有些药气的确很重,但泡在鱼胶里,风干之后,就不会留下很重的气味了。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是早就已经准备进去的。”御医如实的回答。
    左清清冷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皇上,您听见了吧,看样子是早就有人想要害臣妾了。只是臣妾心性单纯,居然都没有往那想。皇上,臣妾受苦不打紧,可是臣妾的孩子是无辜的,凭什么他一来臣妾这里,就要受这样的苦!”
    “你稍安勿躁。朕会为你做主的。”凌烨辰拍了拍她的肩膀,脸色更为清冷。
    “芽妹妹,你这些鱼胶是从哪里来的?”宛心紧忙开口问道。“这些东西经过那么多人的手,这些人里面说不定就有存心不良的。你只管说,本宫会逐一去查。”
    “臣妾宫里还有些花胶,但不是最好的。随意特意让黄桃去了一趟内务局,这些花胶,都是今天刚从内务局领来的。皇后娘娘若不信,可以让人去查问,也可以去漓乐宫搜查是否还存有同样的花胶。”腾芽说的时候很平和,就好像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她镇定自若的样子,让宛心有些惴惴不安。“皇上,若是没有特别的理由,搜宫恐怕不好。毕竟现在还不能证明滕婕妤与这件事情有关。”
    “不。”腾芽温然道:“事情既然发生在臣妾身上,那就一定要搜宫。并且现在就搜,一刻都不能耽搁。否则要是给了栽赃嫁祸之人机会,真往臣妾宫里送点什么东西藏起来,那才真是有嘴也说不清呢。”
    “那就搜吧。”凌烨辰见腾芽这么说,便又望了颂昌一眼。
    “冰玉,你陪着颂昌公公去,把咱们宫里存放花胶的地方指出来,让他们自己找就是。”腾芽温和的说。
    “是。”冰玉连忙屈膝应下。
    颂昌和冰玉才走到门口,就碰见急火火赶来的黄桃。
    “你怎么才来?”冰玉少不得皱眉:“公主可是让人怀疑上了。”
    “都是奴婢不好,昨晚上就不该去绣院。”黄桃面色凝重道。
    “不怪你,你进去陪着公主就是。”冰玉幽幽叹气:“左右咱们什么也没做过,问心无愧。”
    “是。”黄桃笃定点头。快步走进去的时候,她才显出害怕的脸色来。“奴婢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拜见左妃娘娘。婕妤恕罪,奴婢来迟了。”
    “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是出什么事情了?”宛心目光清冷的瞥了黄桃一眼。
    “奴婢才从绣院过来。因着绣院的掌事姑姑灵桃昨日下午,请奴婢过去帮着绘制图样。奴婢才没能及时赶来。方才听传奴婢的内侍监提到,说是左妃娘娘宫里出事,奴婢就赶紧过来了。”黄桃低着头,咬着唇瓣,一副恐惧的样子。
    腾芽看她有些慌措,便道:“你来的正好,昨日去内务局领花胶的是你,也是你将东西送来左妃娘娘宫里的,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回婕妤的话,奴婢只是和平时一样,从内务局领了最好的花胶。送您调配好的滋补料过来给左妃娘娘虽然是第一回,可奴婢事事小心,并没有假手旁人。肯定是不会有不妥的。”黄桃拧着眉头。
    “这话不对。”樱桃快步走过来,一脸严肃的说:“昨天你急匆匆的过来,说有事情要办,就把滋补品交给了我们宫里看门的内侍监,根本就没有亲手送到我手上。这一点,你不想承认也不行。”
    “这话可就是冤枉奴婢了。”黄桃一脸委屈的说:”并不是奴婢不肯进来交到樱桃姑娘手里,而是门口的内侍监说,左妃娘娘不喜欢被打扰,让奴婢交给他就是了。“
    “这不可能。”樱桃紧咬牙关,一字不改:“绝对不可能。从来都是交到奴婢手里,怎么会让你交给个内侍监,你家婕妤就没有告诉你规矩吗?”
    “好了。”宛心有些不耐烦的说:“都这个时候了,只在这里吵嚷有什么意义。樱桃,你这就去问清楚接了东西的内侍监,到底是黄桃给了他,还是他让黄桃交给他的。”
    “是。”樱桃恭敬的屈膝,连忙退了出去。
    不多时,那个内侍监就被领了进来。樱桃一脸得意:“启禀皇后娘娘,这奴才说了,是黄桃亲手交给他的。”
    “你胡说。”
    “你自己说。”
    黄桃和樱桃几乎同时对那内侍监嚷了一句。
    “回皇上的话,是黄桃把东西给了奴才,说她自己有要紧的事情去做,让奴才交给樱桃姑姑。奴才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是黄桃走的极快,奴才根本就叫不住她。”那内侍监一脸委屈的说:“奴才也知道给娘娘的东西是不能经过太多人的手,可是奴才正当职,是不能追出去的。还请皇上恕罪。”
    “简直是胡诌。”黄桃急的脸都白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无辜。“分明就是你不让我进来,说左妃娘娘在休息,不许人打扰。现在何苦又来说这样的话冤枉我。你分明就是存心。”
    “你才是存心。”樱桃红了眼睛:“经过你手的东西,害了我家娘娘,现在还要冤枉个内侍监,你怎么这样狠毒。”
    “婕妤,奴婢真的没有。”黄桃委屈的快要哭了。“如果不是这奴才让奴婢不要进去,奴婢怎么可能假手于人。婕妤,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你们吵够了没有。”左清清很不耐烦。“昨天本宫根本就没有吩咐过不见人。也并未让内侍监拦阻任何人。黄桃,你既然是替滕婕妤办事,就该办的利利索索。事情既然出在你身上,那本宫就不得不仔细查问。”
    腾芽走上前来,朝左妃行礼:“黄桃是臣妾宫里的人,既然事情出在她身上,那便让臣妾来查问吧。左右娘娘现在身子不适,也不能操劳。”
    目光落在皇上脸上,左清清见他没有做声,便略微点头。
    腾芽这才转过身,问黄桃:“你拿了花胶之后,可见过什么人,亦或者是有什么人碰过你的花胶?”
    “回婕妤的话,奴婢从内务局拿过花胶之后,就遇见了两个身份不明的人。他们领着奴婢去见了灵桃。灵桃说她得罪了尤昭仪,所以尤昭仪让那两个奴才监视她。说话的过程中,她摇晃奴婢的手哀求奴婢一定要帮她花绣样,花胶就掉在地上。于是她帮奴婢捡起来。除此以外,就是奴婢将配好的滋补料交给了这个内侍监,再没有人碰过花胶。”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灵桃只是帮你捡起花胶,根本就来不及动手脚。那么她应该是无辜的。”宛心微微挑眉,目光落在那内侍监脸上:“看样子,就只有这个奴才得好好审问了。”
    “皇后娘娘见谅。”腾芽却不以为然:“臣妾觉得应该马上缉拿灵桃。”
    不等皇后开口,腾芽便朝凌烨辰行礼:“皇上,臣妾恳请您赶紧下旨,缉拿灵桃。至少也将人带来这里问话。”
    凌烨辰看着腾芽的眼睛,她的眼底依然清澈见底。“好。”
    而这个时候,颂昌也回来复命了。“启禀皇上,漓乐宫里的花胶这样成色的不多,都是昨日拿回来的。可是并没有任何不妥。奴才也让人去查问了内务局。内务局的花胶也没有任何不妥。其余的花胶,成色不同,均没有问题。”
    “知道了。”皇帝摆一摆手,示意他先站在一边。随即看向宛心,他沉眸道:“皇后可有什么要说的?”
    宛心略微一想,道:“臣妾以为,这事情可能是和这内侍监脱不开关系。既然左妃没有说过不见人、不许外人打扰,那黄桃也不会大意的将东西交给他。臣妾觉得,应该把这奴才送去刑房好好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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